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言那张嘴张张合合，半天没说出话来。
归娆眼睛一瞥，手指圈着弯曲的发梢，语调平平，毫无情绪起伏：
“乔珏和你说了？”
作者有话说：
和你们做一个约定，大雪那天一定正文完结QωQ
第96章 Rosin
“嗯, ”男人双手插兜里，嗓音低沉，“出什么事了？”
归娆虽然笑着, 可那张明艳的脸上全是自嘲，摇着脑袋，思量道：“就是觉得没感情, 哥, 我不想要这样的婚姻。”
“感情可以培养, 归娆, 真没感情他也不会来找我, ”归言尽力控制苏寂不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归娆和乔珏离婚这事能让两家人发疯的，他狐疑地询问道, “你们结婚两年, 当真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哥，说实话，我觉得我和他缺了点什么东西，可能是感情，可能是别的, 但我还不知道是什么。这事你不用担心，即使离婚也不会走路风声，不会影响乔氏和归氏的。”归娆前半句还在解释, 后半句却变了调，倔强和赌气掺着在她独有的嗓音里。
归言听前半段想开口说话, 听到后半段就明白了自家妹妹在变扭什么, 这事他确实不好掺和, 得两人自己想明白才行。
可他还是想要说清楚一件事, 悦耳的嗓音徐徐而来，充满着关怀：“哥不担心乔氏怎样，又或者归氏怎样，只是担心你，你也不用顾及乔珏和我的关系，在你和乔珏之间，哥肯定向着你。”
“哥哥相信你能自己解决好。”
见自家哥哥答应了，归娆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现在该想办法和乔珏谈清楚了，想要他同意，怕是要花些功夫。
“哥，他不同意怎么办？”
“要听我的建议？”归言冷棕色的眼眸直视着归娆，看着那双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琥珀色眼睛里的迷茫，开口，“如果能不离婚就解决问题也不是不行。”
他的声音落下去，归娆认真地在想这件事情的可行性，眼底的迷茫散去了一些。
可归言眼前的那团迷雾却愈发地重起来，一点消散的苗头都没有。
归娆想到在楼下的对视，侧过身看他，气场和之前不太一样，带着说不上来的失落，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她张嘴就问：“你和嫂子出问题了？看你今天兴致也不高的样子，还没带她回来。”
只见自家兄长立马换了一副神情，被道出心事的强装镇定，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归娆太了解他了，一眼就看出他在撑着。
“我和乔珏的我能解决好，说说哥哥的？我帮着出出主意？”归娆语速极慢，慢悠悠的诱导归言说出来，语气里总有几分幸灾乐祸在里面，还有几分挡不住的八卦心。
归言不自在地转了个身，靠在阳台的扶手上，低着脑袋沉默，心里想着，说不定她知道呢？毕竟都是女生。
他咂了一下嘴巴，又抱着手肘，缓慢问她，每一个字都充满困惑：“归娆，你觉得乔太太和归小姐对你而言是什么区别呢？”
乔太太？归小姐？归娆感觉有些熟悉，苏寂？她的思绪一下被拉回到之前给他们送清香木，淡然秀气的眉毛挑了一下，那天苏寂可是和她说了许多呢！
也正是因为那些话，她才觉得她和乔珏之间有些问题。归娆深吸一口气，心底狂躁面上却不显，原来问题出现在这，现在轮到哥哥和嫂嫂了吗？
“嗯？什么区别？”归言见她那副神情，强势追问。
归娆敛去脸上的揶揄，神色认真，一本正经地开口：“哥，嫂嫂怎么想的我大概知道一点，她和我说过一些，但我觉得你应该先说你认为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归言上一秒还在想问对了人，下一秒却在疑惑苏寂和归娆说过？接着又听到归娆让他先说，不由得反问。
归娆坚定的点头：“对，你先说你认为的。”
归言脑袋幅度很小地晃了晃，摸了一下鼻尖，又清了清嗓子，道：“认可。对我们关系的认可，对我们身份的认可。归太太，这三个字既可以代表我是她的丈夫，也能代表她是我的妻子。”
男人说完，将垂下的脑袋抬起，看向自家妹妹，不料归娆否定了他。
“哥，不应该是这样的。不管和谁结婚，成为谁的太太，都得先是自己，一定不能让自己迷失。”归娆回忆着苏寂说的那段话，已经刻在她脑子里的话。
归言还没理解，皱着眉头反驳：“可是无论她自称苏小姐还是归太太，她都是她，不会改变的。”
“哥，刚刚那段话是嫂嫂和我说的，接下来是我想和你说的。”归娆依旧摇头否定，那么好的嫂嫂自己可不能让她走掉，得帮她把哥哥这个脑袋打通。
“我想和你说，不是这样的。苏小姐是她自己，从始至终的她自己，你为什么会喜欢她？不就是因为她是她自己吗？”
归言耳朵听着，心里想着，眼前的迷雾却没有散去，反而还加厚了，眼前的东西更看不清了。归娆的话还在传过来，男人一边听一边阖上眼睑。
“或者就像你说的那样，不论她以什么身份示人，她都是她。自称苏小姐不会否定嫂嫂是你的妻子，自称归太太，她是苏宅女的这一点也不会改变，那称呼是不是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她都是她。”
“这样你纠结的点也不存在了。”归娆车轱辘话来回倒，不顾归言的反应，继续噼里啪啦抖出来。
“哥，嫂嫂嫁给你，图的是归太太这个名衔吗？她那么努力，肯定不是吧！她是归太太，但是得先是苏小姐才行。”
“以你之名冠我之姓不可否认它是身份的一种肯定，是对彼此的一种占有，但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它是不是也削弱了自我呢？”
归娆说话声音渐渐弱下去，想到当时老爷子去世的场景，按照两人当时的状态，这件事说开了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情况，她笃定两人肯定没说清楚，而且还有别的事情。
于是她按耐不住地问：“不过……哥，你和嫂嫂是不是还发生什么别的事情了？要知道原因才好解决。况且嫂嫂的成长环境……哥，你知道的。”
一段段的话在归言脑子里消化，除了前面关于太太小姐的长篇大论，他还敏锐地抓住了归娆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话像是照进黑暗中的一束光，像是流进沙漠的一股清泉，让他茅塞顿开，许多事情在这一瞬间都有了解释。
归言想通之后，身上的那股失落消散了不少，眼前的迷雾也被拨开许多，那些看不清的事物现在能看清轮廓了。
归娆感受到他的变化，伸手推了推他，语气温柔：“下去和妈一起商量婚礼吧！我自己再想想。”
归言被她推着往前走了一步，停下拍了拍归娆的肩膀，转身下了楼。
脚步还在楼梯上，归言看见归母和他们上去时一样，仍然坐在那认真地探究细节，旁边还摆着一本本子。
“怎么就你一个人下来了？”归母听见脚步声，朝他看过去。
“她在和乔珏打电话，”归言脚步未停，语气淡定，“妈妈，婚礼我和苏寂都不是很想邀请很多人。”
归母怎会不懂自己孩子的心思，拿起那本本子，视线在上面的名单上看了很久。归言自然地站在归母身后，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单，瞳孔皱缩，挑起了眉头，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权衡利弊之后，归母开口提醒他：“理解你们，但是有些人还是必须要请的。”
归言：“知道。”
男人从母亲手里接过那本本子，归母还给他递了一支笔，“这份名单是当时归娆和乔珏结婚时我们这边邀请的人，当然和乔家有很多的重合，苏宅那边……”
“等会回去我问问她，”归言嘴里回复着归母的问题，手里划掉人名的动作也在继续，“留一些关系还行的好友就行了，苏寂也会喜欢这种氛围的。”
“行，名单你们俩决定，本子你拿回去和小苏商量商量。”归母把这个大难题扔给了归言，又回去琢磨邀请函的封面了。
盯着封面看了十秒，再一次放下了它，说起了另一件事：“过些天我找婚庆公司的人来，看看后院怎么布置，记得带小苏一起来。”
归言鼻音发出一声‘嗯’，手上滑名字的动作稍稍停顿，眼睑垂着，敛去即将外露的情绪。
夕阳西下，天空飘着大片云彩，橘粉色的夕阳把白云都晕染成了粉色，归言离开归家时，天边都是令人遐想的梦幻样子。
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那一本满是名单的本子。
归言回到家后，家里只有半个月。
苏寂说过今晚回来的，但是她昨晚回来收拾过东西，归言有些不确定了。
【G：几点到家，回来吃饭吗？】
男人盯着对话框看了足足三分钟，苏寂都没有回消息。
归言把手机随意地丢在茶几上，手机后壳与玻璃茶几互相碰撞，直接往前滑出去十几厘米。
刚靠在沙发上，脚边又传来半个月的骚动，归言抿了抿唇，声音有气无力：“走吧！出去玩。”
一人一狗似乎都在撒气，一到公园就绕着绿植默契地狂奔，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扔在身后，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弃在偌大的公园内。
十几圈之后，他们速度慢下来，开始快走以平复加速的心跳。
归言咽了一口口水，不断地喘息，急促的呼吸声游荡在公园内，不一会便消失得无踪。
发泄完之后，归言牵着半个月回去，打开门后他看见了说今晚回来的人。
苏寂听见动静，打眼看去，入目的便是男人额头上的细汗，视线下挪，看见了气喘吁吁的半个月。
一对视，半个月尾巴立马翘了起来，像一个狗尾巴草，毛茸茸的尾巴在空中荡着，并且直往苏寂的方向冲过去，绕着她汪汪叫。
“去跑步了？”苏寂直勾勾地看着他，心跳跟着他的呼吸同步，愈发的急促起来。
归言踩着半个月的步伐向她走去，也同样盯着她看，眼神宛如胶水。他发觉了那双黑如墨汁瞳孔里的紧张，垂在两侧的手悄悄攥紧了，声音沙哑着回应：“嗯。”
“擦擦汗吧！”女孩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见男人走向卫生间，贝齿轻咬着下唇，闷着头说，“归言，我没有不认可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话听着语气里的委屈都要溢出来，还有她自带的一股倔强。
站在客厅入口的苏寂心底忐忑，呼吸也放轻下来，两手的指尖交缠在一起，视线落在男人结实挺拔的背上。
而刚刚跨出步伐还没走几步路的归言听到这话，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唯有那颗鲜活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
作者有话说：
再一次感叹，归先生和苏小姐都是有嘴巴的人，不会有误会的！
第97章 Rosin
归言动作迟缓, 转身的动作像是慢镜头，尽力地抑制自己过快的心跳。
两人视线缠绕在一起，男人一步步走向她, 语调平稳：“嗯，我知道。”
看着苏寂亮晶晶的眼睛，归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乌黑顺滑的发顶, 长臂一揽, 拥住了她。
苏寂双手自然地环在了男人精干的腰间, 感受到他坚硬的下颌抵在自己的脑袋上, 鼻尖吸入他身上的气息。
清香木混着一点湿咸的汗水味, 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归言刚刚运动完。
苑城的三月底四月初还停留在微凉的春天, 十几度的天气加上凉意无情的海风，是个容易感冒的季节。特别是出汗之后, 凉风一吹, 皮肤拔凉拔凉的，毫不客气地吸取着身体的温度。
苏寂松开他，把他稍稍推开，拿过一张纸往他额头上盖：“擦汗，会着凉。”
见他额前的那几缕发丝湿哒哒地粘在脑门上, 又催促道：“去换干衣服，小心感冒，三月份的天最无情。”
归言应了她的话, 转身上楼去，上去前不忘提醒她：“茶几上有一本本子, 今天回去妈给我的, 谈了一下婚礼邀请谁的问题。原本的名单我划掉了一些, 还没划完, 你看看，顺便把你想要邀请的人写上面。”
说完，归言上去了。
苏寂动作却不如刚才自然，她先把半个月放回到栅栏里面，悄悄对它说：“爸爸妈妈有些事情要谈，你在这里乖乖的。”
后又慢吞吞地踱步到茶几旁边，拿起了那本本子，打开之后全是密密麻麻的名字，还有许多归言划掉的横线。
她把本子重新放回在原处，揪着沙发上的Pooh，弹了弹它的脸，毛绒绒的，凹下又复原。
苏寂抱着玩偶走到那张造型奇特的桌子前，嗅着盆栽散发出的味道，比归言身上的气味要浓郁一些；她抬起手，轻轻地盖在清香木的叶子上，有些扎手，但却不舍离去。
女孩凑近它，好似想要把这份气味全部吸走，永远地刻在脑袋里，存留在记忆里。
片刻之后，苏寂起身，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一步一个台阶，不急不躁，异常沉稳。
归言不仅换了身衣服，还冲了一个澡，刚走出房门，便碰上了上楼来的苏寂。
隔着几米的距离，苏寂都闻到了他身上幽幽传来的沐浴香。
苏寂靠近他，却不敢碰他，只是僵硬地站在他旁边，呢喃道：“归言，刚刚那句话我没有说完。”
“什么话？”归言问她。
“我没有不认可我们的关系，后面一句是——我太在意我们之间的关系了。”苏寂说。
男人在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便抓住了她的手腕，温热的指腹在她肤如凝脂的腕间摩挲着。
“苏寂，对不起，那晚我不该那样——”不等归言把话说完，苏寂打断他。
“你先听我说，归言。”
苏寂反扣住他的手掌，拉着他去到书房，面对着那些胡琴。
冗长的寂静中，苏寂将脑袋靠在归言的肩膀上，眼神片刻没离开那些琴。
“归言，你看那些琴。”
男人不明白她的举动为何意，安静地等她，有力的手臂穿过苏寂的细腰，松松垮垮地搭着，手掌覆盖在她的侧腰上。
归言眼神自然跟随她，注视着那些各式各样的胡琴，他知道苏寂想说什么了。
男人侧过身，另一只没有搭在她腰间的手捂住了她的嘴，低着头看她。
苏寂的脑袋被迫撇向他，视线也随之落在归言线条分明的脸上。
书房的顶灯在归言脑袋的正上方，光束直直地打下来，迷了苏寂的眼，只能凭着感觉知晓归言的情绪。
“我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归言那张薄唇闭闭合合，眼睫在灯的照射下，投下一片阴影落在眼睑上，喉咙吞吐着，嗓音哑哑的，“这两天我其实也想了很多，因为琴行的事，对吗？”
苏寂拿开捂在她嘴巴上的手掌，温热离开，她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不只琴行，还有苏宅。”她的声线绷得很紧，说完后苏寂感觉卡在嗓子眼里的东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缓的呼吸。
“因为琴行和苏宅，因为我太在意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我是苏小姐。我得先做好自己，才能做你的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