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她指着不远处的小贩,兴奋道。
糖葫芦不仅有山楂,还有些冬枣,桔子串成的串,这些果实被糖衣一裹,似是抱了一层玻璃冬衣,很是好看。
安也买了两串,一串山楂的给了郁宴,自己的则是冬枣的。
她吃到一半,眼睛便落在郁宴才咬了一个山楂的糖葫芦上,模样看着渴望又可怜。
郁宴自然知晓她的意思,他心中好笑,便将自己的那串递给安也,“给郡主吃。”
安也接过,笑的一脸满足,“我就吃一口。”
然后她张口,一口咬掉半串山楂。
郁宴看着只剩半串的糖葫芦,有些发怔。
安也看着他这副愣愣的神色,笑得开心又放肆。
她笑着笑着,忽而听到身侧传来一声闷声,郁宴眼中满是宠溺,也随她一同笑。
他很少像这样笑出声来,平日里的笑也总是无声勾起唇,如今这样,看着像是个无忧无虑的俊俏少年郎。
有细碎的光影自他眼中倒映出来,安也知晓,那里面是她自己。
“你怎么都不生气呢?”安也停下笑,似是叹息一样问他。
她以前常这样和她的小姐妹开玩笑,每每如此,她都免不了被拽着狠狠被薅一遍羊毛。
郁宴抬起手,将她额前飘起的碎发拢在她而耳后,“属下永远不会跟郡主生气。”
安也心中蓦然涌起一股潮水,暖洋洋的,几乎将她全身覆盖起来。
她认真看着郁宴,又将自己手中的冬枣糖葫芦递给他,笑道:“给你吃我的,但你可不能像我刚才那样吃,你若那样,我就会生气。”
“好。”郁宴就这她的手,不大熟练的咬下一颗冬枣,笑得灿烂。
……
说来幸运,两人就这样似是碰运气一般寻找,竟还真的让他们找到了一处不错的院子。
领他们去看的是一个中年大叔,看着瘦弱,却是精气十足,语气和现代房地产推销有的一拼。
安也看上的是一间类似四合院布置的小院,主屋很是宽大,两侧有两间侧房,房中还分出几个小的房间,作为厨房、卧房等处,且这房子院落够大,角落处竟还种了一片矮竹,矮竹旁被开辟出一片不大的园景,小桥流水,精致漂亮。
“这处房产原本是褚兰城中一位姓孙的富商所建,原是打算用来小住,却不料今年褚兰不太平,他出城做生意时糟了流寇,横死荒野,他夫人悲痛欲绝,又没什么经商天赋,不过几年,就落得一个变卖家产的下场了。”大叔说的口沫横飞,“怎么样二位?可看的上?我敢说褚兰城内没有比这更好的院子了!”
“不仅是院子,这房中用度一应俱全,二位也不必再添置,物品皆是全新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孙夫人卖的急,价格给的也低,若二位不买,可是要被旁人捷足先登了。”
“可有文契?”安也面上没什么表情,只道。
“有的有的,若夫人看中,明儿小的便能拿文契来。”
安也点点头,“价格可否能再低一些?”
“这……”那大叔满脸为难,“可已是最低的价了,我看二位面善,这才说了这个价格,旁人我都是往高了说呢。”
安也挑眉,“可这褚兰城中,这时候要买院子的,怕是不多吧?”
那大叔脸上的笑容一僵。
安也继续道:“城外流寇横行,城中百姓苦不堪言,哪里还有心思买田产,现在可是地多人少,走了我们,你这田产怕是要卖到猴年马月去了。”
这套说辞安也很熟,她先前跑龙套时,房产中介也不是没做过。
见安也这般说,那大叔这才苦着脸,伸出五个手指头,“就这个数,不能再低了。”
安也看向郁宴。
见他点头,她才应下,“好,那这院子我们买了,明日这个时辰你拿文契来,我们再将银两给你。”
“夫人爽快!”大叔脸上的为难一扫而空。
既己定下院子,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安也又和郁宴在街头逛了一会,等天色稍稍暗下,这才朝客栈走。
“听说了吗,堰国换了新皇!”
“今早听说了,我还听说那新皇改了国号,现在可不叫‘堰’,叫‘晋’呢。”
路上有百姓在出声闲聊。
安也一怔,和郁宴对视一眼,蹙起眉。
荣晋之造反成功了?
那李鸿呢?李鸿有没有事?
她装作在一旁的胭脂摊上挑东西,听那两个讨论的人又说,“这堰国新皇一换,不知又会出什么事。”
“嗐,你管他们呢,他们堰国再怎么闹,也闹不到咱们大夏来。”
“也是,可惜了那个五皇子,现在他还和我们大夏打过仗呢,年纪轻轻的,这一朝被囚,也不知会关到何时。”
“成王败寇,怕是会被关到死了,怎么那新皇没杀了他,只是将他关起来了?”
“这谁知晓……”
两人不过闲聊,说着说着便又扯到别处去了,见没有更多消息,安也这才有些恍惚的跟郁宴继续往前走。
她攥起拳,面上的担忧藏也藏不住。
郁宴弯腰,将她的手拢在掌心。
安也感受着他掌心的暖意,有些无措的开口:“怎么会这样……”
荣晋之要都死了,怎么会做新皇?
郁宴的声音低沉,却是很镇定,“你想要回去吗?”
“我……”
她想要在这里住下,但李鸿身处险境,他帮过她,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别担心。”郁宴的声音中带着安抚,“我们可以先回去将他救出,再回来。”
“好。”安也点头,无意识重复道,“我们先回去,将他救出来,再回来住我们买下的院子。”
这话说完,安也不觉轻松,心中却是更加沉重。
她莫名有些慌乱,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两人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致,匆匆往客栈而去。
昨日围住客栈的士兵还在,安也和郁宴并排走在一起,离客栈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门中突然走出一个人。
今日还和安也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公子唇角含着笑,正与钟伦一同往门外走。
一门之隔,四目相对。
郁宴看清了那人的脸。
作者有话说:
收尾阶段惹!!!
还差两个大剧情点就完结了,大概3万字。
之前文案说的事业线这个……不怕你们笑话,我其实一开始设定是做皇帝,但是我有天和基友聊天说起来这个,基友突然问我,你觉得郁宴这性格做的了皇帝吗?
嘶,我幡然醒悟,好像确实是这样,所以改了一下大纲
至于结局安排,已经在很早之间就想好啦,不用担心~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抓住他◎
天色黯淡, 忽而起了一阵大风,文憧背着手,竟是整个人僵在原地。
无论如此他都不会想到, 那个十年未见的人, 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这两方人相遇, 却是钟伦最先反应过来, 他指着郁宴笑道,“真是巧了,公子, 这边是我与您说过的良在。”
他以领了夏皇之令,在外对他以公子相称。
出乎意料的,无论是良在还是陛下, 都没有对他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
他话中的两人相对而视,竟是从中生出一股莫名的紧张感觉。
安也察觉到郁宴的不对, 她骤然抓紧了郁宴掌心, 心中那股慌乱感在此刻涨大到了极致,她忽然就猜到了这个公子的身份。
是郁宴的旧人。
也在同一时刻, 郁宴将她猛地一推, “快走!”
他抽刀而起, 不歇应声出鞘, 攻的却不是面前两人,而是围在周遭的护卫。
这样一个突然地变故, 众人都未反应过来, 还是钟伦身为将军, 对杀戮之意更为敏锐, 他也迅速抽出腰间随身的长刀, 大声喊道:“保护陛下!”
这一声宛若惊雷, 将状况外的护卫逐一炸醒,如今不论是明面还是暗中的护卫,都依次现身,和郁宴缠斗起来。
是他,真的是……他。
夏皇几乎站立不住,他被钟伦护在身后,稍稍往后退了半步,随后才道:“将他们擒住即可,莫伤了这两人性命!”
既然能伴皇帝出行,必然是千挑万选的精兵,郁宴二人瞬间被几十人团团围住。
天色渐暗,残月如钩,周遭尽是刀剑相交所发生的冷冷碰撞之声,安也几乎看不清那些人的动作,她只觉猎猎风声自耳畔不停回响,郁宴抱住她的那只手臂很稳,他刻意用衣袍挡住她的眼,不叫她看到那些血腥的画面。
“咻!”
不远处,利箭离弦,是钟伦府上的士兵听到动静,匆匆赶到。
郁宴手挽长剑,动作快如疾风,将射来的飞剑一一挑开,他面色沉静,黑眸中似是含着冰雪,东风乍起,吹动他身上的黑色衣袍。
纵使钟伦这半生上过无数次战场,如今他看着被禁卫军围在中间的那个人,还是忍不住心惊。
他从未见过这样强悍的人,几乎可以算的上为战斗而生。
上百人的攻势,将他周遭围的水泄不通,他不仅能沉着应对,竟还将他怀中的女人护的周全。
虽不知陛下为何要抓两人,但皇上难为,他就算欣赏这两人,也必须抓住他们。
这人唯一的弱点,怕是只有他护着的人了。
钟伦狠了狠心,高声道:“放箭!往他怀中的女人射!”
“不可!”不等将士听命,夏皇便出声否决,“那是堰国的皇后,不可伤她!”
皇后?
安也随即反应过来,猛地一咬牙道:“郁宴,把我顶在前面。”
夏皇这般说,定是荣晋之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用来确保她的安全。
“你把我挡在前面,他们不敢伤我,只要我们退的够快,我就不会有事。”她前所未有的冷静道。
她虽说如此,心中却也没底。
刀剑无眼,谁能保证自己一定没有事呢?
可是来擒拿他们的士兵只会越来越多,若再拖下去,郁宴早晚会有力竭之时。
这是最好的办法。
周遭的箭矢越来越多,郁宴沉稳的呼吸声逐渐加快,他一言不发,没有如以往一般遵从命令,而是抬起手,将安也的头往他怀中又按了按。
“唔。”一声闷哼,是箭矢刺进他肩头的声音。
有温热的血顺着他湿透的衣裳传递给安也,安也颤抖着身子,带着哭腔说:“郁宴,你听话,我不会有事……”
以往她只要说出这句‘听话’,无论作何,郁宴总是会答应她。
但如今,这个拥她入怀的男人却动也未动,依旧倔强的护着她。
安也挣扎起来,却被郁宴抱得更紧,他的眸光中似乎融进月色,寒冷又坚定,他只是说:“属下不会拿郡主的性命去赌。”
就算他死,他也不可能让郡主顶在他的前头。
周遭士兵的攻势越来越密集,安也能感觉到郁宴的吃力,他怀抱着她的那只手臂都在微微发着抖。
钟伦显然注意到了他的情况,他一声令下,“拿下他!”
周遭士兵得令,攻势更加密集,安也想要自行走到他前头,又怕自己的动作扰乱了他的阵脚,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兵剑相交之声、郁宴的粗喘声、钟伦的指挥声交混在一起,声声入耳,竟是要比任何时候都要惊人。
明明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她和郁宴就可以买下那个院子,过普通人的生活。
郁宴胸前的衣裳湿透,不知是鲜血还是安也哭出的泪,亦或是这两个混合在一起,早已辨不清了。
又一支箭矢射来,郁宴无力去躲,安也伸出手臂,挡在他前头,那支箭矢不偏不倚射在她掌上,钻心一般的疼。
十指连心,这样强烈的痛楚,竟让安也有些晕眩。
“郡主!”郁宴惊叫一声。
“莫要分神。”越是这种时候,安也越是冷静的可怕,她倒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用力将箭矢拔出,随后抵在自己脖颈,大声喝道:“都别动!”
“既然你们与荣晋之有过连略,就该知晓我的重要,若你们再进一步,我便自尽在此,我若死在夏国,两国必定交战不休!”她说的极快,却又十分清晰,足以可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
“停手——”听她这般说,夏皇随即喊道。
他抿着唇看着安也,“你既然是堰国皇后,何必向着一个劫匪,我若擒住你身后那人,必定会将你完完整整送回国去。”
安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她掌心鲜血淋漓,一滴滴温热的血自指尖落在地上,似是寒冬中开出的花。
“让周遭的护卫都退下,放我们走。”刚才喊出的声音太大,她如今的嗓音有些沙哑。
郁宴像是比她伤的还要厉害,护在她肩头的那只手臂不自觉用上力道,还是轻轻颤抖。
他知晓安也的目的,他无法阻止,只能尽全力让她不要再受到伤害。
他的郡主,竟为他受了伤,这个认知让郁宴心如刀绞。
“这不可能。”夏皇干脆拒绝了她的要求。
“那你便等着大堰大军压境吧!”安也将箭矢又往前递了递,雪白的脖颈上出现一道艳红血痕,“夏国境内流寇横行,若有外敌来犯,钟将军,你可要为了夏国百姓想一想。”
她不知那公子具体身份,只能将这话递给钟伦。
钟伦紧皱着眉头,看向夏皇。
安也说的没错,夏国如今情形,再不能添新的祸端了。
夏国薄唇轻抿,他看着郁宴如今模样,还有些恍然,顿了顿才道:“你可以走,但你身旁的男人必须留下。”
安也将箭矢又往前半分。
“等一等。”夏皇实在怕了她这股不要命的行为,只能暂退一步道:“有什么事,可以先商量。”
安也整个人靠在郁宴身上,她唇色苍白,早已没了力气,见郁宴实在担忧,便用受伤的那只手臂轻轻碰他一下。
只一下,她就感觉身后的男人抱得自己更紧,似是害怕失去她一般。
“好。”她点头,“先撤兵。”
夏皇略一挥手,“你们退下。”
“这……”跟在夏皇身后的几个护卫有些顾虑,“陛下的安危……”
夏皇摇头,“有钟将军在,朕不会有事。”
陛下?!
安也眸中略过些震惊。
这人居然是夏国皇帝?
一国皇帝,又为何会到这种边境之处?
安也不自觉回头,眸光与郁宴在空中对碰。
若他是皇帝,那他岂不是郁宴的同胞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