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芝玫看路千喝酒，心下有些不安，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喝完了，卫焕明，记得你说的话。”路千冷静地看着对方。
“当然，我说话算数。”
卫焕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张海凡又凑上来，问他发什么神经，他只是笑笑，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之后抽起来，吐出的云雾里，远处路千的脸变得不真实起来，好像在雾里，又好像在久远的时光里。
他刚刚就是故意的，他不管自己刚刚有多恶劣，他要路千注意他，他要路千看向他，就像以前那时候一样，那时候他不懂自己，现在他懂了。
第21章 醉得过分了
路千喝完酒后，一开始没什么异常，但慢慢地胃开始灼烧起来，胀胀的难受，头也开始有些眩晕，她努力睁着自己的眼睛，想保持清醒，想保持世界的稳定，但好像这个世界就是会自己开始旋转，完全不受控制，她知道自己醉了。
“小鱼我去一趟卫生间。”
路千说完，也不顾俞芝玫的回答，先冲出了包厢，一路问服务员，才赶在吐意翻涌之前走进了卫生间，她难受地趴在水槽上，一只手撑着水槽外侧，一只手撑着水槽另一边的外侧，任凭胃里的灼烧一路到达喉咙，她吐得天昏地暗，甚至逼出了生理眼泪，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刚刚喝下的红酒一部分被吐了出来，混着一些菜渣，在惨白的水槽瓷面上，就像稀释过的鲜血，淋淋漓漓，斑斑驳驳，这强大的视觉刺激倒是让路千清醒了些，她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漱口，又洗了把脸，但脸上的妆还没掉，只是水凝珠般在她脸上，她抽纸将脸擦干，吐完后虽然舒服了些，但她的头还是晕，需要靠着洗手台才不会倒。
路千想着等自己好些再回去，不然她可能一出去就会跌在地上。
旁边传来脚步声，在路千身边停下，路千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她的视线，所以她以为是俞芝玫过来找她了，但那个人伸手抓住她的手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俞芝玫的手，她猛得抽回手，因为用力过度差点没站稳。
她看见来人是卫焕明，但她现在头晕，只觉得有两个卫焕明在她眼前晃悠，一个穿着蓝色的校服，一个穿着白色的T恤，她拍了拍额头想看清楚。
卫焕明刚刚看到路千出来，就跟着一起出来了，他在卫生间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路千出来，所以他就进来了，他看出来路千喝醉了，就想趁机会问她一些事情，但他没想到路千会甩开他的手，而且差点摔倒。
卫焕明过去扶着路千，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但路千非常抗拒，她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你离我远些。”路千冷冰冰地说。
“我只是想扶你一把。”卫焕明解释道，看见路千的眼神有些心痛。
“不用，你就站在那里，我自己可以站稳。”路千伸手拦住对方。
“呵，你现在就那么不想看见我？”
“你说呢？”路千不回答，反问他。
卫焕明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看向路千说道：“以前是我没有想明白一些事，是我招惹的你，这些我都承认，但是…我现在想清楚了，我那时候喜欢的人是你，我和宋星恬也已经分手了。路千，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路千觉得自己就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好笑，卫焕明这是在干什么？他说他喜欢自己？而且那个时候就喜欢自己？多可笑啊！她觉得卫焕明的声音就像蚊子一样，在她耳边吵个不停。
“不能，也不可能。”路千决绝地说，“你走吧。”
她现在还是晕得很，不想多说话。
卫焕明听到路千拒绝他，断绝了他的希望，仿佛那些过去的记忆也会烟消云散一样，他再也不想顾及什么，上去抓住路千的肩膀，想抱着她，好像就能抓住那些已经逝去的感情。
可路千哪里会愿意，她拼命地推搡着肩膀上的双手，奈何她现在力气有限，根本无济于事。几秒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轻松了，但她自己也一时间脱力坐到了地上。
俞芝玫之前就在联系方释舟，问他什么时候到。之前于欢把同学会告诉方释舟，方释舟就联系了俞芝玫，问了她具体的时间和地址，因为周六有和国外客户的视频会议，他不能陪着路千一起来，只能赶在晚上结束前去接她，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现在却没成想，变成了给他的一个惊吓。
当俞芝玫跟他说晚上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他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大概需要六七分钟，他焦急地看着路况和导航，捏紧了方向盘，他现在想立刻见到路千。
等他到酒店的停车场时，就立刻给俞芝玫发了消息，俞芝玫收到消息后让他稍等一会儿，就拿起路千的包去卫生间找人。所以俞芝玫一进卫生间，就看到卫焕明抓住了路千的肩膀，路千完全挣脱不开，她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卫焕明拉开，然后双手将他推远。
“卫焕明你在干什么！信不信我报警！你再动一下试试看！”
俞芝玫是真的生气了，她气卫焕明，也气自己，为什么要让路千来呢，她明明知道路千不想来的，就是因为有卫焕明在，路千一直都不想来的。
她红着眼，将路千扶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出卫生间，向电梯口走去，而卫焕明就好像失了神一般伫立在门口。
电梯开了，俞芝玫将路千扶进去，按了到负一层的键，电梯门又自动关上。
这时的卫焕明走过来，刚好看到电梯门关上，他看见她们去了负一层，就按了旁边的电梯，他想下去和路千道歉，刚刚确实是他昏了头，对她做了那种事。
俞芝玫和路千先到了负一层，路千眯着眼依靠在俞芝玫身上，她其实不太清楚俞芝玫带她到了哪里，因为她全身心信任对方，她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好亮，也看不见夜空。
“千千，你还好吗？头疼不疼？”
“我还好。”路千闭着眼回应。
“哎，这里！”
路千听见俞芝玫喊了声，又向一个方向招招手，她以为是出租车，就和俞芝玫拉开了点距离，想尽量让自己站直了身体，她怕出租车司机看到她喝醉了，不愿带她们，但是她又觉得身体酸痛起来，特别是肩膀和脚踝，一离开俞芝玫的依靠，她就往另一边倒去。
但是疼痛的感觉没有到来，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好闻的木质香扑面而来，她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方释舟好看的剑眉星目，还有他直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
方释舟在路千摔倒前将人接入怀中，双手紧紧环住她的细腰，又抚上她的脊背将人搂住，让她的脸靠在他的肩膀。
“千千…千千？”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像询问，也像呢喃。
卫焕明出电梯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觉得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又满上喉咙，上不去又下不来，生生堵在嗓子眼。
“你是谁，放开她！”
卫焕明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却被一旁的俞芝玫拦下。
“你不许过去！”
“凭什么！那个人是谁！”
卫焕明觉得自己快炸了，这个俞芝玫拦自己干什么。
“那是千千的男朋友！怎么了！”俞芝玫也对着他吼。
方释舟没有说话，只给了卫焕明一个冰冷的眼神，他抱着路千，看她闭上了眼睛，就将人打横抱起，而路千也一副很依赖他的模样，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肩膀上。
“什么？不可能！他…”
卫焕明一时间失语，因为他看到了路千安然靠在那个人身上的模样，和刚刚反抗自己时全然不同，他知道俞芝玫说的可能是真的。
方释舟将路千抱到车上，又帮她系好安全带，才转身去驾驶座。
等他坐进车里，没有第一时间开车，而是又叫了叫路千。
“千千？”
“嗯？”
这回路千有些清明了，她睁开眼睛看向方释舟，仿佛在确认他的真实性。
方释舟覆过身去，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哑声说道。
“方释舟？”
“嗯？”
“方释舟。”
“嗯。”
“方释舟。”
“嗯，我在。”
“你来了真好。”
回应路千的是方释舟更深的拥抱，还有一个落在额头上的吻。
路千安心的同时又有些想笑，借着酒劲将话说出了口。
“方释舟，你知道吗？”
“什么？”
“你哪里像一个追求者了，抱我，还吻我，你明明就很难哄啊。”
方释舟低笑一声，又亲了路千的额头。
“那你想怎么办？”
路千从方释舟怀里出来，看了看他，然后又转头不看他。
“走吧，我要回家。”
方释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路千这是又在转移话题，而且更生硬了，大概是因为喝醉了，他无奈笑笑，系好安全带之后启动车子。
黑色奥迪开出了地下停车场，归到穿梭的霓虹中。
方释舟开得不快，他怕路千难受，但显然这也没有什么用，车开到一半，路千就拍拍车门示意方释舟停一下，方释舟将车停在路边后，路千快速下车蹲在地上干呕起来，其实她胃里几乎没什么东西了，她吃得少吐得多，现在难受也只是因为胃收到刺激不舒服，所以有些反胃恶心。
“千千！”
方释舟下车后快步走到路千身边，缓缓拍着她的背，但他看见路千并没有吐出什么，只是恶心干呕，等路千不再有干呕的反应了，他才将人扶起来，搂在怀里，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
路千蹲着的时候，双手将白色针织外套搂住，怕它掉在地上，所以在方释舟将她搂进怀里后，她的双手放松地垂下，也不小心将外套滑下，露出了白皙的肩膀。
方释舟看到那一段雪白的皮肤，不禁喉咙一紧，又伸手整理好路千滑下的外套。
路千感受到方释舟在扯她的衣服，但看不见具体情况。
“方释舟，你在干什么啊。”她的尾音有些撒娇的意味。
“在帮你整理衣服。”方释舟正经地回答。
“哦，可是我好热啊。”路千将整理好的衣服又脱下，挂在两只手臂上，“夏天太热了，对吧。”
“…嗯，太热了。”
方释舟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的有点热，将领口的领带松了松。
路千着迷般地盯着方释舟，一分一秒都不想移开视线，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好看呢，比那些明星都好看，他理领带的手指细长，就好像摸在了她的脖子上，让她感觉到一阵战栗，她觉得自己今晚醉得过分了，明明只是半杯红酒，怎么会让她这么醉呢。
她又想，这么好看的人，抱过她，吻过她，心疼过她，安慰过她，还喜欢逗她，一股莫名的酸胀感在她心里蔓延开来，她甚至快要承受不住，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是她路千一个人的。
方释舟松好领带后，就发现路千在看着他，今晚没有月光，路边的灯也有些幽暗，他没有看清楚路千的表情，只是下一秒路千就向他扑过来，而他也赶紧抱住她，他的下巴抵在路千肩膀光洁细腻的皮肤上，他甚至想发出一声喟叹，然后他听见路千在他耳边说道：“你是我一个人的。”
“嗯？”方释舟怀疑自己听错了，“千千，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路千抱住方释舟的脖子，点起脚凑近他的耳朵，又再说了一次：“你是我的，方释舟。”
方释舟对路千的大胆直接有些惊讶，原来她喝醉了就会变得这样热烈吗？
“千千，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一个人属于另一个人。”
路千点点头，她现在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一句话，方释舟是她的，别的什么想法也没有。
“那你是我的吗？”方释舟又问她。
路千想了想，既然方释舟是她的，那她当然也要是他的，不然多不公平，于是她又点点头。
方释舟感受到路千点了头，将人从怀里分开一些，双手还是环在腰上，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又学着路千将话重复一遍又一遍。
“你是我的？”
“嗯。”
“你是我的。”
“嗯。”
“你是我的！”
“你怎么还…”
路千的抱怨还没说完，就被方释舟堵住了嘴唇，他吻得又急又深，双手禁锢着她的腰身，似乎要将她揉到他的身体里去，碾着她的唇与她交错，他们都闭着眼睛，享受着彼此的呼吸和胸膛里热烈的跳动，享受着这一刻灵魂触碰般的战栗。
方释舟觉得自己快疯了，当他看到那个眼熟的男人追出来，质问他凭什么的时候，他就想这样吻着她给对方看，他不知道那个男人和路千究竟有什么样的纠葛，但只是想，他就嫉妒得发疯，为什么他不早点发现自己的心迹呢，也许那时候他也会出现在她生活里，更不会有别的人什么事了，是的他就是有这个自信，而且有这样的占有欲。
方释舟将这个吻当作情感的宣泄口，他仿佛不知疲倦，品尝着她的唇，在她喘息的间隙将舌头伸了进去，舔过她的舌尖，一下，又一下，直到对方完全适应，才将舌头勾住，渡到自己嘴里吮吸，满足后又放开，吻了吻她的下唇，还轻咬了一口。
一个吻结束后，路千快喘不上气，靠在方释舟的肩上平缓呼吸，方释舟的胸口也起起伏伏，路千就感受着这样有规律的呼吸声，被漫天的睡意袭上心头，她太累了，太困了，最后撑不住眼睛，安心地闭上，就好像蝴蝶停留时合上的彩色翅膀，一切归于宁静。
第22章 我们在一起吧
“路千。”
谁在喊她？路千迷茫地回头张望，前面是一片刺眼的光亮。
“笑一个呗美女。”
什么？这个声音她好像很熟悉，但是一时间记不起来。
突然她感觉有人点了点她的脸颊。
“哎，你好像有个酒窝诶。”
没有的，她从来就没有酒窝。
“你觉得她好看吗？”
扎着辫子的那个吗？路千好像能看清了，这是一片操场，绿色的草地，楂红色的跑道，一个女生在跑道上奔跑，然后她听见旁边人起身，走下看台，阳光将他蓝白相间的校服照得反光，路千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有些酸涩。
好看的，路千在心里回答，闭上眼睛。
“我帅啊，所以才有女朋友。”
路千睁开眼，好像又回到了同学会上，只是大家的脸现在还是稚嫩的，她刚刚听见远处的男生在和朋友吹嘘什么，她想走过去，身体却好像被钉在了椅子上，她向后靠上椅背，一瞬间头顶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她又开始睁不开眼。
那就闭上吧，心底有个声音在跟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