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已经耳聋了,我和程跃推门进去和她说话聊天,在奶奶去储藏柜拿橘子的时候程跃惊叹地看着我,“我靠,你奶奶会唇语?”
我挑挑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说:“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盯着我的嘴唇,而且你说她耳聋,我跟她沟通却无障碍,她不会唇语是什么?”
我说:“哦……可能是吧,我奶奶一直很聪明,邻居都说,就没见过比她更精明的人。”
父亲过来叫我们回家吃饭,我将一份排骨汤给奶奶端过来的时候,见我身边没了人,奶奶才问道:“你家里有个那么行动不便的妈,你一年不回来看她几次,你放心啊?”
我果断道:“放心。”
奶奶似乎明白了什么,问我:“你怨她小时候打你哦?”
我说:“是的,我怨恨她。”
奶奶没有再继续问什么了,轻飘飘扯开了话题,说起哪个姐姐都有孩子了还老是哭着说她小时候她妈老是打她……
我明白,奶奶可能不懂我脑子里构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只能将母亲对我造成的伤害概括为“打”这个字,但她依然可以理解我的冷漠态度,并且认同了这些。我知道,在我之后再回来的话,奶奶不会再提起我对父母的冷漠态度这个话题。
第二天,父亲又喝多了酒,我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他忽然大呼小叫着让我站起来,去忙什么。而我看到的是一个幼稚的孩子,只能靠嗓门去无理取闹吓唬别人的孩子。
我心中未有丝毫波澜,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将他的话抛诸脑后,我知道,我已经再也不会怕他们了,因为我心里已经做好了实在过不下去就分离的准备,而我知道程跃一定会站在我这边,带我走。
我忽然就明白了父亲的性格:一个没有主见,总是沉默不语的人,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他都没有丝毫反应的人。我觉得,我可能明白母亲变得如此疯狂的原因了,怪不得她骂我的时候总是说:“你跟你爸爸一个样儿!”
她将对父亲的恨转移给了我,而她的咒骂阻止了我本身个性的发展,让我变得越来越像父亲,所以我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而爷爷是个极其重男轻女的人,我小的时候他从未正眼看过我一眼,母亲第一个生下的孩子是一个女孩儿,她因为这个该是受到了很多的排挤,但父亲没能保护好她。加上母亲本身就个性高傲,自尊心如同泡沫一般脆弱敏感……
他们两个不合格的人粘合在了一起,所以,才有了这后面的一切悲剧,至少在我们家里,这就是四个人悲惨的一生。
我掏出手机,不知道忽然间怎么想的,给艾可发短信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换号码,又会不会收到,但在这一刻,我强烈的想跟她道歉。
或许是,我内心一直在等着父母的道歉,但是我知道我等不到,所以我想试着去做一个道歉的人,因为我不确定别人是不是也一直在等着我的道歉。
我解释说:为了过去的事情,在那之后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五分钟后,艾可回了电话给我,我立刻紧张得站起身,浑身都在发抖,她说:“你也太迟了,我都有孩子了,过来看看我女儿吧……”
……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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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原生家庭:如何修补自己的性格缺陷》 苏珊·沃福德
《家庭心理学思想的理论研究》 张秀琴,论文
《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 罗伯特·戴博德
《为什么家庭会生病》 陈发展
《控制型父母的内心世界》 吴娟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