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魔——曲小蛐【完结】
时间:2023-06-08 14:39:08

  “哎呀!”
  庞大而柔和的气机从额心拂上,时琉毫无反抗余地,就直接向后倒进了藤椅里。
  等她回神,林中已经不见了林三水的身影,只剩对方含笑的话音回荡――
  “一力破万法,你的修为太低!剑法再精妙,如何与那些天境巅峰的弟子斗法?”
  时琉恍然。
  她立刻从藤椅里起身,犹豫了下,恭敬朝着随便哪个方向长揖到地:“谢林叔教诲,弟子明白了!”
  “……”
  林中再无回音。
  时琉闭目查缺,确定今日的剑谱修习已经无漏,便负着断剑,朝自己的弟子竹屋走去。
  ――
  晏秋白师兄带她来的第一日,便与她说过,弟子殿中特设灵气聚合的阵法,若要短期修行,就在屋内冥想闭关即可。
  说起来,除了祭剑阵里断相思认主之时,她得了灵气反哺、破入天境外,入峰内数日她一直是苦修剑法,还未曾试过屋内冥想做境界修行。
  那便今日开始吧。
  时琉想着,推开自己的屋门,将断剑正放于桌上,便转身进了有床榻的侧房。
  然而进来之后,甫一转身,时琉就望见了坐在床榻上的人――
  神颜阖目而憩,层叠的白袍迤逦垂地。
  时琉怔怔看着那衣袍,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梦里上面多出两点水痕足印的模样。
  “看什么。”
  冷淡懒哑的嗓音碎了她脑海里模糊的画面,魔睁开漆目,微微歪首睨她:“几日不见,连主人都不记得了?”
  时琉一僵。
  几息后,她垂眼,扶手作礼:“主人…”
  话声未落,少女腰上一紧,竟是直接被人拉向床榻――
  一声闷响。
  时琉跌坐进酆业怀里。
  少女尚惊未回神,下颌就已经被抱她入怀的人挑起,魔的长眸低敛,危险又幽深:“忙着与你那短命的新师父学剑,连梦也顾不得做了?”
  时琉挣扎未果,眉心微蹙,只能低着睫避开魔的眼神,“我不懂主人在说什么。”
  “不懂?难道我未警告过你,离蔺清河远些么?”
  时琉忍着,没有情绪地按捺着:“我从未与玄门的小师叔祖有半点――”
  话声戛然而止。
  下一息,时琉惊恍得仰眸:“林叔就是,蔺清河?”
  魔轻捏她下颌,迫她再抬两分,他漠然又冷冽地睨着她:“你是当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时琉震惊失神,根本顾不得酆业的话。
  而这显然更惹恼了魔。
  他低头笑了。
  “我叫你接近晏秋白,没叫你连蔺清河一并招惹,你倒是一个不落――”
  魔迫近她,作势欲吻,却在最后一隙停下了。
  乌黑睫羽抬起,漆眸深得如噬,紧紧噙着少女琼额粉面。
  “嗯?小琉璃妖?”
  “――!”
  时琉一僵,抬眸望魔。
第51章 玄门问心(二十六)
  ◎【一更】“晏秋白对你果真上心。”◎
  “你怎会知道我梦里的……”
  大惊之下,未来得及斟酌的话便脱口而出。
  中途,时琉甫一回神便咬唇压下。
  可惜还是晚了。
  “梦里那只小琉璃妖,果然是你。”
  酆业眼神晦沉,却只轻嗤了声,松开她,“你手腕上那颗石榴,和那夜许你抱着的笛子一样与我共感。两夜拉我入梦,我如何不知?”
  一被松了钳制,时琉便立刻从床榻前退开。
  这个动作惹得魔眼尾轻慢提了下,偏过脸,漆眸幽深。
  时琉垂头,避开他视线。
  她轻吸了气,竭力平复下起伏的呼吸:“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梦。我从未想过要拉你入梦。”
  她停顿,低声:“我也并不认为,梦里的……是主人和我。”
  魔似笑似嘲:“自然不是。仙界仙侍无数,我怎可能会与一只小琉璃妖那般亲近?”
  “……”
  时琉轻握紧手心。
  早在凡界华天府的绮云镇上,她听得雪晚所言幽冥形成的真相,又在那夜天衍宗覆灭时知晓了妖皇的传音和魔的自嘲――那时她便已经猜到,万年前那场三界之战中所谓“中天帝与酆都帝同归于尽”背后的真相。
  可此时听魔亲口承认,他便是那位曾高居三十六重天之上中天帝宫里的神明――
  时琉还是有些恍神。
  “何况,在仙界帝宫时,我从未见小琉璃妖真面,只记着她喜欢躲在外殿琉璃池里,”魔起眸睨她,一两息后,他低嗤了声,“若那梦能当真,便是有人对我的记忆做了篡改――”
  他一顿,冷然笑了,“你觉着,可能么。”
  时琉默然。
  既是中天帝的记忆,谁改得了。
  自然不可能。
  少女摇头:“只是梦而已。主人不必介怀。”
  魔不言语了,他侧过身,懒洋洋靠在床角立柱上睨着她。
  时琉眉心轻蹙了下。
  半晌,仍未等到他再说什么做什么,时琉算着修炼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主人那夜说过,道门大比前,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魔低哂:“我说的是你不必再来找我,可未曾说过我做什么、去哪里,还要受你限制。”
  “……”
  时琉偏过眼神,浅浅回忆了下。
  确实如此。
  少女稍松下心神,扶手朝榻上的魔行了礼,便转身要到外屋去。
  “你去哪。”魔声线像落了雪似的寒凉。
  时琉停住。
  “我要开始修炼了。如果主人没有其他吩咐,”少女垂着细长的睫,侧颜清丽,神色间却一点波澜也不见起,“那我到外屋,等主人离开再回。”
  “蔺清河的事情,你便不准备再说什么了?”
  时琉站在内屋通向外屋的垭口,正能望见被她搁在外屋桌上的那柄断剑。
  “断相思”。
  ――
  毕竟曾是小师叔祖的“相思”。
  断相思重新认主,他大概有所感知,也许就是因此才会专程来到宗主峰,为她指点剑法修炼的。
  即便有所隐瞒,半师之情,也作不得假。
  她自当以半师之礼奉之。
  时琉想着,更低垂下睫。
  她转身,正向面着床榻前的魔,以扶手礼单膝跪地:“我已向林叔行过拜师礼,彼时不知他真身,但礼不会废――主人若不允,请降罚。”
  魔垂眸睨着跪地的少女,寂然半晌,魔焰萦绕雪袍犹如实质之时,他却忽笑了,只是声色寒彻。
  “你要为了蔺清河违抗我?”
  “并非违抗,”时琉神色不变,“拜师在先,知其名姓在后。”
  “那就是还要继续与他亲近了?”
  榻前的魔起身,徐缓走到时琉身前。
  她的沉默不语终于激怒了魔,他单手握住少女纤细的颈,将她提到身前:“你当真觉着我不会降罚于你?!”
  “……”
  时琉面色微微苍白,又被魔扼着颈,被迫仰着澄澈的眸与他相对。
  她轻声而平静:“请主人降罚。”
  “――”
  震怒之下魔的袍袂荡起,屋内守护阵法兀地尖鸣,金光四起,便作金色牢笼就要朝屋中的魔扣下。
  时琉惊神望去。
  而就在此时,连外屋的断相思也在剧烈的震动嗡鸣之后,自行飞起,直入内屋,似乎就要自动护主。
  “小思!”
  时琉忙侧过头颈,轻声喝止。
  “嗡。”
  断相思剑十分不甘心地停在了进内屋的垭口处。
  时琉转回来。
  这时她才察觉,魔方才虽握着她的颈,却几乎未曾施力,更是在她转头动作的刹那,便松开五指――
  就像生怕伤了她似的。
  时琉动了动眼睫,但面上仍旧没什么情绪。
  她不想猜了。
  猜魔的喜怒太累,也太容易自取其辱,他到底如何想,她已不想知道,那当也不是她能知道的。
  阵法荡起的金色牢笼在上,似乎是被什么无形气机强行撑开了,欲向下困敌而不得,正撕扯出忌惮又不甘的尖鸣。
  金色牢笼下,时琉垂眸轻声:“阵法起了反应,会有峰内执事前来查问是否有异。主人便是降罚,也请待道门大比之后――以免影响探查罗酆石下落。”
  酆业尚未开口,忽抬眸望向外墙,神色微冷。
  时琉不解望他。
  数息后。
  屋门被人叩响。
  “十六师妹?可是你在屋内修炼?”
  “?”
  时琉一惊,侧过脸去望着外屋屋门,刚欲言。
  却正对上魔低俯下来那双墨深的光泼不进的眸里,恶意搅弄着霜冷笑色,此刻正由浅转深――
  时琉心里微警,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魔先一步钳制住她会挣扎的双手抵在胸膛前,而后,他眼底墨色湖泊若倾天之势,便朝她俯了下来。
  时琉唇瓣就被他衔咬住,蛊然轻弄。
  “――!”
  时琉一时又惊又恼:薄薄门扇后,若非阵法遮蔽,那屋内气息甚至情形都要被屋外的晏秋白察觉了!
  偏偏挣扎未果,反抗不得。
  这魔像疯了。
  情绪渐染,少女面颊绽起恼然的粉,连乌黑澄净的眼眸都被情绪染透了,潮上雾气,湿漉又勾人。
  “十六师妹?”屋外,晏秋白再叩,“我方便进去吗?”
  时琉气得合眸――
  她便作块木头,且看晏秋白若是真进来了,酆业要如何自处,又去哪里再谋他的罗酆石!
  许是察觉少女心思,魔吻着她的薄唇唇角都轻勾。
  强硬又邪性的魔的神识传音迫入识海――
  “晏秋白对你果真上心。可惜,我若是不想他进,他便进不来,即便我在这屋内对你做尽恶事,他也只能等在门外――如何,要我弄出些声音让他听见么?”
  “!”
  少女刚合上的眼睑兀地睁开。
  她气极看他。
  魔却好像觉着欺负她还未够,捏她下颌,迫她启唇便要纵深这一吻。
  时琉终于再抑不住,识海里回应他神识传音:“主人什么样的仙侍寻不得,为何一定要一颗‘仙丹’受你作弄?”
  魔停滞下。
  “主人若再不放开,我便只能当你是对区区蝼蚁生情了。”
  “――”
  钳制松开。
  两息后,魔身影散去。
  最后一眼晦深如噬。
  时琉避而不见,直等到房间内阵法因无敌可困自动归止,她深吸了口气,压下情绪理好衣袍,转身跑向外屋。
  木门拉开。
  刚面沉如水欲要推门的晏秋白一怔,抬眸:“小师妹?”
  “抱歉,师兄,我方才在屋内修炼,可能不慎引动了法阵,”时琉有些心虚,避垂下眸,“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无碍,未曾。”
  晏秋白眸光微动,细察过少女润红的唇瓣。
  他莫名哑了声。
  “若有下次。”
  “嗯?”时琉回神,“什么下次?”
  “阵法异动十分危险,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若有下次,”晏秋白抬眸,温和地笑,唯眸内光华如剑神敛――
  “我叩门三次,还未听你回声,便直入门内了。”
  在晏秋白此时的眼神下,时琉莫名心里轻颤了颤。
  少女迟疑,点头:“好。”
  晏秋白回身便要离开。
  少女轻声不安地响在身后:“对不起,师兄。我会注意的,不会有下次了。”
  “――”
  晏秋白一停。
  几息后,他阖了阖眼,似乎轻叹了声,又转回来。
  黄昏里霞色渐上,披了一身秋色的青年公子抬手,在少女脸庞侧微微停顿,最后还是更向上些,轻刮过她鼻尖,然后揉了揉少女的长发。
  时琉本能地缩了下脖子,眼瞳潮黑轻抬,像只受惊的小松鼠。
  晏秋白无奈哑声地笑:“是师兄的错,吓着你了?”
  时琉迟疑,摇了摇头。
  未离开的掌心下,少女像是轻蹭了蹭,晏秋白莫名很喜欢这种感觉,但再多停留,难免有些逾越。
  他便忍耐着垂下手来:“师兄记得,你在入玄门前的云梯界里说过,你有一个很想追上、想保护的人,是么?”
  时琉微惊,有些慌然地望他。
  “怎么这样经不起吓,”晏秋白不由笑了,“别怕,师兄没有逼问你的意思,只是等你想与什么人说起了,就来找师兄,好吗?”
  “…好。”
  时琉迟疑想过,然后点了点头。
  “好了,回去修炼吧。道门大比那日,师兄到场主持,还要看看小师妹最近的进步有多惊人呢。”
  “嗯,”时琉松了口气,“我不会给师兄丢人的!”
  晏秋白温和地笑:“当然不会。”
  “……”
  同一时刻。
  玄门宗主峰,后山,水牢地底。
  “砰。”
  再次听见熟悉的倒地声,魇魔黑了黑脸,睁眼扭头,望向牢栏外。
  果然见到一道修挺身影冷然立于封天石前。
  “再验一次。”
  “……?”
  地牢里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了:“验验验,天天验!你当老娘验灵石啊?还有完没完,你干脆给老娘一个痛快吧!!”
  “嗯?”牢外低声曳着寒意。
  魇魔:“……”
  “行。”魇魔痛苦屈服,“我验。”
  山中无时日,两三个月也是转眼一瞬的事情。
  道门大比是整个凡界所有仙门与修仙世家的盛事,提前几日,各家仙门与世家中的带队长老与参加大比的弟子们,便已经齐聚玄门内。
  千里青山,倒是不怕来客众多。
  偌大飞舟将仙门世家的来客们载到了专为道门大比而清扫出来的两座内峰,供他们住下,也提前感受第一仙门的风采。
  人多之处,难免生出许多八卦来。
  时值道门大比之前,众人们议论最多的,显然便是大比的魁首了。尤其是那些玄门之外的,凑在一起,便忍不住要聊玄门的“天才”们。
  “上届道门大比的头魁晏秋白师兄,如今已是这次道门大比的主理者了,果然少年俊才,一日千里,今非昔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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