她明明记得她昨夜是在侧殿睡的,而且睡得特别香。
不仅如此,她好似还做了个春光旖旎的梦。
梦里的男人模样生得俊美不说,而且特别温柔,前戏也挺到位。
她舒服得如坠云端,再之后……就记不清了?
可惜了。
陆知晚心下暗叹,做梦就是这么恼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断掉。
“昨夜娘娘喝醉,直到宫宴都散了,陛下才将您送回来。”夏禾答道。
“他送我回来的?”
“是啊。”夏禾点头,一脸诚实:“差不多夜半才回呢。奴婢觉得陛下一定是见您睡得香,不忍打扰您,才等你睡熟了再送回。”
那男人会有这么好心?
陆知晚眸光闪了闪,忽又记起他昨夜给自己送醒酒汤的事。
难道说一个年过去,狗男人突然转性,决定当个人了?
思及此处,她精神一振,笑着与夏禾道:“陛下如此体贴我,我也该投桃报李才是。今日前廷大朝会结束,他归来定然累了。走吧,咱们回丽风殿去,让小厨房做些补身的汤水,对了,你给我按摩放松的那几招挺舒服的,待会儿也教教我。”
夏禾听后,满口答应:“好,奴婢回去就教主子,保管您能捏得陛下舒舒服服。”
新年第一日总是有些许多事要忙。
不知不觉,日头落了山,暮紫凝着天边。
不等萧景廷传召,今日的陆知晚就主动提着糕点汤水出现在养心殿。
余明江看着她出现在殿前时,还惊了一惊,等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行礼:“老奴拜见昭妃娘娘,昭妃娘娘新年安康,万事顺意。”
陆知晚心情不错,莞尔回道:“余总管新禧安康,平安如意。”
“老奴借娘娘吉言。”余明江感激地拜了拜,再看陆知晚身后宫人提着的食盒:“昭妃娘娘,这是?”
陆知晚道:“这不是知晓陛下忙了整日,特地给他送些补汤。”
“补汤?”
余明江目光有些复杂,先朝殿内看了眼,又转过头对陆知晚道,“昭妃娘娘恕罪,陛下今日不见人——”
不知是不是陆知晚的错觉,总感觉余明江这声说得格外响亮。
她不解拧眉:“陛下为何不见人?”
余明江:“陛下如何想的,老奴不敢妄自揣测。他这般吩咐,老奴便这般传令。”
稍顿,他声音又陡然拔高好几个调:“昭妃娘娘您还是走吧,免得惹陛下不高兴——”
陆知晚:“……?”
怎么新的一年,余总管反倒变得奇奇怪怪?
不过余总管既这样说了,陆知晚也不好为难他个当差的,何况萧景廷不想见人,也许有他自己的理由,自己上赶着见也没意思。
“那好吧,我回去了。”陆知晚颔首,再看那些补汤:“这汤炖了一下午,很补的,有劳余总管送给陛下?”
余明江又高起嗓门:“哎哟,昭妃娘娘您回去吧,别说您辛辛苦苦炖了一下午的补汤,现在就是那天上的龙胆凤髓,陛下也不想要呐——”
陆知晚:“……”
好奇怪。
不论是余总管,还是养心殿内那未曾露面的男人……本来以为新的一年总算变得正常了,现下看来,这是病情更重了。
陆知晚:“行吧,那我带回去自己喝。”
余总管又是一声高音,“老奴恭送昭妃娘娘,雪天路滑,娘娘您当心——”
陆知晚:“……”余总管这是打算改行当男高音了。
心下腹诽一句,她在宫人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不曾想才走下十七级台阶,身后忽传来一阵急急唤声:“昭妃娘娘留步。”
陆知晚脚步一顿,满脸困惑扭过头。
余明江脸上堆着笑:“陛下许您进去了。”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金殿内暖意融融, 灯火辉煌。
虽然早不是第一次来养心殿,陆知晚却如同头次般,略显局促地问着余明江:“余总管, 你给我透个底,陛下他今天到底怎么了?可是今日正旦大朝会, 哪个不开眼的臣工招惹他了?”
听得这话,余明江脚步顿住,意味深长看了陆知晚一眼,笑意讪讪:“娘娘,这话您待会儿可别在陛下跟前问。”
陆知晚:“为何?”
余明江:“………”
到底是谁惹得陛下不愉,您心里没点数吗?
昨日夜里侧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竟然气得陛下在寒风雪地里冻了快半个时辰!
当然,这话余明江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只一副恭顺模样:“娘娘, 陛下心绪不佳, 提起朝廷的事只会叫他愈发心烦。等会儿您送了补汤, 与陛下多说几句好话,千万别与他顶嘴便是。”
陆知晚心道, 她在那男人面前何曾顶嘴过,最多是在心里骂骂他。
“多谢余总管提醒, 我会注意些。”
“娘娘客气。”
说话间,俩人行至内殿。
鎏金兽形香炉间青烟袅袅,灯火明亮的长榻旁,身着玄色宽大长袍的萧景廷盘腿坐在榻边, 面前的紫檀木桌案堆着高高一沓庆贺的折子, 他手握朱笔,听得脚步声, 也不曾抬眼半分。
余明江见状,清了清嗓子,温声提醒:“陛下,昭妃娘娘到了。”
案前之人置若罔闻,仍是俯首翻阅奏折。
陆知晚:“………”
「故意的,这狗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看着烛影下他线条凌厉的侧颜,陆知晚衣袖间的手指捏了捏紧,她提起一口气,转身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漆红雕花食盒,又笑着与余明江道:“余总管,你先下去吧,陛下这有我伺候。”
余明江见她这游刃有余的口吻,忙应着:“是。”
弓着腰刚要退下,榻边传来一道的冷硬的嗓音:“朕许你退下了?”
余明江一怔。
陆知晚也愣了下,循声看去。
方才还忙于批折子的男人总算舍得抬头,朝她这边看来——
尽管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径直越过她,定定看向余明江。
“大伴儿是老糊涂了,忘了朕才是你的主子。”
这话实在不客气。
哪怕知道陛下这是在指桑骂槐,余明江也连忙请罪,诚惶诚恐:“还请陛下恕罪……”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了,这样大的火气。」
陆知晚便是再迟钝,也意识到萧景廷这无名邪火是朝自己来的。
再看余总管一把年纪还替自己分担火气,也生出几分惭愧,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主动走上前:“陛下,是臣妾自作主张让余总管退下,您若要罚,就罚臣妾吧。”
这话总算换来萧景廷一个冷冷清清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以为你不用受罚么?
陆知晚眼睫颤了两下,心下懊悔不迭。
「早知道他正在气头上,今天就不该过来……这不是送上门挨骂吗。」
窗外似又落起风雪,呼啸敲击着窗棂,愈发显得金殿内死水般的静寂。
良久,榻边男人才再次开口:“大伴儿,你退下。”
余明江如释重负:“谢陛下。”
他脚步蹒跚退下,临走前还不忘给陆知晚投去个“您多保重”的目光。
陆知晚:“………”
「怎么办,余总管一走,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救救我救救我,该说点什么打破僵局。」
她大脑飞速运转,再看榻边男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榻边,周身散发着浓浓的低气压,似是她不开口去哄,他就会一直这样冷下去。
还真是个活祖宗!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陆知晚小心翼翼上前,语气放得轻软:“今日是大年初一,大过年的应当高兴些才是。”
萧景廷看着她缓步走来。
新年的缘故,她今日穿了件簇新的烟粉色绣合欢花的缎面短袄,下配着件玉色泥金襦裙,乌发如云,那一整套精致的红宝石头面,衬得她艳若桃李,光艳逼人。
经过一个秋天的养膘,她脸颊也圆了些,白嫩嫩软乎乎,瞧着比夏日添了几分风韵。
这叫他不禁想起昨日夜里,她醉倒在床上的模样。
枝头成熟的水蜜桃般,白里透红,水灵灵的,惹得人想咬上一口。
他的确是咬了。
可她却睡着了。
萧景廷脸色不禁又沉了两份,等陆知晚伸手要来拉他衣袖时,他直接躲开。
陆知晚:“……?”
「我去,袖子都不给牵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昨晚宴会前还好好的,宴会之后……难道宴会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绞尽脑汁努力回想着,除了那个断断续续的春//梦,再无其他印象。
忽然,她想起一种可能——
「难道我昨晚酒后吐真言,把平时积攒的怨气都骂出来了?」
这个猜测叫她小脸白了三分,再看萧景廷那黑涔涔的目光,愈发坐实心中这个猜测,艰难咽了下口水。
“陛…陛下,昨夜臣妾喝醉了,若是有任何冒犯失言,还请陛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担待!”
她真心实意认着错,双膝屈着,心想他若不答应,她就给他跪下磕两个。大过年的,就当给他拜年了。
萧景廷黑眸垂下,只见她脑袋埋得极低,烟粉色衣领后,隐约现出一段雪白纤细的颈子。
定睛细看,还有一抹浅浅红痕——
是他昨夜所留。
喉头不自觉滚了滚,他端起手边茶盏,将杯中茶水饮尽,却仍觉不够。
陆知晚见他半天不出声,不由惴惴抬眼:“陛下?”
男人幽深莫测的视线直直看了过来,陆知晚心下一颤。
这眼神有些眼熟,和昨夜梦里的男人好像。
难道——
“昨日夜里,你不仅失言,还失态。”
心有感应般,萧景廷冷冷睨着她:“你都忘了?”
“!?”
陆知晚眼瞳微微睁大:“臣妾做什么了?”
“昨夜朕才到榻边坐下,你便如色中饿鬼扑上来,对朕又亲又啃,意图不轨。”
目光触及陆知晚满脸震惊与迷茫,萧景廷唇角掀起,冷哼一声:“看来果真是忘了。”
「你不要一副被始乱终弃的怨夫样子啊!」
「难道我昨晚真的酒后乱性,对他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所以今早起来的那一阵腰疼……是这个缘故?」
「不不不,不对,如果真的那啥了,不应该只有腰疼,别的地方应该也会有感觉吧?可他这个样子也不像装的……」
陆知晚脑仁开始作疼,再看萧景廷那副矜冷态度,她心下发虚,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昨夜臣妾喝醉了,失了意识,做了糊涂事,还请陛下见谅……”
萧景廷不冷不淡瞟着她:“说声对不住就行了?”
陆知晚微愣,乌眸讷讷看他:“那要如何,陛下才肯原谅臣妾昨夜的冒犯?”
窗外风雪更大了,簌簌作响。
昏朦烛光下,男人黑眸轻眯,一错不错盯着她道:“今晚你主动。”
***
暮色沉沉,养心殿后金碧辉煌的浴池里烟气袅绕,花香四溢,犹如仙境。
看着水面上漂浮的一片片玫瑰花瓣,陆知晚置身温热的池水中,大脑还有些没晃过神。
今夜真的要侍寝了么?
说突然,也不算突然,毕竟她已经和萧景廷同床共枕这么多个日夜,照理说早该成了那事。
但要说准备好了,也不尽然,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她和萧景廷顶多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搞纯爱,真到了实战环节,还是难免紧张。
“娘娘,已经泡了一炷香了。”汤池的宫女恭敬提醒着;“泡久了头晕,奴婢扶您起身?”
陆知晚眼睫轻眨,看了眼自己泡得泛红的肌肤,朝宫女伸出手:“扶我起来吧。”
左右宫女搀扶着她从池中而出,有那么一瞬,陆知晚脑中冒出那句“待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这会儿自己可不就是手脚发软,一点力都使不上,这个样子送到龙床上,不就只剩下被男人搓圆揉扁的份。
胡思乱想间,宫女拿来干净巾帕细细替她擦干水,又拿润肤的香膏给她涂抹。
陆知晚这才发现她身上还有些深深浅浅的红痕,锁骨处、胸前、止于腰腹。
最为明显的莫过于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细腰左侧,很明显的一道指痕,都泛着黄青色,可见始作俑者的力气有多大。
“王八蛋。”她低低咕哝一句。
负责涂抹香膏的宫女还以为她在与她说话,疑惑抬头:“娘娘方才说什么?”
陆知晚摇了摇头:“没什么。”
宫女这才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边涂边夸:“娘娘真是冰雪捏成的美人儿,这一身冰肌玉骨,细腻酥润,再好的羊脂白玉都比不上。”
虽然被人夸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像现在这样赤着身子被人夸,陆知晚不免有些尴尬,干笑敷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