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湿黄昏——北川风【CP完结】
时间:2023-06-10 14:40:19

  《烟雨湿黄昏》作者:北川风
  简介:豆豆的丢失让我清楚的认识到,在过去的26年时间里,我的母亲是怎样一次又一次的将我的信任踩在脚底下,碾碎成尘埃。轰然坍塌的信任让我彻底惊醒,终于有能力来重新审视这个家庭,而她里面藏着的真相让我觉得可怖。
  我想带魏明逃离这个炮火连天、血肉横飞的战场,然而当我看到程跃在场时,向来敬畏父亲的魏明却一反常态的与父亲嬉笑打闹,亲密无比,我意识到身为孩子的我们,是如何在其他人面前努力掩饰这个残破的家庭,好让人觉得它是开明、正常的,圆了自己完美家庭的幻想。
  我知道,魏明是我的影子,我曾经一定也是这么做的。
  我拯救不了魏明,并逐渐开始明白只有他自己能拯救自己,像我一样,只等到他遇上属于自己的那只豆豆……
  ‘因为一条狗,我放弃了自己的父母。’
  *非典型言情文,男主在23章才会出现,感情线是辅线,男主像是来打酱油的。
  *重写的,之前下载的需要先删除缓存……
第1章 狗
  我与陈开的感情岌岌可危,这是我来潍城的第二个年头,他仍没有丝毫要过来的意思,屈指可数的电话中,他逐渐开始关注港城的房价,“港城的房价太贵了,我看正好公司离着临市极近,不如在那里买房,过来上班也不过四十分钟公交。”
  过半个小时又发微信说:不行不行,边界线就是个两不管的地带,群里一人说,打110都没人来,万一遇上点事可麻烦,报警都没人管。
  我看着微信消息,抬头见艾可逗着笼子里的串串儿狗,稀稀落落的白毛身上有黄褐色的斑纹,一人一狗,在北方冬夜的冷风里冻得直打哆嗦。
  她背后走过一只屎黄色的泰迪,穿着鲜红色的棉衣,跳跃着与过往的行人玩耍。
  店长是一个中等身高的男人,脸上的势力,刻在了每一个毛孔里。他热络的招呼着往来的客人,我瞧着他的脸色,知道那只小白狗的生命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裹紧长衣走过去,嘴里呵出长长的一口气——
  我们宿舍有个奇怪现象,整个大学学年,在所有人都在谈恋爱的时候,我们宿舍集体搞单身,嘴里叫嚣着“爱情算个屁!”但是一毕业都开始谈对象,像是约定好了似的,我也没能逃脱这股怪象。
  毕业一年后的某一天早晨,母亲忽然打来电话,满是担忧着跟我说:那个雪窝子离家实在太远——那时候还没有高铁,她说万一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也指望不上我,她的腿脚又不好,离着那么远,出了点事我赶都赶不过去。
  不知怎么,我再也忍不住,一种莫名的情绪刺激着我,让我再也无法停留在那片大雪纷飞的土地。
  我跟陈开说了母亲的担忧,他只是无比冷淡的回复我,“那你走吧”,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我觉得这份感情是时候该画一个终点,心中空落落的,又似乎松了一口气。我想我们之间的感情算不上多深,爱人爱到骨子里的感觉我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第二天,我将所有行囊打包寄回,他找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正在网上找工作的我接到了有史以来最急促的一个电话,声音平稳,语气却带着慌张,“你的东西呢?”
  还有点试探。
  我说:“我寄回去了,我要回家了。”
  他说:“你住在七楼!那么多东西你是怎么弄下去的?”
  我回他:“我用床单卷起来,从楼上一脚踢下去的。”
  他又好气又好笑:“你他娘的还真有想法。”
  我觉得不可思议,不明白他忽然用着这样玩笑的语气和我说这个是为了什么,毕竟我们已经结束了,是他亲口说的。何况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开过玩笑,他总是喜欢冷着一张脸,并称自己为理工男,说理工男都这样。这貌似很合理,我也是理工科的女生,身上从来没有小女生那样的讲究和矫情,我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陈开解释说,他当时的话并没有要分手的意思,想了想,他说:“去潍城吧,你家里人能接受么?”
  于是我来到了潍城,一个位于鲁中,去哪儿都不远的地方。一年以后,他也没有过来。我知道我不过是在耗,等他说出那一句结束,届时便可松一口气,因为我真的不太擅长主动,包括主动提出分手。
  周围人来人往,我走到艾可身旁停下脚步,来回看着这一人一狗,“喜欢就买回去,它值不了几个钱。”二月的天还是冷的,而今年似乎又格外的冷。
  艾可噘着嘴,满脸的委屈,“我妈不会让我养狗的,她有洁癖。”
  “有洁癖是好事”,我看着她那一件粉色的棉衣和雪白的裤脚,鞋底都不沾一点儿泥。
  我见艾可还在犹豫,便看了看那后面跟着只泰迪的店长,过去问他那只狗卖不卖,店长不屑的扫它一眼,“卖,60块钱。”
  于是我支付了那只串串儿的身价,60元。店长似乎没想到,脸上的吃惊盖都盖不住,急切的小跑着将狗从笼子里提出来,生怕我反悔似的,他说:“我去给你找个纸箱装着,你带回去也方便,还保暖,这大冷天儿的……”他前后的翻脸变化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大冤种。
  艾可站起身,一脸的感激与兴奋,指着身旁的笼子,“哎,这笼子多少钱?”
  “笼子八十”,店长说。
  比狗都贵。
  我问艾可,“你养在家里买个笼子做什么,这只小狗长不大的。”
  艾可笑眯眯道:“总得让它有个窝吧,不过这笼子太小了,它很快就用不上了,等长大些再说吧”。又说,“谢谢你,魏兰。”
  我知道艾可只是同情心泛滥,见冷风吹着的这只小狗可怜,当然在外面吹风的也不止它一只,它不过是最小的那只罢了,一只手就可以握起来,跟个巴掌一样大。
  艾可抱着箱子,我们步行回去,我提醒她拖着纸箱底部,小心小狗从下面掉出来,艾可急忙将手挪了下去,问道:“魏兰,你有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忽然当妈了。”
  我咂摸了一下这句话,“还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既然将狗买了下来,便是默认了将狗养在自己的家里,我租住在六楼,老式的水泥台阶上没有铺大理石,防盗门还是栅栏式的,刷着标志性的绿漆,内层门是木头的,摸着就很陈旧,一把摸上去,黄色的漆皮扑簌簌往下掉,像是已经见证过太多的历史。
  整个楼道里只有两盏灯亮,晕黄色的灯光照不透黑漆漆的水泥地面和斑驳的墙角,角落里偷偷挂着结好的蜘蛛网,楼道里的木头窗合也合不上,风一吹吱呦呦的响,艾可第一次来的时候,笑说这楼道拍鬼片都不用布景。不过好在设施齐全,终归是老城区,地段很不错,当然最主要的是,房租实在便宜,七十多平的两室一厅,才只有三百块钱一个月。
  艾可小心翼翼抱着沉重的负担,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叮当碰撞的声音被墙面吸收掉,这声音显得是如此的渺小。爬上六楼我二人皆已是气喘吁吁,艾可终于在黑暗中放下了纸箱,我开了门,顺手打开灯,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疑问,“它吃什么?”
  艾可一愣,暖黄色的光照着她半边侧脸,另一半被墙面藏在黑暗里,“呀,你不说还忘了,可它也太小了,该喂点什么呢?牛奶吗?小狗喝牛奶会不会拉肚子?”
  我看着眼前这满身白绒绒的毛,长得有些潦草的小狗,回想着母亲是怎么将家里那只狗喂大的,然后我无奈的盖住自己的脸,片刻后整理好心情,对艾可说:“走,去趟超市,买点儿牛奶和火腿肠。”
  将小狗放下后,我们去了楼下的生活超市,艾可见我拿了馒头放进了推车,疑惑的问我,“魏兰,你没有吃饱么?”我们是出去吃完饭回来的途中才遇上这只小狗的。
  我没有跟她解释,直到回到家中,我学着母亲的样子,一口馒头一口火腿肠嚼碎了,再喂给小狗吃,它摇着尾巴过来吃得干干净净,又满脸期盼的盯着我的嘴唇,我抬头,看到艾可一脸震惊的咧着嘴,无声的发出一个嫌弃的“咦~”
  我笑说:“你总得把它养活吧,它现在又吃不了狗粮,也只能这样,等有空我去宠物店问问店长。”
  半个馒头下去,小狗再也吃不下了,开始摇着尾巴探索这片新的领域。我去烧水,以准备晚上的洗漱,艾可在逗弄小狗,片刻后,烧水壶发出刺耳的尖鸣,我一个健步冲过去,小狗兴奋的跟着我跑起来,害我差点一脚踩着它。
  我提出水壶出来倒水,热腾腾的水汽扬上半空,像盛开的一朵云雾。小狗摇着尾巴过来,一边跳跃着,一边试探的站起身,想看看这黑洞洞的眼儿里面的,究竟藏着什么?热水四溅,我怕烫着它,一次次用脚将它扒开,小白狗不厌其烦,还以为我在跟它玩儿,它玩的更欢了。
  暖水瓶将近满瓶的时候,小狗又似乎找到了更为稳妥的方式,翘着两只前腿,努力稳定中心,站直了身看着水壶里面,这我们才发现,它加上四条腿都还没有一只暖瓶高。
  我与艾可正为它的平衡力惊叹不已,毕竟小小年纪,极不容易,却见它微微一晃,后背直直砸在地上,艾可哈哈一笑,顺手捞起小狗,抚摸着它的后背心疼的不行,“你怎么那么能耐呢?平板躺啊?”
  我总觉得这只小狗像是我们养的孩子,一只会动的活物握在手里的感觉和养一盆貌似静止的花是不一样的。我从小便是和狗一起长大,看见狗心里自然亲得很。家里的那只狗养了二十多年,狗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我大致都能明白它的意思,养起来也不费力。我从没觉得养一只狗有多难,只是付款以后才发现心上的担子有多重:这是一条生命,需要承担的是它全部的信赖,我养绿萝和多肉都能养死,养狗我心里真的没底。
  天色已经不早,艾可的母亲打电话来催她回家,临走前又蹂躏了一番小狗的肚皮才舍得将它放下。艾可说:“以后我常来你这里”,正要收拾东西作别的时候,又想起什么,“对了,给它起个什么名呢?毛毛?”
  毛毛是我老家那只已逝的老狗的名字,我跟她说过,但我觉得小白狗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别了”,我说。
  我看了看那小白狗窸窸窣窣的白毛,酷似杀马特时期流行的毛寸,本想起个夸张酷炫点儿的名字,又怕以后在路上叫出来让人笑死,于是我看着它身上那块黄褐色的斑,形似一个巨大的黄豆,“豆豆,还是豆汁儿?”
  艾可笑道:“小不点儿,就叫豆豆啦!”
第2章 豆豆
  毛毛小的时候我也很小,所以我并不知道小奶狗能这么烦人。
  凌晨两点,我睡的正香,不太严实的门缝里传来一阵小狗凄惨的哼唧声,是狗从嗓子眼里所发出的那种委屈极了的声音,鼻子嗅来嗅去的声响也一并传了进来,扩散在漆黑的夜里,似乎就响在我的耳边似的。
  我半撑起身,一脑袋浆糊,好一会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接着,老式空心的三合板门回弹出更大的沙沙响——它在门上磨爪子了。我终于记起我现在不是孑然一身,我还养了一只狗。
  我抹黑抓过枕头旁边的手机,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两只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只,也只能裂开一条缝儿,借着这一条缝儿的视线,我拉开了卧室门把手,豆豆像只小耗子一样迅速钻了进来,钻到了我那一堆用纸箱打包好的行李当中,眨眼就不见了。
  黑夜将它的声音衬的格外明显,我听到它的爪子在箱子上窸窸窣窣,听到我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摩擦着它背上的毛,晾衣架与衣橱上的金属杆发出叮当的碰撞声,这声音吵得人睡不着觉。而当我再次躺下的时候,我发现,这屋子里还多了一个活物的呼吸声——狗爱闻东西,鼻子越贴近物什,喘气声就会越大。深夜难以入睡逐渐开始让我崩溃。
  豆豆进来以后我再没睡着,屋子里多了个活物总感觉怪怪的,睡着也是半梦半醒,不知道它在我那堆行李中探索着什么,一直嗅个不停,我猜我那些刚洗完的衣服上一定沾满了狗毛,或许还有些其他的东西,但我疲倦至极,无心再起来查看,将它抓个现行。
  第二天艾可见我一脸的表情僵硬,脸上像贴了胶纸般不自然,还挂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就知道我昨晚一定没睡好,她凑过来问我,“昨晚豆豆怎么样,还习惯么?”
  我双手搓了搓脸,“你是问我还是问狗?我看它挺习惯的。”
  艾可噗嗤就笑了。
  我从储物柜里拿出眼药水,刚滴了一只眼睛,轮到另一只的时候,更衣间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呵斥,害我差点戳到自己的眼睛。
  我眨着那只差点受伤的眼睛,问艾可,“谁啊,一大早就咋咋呼呼的,吆喝什么呢?”
  艾可嘟嘟囔囔的说:“好像是让我们别偷懒,换好衣服抓紧上去干活……之类的。”
  “这不还没到点儿么?”我说,我滴完另一只眼睛,收拾妥帖了,才问:“这人什么来头?从哪个墙缝里蹦出来的,上来就这么嚣张?”
  艾可说:“没见过。”
  我觉得事情不简单,于是去问李莲,李莲是住公司宿舍的,与我和艾可不同,他们一宿舍八个女生凑在一起,公司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事能逃脱过她们的耳朵。
  果然,李莲说:“她是我们新来的主管。”
  我觉得势头不妙,新领导上任的第一天就来了个下马威,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跟随着人流徐徐上去,我以为她吆喝我们早些上去是因为新官上任第一天需要集体开个什么会、做个自我介绍、展望展望未来的工作之类的,但是纯属我想多了,她让我们早点上去以后,就把我们撂在化验室不管了,如今连个人影都找不见。
  工作还是照旧,鼓风机和各类仪器轮流的响,我抽空又去凑在李莲身边。李莲是个大高个,175的个头,180斤,我个头也不矮,但站在她身边总感觉自己像个萝莉。
  我是来打探消息的,问她:“那新来的主管叫什么名儿?什么来头?”
  李莲放下试剂,说:“叫余文,公司上面派下来的。”
  “上面派下来的?”我咂摸着,“新疆派下来的?”
  李莲说不是,再多的她也不清楚了。我瞧着她也不像新疆那个吃苦的地方过来的人,余文脸上的肉都耷拉着,却仍化着浓妆,烫着卷发,穿衣打扮也比较讲究,不像是吃过苦的人。
  我笑她:“小喇叭不再灵光了”,李莲与我打趣了几番,这才各自忙活去。
  我想看清这个主管长什么模样,因为她化着妆,穿着也很年轻,打眼一看看不出什么年龄,身上也看不出什么领导的气势,很轻松就混进了人群里,根本辨认不出来。于是我下班的时候特意去寻觅她的身影,想着重记一记她的模样。
  我在化验室门口找见了她,余文正和一位正忙碌的员工谈笑风生,她倚靠在墙上,似乎有点不自在,我扫她一眼的时候她立刻察觉到了,我便不好继续看她。我猜,应该有很多人像我一样对这位新领导充满了好奇,所以估计她已经被看了一天了,不自在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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