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顾管家也不在家。
松似月的电话关机。
左不言打了顾管家的电话,顾管家语气焦急:“不好了顾总,亲家太太被送进抢救室了。”
顾之舟赶到医院的时候。
松似月垂着胳膊孤零零坐在抢救室尽头的椅子上。
顾之舟走近,她头也没抬:“顾妈,我没饿,你先去吃吧!”
“是我。”顾之舟摸了摸她的发顶。
松似月抬头,对上顾之舟的目光,眼眶一红,大滴大滴的眼泪,跟着就砸了下来。
顾之舟拥她入怀。
松似月的眼泪氤氲进顾之舟的脖颈,滚烫得惊心,顾之舟心痛如绞:“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松似月喉咙哽咽:“我不想耽误你工作。”
顾之舟抱着她,到底没舍得说出责备的话,只一下抚摸着她的脊背:“没事了,我来了,母亲会没事的。”
主治医生听说顾之舟到了,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实在不好意思,顾董事长。”
顾之舟摇头:“没关系,你又不止一个病人。”
主治医生擦着额头上的细汗:“刚才我已经跟松小姐解释过了,初步判断叶女士是消化道出血。”
“消化道出血?”顾之舟愣住了,“怎么会消化道出血?她不是不能进食,一直打营养针吗?”
“我们也觉得奇怪,”医生也是一脸茫然,“好在出血量不多,顾董事长请放心,会诊后叶女士的手术,由我们医院消化内科主任亲自主刀,谭主任从业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手术失败的案例。”
“谭阳?”顾之舟问。
主治医生点头:“您认识他?”
顾之舟点了点头:“嗯。”
“那太好了,主治医生狠狠松了口气,“松小姐也别太着急,二位先去隔壁的休息室歇息一下,这手术一时半刻结束不了。”
松似月摇头,她不愿意离开,她要第一时间确定叶喜平安。
顾之舟却领了主治医生的情,弯腰把松似月打横抱了起来:“劳烦医生带路。”
他之前不常来这里,主治医生也并不知道他和松似月之间的关系。
这会儿看到两人这么亲密,越发殷勤起来:“不麻烦,不麻烦。”
把松似月放在沙发上坐好,顾之舟才问松似月:“护工呢?”
“护工?”松似月泪眼婆娑,但依然非常理智,“我让管家把她扣下了,母亲一直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两年都没有进食了,突然就消化道出血,肯定有原因。”
“你做得很对。”顾之舟结果左不言递过来的纸巾给她擦泪,“让管家来见我。”
顾管家虽然是女人,但膀大腰圆,单论力气不输男人。
她单手拎着护工一点也不吃力。
护工被她推搡到顾之舟面前,嘴里的破布被扯开,护工来不及吐酸水就开始解释:“顾先生,我真的没有胡来,我照顾叶夫人时间不短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松小姐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您不能这么对我。”
“你别紧张,松小姐也是关心则乱,”顾之舟说,“她让管家看着你,也是为你好,万一叶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警察也要找你。”
事关叶喜的生死,护工不敢托大,忙点附和:“我明白,我明白的,可是顾先生,我真的没有对叶夫人做什么,都是按照平常的护理方式护理的。”
“你给夫人吃过东西没有?”顾之舟问。
护工立刻摇头:“怎么可能给她吃东西,医生再三叮嘱,叶夫人不能吃东的。”
“那夫人今天有没有异常?”顾之舟又耐着性子问。
护工摇头:“我按照往常一样,给夫人换了褥子,擦洗了身体,别的什么也没做。”
顾之舟紧盯着护工的眼睛,见她态度诚恳眼神直接,不像撒谎,于是又问:“有没有人来看过她?”
护工认真想了想:“有。”
“谁?”
第85章 嚎哭
“消化内科的谭主任。”
“谭主任?”
顾之舟和左不言飞快对视一眼,两人脸色皆是一变,顾之舟问,“他来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他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一圈,他是松小姐的朋友,又是医院的医生,我也不好拒绝。”
“他今天什么时候过来的?”顾之舟问。
一旁的主治医生急了:“顾董,松小姐,谭主任是我们医院最年轻的医生,他不仅医术高明医德也没的说……”
“我明白,”松似月点头,“我们不是怀疑谭医生,只是事情总要问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主治医的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这个也不一定是人为吃错东西,植物人的发病的诱因很多。”
护工想了想:“早上,主治医生刚查完房,谭主任就来了,我正好去接水给夫人擦身体,进门就看见他站在床头端详叶夫人,面色冷冷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顾之舟朝顾管家挥挥手,“我知道了。”
“等等,”松似月突然开口,“我姨妈呢?”
“叶琼夫人这几天不在医院。”护工说。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这几天您没过来,叶琼夫人一开始还好,后来就说有急事找您,让我给您打电话,我按照您的吩咐说您工作时间不让打扰,她就生气摔东西走了,我听她给别人打电话来着,像是在说南湘,应该是去您单位堵您了。”
“倒还真被你说中了。”松似月苦笑一声,看向顾之舟。
“她就不是个安分人。”顾之舟抓紧了她的手,给左不言使眼色。
左不言点了点头,带着主治医生离开:“病房门口有监控吗?”
“有的,有的,”主治医生忙说,“左秘书这边请,我这就吩咐人调取监控。”
休息室安静下来,松似月眼尾还挂着泪珠,她朝顾之舟摇头:“谭医生不会害我妈,我相信老师的教育,也相信他的医德。”
顾之舟其实也不相信谭阳会这么做。
倒不是主观上的相信,而是如果谭阳真的因为爱松似月不得,而报复在她母亲身上。
这样的做法太愚蠢,根本包不住火。
但强烈的占有欲,还是让那个顾之舟不想在松似月嘴里听到任何维护别的男人的话。
但现在的松似月太脆弱,他不想让她不开心,于是岔开了话题:“这几天我找保镖跟着你,你姨妈如果纠缠你,就给她点苦头。”
松似月点头。
“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左不言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松似月心乱如麻,胡乱应了:“好。”
顾之舟刚推开休息室的门,左不言就迎了上来。
他面色凝重,缓缓摇头。
顾之舟没接话,指了指休息室的门,左不言立刻上前,轻手轻脚关上门。
两人来到露台,顾之舟在身上摸索,左不言立刻掏出烟盒替他点燃。
顾之舟吐出一口袅袅白烟:“监控被破坏了?”
“是,”左不言点头,“初步断定应该是认为,今天早上查房的监控都清清楚楚,也拍到了谭主任,他抱着一束香水百合进去的,出来的时候空着手,大约呆了5分钟左右。”
顾之舟沉默着没有说话。
左不言又说:“一个小时候监控恢复,只有护工出入的身影,然后就是夫人病发,医生忙碌着往手术室送,中间没有任何异常。”
顾之舟任仍然面色凝重,左不言试探开口:“老板,会不会是姓谭的爱而不得,昨晚夫人拒绝他……”
左不言话没说完就被顾之舟目光里的寒意,冻得狠狠哆嗦了一下。
顾之舟没好气:“以后做事情多动动脑子,他如果有点心胸,这么小的岁数能爬到那个位置去?三十岁上下的科室主任,你之前见过几个?”
左不言很认真的想了想,别说这样瑞星这样的大医院,就是普通的三甲医院,能当科室主任的不是秃头就是长须,像谭阳这样年轻体面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不等左不言说话,外面走廊就是一阵激烈的喧哗,叶琼惊慌失措的声音响彻走廊:“怎么了?我妹妹这是怎么了?”
左不言和顾之舟对视一眼。
左不言说:“说曹操曹操到。”
顾之舟没有说话,扔掉烟头就往里走。
但还是晚了一步,叶琼已经抢先一步进了休息室,松似月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就被她一嗓子给嚎地站了起来:“小月,这可怎么办啊?你妈妈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送去抢救了?”
松似月身体本来就虚弱,被叶琼这么一扑,跟着就跌坐下去。
叶琼哭声震天:“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苦命的小月呀,两年前没有了爹,现在娘又这个样子,一往后孤苦伶仃可怎么办啊?”
她哭得上气接不住下气,松似月无力的搀扶着她:“姨妈……您别这样,别难过……医生在尽力抢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还不清楚。”
“我怎么能不难过,小月呀,姐妹连心,我是你妈妈的亲妹妹,她在里面任人宰割,我能害她吗?”
松似月被叶琼摇晃得脸上惨白。
顾之舟看不下了,一把把叶琼从松似月身上撕扯下来:“带他出去。”
“是。”左不言答应着,把哭哭啼啼的叶琼带了出去。
松似月本来平静下去的心,被叶琼这么一闹腾,跟着又担心起来。
“别怕,我在。”顾之舟揽住她的肩膀,把人拥进怀里,“我在。
手术一直持续到深夜。”
谭阳疲惫地摘下口罩,松似月疾步走过去:“怎么样?”
“急性消化道出血,不过血已经止住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松似月对心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病人两年没有进食怎么能吃鱼肉呢?”谭阳脸上带着愠怒,长时间的手术站立,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鱼肉?”松似月愣住。
护工一个劲摇头。
“鱼肉倒好笑话,倒是不致命,可那鱼肉里的刺没有挑干净,这不是杀人吗?”
护工脸色惨白,一个劲摇头:“松小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谭阳看看松似月,又看看顾之舟:“我建议,报警吧!”
第86章 去太平间
“对,报警。”叶琼一下子跳出来,“肯定是护工不尽心,没照顾好我姐姐,小月我这次找你就是想给你说,这个护工偷懒得很,咱们把她换掉。”
“这位是?”谭阳问。
“医生您好,”叶琼慌忙伸手,就要跟谭阳握手,“我是小月的姨妈,您刚才从鬼门关拽回来的人,是我的亲妹妹。”
“你好!”谭阳没跟她握手,晃了晃手示意自己手脏。
“那我先走了,有事情叫我……”谭阳对松似月说。
“谢谢你,辛苦了!”松似月说。
谭阳摇了摇头,离开对时候深深看了顾之舟一眼。
谭阳走后,叶琼又旧事重提,说要换掉护工。
“换掉她,你来照顾我妈妈吗?”松似月冷冷地问。
她原本以为叶琼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叶琼果断点头:“对,我照顾,你放心工作,我肯定把我姐照顾对好好的。”
护工一听说要换她,急得快要哭了:“松小姐,我照顾夫人这么长时间一点疏漏也没出,这次确实是我的疏忽让坏人有机可乘。但我真但没有害夫人,报警我也不怕。”
松似月安抚护工:“阿姨,这几天你配合警方调查,先在家休息,工资我照发,这么长时间你照顾我妈妈,还从来没有休过假,就当休假好了。”
护工眼眶红了红:“好。”
松似月说完看了顾之舟一眼,顾之舟朝她点了点头:“你想用谁就用谁,不用跟我商量。”
“谢谢,”松似月,“顾妈,这几天就麻烦你从家里找两个得力的人来医院照看我妈妈。”
“少奶奶请放心,”顾管家立刻说,“我亲自过来照顾亲家夫人。”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晚上,叶喜才被护士从ICU转移到普通病房。
顾之舟晚上有会议,不能来医院陪松似月。
谭阳亲自过来给叶喜转病房。
松似月跟在后面,谭阳一边检查仪器一边随口问松似月:“眼睛都熬红了,你这样虚弱怎么照顾病人?”
“我不放心。”松似月说。
“你休息不好,你妈妈也不能安心养病。”谭阳替叶喜调整好输液管,没看松似月,“主治医生没有告诉你吗?植物人只是被困住了肉体,意识是清晰的。”
“我明白。”松似月说。
“这次手术我又有了新的发现,”谭阳合上文件夹,“你想不想听?”
“什么发现?”松似月问。
谭阳没有立刻说话。
联想上上次谭阳要叶喜的病例,松似月突然心中一喜:“关于我妈妈病情吗?”
谭阳大步流星往外走去:“想听就跟我来。”
松似月给顾管家嘱咐了几句,就追上了谭阳的脚步。
叶琼看着松似月和谭阳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阳去的方向不是消化内科主任办公室,前面是一条灯光昏暗的长廊。
松似月脚步有点迟疑,她吃不准要不要给顾之舟说一声。
别的男人单独相处这样的事情,顾之舟要是误会就不好了。
没想到她刚掏出手机,谭阳就突然回头:“怎么了?怕我吃了你?”
“哪里的话?”松似月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
“那傻愣着干什么?快走。”
“好。”走廊很长,灯光越来越黯淡,两人走近后,竟然「啪」一声熄灭了。
松似月越发不安:“我们这是去哪里?”
谭阳没有说话,只加快了步伐。
一阵冷风吹来,松似月狠狠打了个寒战:“你该不会是带我去太平间吧?”
谭阳失笑:“咱们早晚都得去,你着急什么?”
说完这句,两人都笑了,那天表白后的尴尬一扫而去。
让松似月意外的是,长廊的尽头,竟然是灯火通明的餐厅。
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松似月两天一夜,第一次感觉到了饥饿:“这什么意思?”
谭阳指了指餐厅,示意松似月先找个位置坐下。
松似月坐下不久,谭阳就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线过来,金黄油亮的鸡汤上漂浮着翠绿的葱花。
“谢谢。”松似月惦记着叶喜的病,尽管腹内空空,却没什么胃口。
谭阳一眼看穿她的心事,掰开一次性筷子递到她面前:“你先吃,吃完我再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