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作为归氏的助理,简助非常的合格, 上午才说要买钢琴,钢琴下午就送到了归言的办公室, 就是价格有点高。不过简助知道对归总来说, 不算什么, 东西好才是王道。
立式黑色的贝希斯坦, 放在了归言上午指的那个角落。
搬琴的工人每一个都小心翼翼,生怕磕到了,弄坏了。但凡磕掉了一点漆,这一单就白干了。
工人把琴放好后离开,离开时没忘提醒他们,记得预约调音师半个月之后来调音。随后,简助也退出了归言的办公室,此刻办公室只剩下他。
归言把谱子放在谱架上,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蝌蚪,对着琴键摸索了起来。
第一个坎就是三十二分音符的三连音,许久不弹,生疏得很,这种他以前练过很久,手一放琴键上就能溜出来。
男人叹着气感慨:乐器果然不能长时间不碰,长时间不碰,就等于没学过。
归言手指轻轻按在琴键上,幽绵的琴声在宽阔的办公室内回荡,然后声音逐渐变弱、消失。
打破沉静的是电话铃声,归言定眼看去,是归母的。
“喂?妈。”
“归言哪,苏寂是出了什么事吗?”
归母的声音一出,归言提起了心,苏寂怎么了?
“怎么了?我上午出门的时候,她好好的。”
电话那头的归母都能听出他的担心,把自己刚才经历的说给他听:“我给她打电话,打了三个,都没接,就来问问你,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原来是这样,归言提着的心落回了原处,给自己母亲解释:“她手机应该是静音了,刚好又没看手机,在做别的事情。”
解释完,又提议道:“妈妈,你可以给她发微信的。”
归母摇了摇头,语调全是无奈:“发了,也没回。”
他怎会听不出母亲的情绪?揉了揉眉心,问她:“您找她有什么事?我晚上回去和她说,她看见了您微信也会回的。”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有样东西要给她。你有空记得带她回来,我顺便把东西给她。”归母看着眼前的几个包,心情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一共四个,归婳带走了一个,明天归娆来拿一个,自己一个,苏寂一个,刚刚好。得亏之前的包大,不然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一个巨型工程。
“行,过段时间,我带她回去。”归言想到最近他们为这曲子估计都有的忙活,所以说过些天。
归母捋了一下头发,喃喃道:“过些天?”
“过三天刚好是你生日,就那天来?让阿姨做一些你们喜欢吃的。”
“妈,不用了。”归言一口回绝,指尖不小心把一个黑键按了下去,猛地发出一声‘do’。
“什么声音?你在弹琴?”归母语气全是诧异,她对钢琴的声音很敏感,一下子听出来是琴声,只是自家儿子有多久没有碰琴她知道,忽然在电话里听到,还是小小地吃惊了一番。
“没有,”归言不自然地撒谎,赶在归母说话前转移话题,“那天我们自己过。”
归母一听他们要自己过,不但没有生气,还欣慰地笑起来,刚才那点对琴声的执着也消失殆尽,话语间全是温柔:“自己过?也行,过的开心点。先这样,记得带她回来。”
“嗯,”在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归言到底还是问了出来,“等等,妈,咱家里的钢琴还有用吗?”
“怎么会没用?太久没弹,找调音师过来调调音就行了。”至此,归母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她在听到琴声后,笃定归言会问她。
“好的,没事了,那……妈妈记得约调音师把音调好。”男人语气中带着点恳求,毕竟公司不是一个录视频的好地方。
归母:“行,再说一遍,记得带小苏回来,你不带她回来,琴别想碰。”
归言满脸堆积着无可奈何的笑容,妈妈就是妈妈,总是能拿捏他,“记得,一定带她回去接受你给的东西。妈,你准备的什么啊,我有份吗?”
“没有。”无情的回绝涌入他的耳朵,接着听见母亲说了一声‘再见’,之后就没有声音了,电话被挂断了。
男人看着回归主屏幕的手机,吐出一口气,抬起手臂,指尖继续在琴键上游走,只是游走的有点卡顿,没有应有的风范。
经过几小时的摸索练习,他有了巨大的进展,那个三十二分音符的三连音已经难不倒他了,第一段的左手已经全部熟练,右手也逐渐进入佳境。
转眼来到下班时间,归言把琴盖合上,遮尘布也罩在钢琴上面,琴谱放在了桌子上。
出办公室时,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用文件夹夹着的文件,离开了。
到家时,苏寂正在厨房捣鼓,这可把他吓了一跳,没记错的话,她说过自己不会做饭。果然,厨房一片狼藉。
“怎么进厨房了?”归言说这句话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苛责,只有无限的担心。
“在家没什么事,就想试试看做饭,平常看你做饭,好像没有特别难,但……”女孩一脸做错事的模样,胆怯的眼神四处瞟着,转了一圈,厨房没有一个地方是幸免的。
归言踱步到她身旁,扶着她的胳膊,左看看又看看,关怀地询问:“没受伤吧?”
苏寂摇了摇脑袋,声音极小,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没有……就是厨房……”
“不用管厨房了,”男人叉着腰,扫视一遍厨房,棕色的眼眸里有着无奈和笑意,最后决定道,“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
苏寂像蒲扇一样的眼睫轻轻扇动,一时间没有理解他说的话,“那厨房……我买了很多食材……”
“不用管这些了,明天让阿姨来打扫,食材等会看看哪些能用,我收进冰箱。”归言知道她不想浪费,便如此说。
推拉着还想在厨房收拾的女孩,出了厨房,看见苏寂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想到了下午那通电话,母亲给她打电话发微信的时候,她应该就在捣鼓这些东西了吧!
“对了,我妈今天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到,给我打了,说有东西给你,有空回去一趟。”男人手插在口袋里,轻描淡写地说着下午的事情。
听见他说话的女孩可没有这样的淡定,吃惊道:“什么?打电话?”
说完,直接从归言旁边飞跑去餐桌,打开了手机,果真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归母的微信消息。
“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苏寂满脸懊恼,手指在屏幕上迟迟不动,不知要回复写什么。
男人拍了拍她乌黑的发顶,开解她:“我和妈妈说了,你给她回消息就醒了。”
苏寂按照归言的意思,给归母回了消息,还补了一个电话,确实没什么事情,和他说的一样,有样东西要给她,任她怎么问,归母都不肯说,只说让她来。
回完电话,他们给半个月放好晚餐后,出门觅食。
两人紧紧相依在一起,男人照顾她步伐的大小,导致两人步调都一样,归言伸左脚,苏寂就伸右脚,把他们相邻的脚绑一起玩两人三足,也不会摔倒。
他们路过一家火锅店,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之前没能吃到的火锅,麻辣的……
于是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又同时点了点头,抬脚就进去了。
这顿火锅苏寂吃得很幸福,虽然嘴唇都辣出车厘子的颜色了,她也依然很开心,而且全身都暖了起来,最后还脱掉了外套。
可是出来后初春的风一吹,还是有些凉的,归言督促她穿起来,同意她解开拉链和扣子,但是必须要套上。
回家的路程感觉格外长一些,苏寂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吃饱了,走不动了。
她走得慢,归言自然和她一样慢,他们不赶时间,边走还能便观赏路上的夜景。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五光十色的灯镶在各种高层建筑外,看得人眼花缭乱;路上的行人有和他们一样的,还看见几名学生穿着校服出来压马路。
苏寂全身心地感觉这样的生活太惬意了,她必须多做点好事猜才行,不然这样的生活会被收走的。
两人到家已经九点过后了,苏寂先进的浴室,火锅是真的好吃,可是味道也确实大,她一刻也受不了满头的麻辣火锅味了。
等她出来时,她看见归言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是给她的。
男人看见她出来,朝她示意手里的东西。
“过来看看。”
他们坐在了卧室内的小茶几旁,归言把文件递给她。
女孩满眼满心的困惑,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打开文件的手都有些颤抖。
果不其然,翻开外壳,里面赫然写着几个字——琴行转让赠予合同。
看到这字的瞬间,苏寂那双漂亮的凤眸顿时失去了色彩,某种内心的东西轰然崩塌,本就白皙的脸更是惨白一片。
作者有话说:
季小清:你就作,老婆要给你作没了
归总:你敢吗?
季小清:我……我……(共/众/号/梅/馆/小/枝)
第68章 Rosin
苏寂动作极其缓慢地抬头, 卷曲的长睫颤抖着,黑色眼底里的不可置信男人一览无余,粉色的唇瓣张了又合, 眼珠也开始转着,嗓音没有了晚间吃饭时的娇软、开心,有的是明显的颤音:“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说好的琴行。”男人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她, 她头一撇, 躲开了了他的手掌。
归言执拗地朝她伸手, 捉住了她的手心, 应该是刚洗过澡, 手心不像之前那般冰冷, 罕见的温热,他也压下心底的情绪, 耐心地给女孩解释:“向爷爷承诺过的, 他们和你都有一间,爷爷的苏宏还没能签,这是你的那份。”
“所以……你这是让我签?”苏寂忍着心里的疼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看着归言俊朗的脸, 越发觉得自己可笑,心底的那份希冀没了个七七八八。
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样了,她以为自己在这段和他的关系里面, 自己不再是一个供老爷子驱使的商品。她和归言是平等的,他们是一体的, 遵从自己的内心从而走到了一起, 互相欣赏, 互相爱慕与喜欢。
她以为他们从前说过关于各种利益的话不会再作数了, 但是归言拿出了这份合同,把她放在了一个难堪的位置上,把她当做了一个明码标价的商品。
这份合同,是当初为了让老爷子让她嫁出来做出的妥协,是把她当作一个商品得来的交易,她从不认为这个妥协会成为事实。
所以在他和爷爷说的时候才会惊讶,所以在苏宏要来签合同的时候她才会担心,一旦真的签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立马会回到最初的算计与利益。
她不想这样,特别是现在,她只想和归言好好地走下去,共度余生。
男人是个人精,怎么会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那张纠结痛心的神情看得他也不舒服,他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苏寂来判断、来抉择。
“苏寂,你听我说,”归言清了清嗓子,目光直视面前的人,盯着她寒心却依然迤逦的面容,语气尤为得郑重:
“这份合同不是否定你,不是否定我们的感情,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商品,我们的感情依然在延续,我归言,依旧一直喜欢着你苏寂。
这份合同,是一个保障,是我承诺过的保障,无关于你是否会嫁给我,也无关于你如何嫁给我,我要做到对长辈的承诺,而这个承诺是给你的保障。
我无法确定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我要保证:不管如何,你的生活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女孩眼睫不停地眨,阖上眼睑,敛去了想哭的情绪。她听懂了他的意思,可她依旧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这件事情呢?
她有能力,她也不需要多么富有的生活,她可以自己立足。在她的内心深处,这合同一旦签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不纯粹了,变得世俗。
她赌气,声音冰冷,一点没了往日的活泼与动力,无比坚定道:“所以你还是要我签合同,那……归言,我们是不是还要按照原计划走呢?”
“你前两天才说,要收网了,收网之后的原计划是什么呢?”
是离婚。是他们互通心意之后一直在避开的话题。
“所以,归言,你是想要和我离婚吗?”女孩泪眼婆娑,眼尾泛着红,声音细小却痛心,刺痛了归言也刺痛了自己。
泪水不知怎的就夺眶而出,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苏寂没有管它,眼泪更是肆无忌惮,就像源源不断的溪流,不一会儿爬满脸颊。
归言阖上了眼睛,夺过她手里的合同,为她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哑着嗓子开口:“不,我不会同意的,苏寂,你想都别想。”
苏寂反手攥着他的手腕,却被他揽着腰,听见他着急的声音:“不签了,咱现在不签了。”
“但是,苏寂,我必须要告诉你,它一定是你的。我们现在不签它,到时候和老宅一起,它作为条件,那时候你一定要签。”归言提出另一种方案,顾及到她也成全自己的方案。
他松开她的腰身,捧着苏寂的脸,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不放,向她要一个答案:“答应我,好吗?”
苏寂不禁开始动脑子,小脑在瓜子转呀转呀,他这是在用自己能接受的方式把琴行塞给自己吗?女孩愣怔地点了一下脑袋,问了一句傻话:“还离婚吗?”
“不离。”男人坚定不移的回答,让苏寂感觉安心,安心之余还有一丝没由来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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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转的音乐声散在咖啡厅内,外面暖洋洋的大太阳挂在高空中,刺眼的光线无处不在,咖啡厅内的一个角落,面对面坐着两个女孩。
“怎么不说话?我难得休息一下午,不是很想全部耗在咖啡厅,我们出去边逛边说?”乔玥拉着苏寂的手,商量道。
今天是她约的苏寂,说出来逛街。而苏寂说有事想告诉她,两人这才来了咖啡厅,结果来了咖啡厅苏寂就开始发呆,坐了十分钟,一句话没说。
“玥玥,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爷爷当初同意我和归言结婚的条件吗?”苏寂听到好友的催促,才磨磨蹭蹭地开了口。
乔玥在脑子里搜刮有关的记忆,边点头边说:“两间琴行?”
“是的,前两天本来苏宏要签合同的。”苏寂玩弄着自己的指尖,拨来拨去。
“然后呢?”这件事乔玥还不知道,她有些急切地问苏寂。
苏寂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向乔玥,叹了一声气:“然后,没签成。”
“这是好事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苏寂本意是不想的,任哪一个有思想的人都不会喜欢把自己当作商品的。
“嗯,是好事,我当时也这么觉得的,”苏寂在乔玥的注视下,两只手托着腮帮子,无精打采地说,“但是归言昨晚拿了一份一样的合同给我,让我签。”
“他这什么意思,你们之前没说好琴行这件事吗?”乔玥感觉归言这件事办的不咋样,这不是拿自己老婆当商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