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寂, 出去走走吗?”归言牵着半个月,面上与往常无异,语气平常地问她, 半个月也在一边叫唤着, 强烈表现出自己想出门的心愿。
苏寂垂着眼睫, 不一会微微抬头, 视线流转在归言和半个月之间, 慎重地颔首, 声音小如蚊蝇:“好。”
他们出门时不过七点,这个时间出来公园散步锻炼的人还是不少的, 大多数都是夫妻两人, 年轻的老年的都有,年轻小夫妻大部分牵着手,中年夫妻并排走,老年人互相搀扶,有些还带着小孩, 小孩走中间。
苏寂不禁想,真是个奇怪的现象,就像一个轮回一样。从一开始的如胶似漆, 到中途的同行,最后又回到最先的亲密状态, 或许这时候称之为帮扶更为准确。但从视觉上来看, 确实如此。
他们和年轻夫妻比较像, 苏寂挽着归言的手臂走, 又和那些有孩子的比较像,只是走在中间的是半个月。
她才刚想到这个,旁边的男人就扭头俯在她耳边,用他低沉的声线开口,话一出,苏寂就面露一丝窘态,却又打心眼里觉得他没说错。
“苏寂,你说,半个月像不像我们的小孩?就像那些走在爸爸妈妈中间的小孩一样。”
男人观赏着苏寂精彩的神情,一会贝齿咬着下唇瓣,一会瞳孔骤缩眼珠子不停地转,一会眨巴眨巴凤眼,最终脸上悄然无息地爬上了粉晕,依旧梗着脖子反驳他:“不像,半个月又不会喊你爸爸,喊我妈妈。”
归言没有发出声音地笑了笑,看着女孩那双特别的凤眼,不仅勾人还我见犹怜,他昨晚见过这双眼睛所有的样子,陷入回忆,男人的心神就这样溜走了。
拉回他的是半个月的叫声,半个月在苏寂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扬着头对着归言叫了两声,又转向苏寂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向她说明:你看,我会叫爸爸妈妈的。
“哈哈哈!”归言极少发出这样爽朗的笑声,这是苏寂第二次听见,下一秒,她又听见刚刚还发笑的人用声音勾她:“它在喊爸爸妈妈呢!是我们儿子了。”
苏寂沉默着,只给男人看她乌黑的发顶,脸颊上的那抹粉晕变得更红了,挽着男人的手开始摇晃他的手臂,语调似撒娇:“别说了,回去吧!”
归言依她,回到单元楼底下,他看着旁边的树,突然开口说:“苏寂,花开了。”
“嗯?什么?”女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清他说什么,男人又指着枝桠上的花重复了一边,声音不大,很轻,像从远方传来,带着缠绵的情谊。
“花开了。”
苏寂顺着归言指尖的方向看去,枝头上零零散散的花竟然开了,昨晚出来看见都还只是花苞,今天就开花了,还开得这样艳丽,一朵朵粉色的花点缀在枝桠上,在这个微寒的初春,在微弱的寒风中,摇曳生姿。
“花开了,春天来了。”
男人两手交换了一下牵着半个月的绳,将自己的臂弯从她手中抽出,揽住了女孩的肩头,话语间全是温情,他在告诉她,春天真的要来了。
“我说过,度过冬季,便会迎来春天。苏寂,你看,花开了,春天来了。”
苏寂听后只感觉自己鼻子开始发酸,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她现在只想抱着面前的人,从他身上索取自己想要的温情。
女孩双手隔着大衣圈着他壮实精悍的腰,整张脸都贴在他的胸膛,时不时发出缩鼻子的声音,肩膀也一颤一颤的。
她在哭。
男人意识到却不愿打扰,静默地抬手抚摸她的脑袋,手掌穿过根根顺滑的黑发,无声的安慰她。
苏寂最后离开归言怀抱时,归言的深灰色衬衫上有一大块不一样的地方,颜色比旁边的都要深些,那是一圈泪水打湿的水渍,她留下的。
-
苏寂用了半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收拾情绪,收拾好之后总会想要和归言分享。
她坐在床上,等归言从浴室出来,期间和乔玥聊了会天,乔玥说要进手术室了,两人才停下,临了不忘提醒她要小心。
放下手机,女孩闲来无事做起了手指操,一边做一边等他。
等归言的时候不自觉想到下午归言说的话,不论是和苏宏说话,还是和那些助理秘书说话,都冷冰冰的。又想到他和自己说话,出去年少时第一句话的不屑一顾,后面都没有那种冷冷的感觉,即使长大后他有些疏离,可总归是带着一点温度的。
他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尤其是对外人,可对她,归言好像没有这样的边界感。
“咔哒!”
清脆的开门声拉回了苏寂游离的思绪,抬眼望去,单薄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他洗了头发,额前散下许多,要遮不遮的耷拉在眼睫上方。他发尾没有吹干,带着能看见的湿意却不见聚集的小水珠。
他不冷吗?衣服那么薄……
视线慌乱地溜达,不知怎的,转转悠悠停在了男人那双大手上,指节分明,不纤细也不粗壮,但很修长,指甲和自己一样,没有长长的指甲,沿着肉边缘剪齐,只留下一点留白的缝隙。
稍稍向上移动一点,光秃秃的手腕……她想到了昨晚,自己拉断的玛瑙手链……女孩一下红了脸,圆圆的头颅埋得很低。想到正事,苏寂定了定心神,红艳的唇瓣微微掀起,视线开始漂浮不定,看着床上的被子。
“归言,我怕爷爷承受不住。”
男人靠近她,揽她入怀,眼底一点担心也没有,只是低声开解:“他会想明白的,这事只能靠他自己想通,放宽心,是苏宏自己作的孽。”
“下午他来晚,是因为什么?”苏寂还是想知道,或者更直接地说,她想知道和归言有没有关系,归言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批货没出去,被撞上了。”
归言言简意赅,苏寂听得明白。
女孩用力一躺,连带着归言一起倒在床上,抱着他的手臂不松,闷闷地问:“什么时候?”
被环着的人身体一震,以手作梳,摆弄着她的头发,嗓音是被夜浸透了的神秘,莫测高深:“就这几天了。”
归言不希望她想这些事情,他要她把这件事撇得干干净净,不沾染分毫,于是重提自己的手链:“苏寂,我手链断了。”
苏寂却没有给出太强烈的反应,拿过一只Pooh隔在两人中间,羞红着脸嘟嘟囔囔,许是在晚上,她说这话比白天更有底气和勇气,那双勾人的凤眸微瞋:“说过了,断了怪你自己,谁让你咬我的……还那么过分,居然放里面去!生病了怎么办?”
“洗澡的时候洗过了,不会让你生病的。”男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又扯出万千风情,长臂一伸,扔开刚刚才放中间的小熊,重新抱着她。
女孩想脱离他的桎梏,可实在扒不开男人的手,只好窝在他怀里。
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扒拉男人身上的单薄的睡衣,眼珠灵动的转呀转呀,声音里藏着期待:“归言,我没记错的话,你妈妈会弹钢琴,对吧?那……你会吗?”
她看见男人挑了挑眉,眼睑微敛,将冷棕色的眼眸遮了一半,神情不明,开口时嗓音却带着能听出的撩意,牵动她的心弦。
“怎么?想听我弹琴?”
苏寂先是摇头,后又点头,那双眼睛都冒着星星。
“这是想……还是不想?”归言故意将声音放得低沉,尾音稍稍拖着,特别是第一个‘想’字他稍作停留,‘还’字再出口就变成似有似无的气声了,若有若无的气息飘在女孩耳边,就那样勾着她。
心底的那份期待按捺不住,苏寂最终不仅腼着脸点了头,还说出了原因:“其实……不是单纯的想听你弹琴,是有件事想和你合作。”
“哦?”归言很是意外,音乐方面的合作?找自己?疑惑问她:“什么事?”
“我想拍一个视频,需要钢琴的合奏。”苏寂手指卷缩着,她不确定归言是否会弹,而且只是刚才突然间冒出来的一个想法,如果有他,意义会更加丰富。
“归先生,我在邀请你与我一起演奏,你愿意加入吗?”
男人感受怀里人赤忱的心,开始心猿意马。他忽然闭上眼睛,藏起了全部的冲动,再睁眼,已经一片清明。
一只手摩挲着女孩的脸颊,另一只手揽着她迷人的腰肢,说话带着满满的哄骗意味:“加入可以,但是我要收利息。”
苏寂想问他什么利息,话没出口,只是微微张开了柔软冰冷唇瓣,就被面前的男人含住。潜意识中,她顺从了归言的动作,没有推开他。
火热与冰凉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慢慢吸吮中,在唇齿间的嬉戏中,火热与冰凉都变成了温热,本就红艳的唇瓣此刻更是嫣红,好似一掐就能滴出血来。
女孩逐渐呼吸困难,胸腔的起伏也越来越剧烈,紧密的呼吸声回荡在卧室,其中还夹杂着男人沙哑勾人的声音:“我要收利息。”
苏寂察觉到腰间的手开始不老实,不知不觉中摸了进去,她用自己软绵绵的手去阻止他,还没平息的呼吸很是急促,一喘一喘的,嗓音娇软:“不行……”
感受到她的拒绝和动作,归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咽着口水,极力平复呼吸:“为什么?”
女孩扭扭捏捏,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嗅着四周的清香木气味,柔软的发顶不停地蹭他的胸膛,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别动。告诉我,嗯?”男人想引诱她说出来。
最后,女孩还是受不住男人的诱惑,开了口:“昨天还没好呢……”
归言不但没有放开她,把她抱得更紧了,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全是她的味道。
“我看看?”
“不要!”苏寂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双腿并得紧紧的。
归言:“真受伤了我去买药。”
“不用,过两天就好了。”苏寂还是不肯。
男人只好妥协,叹息道:“有事及时告诉我。”
女孩害羞地点头,听见归言下一句话,更是红遍了身子。
“利息留着,今晚帮帮我?”
作者有话说:
吼吼吼!怎么帮呢?各种可能,明天见!
第65章 Rosin
女孩阻止他的那只手虽然没有松开, 可力道却更轻,她闭上双眼的同时,颤抖着问男人:“真的要利息吗?”
“不要利息也可以, 但总要给我点好处,”归言额头抵着她,伸手关掉了卧室上方的顶灯, 留下一盏不甚清晰的小夜灯, 声音也染上了这份不清的柔情, “苏寂, 弹一首新曲子是需要时间的。”
“利息可以再说, 现在帮帮我?很难受, 要爆炸了。”
男人面显隐忍,太阳穴处微微露出血管脉络, 眉宇间紧蹙, 这些苏寂都看在眼里,耳边还有他凝重的呼吸声,一下失了心神,愣愣地问他:“怎么帮?”
苏寂感到自己的手被握着,意味很明显了, 她不是很想。自己的手是扶二胡拉弓弦的,这双手她从小便无比疼惜,做这样的事总会心里不舒服。
所以, 她抽出自己的手,捧着男人的脸, 凤眸稍稍瞪起来, 红的似车厘子的唇瓣撅着, 语调正经得不行, 一点笑意也没有:“归言,你之前怎么解决的?”
归言被这一问有些懵,实话实说:“自己消化。”
“那你现在也自己消化!”苏寂双手猛地脱离他的下颌,身子一翻,背对着他。
男人深呼一口气,整张脸贴在她背上,珊瑚绒柔软的触感全在他脸上,低沉的声线说着看似正经实际不正经的话:“长时间这样对身体不好,而且你在,很想你……”
卧室陷入长久的寂静,只剩下苏寂已经平缓的呼吸声,以及男人越来越重的喘气声,两人的姿势没有变,归言也很安分,没有别的小动作。
软香在怀,怎能做到平复如常?归言正准备掀开被子去厕所,女孩伸出嫩白的手,拉住了他。
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纠结,有窘迫,有处于不愿与愿意中间的心态,很是矛盾。
归言看着这样的她,怎会忍心强迫,这种事情强迫就没意思了。他捉住女孩的手,拿开到一边,轻声哄着:“我没事,去趟卫生间就好。”
说完,拍了拍苏寂的背,起身去了卫生间。
水流声渐渐传出,苏寂听着心里也不舒畅,咬着殷红的唇,被子一拉,盖住了脑袋,只露出一点黑黑的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寂肤色恢复如常,久到她都要迷迷糊糊睡去,身边迎来了一股寒冷冰凉的气息,把她颤醒。
所以他是去冲凉了而不是……?
她有些心疼了,重新翻滚进男人怀里,可归言制止了她,“我身上凉,等会冷到你——”
男人话没说完,苏寂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四指中段与唇瓣相贴,指尖抵触到鼻尖。女孩眼眸湿亮亮的,像是蓄了一眶泪水。
“归言,我不会。”苏寂动了动唇瓣,最后冒出这么一句话,耳朵绯红。
“而且,还要拉二胡。”
两句话,归言听得一清二楚,明白且明了。
等身体不再冰凉,重新恢复原本的体温,他才抱住她,女孩重新窝在男人怀里。
“没事,是我——”
“可是我想帮你。”这是苏寂今晚第二次打断男人的话了,声音含糊得听不清,归言愣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
这次,女孩不仅耳朵,全身又开始泛起粉色。
归言双臂收紧,像是抱着一块世间仅有的珍宝,脑子里想的却是不能言语的旖旎。
“那我教你?”男人刚碰上她的手,就听见女孩的疑问:
“就没有别的方法吗?”
这么一问,归言体内劣性因子又开始作祟,就想逗逗她,那副嗓音逐渐走向惹人脸红的趋势:“哦?别的方法?想用什么方法?”
苏寂不愿再说,红着脸翻身,背对他。
“别的方法……刚刚不是还说疼吗?难到你想用这?”
男人嘴角微弯,指节分明的指尖触碰上了女孩红艳的唇瓣。下一秒被苏寂打开,彻底不想理他了,被子一扯,遮得严严实实,那只Pooh又被放到了中间,隔开了他们。
凶狠很地丢下一句:“活该你冲凉!”
归言无奈地轻笑,他承认自己一碰上她,脑子里就会不受控制地开始想一些难以启齿的东西,但是自己喜欢的人在怀里,什么想法都没有,那他还是个男人吗?
“别的方法,等你不疼了再教你?很晚了,睡吧!”归言不厌其烦地把小熊拿开,放到了自己身后,揽着她,在她耳边轻哄。
可苏寂却睡不着了,脑子里全是他刚才的举动,那样熟练的捏自己的手掌,又不留痕迹的触碰自己的嘴巴。
睁着的双眸难掩失意,目光发愣涣散,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他怎么这么懂?有人帮过他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看不见她脸的归言都能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幽怨。
不一会儿,女孩又暗自摇头,归言是那样一个与他人保持距离的人,如果真有人帮过他,会是谁呢?或者没有这个人?那他又为什么那么熟练的做这些?包括昨晚,他的样子像是经历许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