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夏——鹿安茶【完结】
时间:2023-06-10 14:38:40

  方夏进屋里找一些生火用的纸张,出来看见赵西延搭的木头帐篷,有些意外,“你还会弄这个啊?”
  赵西延眼尾掠一眼扭过来头目光不善的贺家表哥,谦虚笑笑,“以前书本上学过。”
  方夏也看见贺啸磊了,淡声问:“你这眼神是准备干什么?要吃人么?”
  “我能干什么,我在你这就是个臭虫。”贺啸磊怨气满满地扭回头干活,掏出打火机,捂着天上落的雪,将方夏放进木头帐篷里的纸点燃。
  方夏看他熟练的点火动作,蹙眉眯眼,“你哪来的打火机?”
  “买的啊,买烟花不买打火机,怎么放?”贺啸磊白痴一样看她。
  方夏问:“你现在吸烟不吸烟?”
  贺啸磊气得胸口疼,“我吸什么烟,我又不是不想踢球了?!况且我又不叫吸烟,我吸什么烟!”
  他这话说的有深意,什么叫“我又不叫吸烟”,谁还能叫“吸烟”?
  方夏呆了呆,正想转头问赵西延贺啸磊说这句话什么意思,谁叫“吸烟”,就见他神色有些别扭,衬衫领口解开两个扣子,露着的喉结滑了滑,咽口唾沫说:“有时候人的名字和性格是反着来的,我一点烟都没碰过,以后也不会碰。”
  “……”方夏明白了。
  她斥贺啸磊:“我问你呢,你扯赵西延干什么,我就是看你点火动作熟练,问你现在是不是吸烟。”
  “不吸。”贺啸磊闷声说。
  等炉子里的火着起来,火星子在火光里跳动,周围一圈都暖融融的,贺啸磊把红薯撂里头,花生放炉子边上,烤手的时候顺便抽几根肉串烤着。
  赵西延也抽几根串烤在火头上,问方夏:“你们以前经常在这烤火?”
  “差不多。”方夏说,“贺啸磊喜欢玩火,经常拉个炉子在这烤。”
  赵西延很想问贺啸磊是不是经常尿床,但担心在方夏心里留下个斤斤计较的印象,虽然他现在非常想斤斤计较,他看贺啸磊也非常不顺眼。
  方夏抽了根星形仙女棒,在炉子里引火,点着的瞬间银白色火光四射,比晴夜里的星星还要璀璨耀眼,方夏脸上溢了点笑,交给赵西延。
  赵西延把两根肉串放到一个手上,腾出手接走。
  方夏说:“应该是今天最后一句了,生日快乐。”
  贺啸磊不情不愿地跟一句:“生日快乐。”
  赵西延想起来什么,立刻说:“等一下,先等等。”
  仙女棒几秒就燃干净了,赵西延丢炉子里喂火烧,向方夏要过来手表看时间,将好到十一点五十八分十六秒,“再等一分钟,你再给我说,我就能和你说同乐了。”
  贺啸磊撇嘴,“都不是一天,同乐什么。”
  方夏拧眉踢他一脚,“你今天怎么回事,不想说话就闭上嘴。”
  贺啸磊将烤好的肉串撒上烧烤料递给她,“尝尝。”
  方夏不想接,“你自己吃,我想吃自己会烤。”她剥个烤好的花生丢嘴里,烫烫的,特别香。
  贺啸磊硬塞到她手里,“不想吃回来干什么!”
  赵西延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对方夏道:“你现在说。”
  “生日快乐。”
  几乎在方夏落音的一刻,赵西延抬头对上她跳跃着火光的明亮眼睛,将点燃的两根心形仙女棒分给她一个,接着她的尾音祝福:“生日快乐。”
  在秒针咔哒一声转向12的这一瞬间,虽然和赵西延今晚的计划有所出入,例如地点,例如多了个不讨人喜欢的贺啸磊,但总体是对上了,身处漫天雪海,手上放着浪漫漂亮会滋滋冒花的心形仙女棒,他和方夏在跨年那一刹那,四目相对,互道一声“生日快乐”。
  她是他十八岁生日的尾声,他是她十八岁生日的开端。
  冰凉雪花落在刘海鼻端,赵西延望着方夏稍稍愣怔的瞳孔,心下对这个十八岁生日格外满足。
  贺啸磊在对面看傻了,“我操!”
  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勾引他未来媳妇???!
  方夏回过神来,和赵西延一齐转头看向震惊狂怒的贺啸磊。
  她皱紧落了碎雪的秀眉,“你又干什么?”
  贺啸磊手中吃了一半肉的木签左右颤颤指向两人,像是封建社会发现闺女和野男人偷情的古板父亲,“你们……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别给老子谈同学、朋友!都他妈扯淡,你们是不是谈了?!”
  方夏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赵西延很心虚,摸摸鼻子,“你多想了,还没有呢。”
  “扯淡,你看你们俩刚才在干什么?!”
  方夏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皱眉,“贺啸磊,你又抽什么疯,我们俩刚才怎么了?你没给赵西延说生日快乐?”
  “说就说,你们俩对视干什么?”
  “对视又怎么了?!咱俩现在没对视?!”方夏隔着炉子里噼里啪啦响的火光,冷静对上贺啸磊暴怒的眼眸。
  盯着看都不是喜欢,对视就是喜欢了?
  贺啸磊气得摔了个摔炮,根本不是这样,方夏和他对视和跟赵西延对视根本不一样,完全就是一副陷进去的状态,赵西延看她的眼神都称得上含情脉脉了。
  方夏就会和他作对!故意唱反调!
  贺啸磊问赵西延:“你是不是对方夏有意思?喜欢她?!”
  方夏心里抽搐似的猛惊一下,都快尴尬无语死了,她之前在何梅面前说赵西延喜欢她,给赵西延讲的时候都快尴尬死了,现在贺啸磊又问,她快速起身,抢在赵西延前头对贺啸磊说:“你跟我过来!”
  贺啸磊警告瞪赵西延一眼,站起来跟方夏回屋。
  站在客厅沙发旁,方夏横眉冷对,忍着怒意说:“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你还当着我的面问他,你这样让我们以后怎么做朋友?”
  她还欠着赵西延不少钱呢。
  “不能做就不做呗,这不是正好。”贺啸磊穿着加绒皮褂的两肩前塌,无所谓说。
  方夏看他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就来气,一直以来都是,只要身边有个对她有点意思的,他就像这样如临大敌,暴跳如雷,甚至将人揍一顿警告,像是她已经被人抢走。
  那些人也就算了,现在是赵西延,不说人家对她没有那点意思,还对她有恩,贺啸磊再这样就过分了。
  当然,方夏不能和他说自己借赵西延钱的事,贺啸磊还在一如既往地每月给她打钱,说了他会更生气。
  “你是过几天就走了,我还得继续在家待着,你别就回来这几天,把我朋友弄没了!”
  “方夏!”
  “人家赵西延不喜欢我,我又不是个香饽饽,不是人见人爱,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了?!退一万步讲,等哪天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要怎么做,你要去把人砍了吗?!”
  这像是个不能触动的禁语,贺啸磊一瞬间青筋怒涨,额头都崩出细密汗珠,眼眶怒红,咬牙切齿叫她:“方、夏!”警告她不要碰他逆鳞。
  屋子根本不隔音,何况两人完全没有压低音调,赵西延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方夏说一句他在心里应和一句:“没事,不做朋友做情侣。”
  “就是。”
  “不,我喜欢,就是个香饽饽,人见人爱。”
  陡然听见贺啸磊暴怒的声音,他惊得立刻站起来往屋里跑。
  方夏一点不怕贺啸磊这样,歪头望着他现在情绪不能自控的暴躁模样,疲累地说:“贺啸磊,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吓人吗?真的好像下一秒能拿刀来砍了我。”
  “以前大伯母就经常说你暴躁,希望你能温和一点,能控制住自己一点,我还和她说可能是因为你年纪小,等大点就好了,今年你多大了,十九了吧?出去两年多,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太可怕了,你这样自己在外边,让谁放心?”
  贺啸磊本来都被她这番话说平静了,她一说最后一句,又暴躁起来,“爱谁谁,反正本来也没人在乎我怎么样,我死外边死家里不都一个样?一样没人在意 ,一样没人收尸。”
  方夏也气得上头:“我刚刚是不是才说过,你要是真有事找我,我不会不见你?!
  “既然你听不见,非要这么想,那你就这么想吧,我也管不着。”
  方夏折回身,意外看见惊诧站在后门口的赵西延,他被她发现后,又有些局促。
  赵西延张了张嘴:“……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吵架啊。”
  他们俩因为他吵架,他担当不起,诚惶诚恐。
  这点赵西延还是认识的非常清楚,他们毕竟是在一块生活了六年,有着亲人牵连的表兄妹,肯定比他这个外人来的亲密,今天能因为他吵架,明天就能为了和好把他给踹了。
  方夏径自出去烤火去了,赵西延过去拉贺啸磊,他大爷似的扯掉不让碰。
  贺啸磊还是要向赵西延问清楚,刚才他问的时候被方夏打断了,他都没看见赵西延是什么反应,准备怎么回答他。
  他反抓赵西延胳膊,“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方夏有意思?喜欢她?”
  赵西延心下微紧,没想到还有一问,他现在还不确定方夏到底喜不喜欢他,喜欢的话又有多少喜欢,担心要是对贺啸磊承认了,他告诉方夏怎么办。
  贺啸磊目光炯炯盯视他:“我眼不瞎,老实回答。”
  “我――”
  方夏突然从门外拐回来,冷眼冷语:“赵西延,过来。”
  赵西延回头。
  贺啸磊抓着他不让动。
  赵西延:“……”
  他可能确实不适合掺和进来,兄妹俩都不是好相与的。
  方夏眸光越来越冷若冰霜,“赵西延,你就那么点力气,连贺啸磊都挣脱不了?”
第32章
  贺啸磊手下力气加大, 攥紧赵西延大臂肌肉,赵西延力量确实不如贺啸磊,贺啸磊在俱乐部天天训练, 他就每天打打球,骑骑车,但挣开他还是很容易的。
  在未来媳妇和未来表舅哥中间,赵西延选择未来媳妇。
  他另一只手握上贺啸磊手腕,笑一笑说:“不好意思了。”对着贺啸磊腕骨巧劲一扭, 他手上力道霎时卸掉一大半, 赵西延顺利挣脱,跑到方夏身边站立。
  方夏隔空和贺啸磊对视, 屋里没有炮仗, 但赵西延觉得这套房子已经成个火药桶,火星子噼里啪啦响。
  方夏故意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上辈子欠你情债似的,我什么都不欠你的, 我以后会有我自己喜欢也喜欢我的人, 然后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你要愿意, 你就是我表哥, 你要是不愿意,咱俩就当不认识, 那六年的相处就当不存在,选择权在你,我都无所谓。
  “而且贺啸磊, 你自己想想,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
  这句话就是个深水鱼雷, 赵西延猛然睁大眼,望向此刻目光黑沉,处于爆炸边缘的贺火药桶。
  贺啸磊喜欢方夏???!
  方夏的话还在继续:“还是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你那大男子主义的占有欲在作祟!”
  “当然是喜欢你!”贺啸磊沉声怒吼。
  方夏可笑,“你真喜欢我?你要是真喜欢我,你就不会一点不尊重我的想法,我的意思,还要我现在在这里和你费尽口舌掰扯,你就是占有欲,就是太大男子主义,就是受不了我以后会有一天离开你,去和其他人日夜相处的可能!”
  “方夏――!”
  方夏拉上赵西延胳膊出去,不再理身后如何狂暴发飙的贺啸磊。
  贺啸磊憋在屋里不出来,方夏在火炉边和赵西延讲。
  炉子里的红薯已经烤透,方夏拿钳子夹出来两个,外表黑乎乎的和碳一样,拿卫生纸垫着剥开,红瓤热腾冒烟,瞧着就香甜可口,方夏先吃完一个,再和赵西延讲。
  “贺啸磊爸没多大能耐,他爷爷奶奶一直都不喜欢他们一家,他爸妈去世之后也不愿意带他,大伯母就把他接过来,正好和我做个伴,他刚过来的时候非常沉默寡言,大伯母就让我多和他玩,两个人互相说说话……”
  方夏记得,贺啸磊被大伯母接过来的时候正好是秋季开学,他上学晚,就算比她大一岁,还是要和她一个年级一个班。
  贺啸磊不喜欢说话,方夏也不喜欢说话,贺啸磊从小就热爱足球,大伯母就在后院放一个足球框,让方夏和他一起踢足球。
  起初方夏不喜欢足球,但她知道大伯母对她有恩,愿意牺牲自己玩耍的时间,去陪贺啸磊踢球。
  两人是在踢球的时间里熟悉起来的。
  方夏对足球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一点技巧没有,经常踩到球摔倒,或者被贺啸磊踢过来的球砸伤,但她在家被教训的已经没了卖惨的能力,再疼也只是眼眶含泪,一句话不吭气。
  贺啸磊心虚,只好主动给她讲技巧,讲规则,手把手教她怎么踢球,方夏腿肿了不能踢,也不能一直站着,贺啸磊就在两棵石榴树中间绑了个吊床,让她坐着看。
  方夏觉得那时候两个人相处的还算愉快,但贺啸磊的本质不是沉默寡言安分守己,那只是他刚刚经历家破人亡,初来乍到陌生地方的保护色,来了有半年,将学校和周边都摸熟悉之后,结识了不知道多少个狐朋狗友,特别是上初中进入青春期后,他比大多数人大一岁,就显得特别成熟与众不同,开始称王称霸,方夏上学回家不愿意再和他走一块,要自己走。
  贺啸磊不愿意,方夏敢和他分开上学回家,和谁一路他弄谁,必须和他一块。
  方夏也不记得是哪一天,贺啸磊身边的朋友陆陆续续开始交女朋友,他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直言说要她做他女朋友,这样两个人永远都不用分开了。
  方夏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她问贺啸磊:“你喜欢我吗?”
  “这有什么关系?”
  “只有互相喜欢,才能谈恋爱。”
  贺啸磊直接说:“这多简单,老子喜欢你。”
  方夏不信,贺啸磊为了表现自己对她的喜欢,还差点趁她喝醉偷亲她。当然,这件事实在太丢人,方夏没和赵西延说。
  后来贺啸磊和俱乐部签约,必须离开这里去总部训练,他才愿意松开拴着方夏的那根绳。
  赵西延听完心里格外不是滋味,比溜溜梅还要酸溜溜,方夏和贺啸磊比他和陶可非要亲密多了。
  他们一同上下学,一块吃住,一块玩,几乎除了睡觉时间都待在一起,他和陶可非就是上下学一路罢了,互相做个伴,做个安全监督员,至于能不能监督成,就是另外一说了。
  他给方夏分析,同时也是说给屋里的贺啸磊听:“我觉得他不是真的喜欢你,他只是习惯了你的陪伴,依赖你,他那段低谷期是你陪着他过去的,他在心理上对你产生了依赖,就像婴儿依赖滋养他的母亲一样,这种依赖其实和喜欢不太容易区分,特别是对心智不成熟的人来说。当然,能把依赖当成喜欢,本质上也是心智不成熟的一种表现。”
  其实方夏也这么想过,她并不觉得贺啸磊真的喜欢她,但他又信誓旦旦地一直说他喜欢她,要她以后嫁给他做老婆,搞得她也要分不清,贺啸磊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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