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良久,岑安衍才听见她颤巍巍地说:“我想上厕所。”
岑安衍愣坐在原地,好半晌才喊起前排的妹妹,“岑安安,你陪陶思素去上个厕所。”
岑安安收起自己的姨母笑容,她清了清嗓子假装无奈,“哎呀,我正看到劲头上呢。”
“反正哥你也不爱看,干脆你陪陶姐姐去好了。”她暗戳戳提议着。
见此行不通,岑安衍只好领着陶思素走了出去。
整个空间亮度极低,陶思素没看清眼前的梯子直接扑进了前方等待的岑安衍怀里。
岑安衍虚搂着她的腰,身体和语气都有些僵硬,“站好了。”
气氛有些暧昧,两人去厕所的路上都没人说话。
到厕所门口,陶思素迫不得已张了嘴,“那个,学长,你一定要在外面等我啊。”
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岑安衍没再冷言冷语,“嗯,我就在这等着。”
“要是听见我的求救声......”
他接上她的话,“要是听见你的求救声,我第一时间冲进去。”
第21章 有“鬼”!
在得到岑安衍的保证后, 陶思素鼓足勇气走进了灯光昏暗的厕所。
但没过几秒,岑安衍就听见她在里面疯狂吱哇乱叫,声音震天响。
他站在女厕门口有些进退两难, 只好先试图叫唤一声,“陶思素?”
没得到回应,他脚都踏进女厕门半步了,却见人以闪电的速度冲了出来,最后以一只考拉的形态挂在了自己身上。
陶思素牢牢勾住他的脖子,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阐述着经历,“厕所有鬼!”
岑安衍从来不信这, 他黑面虚托着她的小腿道:“要不, 你先下来?”
“啊?哦。”她看清两人过于暧昧的姿势忽然涌起尴尬情绪, 但恐惧情绪依旧占据大头, 她人倒是下来了, 手却死活松不开。
工作人员听见呼声也迅速赶了过来,“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陶思素躲在岑安衍身侧,伸出食指颤颤巍巍指了指厕所的方向,“窗户那有个女鬼,就和刚刚电影里面演得一模一样。”
工作人员也被她这声嘶力竭的模样唬到了, 于是连忙叫来经理。
四个人, 一盏灯,小心翼翼往前挪。
陶思素扯了扯岑安衍的衣袖,很难为情地开口,“能不能让我走你前面啊?”
谁知道鬼会不会突然在背后搞偷袭啊?
岑安衍冷瞥她一眼,“那你倒是别扒拉我的手臂。”
“别, 你就忍忍我吧。”她撒娇卖萌,“让我牵着你的手好吗?”
“再不济, 分我半截衣袖也行啊。”她哭丧着脸。
男德典范当然选择了后者,于是,两人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前后进发着。
“就在那!”陶思素指了指侧边的一块磨砂窗。
窗户左下角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头形状,黑色的茂密发丝从后往前倾泻而下,倒是和传统意义上的女鬼形象如出一辙。
经理和工作人员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两人白着脸对视一眼没说话,一时之间场面变得极其沉默。
窗户那头的“女鬼”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良久,不论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的行为。
岑安衍把陶思素塞到了两人之间,自己上前准备一探究竟。
“学长,出现异常记得立马逃跑啊,我肯定不会丢下你的。”陶思素泪眼婆娑。
岑安衍:那你倒是把往后挪动的步子收两步啊。
磨砂窗本就朦朦胧胧不甚清晰,即使他凑到窗户面前也并不能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拉下锁扣往左一划,“哐当”一声随之响起。
伴随的还有身后三个人极其统一的尖叫声。
岑安衍探头往窗下看了一眼,回头有些无语。
“就是拖把而已。”
......
三人面面相觑,脸色有些尴尬。
无论如何需要给顾客一个交代,经理查清楚过程后告诉陶思素,“刚刚阿姨打扫完地板,想着不弄脏洗好的拖把就直接立在了窗户上,然后就有了您看到的这一幕。”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为表歉意,我们将退还您二位的电影票钱,并额外赠送一周观影次数,您看这结果还能接受吗?”
陶思素的小脸红白交杂着,她摇摇头道:“不用了,这也是我有点大惊小怪了,您回头也别罚阿姨了。”
“这是自然。”经理讨好地点点头,“不过外面的食物有需要你们都可以免费吃,一周的观影机会我们也依旧为您保留。”
他离开前还不忘提醒岑安衍,“小伙子,回头记得好好安慰安慰你这小女朋友,今晚可被吓得不轻。”
被误会次数太多,岑安衍都懒得解释,随便点点头就糊弄了过去。
“还回去看电影?”他问她。
陶思素果断摇头,“不了,我短时间内恐怕都缓不过来了了。”
“既然胆子这么小,又干嘛非得来看恐怖片,这不是自找罪受吗?”岑安衍领着她坐去了前厅的长椅。
陶思素坚决为自己正名,“我这是寻找刺激,最近身心俱疲,我得找个突破口好好放肆一下。”
她有个最大优势,就是无论看了多么恐怖的东西,不出三天她就能忘得干干净净,所以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挑战自我,
岑安衍幽幽看她一眼,“哦,那你今天收获应该挺大的。”
“怎么说?”
“你刚刚叫的声音比我在山上听到大爷们叫的都大。”
陶思素:“......”
两人在外面坐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岑安安和祝月仪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刚刚的剧情,甚至还上升到哪只男鬼身材更好这种话题。
岑安安看见长椅上紧紧挨着的两人,她不怀好意地笑,“哟,我看你们这么久没回,还以为你们私奔去了呢?”
岑安衍轻轻敲了敲她的头顶,“知道私奔什么意思吗,就好意思乱用?”
“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两情相悦的人不顾世俗阻拦执意出走吗?”岑安安捂住脑袋冷哼一声。
“你看哪个条件符合我们?”他警告地看着她。
不管两情相悦还是出走都符合!!!岑安安怂气地在心中呐喊。
自己还有把柄在对方手里,岑安安不敢和他硬刚,只好忽略对方转移话题,“这个点正好吃夜宵,附近有家街头烧烤很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要!”陶思素和祝月仪来了兴趣。
岑安衍没有决定的权利,只能默不作声充当工具人角色。
看他们点的多,老板还热心送上了几瓶啤酒。
看见岑安安蠢蠢欲动的双手,岑安衍立刻阻拦,“未成年人不能喝酒,这你难道不知道?”
陶思素作为一个成年人都被这话说得有些心虚,当岑安衍冷冷的眼神落在她握住瓶身的手上时更是如此。
她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打气,“我三月就满十九岁了,你看过我身份证的。”
岑安衍默默收回了自己欲出口的话,但拦不住岑安安八卦的心。
“让我想想,什么情况下才能看到别人的身份证。”
“当某人考试零蛋却不敢自己查成绩的时候。”岑安衍冷笑。
岑安安:呵呵,滚啊!
岑安衍要开车,于是桌上只剩了陶思素和祝月仪两人在猛猛灌酒。
考虑到上回陶某有过“奶醉”的前科,岑安衍不放心地问了一遍祝月仪,“你酒量还好吗?”
祝月仪比了个OK的姿势,“放心,半斤白的不是问题。”
他点点头,又幽幽开口,“那回去之后得多辛苦了。”
起初祝月仪并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含义,当喝了半杯的陶思素在桌旁又哭又笑,又唱又闹,她才知道等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苦难。
岑安衍手上试探的动作还没做,就见陶思素站起身主动抢答,“我知道,这是十,你是金融学专业,我是化学专业。”
岑安衍欣慰地点点头,并放下了悬着的心。
但,放下的还是太早了。
因为对方在此刻突然开始飙泪,“别劝我了,化学就是天坑。你们学金融的多半都等着回去继承家业了,是不会懂我这种打工仔的,呜呜呜~”
岑安衍愣坐在原地,不知道她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岑安安也被震撼到了,她同情心泛滥,立马出声安慰,“没事,只要你努力学习,以后也能自己做老板的。”
岑安衍冷笑,“你要不要想想,该好好学习的人到底是谁?”
岑安安醒悟过来偷偷眼泪抹,面前坐了一圈顶尖学府的学生,和她这个在本科线上挣扎的人那可是大不一样。
陶思素挨个抓着身边人的肩膀发问,“你可以收留我吗?我吃的很少的,还可以做家务,我很勤快的。”
“为什么不回去?”岑安衍问。
“反正就是不想回家。”她噘噘嘴不肯多说。
岑安安笑眯眯,“那你找我哥就对了,正好我妈在御景湾给我哥买了套房,说是拿给他做婚房,多住你一个那不是绰绰有余。”
陶思素听到希望,她转过身抱住岑安衍的手臂,眼神诚恳祈求道:“学长,所以你愿意收留我度过这个寒冬吗?”
手臂上传来不可思议的柔软,他慌忙从她怀中抽出手臂,假装镇静道:“如果你明天清醒还问得出这个问题,那我可以考虑考虑。”
她这会儿头脑哪有这么清醒,只知道对方答应自己了,她一个劲儿地傻笑,“那你一定不能忘记哦。”
“成,只要你不后悔就成。”他意有所指地回答。
事实上,第二天被祝月仪拿出这事反复鞭笞自己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回到昨晚狠狠给自己一个大比斗。
岑安衍将两人送回学校后,他跟祝月仪嘱咐道:“她那药箱里应该有解酒药,你回头喂她一颗,明天也辛苦你叫她一声别错过飞机。”
按平常,祝月仪多半得告诉对方:这么关心人家,你怎么不自己叫啊?
但现在吃瓜要紧,祝月仪眼神亮亮都忘了回应。
谁家普通学长能知道学妹宿舍里的药箱都有什么啊?
这他喵绝对是爱情!祝月仪笃定。
但这事还得从陶思素来宿舍给岑安衍送药说起,她那天胡乱塞了一包药给他,里面就有一盒醒酒药。他第二天就还给她了,所以他当然知道她药箱里有此等好物。
陶思素同他挥手告别,现下看来好像被冷风吹得清醒了几分。
她逆着风告诉他,“学长,如果过几天你收到了我的成绩单,那就是我新一轮报恩的开始。”
她声音突然又变得有些缥缈,“不过要是我没有告知你的话,那你就当没这回事吧,不过桃子报恩第一季还在继续。”
“知道了,好好睡觉吧。”岑安衍的声音带着不自知的柔和。
第22章 喜欢
在岑安衍望手机屏幕超过十次后, 岑安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要你实在不放心,直接打电话过去问一声不就好了。”
岑安衍眼皮颤了颤, 他反驳道:“你这么关心怎么不自己去?”
岑安安把自己的手机往他面前随意一丢,勉为其难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哎呀,家教老师马上来了,我实在没时间, 大不了你以我的名义打过去好了。”说着她假装往房间的方向走。
据祝月仪告知,陶思素购买的是早上十一点飞往魔都的机票, 而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岑安衍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沉思了两分钟, 最后还是被内心战胜拿起了手机。
对了, 拿的是岑安安的那部, 密码已被她好心解开, 甚至连手机界面都停留在了陶思素的通讯界面。
他按下拨通键,电话在几秒内被接起。
“陶思素,起床了吗?”
“嗯。”陶思素迷迷茫茫应了声,反应过来人不对机又迷惑,“嗯?”
“这是想起但是起不来的意思?”他反问。
陶思素左右甩甩有些发疼的脑子, 恢复清醒后义正言辞道:“不, 这是对多舛命运不肯屈服的呐喊。”
“看来你呐喊没起效果,我只知道你快要赶不上飞机了。”他漠然回答。
“好无情,你用岑安安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她有些不满,毕竟自己才刚刚打算睡回笼觉。
岑安衍顿了顿,带着些微自我察觉不到的口是心非, “不,这是岑安安的意思。”
你这是卖妹求荣!岑安安躲在楼梯转角处疯狂咆哮。
一切都是为了帮自己找嫂子,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是一个善良且美丽的存在。岑安安默默平息着自己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不过学长,一个小时前我刚刚告诉安安我改签了。”她说,“所以,这或许不是安安的意思?”
岑安衍:“......”
“砰!”
他咬牙切齿的名字还未呼出,就听见身后传来心虚的关门声。
“你先睡,岑安安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他说这句话时,陶思素脑子里浮现的是一只黑色恶魔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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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思素回家的起初几天,岑安衍和她的交流仅存在于他单方面围观她发疯的朋友圈。
【清晨起床,心情并不美好,宜骑车。】
该条消息发布于艳阳高照的“清晨”十一点。
【回家仅三天,已经因为不学习被逐出家门,今日且看我奋发图强!】
配图一本五三,物理,高一版。
【下雨了,需要一点小小的甜品帮忙寻找阳光的自己。】
配图:一盒马卡龙,十二个装;一杯大杯奶茶,全糖;外加一个四寸蛋糕,配字阳光开朗大女孩。
类似的消息,她一天能发七八条。
岑安衍本来以为,陶思素回了家,他的耳根子会清净不少,桌面也会恢复规整,但这是太美好的构想。
虽然陶思素回家后偶遇某人的机会变为了零,但没关系,桃子的报恩从来不会就此妥协。
“叮咚~”
有节奏的门铃声响起,岑安衍走过去打开门。
“请问是阳光开朗大女孩的人生导师吗?”快递员憋着笑,一字一句念着快递单上的名字。
岑安衍脸部肌肉微抽,他皮笑肉不笑接过,“我是。”
在分别的第十天,他收到了陶思素的期末成绩单打印件,且用极其精致的相框裱好,并特别显眼地放在了快递箱的最上方。
下边放有一整箱魔都特色美食,据便利贴描述是给他们一家人分享的。
岑安安自然地拿起一个粉色的盒子,“这是小桃子送我的,我先拿走了。”
不过短短几天,岑安安对陶思素的称呼从陶姐姐逐渐转变为小桃子、桃桃宝贝这种亲昵的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