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要自己来送人头。
这种人不去蹲大牢,简直是危害社会。
窗外天色渐暗,小憩一会儿,简以走出卧室下楼。阿姨已经把晚餐做好,差不多一天没吃饭,简以肚子空空,真饿了。
她掏出手机给傅听岘发消息,叫他下来吃饭。
等了5分钟,还是没有回复。
她凝神看着那条37.5的消息,快接近正常体温,现在应该退烧了吧?准备摁语音通话的手顿住:说不定正睡得香,先不打扰他了。
简以让阿姨单独给傅听岘留一份饭菜,然后盛汤吃饭。吃完后,她在客厅看电视,慢悠悠地吃餐后水果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每隔几分钟她都抬头往楼上望。
然而不见人影,消息也没回。
这也睡太久了吧?
简以蹙眉,拨语音通话过去,没人接听。意识到不对劲,她起身快步往上楼,走到傅听岘的房门口。
叩叩叩。
没人应。
“傅听岘?傅听岘?”
音量增大,依旧没有回应。
结婚后,两人达成一致的默契,便是从不踏足对方的卧室。私人空间对人尤为重要,在未得到允许前进入,实在不礼貌。
但现在情况特殊,简以咬唇思考几秒,握住门把手,推开门。
卧室里的空气干净清冽,泛着淡淡的薄荷味道。简以缓步走进去,小声开口:“傅听岘,你还在睡吗?”
床头灯幽暗昏黄,光圈浅浅,简以走到床边。
躺在床上的人呼吸沉重,薄唇干燥,脸颊很红。她抬手摸他额头,滚烫滚烫的。心脏倏然揪紧,她焦急地轻拍他的肩:“傅听岘,醒醒,醒一醒!”
烧得晕晕乎乎的人微微睁开眼,说不出话。
简以赶紧掏手机拨电话给家庭医生,接通后,把情况告诉医生,手和声音都是抖的。
医生冷静地安抚,说立刻过来,并告诉她先做些简单的降温处理。
搁下电话,简以立刻拿来退烧贴给他贴上,然后用温凉的毛巾给他擦拭皮肤。她自责地眼眶通红:都怪她,为什么不让他叫医生?
发烧可大可小,严重的话可能会烧坏脑子......简以越想越害怕,颤抖着双手牢牢握紧他的手,在心里暗暗发誓――
如果傅听岘真的烧成了傻子,她也会为他守好傅氏,不会让别人欺负他的。
这时,昏睡的人嘴唇动了动。
简以用指腹轻触他的唇,马上起身去倒水,打算用棉签给他润一润。
傅听岘被拽进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很长,里面除了简以还是简以,哦,好像还有个金发碧眼的英国小哥。两人手挽着手、姿态亲昵地从他面前走过,一步也不停留。
小酒窝晃啊晃。
她笑得真开心。
他皱眉追上去,追了好久终于跑到他们面前,却收到简以的冷笑:“我们试过了,不合适有什么办法?”
他不合适,难道英国小哥就能合适?
黄种人你都受不住,居然还想试白人!
你是不是想找死啊简以!?
可惜怎么张嘴都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两人走远......
迷茫地睁开眼,傅听岘思绪混乱,不知道是否还在梦里。身上没什么力气,他半撑起身体。
忽然脚步声传来,挽着金毛离开的人又回来了。
他有点懵:“简以?”
简以端着水,一脸惊喜,醒了就好,看样子也没有烧傻。她迈步走到床边:“来,快喝点水。”
傅听岘怔住。
果然是梦。
太假了。
简以从没对他这么笑过。
在梦里也要拿他寻开心,过分了吧?
“别演了――”
傅听岘面无表情地启唇,嗓音沙哑:“渣女。”
简以的笑僵在唇角:“?”
第31章
渣女?
她吗?
三观超正的简以绝对跟渣没有一毛钱关系。
所以是她幻听还是他烧糊涂了?
“你――”
简以正要说话, 却被强震动的电话打断,看了眼屏幕,她放下水杯赶紧下楼去接医生。
傅听岘确实烧得有点厉害, 39.5度,难怪会说胡话。医生给他注射完退烧针,再挂上点滴,整个人的状态恢复一些,体温也逐渐往下降。
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等点滴挂完, 医生测量了温度,说是没什么大碍, 注意观察体温, 如果又烧起来再送医院治疗。
送医生离开,简以呼出一口气,折返傅听岘的卧室。
随着高烧退去,昏昏沉沉的人亦清醒不少。看着简以端着水果进来, 傅听岘双眸怔怔, 半晌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嗓音仍是哑得不行。
“晚饭正在加热,你先吃点水果。”
心有余悸, 简以认真观察他的脸色, “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难受就告诉我。”
四目相对,藏在被子里的手倏然攥紧, 降下去的体温似乎又升了点,傅听岘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淡淡地说:“没事, 你去休息吧。”
简以抿抿唇,可不敢去休息, 万一他半夜复烧,等她明早发现,估计就烤熟了......
“医生说每隔三小时要给你量一次体温。”
傅听岘偏头,哦了声:“所以你要留在这――”
简以点点头。
“跟我睡?”
“?”
看着她发懵的表情,傅听岘呼吸微窒,随即笑笑说:“回去吧,我微信给你报体温。”
简以不放心,摆摆手:“别逞能了,万一复烧起来,烧成大傻子,你哭都没地哭去。”
傅听岘嘴角一抽。
他怎么听出一股嘲讽的意思?
简以就是故意的,谁让他污蔑她是渣女。可惜高烧时记忆断层的人完全忘记自己说过什么话,闻言不高兴地低哼:“傻子哭个屁,傻子老婆才该哭。”
“......”
很好,逻辑清晰,看来傻不了。
发过烧的人胃口缺缺,没吃几口就搁下筷子,简以没勉强他,让他吃完药躺下睡觉。
等后脑沾枕时,傅听岘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真跟个傻子似的,这么听话?
简以白天睡多了,实在不困,索性拿电脑过来,躺在床边的躺椅上舒舒服服地办公。
倒不是她矫情,睡过荤觉的人,还会怕睡素觉吗?只是莫名其妙的紧张,毕竟就一晚,万一上瘾了咋办?
见状,傅听岘眸色微沉:“你不睡?”
“我不困,再看会儿文件。”
简以拿遥控调整床头灯光亮度,“你睡吧。”
傅听岘嗯了声,翻身背对她。
――是不困,还是不愿意跟他睡一起?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月光幽静。
简以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合上电脑起身,将躺椅轻轻挪到床边。测完温度,她放下心来,听着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凝眸注视他的睡颜。
下颌线轮廓干净利落,眉眼的疏离感淡去不少,大概是睡着的缘故。距离上一回如此专注地看他的五官,已经过了两千多个日夜。
那是个意外。
高二时的班级篮球赛,傅听岘带领一班打到决赛,和五班展开最终较量。五班的主力宋遇峥,从入学起就给简以送情书,被拒绝也不放弃,满腔热忱地继续追。少年极有分寸,追求却不纠缠,只是热烈地表达喜欢而已。
拒绝无用,简以只好冷处理。
篮球决赛双方打得极凶,犯规的小动作也越来越多,自然产生口角。下半场时,肢体冲撞愈演愈烈,不知是哪边先动的手,直接混乱地扭打在一起。
等裁判和老师们把一群人分开,两边的主力像疯了似的,还在发狠缠斗,最后自然是伤的最重,一起被送到校医室。
傅听岘胳膊扭伤,宋遇峥更严重,腿差点骨折,都需要留在校医室包扎观察伤势。
教导主任训完话后离开,一班和二班还有课,班主任带着几个同学离开,让简以留下来看着他们,以免两人再动手。
简以本就不放心,自然乐于留下。
校医给两人上药包扎好,将他们分开到不同的观察室休息。简以先看了傅听岘手臂,确定没大碍后转身往外。
这时,傅听岘在背后凉凉道:“去哪儿?”
简以停步回头:“我去看看宋遇峥。”
傅听岘阴阳怪气地哟了声:“心疼啊?也是,毕竟是追求者。”
双手不自觉攥紧。
虽然平时偶尔也会被同学调侃,但听他说的感觉完全不同。
心脏像被人掐了下。
酸酸麻麻,难受得很,又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闭嘴吧你。”
简以故作淡定,“多大的人还跟人打架,丢的还不是我们一班的脸。”
傅听岘噎住:“......”
走到隔壁房间,宋遇峥刚打好石膏,躺在床上休息。见到简以,瞬间面露惊喜:“你是来看我吗?”
简以点头:“没事吧?”
“没事!”
在心上人面前怎么能喊痛?宋遇峥摆摆手,潇洒道,“一点小伤而已。”
“那就好。”简以抿抿唇,小声说,“傅听岘他做事冲动了点,你――”
“哦,没事,反正他也被我打了。”
简以神情微僵:可你俩伤的不是一个级别啊。
宋遇峥很兴奋:“来来来,你坐会儿。”
简以本不打算多待,但也不想见那个乱说话的讨厌鬼,便走到窗边坐到沙发上。隔着一段距离,她面朝双眼发光的宋遇峥,深吸一口气说:“宋遇峥。”
“?”
“你人挺好的,但我真的不喜欢你,以后咱能不能当个朋友,你也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好不好?”
少年眼底的光一点一点熄灭,良久,宋遇峥苦笑了下:“好嘛好嘛,我知道了,以后不会骚扰你了。”
简以皱眉:“我没觉得你骚扰,我就是不喜欢你而已。”
宋遇峥无奈地瘪瘪嘴,“好扎心,你比傅听岘还狠。”
“......”
“那就说好了,当朋友。”
“嗯。”简以笑笑,“你休息一会儿。”
见宋遇峥终于放弃,简以也松口气,拿起一本杂志打发时间。落日余晖照拂全身,温暖舒服,她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醒来时,身上盖着毛毯,床上的人不见踪影,而傅听岘不知是何时来的,靠在沙发另一端,歪头睡着了。
简以屏息,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心跳加速,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咽喉。
很快,长长的睫毛微动,在他睁眼的同时,简以慌忙移回另一端。傅听岘睡眼惺忪地望她,像是睡懵的样子。
简以目光闪烁,轻咳一声,问:“宋遇峥呢?”
“回去上晚自习了。”
“哦,那这毛毯......”
傅听岘起身往外走,语气幽幽:“不知道,又是你的哪个爱慕者吧。”
简以窝火,扔开毛毯追上去:“傅听岘,你有病。”
思绪回拢,简以抿唇低笑,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脸。
――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
暗恋像是无药可救的病。
饶是做了那么亲密的事,简以心里始终没什么实感。但这一刻,天地无声,她的指腹感受着他的温度,心底涌动着的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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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傅听岘睁开眼,眼帘里印出熟悉的脸。她侧身睡在躺椅上,眉眼间倦色浓重,拿着温度枪的右手垂搭在他的枕边。
知道简以睡眠浅容易惊醒,傅听岘不敢抱她到床上睡,只好拿绒毯轻轻盖到她身上,蹲在躺椅边看着她。
――胆小鬼。
耳畔似又响起讨厌的声音。
傅听岘漆眸微怔,想起当初在校医室时被宋遇峥取笑的事。
因为篮球赛起冲突,受伤后简以就看了他一眼,然后无情地去隔壁探望宋遇峥,并且一去不回头。
她明明拒绝他了。
难不成苦肉计有用?
傅听岘越想越担心,憋着气走到隔壁,见到睡着的简以和躺在床上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宋遇峥。
他走过去挡住宋遇峥的视线,冷着脸压低声音:“看什么看?”
宋遇峥瞥他一眼,低声回击:“看女神,关你什么事儿?”
“她是我们一班的人。”
“那也不是你的人。”
“......”
这时校医过来,扶宋遇峥去换药,傅听岘顺便跟着问校医拿了条毯子。给简以盖好后,他坐在她边上,呆呆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宋遇峥拄着拐杖回来,瞧见这一幕,什么都明白了。
“打架挺牛,还不是胆小鬼一个。”
他拎起床上的校服外套,走得晃晃悠悠,“怕被拒绝吧?”
傅听岘说不出话。
无法反驳。
眸光晃动,简以动了动,一只手从毯子里滑出来。傅听岘回过神,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头用唇贴了贴她的手背。
胆小鬼又怎样?
总比冲动被拒绝的好。
他了解简以,知道她有多干脆利落,如果知道他有非分之想,她是绝不会选择跟他合作的。
她有许多选择。
而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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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周末以傅听岘高烧痊愈告终。
周一一早,简以准时来到简氏,笑着走进大楼,与同事打招呼,脸上丝毫没有被上周风波影响的痕迹。
简怀年来公司开会,假惺惺地安慰了她几句,说网上的议论不去看就好了。简以笑着回问:“如果是立凯呢?如果是他被网暴,爸也会这样安慰他吗?”
简怀年怔住,尴尬地笑了笑,“男孩子当然更没关系了。”
是吗?
你最好是。
简以微笑,她就看他到时会怎么做。
等一天忙碌结束,吴新秋提醒她别忘记晚上的慈善拍卖会。简以点头,掏出手机准备告诉傅听岘一声,毕竟大型拍卖会,最好一起出席。
但又想到今天好像是傅氏的季度会议,他估计开了一整天的会......
算了。
大病初愈的人,别又累着了。
以前读书是身体挺好的呀,现在好像挺虚的?
把手机放进包包,简以走下楼,上车出发去拍卖会现场。说来也巧,今天的慈善拍卖会是宋家主办的,宋遇峥搞的排场很大,派专车接每一个参加拍卖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