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宴回来的果然很快,等安也换好衣裳,正好等到前来叫两人参席的小一。
十冬腊月,天寒地冻,夜晚更冷上一些,安也穿了一件厚实的枣红斗篷,这才稍稍暖和一些。
她和郁宴到时,钟伦的士兵们已经尽数到齐了。既然是将士们之间小聚,自然是喝酒吃肉为宜,大夏盛产葡萄美酒,安也便也倒了一些尝尝,这酒醇厚,又带着浓浓的葡萄香气,比现代的葡萄酒更醇香一些,她觉得好喝,不知不觉,也喝下不少。
不少士兵好奇郁宴的武功,原本还顾着各自的面子,酒过三巡后,便耐不住好奇,大多围上来问些路数的问题。
安也对武功之事本就不懂,被一群男人围着,稍稍有些烦闷,便从中脱身,让郁宴自己去应付了。
郁宴被簇拥在中央,他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回答时总是简洁而准确,安也仔细看了一会,有些惊奇。
郁宴,似乎并不讨厌这些人的接触。
她和以为他总是独来独往,并不喜热闹呢。
“来,良在兄,我也敬你一杯,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钟伦举起酒杯,对郁宴敬道。
“钟将军客气。”
“先前是钟某看走眼,实在对不住,若良在兄日后想谋个职位,大可来找钟某,钟某正缺个副将。”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钟伦如今虽在边境抗匪,却也是朝廷亲封的将军,正三品的职位,可谓朝中重臣,先前就有不少人抢着要做他的副将,皆是被他委婉拒绝,却不料他竟看上一个还未参军的侍从。
“这……不合适吧?”有坐在远处的几个士兵道。
“将军怎可这般轻易信任这二人,不若先将二人的身份排查清楚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是啊将军,让他来当副将,怎能服众?”
钟伦队伍中的人不少,有些人感激郁宴,也有人觉得他不过是个侍卫,一开始就看不上他,原本这些人只默默憋在心中,如今钟伦这样一说,他们便坐不住了。
钟伦自说话声处瞥过一眼,面上的笑意稍稍淡下,“有何不合适?若你们能练到良在这种程度的武功,这副将,也会是你们的。”
那几个说话之人一噎,静默片刻,又不服气者小声道:“等老子再练上几年,孰胜孰负,还说不准。”
钟伦面色一冷,刚要说话,便听一个呛道:“你如今也有三十了吧,良在不过二十有二,你比他多练这么多年还比不过他,还想着以后超过他,做什么春秋大梦。”
钟伦一怔,他闻声转头,正见原本不声不响用饭的安也站起身,面色绷紧,隐有怒容。
郁宴原本对他们的话并无反应,见安也生气,他便也拔出剑,挡在安也前头道:“若有不服者,大可与我比试一场。”
众人都是见过郁宴武功的,哪里有人敢上前,周围气氛几乎要降到冰点。
“是我手下的弟兄不懂事,安小姐,良在兄莫气。”钟伦出来打圆场道。
郁宴朝他拱拱手,“多谢钟将军厚爱,我无意副将之位。”
“无事。”钟伦举起酒盏一饮而尽,“是我唐突,二位莫要为此扰了性质。”
他说罢,又朝先前那几个刺头处道:“军中第一条,军令如山,今日所有出声反对者,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这场小插曲落下,现场的气氛稍稍降下些许,却在这时,院外却匆匆跑来一个侍从。他在钟伦耳畔说了一句,钟伦眉头一皱,忽而道:“你们先喝,钟某去去便回。”
说罢,便急急离去。
钟伦虽说是去去便回,这一去却是许久未归,主事者即已不在,安也也没了再待下去的兴致,她和郁宴对视一眼,还未开口,便见郁宴点点头。
嗯?她还什么都没说,他点什么头?
他辞别周围几个士兵,走到她面前道:“走吧。”
安也一怔,“你怎么知晓我想走?”
“属下就是知晓。”郁宴说的理所应当,眸中却带着点点笑意。
客栈并不远,他们没有坐钟伦安排的小桥,只是手掌相牵,慢悠悠踏着雪地走回去。
等到客栈中,两人站在房门前,却是都迟迟未推门。
安也站在门前踌躇,她动动手指,挠了挠郁宴的手心。
他微凉的掌心被她的体温暖化,染上与她同样的温度。
“怎么了?”郁宴软着声音看着她,眼中似是蒙了一层薄薄水纱。
安也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就剩我们两个了。”
“嗯。”郁宴的喉咙滚了滚。
直到如今,他还有些不敢置信,他居然真的拥有了郡主。
甚至,他竟还有资格握住她的手。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郁宴觉得美好的像是一场幻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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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好你个郁宴,竟敢以下犯上。(二合一更)◎
“你困不困呀?”安也软下声音问他。
“不困。”郁宴看着她答。
“我也不困。”安也说, “要不要一起赏月?”
郁宴点点头。
安也勾起唇,心中甜蜜,拉着他重新走出客栈。
不知为何, 似是深夜气温更低了些, 安也走出门, 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一扑, 竟是不自觉打了一颤。
郁宴牵住她的手掌一紧,关切道:“可是冷了?”
安也摇摇头,刚想说‘没事’, 便张口打了一个喷嚏。
郁宴松开手,连忙脱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还是回去吧,夜晚天寒, 郡主莫染上风寒。”
“可我不想回去。”安也睁大桃眸, 试图蒙混过关。
良辰美景,这样好的时机, 她才不要回去。
郁宴见她这副模样, 心中软成一片, 一面是想要无条件应下他, 另一面又怕她真的染上风寒,怕是接下来会受苦。
“我们就出去待一会, 很快就……”安也还未说完, 鼻子却止不住一痒, 又一个喷嚏打出来。
见她如此, 郁宴实在担心, 便顾不上想要再和她多待一会的念头, 他伸出手,将安也打横抱起,转头往楼上走去。
安也突然被他抱起,还有些懵,她眨眨眼,看着郁宴白皙的脖颈和他锋利的下颌,将脸埋在她胸前,开口道:“好你个郁宴,竟敢以下犯上。”
虽是如此,但她声音软软糯糯,哪有半分责怪的道理。
郁宴稍稍垂眼看着她,“是,属下以下犯上,郡主要怪罪属下吗?”
安也从他胸膛处往上仰视着他。
这样一个死亡角度,郁宴依旧是好看的。
他的胸膛随着他发出声音微微振动,微弱却又足够强势。
安也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那股振动微微麻痹起来,像是被注入甜蜜的养料,让她忍不住战簌。
她笑起来,“不怪,还想你再犯多一点。”
安也感觉到抱住自己的男人身体一僵,身下的手臂不自觉紧了紧。
她心中暗笑,这男人这般纯情,莫非没听过调情不成?
她被郁宴抱着走上楼,停在房门前面,随后才被他轻轻放下来。
“回房吧。”他说。
安也有些不舍,她倚在门前,对他笑道:“要不要进来?”
郁宴脸上瞬间爆红,“不,不必……”
他有些手足无措,安也的笑太过意味深长,让他局促又慌张,他丢下一句‘早点睡’便快步推开房门,躲进隔壁去了。
等他一走,安也低笑一声,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躲进房中,她才轻轻舒出一口气。
虽然她在郁宴面前表现的游刃有余,但毕竟是第一次恋爱,难免有些紧张。
她背靠房门待了一会,又走到榻前,将自己摔在柔软的锦被上。
好开心。
安也忍不住傻笑。
*
钟伦得到消息后,便连忙选了一匹快马疾行至城门外等候。
一直候到夜落星沉,不远处整齐的脚步声走来,一队重甲之人护着一顶模样豪华的马车缓缓走来。
他跪在地上,恭敬道:“不知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末将该死。”
马车中沉默片刻,有人清咳一声,随后温声道:“起来吧,此次是朕微服私访,不必多礼。”
带着暗纹的帘子撩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钟伦起身,躬身道:“陛下身子不好,何须亲自来此,此处有末将便好。”
夏国皇帝名为文憧,如今不过二十余岁,他面色有点苍白,却是一脸温润道:“朕听闻此处流寇横行,朕若不来亲自看看,又怎能安心。”
“陛下有此心,是大夏百姓之幸。”钟伦看着夏皇走下马车,稍稍落后一步,走在他身后。
夏皇走的很慢,他穿着一身常服,若只看外表,和平常人家的病弱书生没什么区别,他环顾四周,又开口问:“此次剿匪,可还顺利?”
“算是比较顺利。只是今日午时,有一流寇组织三百余众突然袭击,若不是末将随行中跟了一位高手,怕是会折在此处。”钟伦性子直,他速来不屑做抢功之类的勾当,便实话实说道。
“哦?可是你编下的士兵?这等大功,还需多多奖赏才是。”
钟伦摇头,“并未军中人,是末将剿匪时所遇到的平民,名曰良在。”
他说罢,又叹道:“末将原想招揽此人入军,却是被他一口回绝,此人武功了得,却只甘心给旁人做一个小小侍卫,实在可惜。”
“良在?”夏皇对此没什么印象,只带着笑意道:“能让钟卿记住名姓的平民,朕倒是有些好奇,想看看他是何模样了。”
“此人便住在褚兰城中,若陛下想看,自然可随时招来瞧瞧。”
夏皇他虽这样说,那等好奇也只是微末,入不到他心里,他只道:“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钟伦点头,没有再往下说,而是道:“更深露重,陛下保重龙体,不若先上马车,到末将府上歇息一晚。”
“何必如此麻烦,朕记得你在此处有处客栈,朕歇在客栈处便好。”
钟伦一怔,“这怎么可以!”
“有何不可。”夏皇语气淡淡,“朕既已从宫中出来,便是要体察民情,若不住在外头,还如何知晓百姓的情况?”
“这……”钟伦不敢反驳,顿了顿又道:“如今客栈中只住了良在二人,可需要属下清场?”
夏皇摇头,“不必。”
他笑笑道,“他们先到,朕没有将他们赶走的道理,再说,能选在一个地方,也是缘分了。”
他转身重新上车,“走吧,去客栈。”
不等马车重新启程,他又撩开帘子,“对了,这几日,城中口严加防范,大堰新皇送来和谈书,修罗挟持皇后,怕是往大夏来了,若看到有带着一个弱女子的可疑之人,都抓起来严加审问。”
“修罗?!”钟伦惊得睁大双眼。
夏皇点头,面色也有些严肃,“对,就是那个,十年前销声匿迹的修罗。”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夏皇手掌藏于帘中,竟是轻轻发着抖。
这个人,才是他来此的最大目的。
十年了,他竟是有些畏惧和他再见。
*
郁宴的衣裳被安也抱在怀中,她躺在榻上滚了几圈,忽而看向一侧雪白的墙壁。
心中似乎灌上蜜水,暖洋洋的,让她兴奋又快乐。
原来恋爱是这样的滋味,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只分开一刻,便又忍不住开始思念。
她将脸埋在他的衣裳里,嗅到属于郁宴的花香。
睡不着,还有一点想他。
郁宴的房间在她左侧,这样想来,应当相隔的就是榻上这一面。
安也试探着敲了敲,大着声音喊了句:“郁宴?”
不出片刻,那边传来一个轻轻的,“嗯。”
“你睡了吗?”
“还未曾。”
一墙之隔,郁宴的声音听不真切,安也继续问道:“那你在做什么?”
——在听你的声音。
郁宴看着那面墙,似乎能透过墙壁,望向与他一墙之隔的女人。
“没有。”他低声开口。
“那你要不要来找我?”安也抓住被角,试探着问。
“这于理不合。”郁宴的声音有些模糊。
“可是我想见你。”
郁宴被她这样直白的话听得一怔。
见他没有回话,安也敲敲墙,又道:“郁宴?”
“嗯。”
“宴宴。”
“……”
“好不好嘛~”
那头没了动静。
安也正想再说,却听房间响动,是有人在外敲门。
‘咚咚咚’正好三声,是郁宴的习惯。
安也眸中染上惊喜,她迅速自榻上起床,小跑几步打开房门,门前的黑衣男人身如翠竹,眸子黑沉沉的,正在望着她。
安也跳起来,被郁宴眼疾手快的捞住,随后便整个人如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她用头顶蹭了蹭郁宴的脖子,“你来啦。”
“嗯。”郁宴还有些消受不了她这样的热情,喉咙滚动片刻,才温声道:“郡主睡不着吗?”
安也点头,“想和你说说话。”
郁宴用脚关上房门,抱着她走了一段路,又将她放在榻上,“郡主想说什么?”
安也自榻上坐下,又让出空间,示意郁宴坐在他身侧,“你也坐过来。”
“属下坐这里便好。”郁宴指指一旁的软凳。
“可是你坐的那么远,我都看不清你的样子。”安也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郁宴往后退的动作一顿。
软凳离床榻只有几步距离,哪里会看不清?
但郡主摆出如此模样,郁宴拒绝不了,只能依言与她坐在一处。
油灯燃起的火光拢在安也身上,映的她眸色氤氲。
两人离得近了,郡主身上的幽香就止不住往郁宴鼻子里钻,他心中似乎长了一根羽毛,不听在他心肺处轻扫,有些发痒。
安也却嫌不够一般,她又往他这里挪过一点,双臂搂住他的臂膀。
这样的距离,郡主柔软的胸/脯就在他臂间轻蹭,她身体上的热度顺着两人接触之处过渡给他,郁宴感觉自己身上兀自升起一团火,那火丛臂膀处燃烧,一路燃至他的全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