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余浕就多了一个亡妻。
按照余浕的性子, 或许能同扶山一般, 陷入执念。
余浕见自己说到成婚, 云词的神色露出几分为难,握着她掌心的力道重了几分:“你不愿意?”
云词想敷衍过去,但是余浕语气又是冷了几分:“你若是真不愿意,可以如实说。”
“我愿意,只是现在成婚还太早了。”云词实话实说完又有些惴惴不安。
蒙着眼睛看不到余浕的神情,连被他握着的掌心都被他放开,她有点害怕了:“你要我说实话的。”
“为什么?”余浕站起身,视线带着些许压力,云词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才不会这么生气。
但是余浕已经压着眼中的怒意,望着安静地坐在床边的人,她身上的衣服是他今早一件件穿上去的,现在她倒是无情地拒绝和他成婚。
不愧是她,就算是承认了喜欢她,也不会被感情拉着走。
云词现在看不到他,凭着他的语气也判断不出来什么,伸出手想他握住自己。
手指碰上他的手背,余浕知道她看不见,没有躲开,任由她重新握紧自己的手。
掌心的触碰,交融着彼此的体温,云词的心才稍稍安稳了几分,
她慢慢地将余浕拉到自己的身边,单手揽着他的腰侧:“余浕,我现在还算不上一个正常的活人,我没有心跳,所有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余浕脸上的神情凝住了,沉默了良久,屋内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时,温怀钰着急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姐姐!蛋蛋受伤了!”
余浕听到了也没有动,手再抚上她的脸:“色色,我多希望你能抛弃所有的顾虑,直接跟我说一句,无论如何,我都愿意嫁给你。”
可是云词不是这样的人,她总是想给自己和别人留后路。
或许就是她曾经所说的,谁都不能救她,只有她能救自己。
云词用脑袋轻轻地撞他:“我不想这样,那会伤害你。”
“姐姐,你在吗?”温怀钰的声音在门外不断地响起。
一时间,余浕也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说服她,只是将她微微推开,淡声道:“我去看看蛋蛋,你坐着不许动。”
云词抿着唇,知道余浕肯定是不高兴了,毕竟她拒绝了他的求婚。
余浕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蛋蛋小爪子流着血。
“我带她去玩,没有看好她,被其他人的剑气伤了脚,对不起。”温怀钰脸上都是愧疚,把蛋蛋放到余浕的手中。
蛋蛋没哭,只是疼得缩成一团,朝温怀钰嗷了声,好像在安慰他。
“没事,小伤,你回去吧。”余浕说完便带着蛋蛋回了屋内。
温怀钰没有离开,而是跟着走进屋内。
看到云词眼睛覆着白绫知道她在给眼睛疗伤,他也不敢靠近余浕,只能走到云词的身边,小声朝云词说:“姐姐对不起,我让蛋蛋受伤了。”
“没事,余浕不是说小伤吗?”云词摸了摸温怀钰的脑袋,“你师尊呢?”
“师尊已经关在屋内三天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余浕正在给蛋蛋疗伤,伤口不算深,没有伤到筋骨,边给蛋蛋疗伤,边分神听温怀钰说,眉心微微地蹙了下。
温怀钰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急忙问:“能治好吗?”
余浕还没回答,蛋蛋就先嗷呜了声,好似再说,会好。
余浕看自己女儿这傻乎乎的样子,刚才凝重的神情,顿时露出几分笑意,这性子怎么能跟色色这般像。
“虚微那老头没去问吗?”云词心里有点不妙了。
“掌门最近不怎么出来。”温怀钰摇了摇头,“我本来想进去看看师尊,但是被结界挡住了。”
云词预感不妙,下意识看向余浕,想看看他的想法。
余浕却像是没有接收到她的意思,认真地给蛋蛋上药,包扎好,绑上一个小蝴蝶结。
云词没听到余浕的想法,只听到他正在温柔地告诉蛋蛋:“下次要躲开知道吗?”
蛋蛋:“嗷~”好。
她不敢乱动缩在余浕的掌心,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温怀钰,眼中还带着想出去玩的渴望。
温怀钰现在也不敢带她出去玩。
余浕却走过来,将蛋蛋放到他的手中:“带她去玩吧。”
“可是,她刚受伤啊。”温怀钰心里有些害怕自己照顾不好蛋蛋了。
“包扎好了,别碰水就行。”余浕声音不冷不热,听不出情绪,但是云词却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了,不想蛋蛋在屋内打扰。
蛋蛋傻乎乎的,听到可以去玩直接用尾巴缠着温怀钰带着他往外走。
“诶,你慢点,蛋蛋。”温怀钰被蛋蛋拉着出去,余浕就将门关上了。
云词听到他从门口走到床边的脚步声,心也跟着提起来,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他还没表态。
余浕坐在她的身边,她看不见,只能听他翻动书页的声音判断他在看书。
她转头望向他:“你不会不想跟我说话了吧?”
“想我跟你说什么?”余浕倒是平静,但是他向来喜欢用平静掩饰他波涛汹涌的心情。
云词听他这不冷不热的话,就觉得烦人:“说温酒的情况。”
余浕翻书的动作一顿,大概没料到她会说温酒的事,目光紧紧地落在她的身上。
“你干嘛又不说话?”她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才得到他的话音。
“我不怎么关心别人的事情。”他丢下这句话就抚着她躺下,“你躺下休息,我给你去煎药。”
云词听他这酸味十足的话,手直接扣着他的手腕,笑着提醒了句:“我看还是晚点去吧,酸味过重会影响药性的。”
她说着直接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手脚并用地把他困住:“不要生气嘛,陪我休息。”
余浕看她依赖自己的模样,倒是没有再动,任由她攀附在自己身上。
沉默地看她将脸贴在自己颈窝处,伸手缠上她的长发,良久才轻叹了声:“我还是嫉妒他。”
云词本来有点昏昏欲睡了,听到他这一声叹息,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嫉妒是谁。
“在嫉妒温酒吗?”她问道。
“嗯。”嫉妒这一个词对他来说挺伤自尊,但是此刻这种情绪让他无法忽视。
“他有什么好嫉妒的?嫉妒他会喝酒?”
“他是虚微最喜欢的徒弟,是整个九天都尊敬的守清仙尊,出事了你关心他,他徒弟也关心他。”
云词难得听他说这么多话,虽然话的内容,让她想笑。
“哎,那你是不是也要嫉妒一下我?”她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也是虚微的徒弟,他们还叫我守心仙尊,出事了不仅有温酒,怀钰担忧,还有蛋蛋,阿梧,大熊,阿飘关心,最重要的还是有个叫余浕的人,会拼了命了保护我,他温酒有吗?”
余浕知道她在调侃自己,缠着她长发的手收紧了几分,低头就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你这张嘴能让人生气,又能让人解气。”他轻咬了她一下。
云词嘻嘻地笑了,手摸上他的脸,收了嬉皮笑脸,认真地说:“余浕是最好的人,有我这个意中人,那就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不用嫉妒别人。”
“巧言令色。”余浕阴沉沉的心,像是重见了天日,亮堂了几分。
云词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不生气了,小声地问道:“所以现在可以说一下温酒什么情况吗? ”
“啧。”余浕拍了拍她的腰,“别得寸进尺。”
云词嘟囔了声小气,就把他推开:“去熬药。”
余浕倒是没想到这人还有过河拆桥的本事,嗤了声,给她盖好被子,就起身离开。
云词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余浕刚才说的那句妒忌,心里发酸,她清楚余浕大概还是真的很嫉妒温酒。
若是虚微能收他当徒弟,或许他就是温酒,长大后是让人尊敬的仙尊,能收一个中意的徒弟,或许还能有一门满意的婚事。
可是余浕终究不是温酒,他的出生就让他必须走一条比旁人更艰难的路。
如果他们两没有相遇,他还会失去莫如月,诸桀甚至是虚仑,和他可以恢复正常的双腿。
云词转念想想温酒,更是长叹一声,温酒这人也过得不是很好,找妹妹找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没见一面,妹妹就死了,喜欢上甄蜜又被感情伤害,最后自残。
她摇头长叹:“都是命苦的孩子。”
也不知道温酒会怎么处理诏安的孤魂。
躺在床上休息了片刻,余浕就端着药进来:“先凉一会再喝。”
“哦。”云词点完头,反应过来,平时都是他喂自己喝药的,现在这架势,难道还要出去,“你要出去?”
“你不是想知道温酒的情况?我去看看,不要乱走,我马上就回来。”余浕说完就给她扯上被子,起身离开。
“我一个人害怕。”她急忙起来,故作柔弱。
余浕能不知道她的路数,直接把她带起来,一起往温酒的住处去。
温酒居住的杏林峰长年都是杏花,飞落的花瓣在屋前的台阶上堆成了厚厚的一层。
余浕看着四周的结界,没有说话。
云词在一旁问道:“怎么样?”
四周跟平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动,她感知不到什么。
“进去看看。”余浕却感知到一丝诡异,“丢一张破结界的符纸。”
云词撇了撇嘴:“你干嘛不自己破,画一张可不容易了。”
余浕嗯了声:“想看看你画的破镜符有没有长进。”
云词觉得这都是借口,但是还是丢出一张符纸。
温酒的修为在云词之上,结界自然不会被一张符纸轻易地破了,余浕急忙补了一道力,结界骤然消失。
四周立刻显露出诡异,阴气从屋内消散开,直冲想他们两人。
余浕带着云词往后飞快地后退,手一挥,那道阴气被余浕的力量打推回去。
云词神情一变:“不好。”
她急忙往温酒紧闭的房门走去,余浕的手一把拉住她:“等会,温酒可能做了什么,阴气很重,你的眼睛现在不能被阴气侵扰。”
他说着便挡在她的面前,迅速地画出又驱阴符直接覆盖温酒的住处。
凄厉的鬼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整片的杏花都被冷风吹散。
紧闭的房门这时被冷风猛地吹开,血腥味立刻弥漫开来。
“完了。”云词喊了声,想要进去,余浕已经将屋内的阴气散了,跟着云词进了屋内。
一踏进去,屋内昏暗,四周的窗户都被封住,没有一丝光。
“温酒。”云词担心地喊了句,余浕将屋内的蜡烛都点亮,昏暗的烛光将地面的血迹照的清清楚楚。
他盯着地面上的血,隐约看出了是一种阵法,而阵法的中心坐着温酒。
他双眸紧闭,也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只是闭着眼睛。
云词现在看不见,只能朝余浕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余浕走到她的身边,把周围的情况都告诉她:“温酒用自己的血设了什么阵法。”
他带着她想要靠近温酒,但是还未靠近,一直坐着的温酒突然倒地,脸色苍白的吓人,本来一头乌发瞬间生出了不少白发。
余浕急忙用自己的力量笼罩在温酒身上,压住他体内紊乱的真气。
眸光落在温酒手中拿着的吊坠之上,眉心下意识地拧:“诏安跑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吊坠里困住的孤魂消失了。
云词诧异万分:“怎么回事?怎么会跑呢?”
“先给温酒疗伤,你联系虚微。”
听了余浕的吩咐,云词急忙联系虚微,但是那边一直没有回音。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联系温怀钰。
温怀钰应该在带着蛋蛋玩,那边还有蛋蛋的叫声。
“姐姐怎么了”温怀钰气喘吁吁地问道。
“你师尊出事了,你快去找虚微来。”云词简单地跟他解释,温怀钰立刻就慌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你先去叫虚微。”云词现在也不知道温酒做了什么,只能先安抚温怀钰。
“好,我现在就去。”温怀钰将蛋蛋招回来,就御剑去往入微殿,还未敲门,门就被打开。
虚微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向来清明的眼睛此时都带着几分浑浊。
但是温怀钰现在担心自己的师尊的情况,没太注意虚微的脸色,着急地说:“掌门,刚才姐姐说是师尊出事了,劳烦您去看看。”
“不用担心。”虚微好似都知道,安抚地摸了下温怀钰的脑袋,“随我去吧。”
两人达到杏林峰,虚微望着凋零的杏花,眼中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
“掌门。”温怀钰看向他,眼中是急切。
虚微缓步走到屋内,他看到四周的情况都没有惊讶。
云词听到进来的两道脚步声,就知道是虚微来了,她急忙朝虚微说道:“师尊,温酒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虚微嗯了声,看向床上的温酒,走到床边。
余浕正在给温酒疗伤,等虚微靠近他本想收回手,抬头就看到他的脸色,神情浮现几分不解:“你也受了伤?”
云词和温怀余听到余浕的话,都诧异地看向虚微。
虚微在他们眼中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受伤。
“我不能受伤?”虚微笑着朝余浕反问。
“你长年在九天,谁能伤你?”余浕给温酒疗伤的手收回来,抓过虚微的手,想给他看看是什么情况。
但是虚微躲过了他的手:“不过是小伤,我看看温酒的情况。”
他说着便弯腰,手指碰上温酒的眉心。
一道淡光迅速地笼罩在温酒身上,云词走到余浕身边,担心地看着虚微。
心里总觉得虚微这样的人物突然受伤,定然不是偶然。
等虚微收回手,能清楚地看到他身体内有什么再慢慢地耗尽。
余浕这次伸手直接扣住虚微的手:“你的情况好像不仅仅是受伤。”
虚微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笑,永远的和蔼慈祥:“守清,应该想用自己的寿命,将诏安的孤魂养起来一些。”
“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余浕有些困惑,“三天前我同他说,诏安的孤魂若是没有清除记忆,养出来的也是恶魂。”
“这是他的命数,他想救回诏安。”虚微说完就咳了几声,唇角溢出血。
“师尊!”
“掌门!”
云词和温怀钰都急忙上前扶着虚微。
虚微擦去唇边的血迹:“没事,年纪大了,总有点毛病。”
余浕并不会信他这样的话,他强势地拉着虚微坐到不远处的矮塌之上,神情冷峻:“我给你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