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香与香木——季清【完结】
时间:2023-06-10 17:14:59

  说着说着,苏寂的眼眶开始泛红,鼻子一抽一抽的,鼻尖传过一阵阵的酸涩感直奔大脑。
  她尽可能地控制自己的声调,尽可能地睁大眼睛,仿佛这样,眼眶里就能多装一些晶莹剔透的泪水,而且不会滑下来。
  “我是归太太之前,得先是苏小姐,我不能够在琴行和苏宅这些情况下,把自己介绍为归太太,琴行是怎么来的,我们都知道。”苏寂说话开始一顿一顿,语速比平常慢了好几个拍,却坚持要说完。
  蓄满的泪水终于绷不住,顺着眼角就这样滑了下来,归言先她一步,为她撇去了那滴泛光的泪水,湿热的泪水在男人的指腹上化开。
  苏寂忽然间垂下脑袋,模糊的视线定格在两人的脚尖上,声音哽咽:
  “归言,我没有办法,我做不到。一想到琴行,我满脑子都是那天我们一起去苏宅,你对他们说:你也可以和舒家一样,给苏宅开两间琴行。然后爷爷同意了,却要求肚子里的男孩姓苏。”
  归言被她的哭腔触动着,心如刀绞。
  他捧起苏寂的脸颊,把那张迤逦明艳脸上的泪痕一一抹去,在她的目光下,沉默地摇头。
  “我在意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希望我在成为自己的情况下还是你的妻子,但绝不是因为利益物质交换而成为你的妻子。”
  女孩几近发不出声音,唇瓣一直颤抖着,她看着归言张口要说话,连忙伸手覆在他的嘴巴上,朝他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往下落。
  “我多么希望,我们之间没有那些庸俗的事情。我是你的太太,你是我的先生。我们因为互相欣赏彼此、互相爱慕对方,才互相拥有彼此,而不是因为我有所图。”
  “归言,你能明白我说的吗?”
  苏寂无意管自己的模样,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什么形象都没有了,可她想要说清楚,想要告诉归言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归言抱着她,力气越发的大,在她耳边低语,“可是苏寂,我们不正是因为欣赏彼此,爱慕彼此才会在一起吗?这么多年了,我心里永远藏着那个和朋友玩捉迷藏撞进我怀里的那个女孩。”
  听到他这样说,苏寂不仅没有平静下来,仍旧倔强地摇头,浑身颤抖:“不一样。”
  归言撇过头,长长地呼气,搂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她离开了书房。
  他把她放在了卧室的单人沙发上,去卫生间把她的洗脸巾打湿,拿了出来。热水淋湿的毛巾透着热气,归言将它覆盖在苏寂的脸上,轻轻地擦拭着扒在她脸上的泪痕,最后敷在她那双轻微红肿的眼眸上。
  苏寂想拿开他手上的毛巾,却被他按住手,话语间都是担忧:
  “别哭了,对眼睛不好,热毛巾捂一会。”
  苏寂感受了一会,眼睛确实开始酸痛了,于是很听话地没动了,任由他的大手拿着毛巾在自己的脸上揉搓。
  这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卧室处于宁谧的状态,只有苏寂留下的哭泣后续——时不时缩一下鼻子的声音。
  片刻之后,归言拿开她脸上那条热意褪去许多的毛巾,随即想要转身去重新搓一把,但他被苏寂拉住了衣角,转身的动作停留。
  “好很多了。”苏寂说话还带着哭后浓重的鼻音,白皙的眼睑也浮肿了起来。
  男人神情中散发着疼惜,叹气道:“我去把毛巾放好。”
  苏寂跟着他去卫生间,从他身后抱住他,整个人都和他紧密相连,脑袋靠在他肩上,柔软的胸脯贴在他背上,两只修长笔直的腿也与他的腿贴在一起。
  本就狭小的空间内,空气瞬间变得稀薄,两人都呼吸急促起来,归言洗毛巾的动作早在她贴上来的那一刻停止,他甚至忘了关水,温热的水哗啦啦地冲刷着他的手背,从无法再吸取水的毛巾上滴落。
  “苏寂……”他声音哑着。
  他知道后面那具身体是怎样的,这样的姿势只能让他想要发疯。
  归言将视线扫向面前的镜子里,寄希望于从镜子里看到她,可在他面前略显娇小的苏寂被他完全遮住,哪里还能看见她的身影。
  “你先松开。”
  女孩不肯,两只手收得更紧了,归言能感受到靠在他左肩上的脑袋晃了晃。
  “归言,让我抱抱你。”苏寂从他汲取着勇气,两人维持这样一个动作许久。
  久到男人感觉自己全身都动不了了,才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是苏寂抵在他背部说的话。
  她唇瓣里吐出的热气全部喷在他敏感的背上,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热气在肩背上蔓延,宽肩上的皮肤被热气一扫,连带着肌肉都微微颤抖。
  她说:“归言,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说:
  归言:我以为结束了,结果你和我说才开始???
  苏小姐和归先生都让我心疼啊……呜呜呜……没关系,马上就好了……
第98章 Rosin
  ‘归言, 我们离婚吧!’
  一句话成功让归言动弹不得,目光呆滞。
  顷刻间,男人关掉水龙头, 猛地一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那双犀利的棕色眼眸像是要把她看穿。
  苏寂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
  男人隐忍的声音从头顶传到她耳里:“苏寂, 你说什么?”
  归言两手一捧, 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苏寂看见了他眼眸里的不可置信和怒气, 满眼猩红。而她, 是与之不同的坚定、淡然。
  女孩缓慢地张开嘴巴:“我说——”
  归言全身紧绷,后槽牙紧紧地闭合着, 看她要再重复一遍, 硬生生地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来,无情打断她,语气冰冷:“你认真的吗?苏寂。”
  女孩还没刚想点头,精巧的下巴没能点下去,一直被男人抵着。
  归言把她带到花洒下方, 打开开关,冰冷的水瞬间喷洒出来,淋在两人身上, 湿遍了身体。
  苏寂浑身发抖,冻人的水让她感觉自己光着身子站在凛冽的寒冬, 可男人好像一点没感觉到冰冷的水在他身上, 她靠着归言, 感受他身上传递来的温热。
  “苏寂, 你认真的吗?”
  他又问了一遍,声音沙哑的不行,眼神变得狠厉起来,眼底的温柔消失的一干二净,那眼神似乎想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苏寂颤抖地掀起眼睑,忐忑地看他,她能看出男人受伤的神情,心脏像是被钳子夹住一般。
  她拨开男人捧着自己脸庞的手,攥在手里,好似在安抚他的情绪,一下一下地揉捏着那只大手。
  “归言,我们离婚吧!”苏寂重复一遍,异常的肯定,说完却抱着他,又开了口,“然后重新开始。”
  苏寂没有等来她以为的应答,等来的是他俯在自己耳边的温热气息,同时感受到他带有深意的诱哄。伴随着他独特的声线,苏寂愣了身子,失了神。
  “苏寂,我觉得老爷子说得对,我们需要重新孕育一个孩子。”
  归言见她一副呆愣的模样,花洒流出的水依旧打在他们身上,只是水的温度渐渐变热,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冰冷,变得温热甚至滚烫。
  苏寂宛如剥了壳鸡蛋的肌肤逐渐变粉,在浴室的灯光下,更为诱人。
  “苏寂,我们的孩子,我们都欠对方一个孩子。”
  男人说出的话震惊了苏寂,那双凤眼呆目地望着一个点,没有一点焦距,脑袋却高速旋转,不断地想他说着话是什么意思。
  ‘孩子’的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似乎猜到她的想法,归言压着声线:“苏寂,既然坐实离婚,那是不是也要坐实我们的孩子。”
  呈着热水,归言没再给她时间思考,双臂圈抱住了她,视线被氤氲的水雾遮了大半,两手费力地挠着她的衣物。
  归言大掌从她光滑如绸缎的背部上移至后脑勺,托着她的脑袋,动作凶狠地亲吻了上去。两片唇瓣贴在一起,分不清谁的更热,或者谁的更凉。
  男人灵活地撬开苏寂的唇齿,吮吸着那片柔软的唇。不一会,那张唇瓣殷弘得像成熟的车厘子,浴室内的水声里还混着两人的呼吸声。
  几分钟之后,归言松开她,看着那张被自己亲得红肿的唇瓣,叹着气阖上眼睑,两张脸互相贴着,嘴唇含住了她的耳廓。
  在苏寂看不见的地方,神情透着一些悔意。
  苏寂脑袋混沌着,每一个脑细胞都停止了工作,她只能感受到身上那双作乱的手,以及从唇瓣移到嘴角、又到脸庞、最后含住自己耳垂的嘴巴。
  男人低沉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回荡,勾的她不自觉得靠在他怀里。
  “归言……”
  苏寂两手撑在他胸膛上,推搡着他,但男人宛如坚硬沉重的石头,一动也不动。
  归言一把捉住胸膛上的小手,俯在她耳边开嗓:
  “苏寂,要一个孩子。让她学跟你胡琴,继承苏宅的衣钵。”
  随后,他重新回到了苏寂正脸的方向,一手握着她纤细的腰肢,伸出另一只手,拇指指腹揉搓着她嫣红的唇,两人鼻尖靠在一起,呼吸的热气也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最后吻上了那张柔软的唇瓣。
  ‘要一个孩子,让她跟你学胡琴。’这句话盘旋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苏寂下意识想要说话,嘴巴却被堵住,胸,。脯被迫起伏着。
  她想说:她也想,要一个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她想要永远和他有联系。
  苏寂能感受到归言这次的动作轻柔了许多,饱含温情与爱意,并且把她带到这样的情绪之中,她自己也甘愿沉溺进这样的气氛,白皙藕节般的手臂环上了他宽阔的肩胛。
  热水淅淅沥沥地淋在两人身上,迷雾一般的热气笼罩在两人周围,掩盖住他们脸上的表情。
  水蒸气像冬季的大雾天,浮在浴室的上方,幽幽地飘动着。
  “归言……地……上太……滑了。”
  苏寂艰难地开口,断断续续的。
  男人揽着她,双手从她身后穿到她的身前,将她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玻璃倒映出她迷离的凤眼。
  听到苏寂如此说,缓慢接近她的耳畔,低吟道:“不会,我在你身后。”
  …………
  “苏寂,还是要离婚吗?”
  归言皱着眉宇,话语间藏着几分恳求,几分希冀,几分柔情。
  只是他的行为不似语言那边温柔,似乎想要把积埋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迷糊之中的苏寂没有给他回应,沉沦在男人身上的香木气息中。朦胧的眼神落在洗手台上,那里摆着一束红色的玫瑰。
  她前些天带回来的,插,。在花瓶里时还混着几个花骨朵,现在全都绽放了。
  而之前已经开了的玫瑰,花瓣的边边开始一直往外卷,抑制不了地向下倒,逐渐走向凋零。
  …………
  许久过去,浴室内的一切开始平息,没了苏寂缨咛的声音,也没了归言的喘息声,只剩下水流的声音。
  苏寂瘫软在他的双臂里,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手指也不愿意动弹。
  相比之下,归言看起来好很多,扯过浴巾盖在两人身上,抱着她出了浴室。
  归言把她放在单人沙发上,举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很吵,让昏昏欲睡的苏寂睁开了双眼。一睁眼就看见了前面给她吹头发的人,两只修长光滑的手臂下意识地环上男人的腰,脑袋还在他的腰腹上蹭了蹭。
  声音极小,呜咽着:“好困。”
  但这句话全部隐匿在嗡嗡声中。
  头发吹干后,归言抱着她倒在轻软的大床上,男人拉过被子盖着他们的身体。
  “苏寂,你真的想好了吗?”
  归言拨开她额头上乌黑的秀发,视线火热,像是照射在赤道上的阳光。
  女孩躲开他的目光,脑袋靠在他胸前,留给男人一个黑黑的发顶。苏寂虽然没看他,可她笃定归言此刻依旧盯着她看。
  她呼吸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传开,最终还是狠下心缓缓点头。
  苏寂点头的一霎那,归言抱着她的手松了些力道,虚无地搭在她身上。
  男人呼吸放轻,连心跳都慢了下来,嗓子眼里像是卡了一根大鱼刺,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归言努力清了清嗓子,执拗地开口:
  “苏寂,你看着我说。”
  苏寂很听他话地抬起了头,两只手臂也伸了出来,抚摸着他清隽的脸颊,一点一点地描绘出他的轮廓。
  望向他的眼神越来越迷恋,越来越依赖,眼尾泛着红,不知是刚才没消失的红,还是眼眶里积着泪水的红。
  她不知怎么回事,心底怀揣着困惑,为什么男人的样子在她眼里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只剩下一个影子。
  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眼里是归言从未见过的深情,深深地触动着他。
  直到此时此刻,归言好像明白了她那句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也好像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坚持离婚。
  男人尽力控制自己,他一想到要离婚,心脏就隐隐作痛,疼得他眼睛酸涩。
  “归言,我想得很清楚,我想换一种方式面对你。”
  苏寂不停地眨着眼睛,她和归言一样,心脏疼得厉害,说话的声音没有一点娇软,带着让人心疼的哭腔。
  女孩垂下脑袋,趴在她身上,两只手从他脸上下来,攥着他的衣领,又一次在他面前哭了起来。
  少女细细的啜泣声刺激着男人的耳膜,泪水流出眼眶,打湿着他的胸襟。
  “苏寂,你想清楚了,离了之后,就不是你说的算了。”
  归言好像在威胁她,又好像在挽留她,但更多的确实藏在里面的一丝恳求。
  见苏寂只顾自己哭,哭的不能自已,完全忽略他的话。他抿了抿薄唇,阖上眼睑吸着气,犹豫着抬起自己的手臂,轻飘飘地抚在苏寂玲珑的背上,有意无意地安抚她。
  归言分出一只手,搭在她的后颈窝处,压抑地问她:“苏寂,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确定了吗?”
  身上的人儿还是不说话,只亮着一盏小夜灯的卧室昏暗着。
  在这样的夜晚,他狠心闭上双眼,终于做出妥协,嗓音中都充满痛心:“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可他话还没说完,被苏寂捂住了嘴巴。
  女孩顶着一双红眼,长翘的眼睫上还沾着泪水,她缩了一下鼻子,真诚地盯着他,将一颗赤诚的心捧在他面前。
  归言看见她那张红唇一张一合,听见她内心充满期待的、向着光明的语气,说: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两个完整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像拼图一样凹嵌着,不是因为我需要你和你在一起,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们互相吸引才在一起。”
  我想要永远脱离从前那个黑暗的世界。
  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苏寂看见他眼睛也红了一些,开始躲闪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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