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了?”乔玥听得云里雾里,知道了结果,没知道过程,好奇地问她。
问题一出,苏寂又陷入沉思,手指在杯壁上不停地滑着,吞吞吐吐地开嗓:“他说我从来没有认可自己和他的关系。”
乔玥反应挺大,声音都惊动了邻座的人:“什么?”
“不是,”苏寂开始解释,“虽然他说的是对的,但是在我们争执的那件事情上,我不觉得我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另一件事。”
苏寂靠在卡座的椅背上,那种纠结的情绪又散发出来,和咖啡的想起混在一起。
“之前他去见老爷子,和老爷子说开琴行的事情,老爷子同意了才让我们结婚的。”
乔玥联想到之前琴行开业,一切都摆在眼前,清晰明了。
“你知道我不想开的,他也同意了,可是……”苏寂神情很痛苦,视线落在咖啡面上,艰难地说出口:“他住院,让我签合同,玥玥,我感觉自己特别矛盾,但是最后还是做出了妥协。”
“自从签了琴行的合同,我心里就不是滋味。直到昨晚和他去沙龙,别人喊我苏小姐,他就不对劲了,回去路上就……”
苏寂未说完,但乔玥能听出顺序,回去路上吵架了,后面的她已经说了。
医院的咖啡厅和外面不一样,没有舒心的慢音乐,也没有安静的环境,有的是相对嘈杂的四周,服务员给她们上了一份面包。
苏寂没再说话,乔玥也陪着她保持安静。
许久过去,乔玥拉着她的手,斟酌如何开口。
“阿寂,你真的认为他说的是对的吗?”
其实乔玥不太相信,她认为苏寂只是被这些事绕在了一起,若好友不认可,又怎么会因为琴行的事情耿耿于怀?又怎会和归言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玥玥——”苏寂遽然抬头,黑色的凤眸中藏着迷茫与困惑,手里的叉子落在碟子上,金属与瓷器碰撞特有的刺耳声钻进她耳朵里,刚想说什么却被乔玥强势打断。
“不用着急回答,我觉得你要好好想想,从小时候想,从成年后想。”
好友疏解的话语在杂乱的咖啡厅内宛如一股清流落进她心底,让她再次静下心,脱离昨晚的想法,重新开始清理思绪。
“去我家吧!来我新家参观,你之前忙的昏天暗地的,都没时间。”乔玥实在犯困,有些撒娇,也想让她换一换心情,走到苏寂那边,挽着她的胳膊就想往外走。
乔玥从她手里抢过车钥匙,提前一步拉开驾驶座的门:“我开车,你好好坐着。”
“不行,你一晚上没睡,疲劳驾驶……”苏寂阻止她,没让乔玥坐进去,嘴里讲着原因,讲着讲着却停了下来。
疲劳驾驶,苏寂想到了归言,那天她加上晚课,归言去接她,说的也是这话。
“你晚上不也没睡?”乔玥反驳,“你现在状态也不对,我之前下晚班也自己开车回去,我没事。倒是你,好好想想,等会和我一起补觉。”
苏寂压根没听清乔玥说的什么,脑子还停在归言那晚去接她的事情上面,身体被乔玥拉到另一边,让她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乔玥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就在医院旁边的小区,拐个弯就到了。几分钟的路程乔玥开得很稳,苏寂提起精神,跟着她上电梯。
进了乔玥家里,苏寂忽然就放松了下来,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屋子,设备倒是很齐全。
“怎么样?”乔玥下巴一抬,抛了一瓶水给她。
苏寂稳稳接住,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清凉的水由口入胃,让她清醒不少。
“可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苏寂对房子做出肯定。
“休息吧!”
乔玥带她进了卧室,窗帘一拉,卧室内和夜晚相差无几。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乔玥伸手轻拍她,所有的话都在那个动作里面了。
苏寂睁着眼睛,用心想乔玥在咖啡厅对自己说的话,仔细从那句话里面提取信息。
时光倒流,她眼前浮现了小时候,时间递进,时间来到了慈善晚宴,再递进,他们结婚了,他们坦白了,他们在一起了。
一切的转折出现在那两间琴行,她到底在意的是什么?认可的是什么?自称苏小姐只是想要做自己啊,不想成为归言的附属品而已,是自己太偏激了吗?
苏寂这边想着,归言那边也没闲着,他把乔珏找了出来。
原本想着找他出来发泄发泄的,结果两人一碰面,状态都不对。
“嗯?”归言鼻子哼了一声,尾音扬着,眉头一挑,意思很明显了。
只见乔珏叹着气:“归娆要和我离婚。”
“什么?”归言感觉脑子嗡嗡嗡的,自己这边是在闹矛盾,那边离婚已经提上来了,“你把我妹怎么了?”
乔珏一边摊手一边无奈地开腔:“归言,我要是知道,我至于现在这样吗?”
“你呢?我看你也……”
归言低语:“有些小矛盾。”
乔珏无情地吐槽:“就知道你叫我出来没好事。”
归言不想辩驳,拿起桌上装满酒的杯子,一饮而尽,凸起的喉结随之上下滚动。
辛辣的酒精流淌过他的喉咙,男人皱起了锋利的眉宇。
作者有话说:
走完这个情节正文就要完结了,不知道为什么,码得非常不顺,周末过后,我尽力稳定在九点更新QAQ
乔珏和归娆是专栏预收哦!
第95章 Rosin
“归言, 我是真的不知道,帮我问问?嗯?”乔珏看着归言放下酒杯,和他商量着。
归言倒是没立马应下, 自己这还一团乱呢!转过念头来想,问问归娆也好,顺便还能问问她自己的情况。
想到这, 归言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嗯。”
乔珏还想提醒他, 可他手机响了。
归言瞄过去, 屏幕弹出来归母发的微信, 说:“我妈让我明天回家, 归娆应该也回去。”
说完, 对着面前的酒杯再次喝了起来,琥珀色的液体隐匿在那片薄唇之中, 顺着嗓子咽下。
乔珏见他不愿多说, 也跟着他一同喝起了闷酒。
两人穿着不同风格却都很有型,一位潇洒风衣,一位西装革履,但他们都散发着失意的气息,坐在昏暗的卡座里。一杯一杯地喝着, 却一句话都不说,一瓶威士忌没一会就见了底。
他们又续了一瓶,继续相对无言地喝着。
归言看着和自己一起喝酒的好友, 勾了勾嘴角,这种时候, 能有人和自己一起喝酒, 他还是幸运的, 起码没自己一个人喝。
他有些迷糊了, 也许是醉的,也许是本就混沌的脑袋碰上酒精的发酵更不可收拾造成的;乔珏也没好到哪里去,玩转着手里的玻璃杯,把它放在鼻尖,嗅着酒的气味,阖上了眼眸,但他还记得给归言的司机打电话,让他送归言回家。
最后两个人都一身酒气地出清吧,被各自的司机送到家。
司机把归言送到家门口时,按了下门铃,归言摆了摆手,扶上门把。
大手颤颤悠悠地触碰到密码锁,密码锁上的按键好似在他眼前飞,指尖怎么按都按不准。
忽然间,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男人努力睁开双眼,撑着沉重的眼睑,冷棕色的眼眸有些忪怔,额前的几缕黑发垂在那,动作慢几拍。
他靠在门框上,擦了擦眼睛,眼前的人并没有消失,他看见了苏寂。那颗几乎停止运转的脑袋想着:她不是说周日回来的吗?
苏寂和司机一起扶着沉重的男人进屋,把他带上楼,躺在床上,而后送司机下楼,开口:“这么晚了,你把车开回去吧,明天来接他就好。”
“谢谢太太。”司机立马道谢,见苏寂在,也放心地离开。
却不知,他的一声‘太太’再次让苏寂迷了方向,女孩关上门,去到卧室看着瘫在大床上的人,嘴里慢慢嚼着这两个字,渐渐品出另一种深意,另一种归言要的深意。
苏寂给他褪去了外套,换上睡衣,将被子铺在他身上,还在床头放了一杯水,准备离去时,静默的卧室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转头便看见归言掀开被子,一手撑在床上,嘴里喊着她:“苏寂……”
苏寂想听清他后面说了什么,只能凑近他,耳朵贴着他的唇瓣,一股热气直接钻进了耳蜗,烫的她浑身抖上一抖,说的话也让她醍醐灌顶。
“苏寂……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太太,这样……我就是你的了……苏寂,你是不是不愿意当我的太太啊?”
苏寂稍稍离开男人那张火热的唇,动作迟缓地看向他,冷棕色的眼眸虽有些混沌,要闭不闭的,但她能看出那双眼睛里面的认真。
霎时间,女孩一双耳朵绯红。
她明白困扰两人的核心问题了,不是她不认可,是因为琴行的事、苏宅的事,让她不能以太太这个身份面对他,她是认可的也是排斥的。
苏寂粉嫩的舌尖往外勾了一下,舔舐着干涩的唇瓣,哑着嗓子说:“归言,你醉了,睡觉吧!”
都不用她扶的,归言自己就阖上了眼眸,躺了下去,听话的像一个木偶。苏寂帮他盖上被子,站在床边定定看了他半分钟,稍显艰难地转身走出卧室。
她回来是拿东西的,走的时候带走了两个行李箱。
许是行李箱的车轮惊醒了熟睡中的半个月,栅栏小窝那开始躁动不安;许是醒过来的半个月看见了她拎着行李箱出门,开始汪汪汪叫着。
苏寂走过去抱着它,摸着它的脑袋、背脊,轻声哄着:“别吵你爸睡觉,过些时间,就回来了。”
女孩见不得半个月那双漆黑的眼睛,她捂着它纯粹无杂质的眼,不去看它。苏寂发现它似乎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因为那双她不敢看的眼睛充满着挽留与受伤。
“睡觉吧,半个月宝贝,我不会丢下你的。”苏寂把它放回去,对着它漾起笑脸,食指放在自己的唇瓣中间,示意它保持安静。
苏寂推着行李箱离开了这间房子,这间满是她和归言生活点滴的房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客厅,客厅从昏暗进入光明。
半个月便像发疯了似的,一直叫唤着,两只前肢扒拉着栅栏,奋力地往上蹦,后肢一撑,半个月翻了出去。
一出去,便撒泼一样往楼上跑,归言的卧室没有关门,它直接冲进去,对着归言大声吵闹,一声声叫声喊醒了熟睡的男人。
床上的男人按着太阳穴醒过来,宿酒后的脑袋一阵阵疼痛,像要炸开一样,一嘴的苦味。余光瞥到床头的一杯水,端起喝下一口,看着自己的睡衣出神。
若不是身着睡衣,若不是有这杯水,他几乎会觉得昨晚看见苏寂是一场梦。
男人耳边还存有半个月的叫喊,稍稍尖锐的叫喊声把他从思绪中拉出来,后知后觉刚刚的水很凉。他朝半个月瞅了一眼,撂下一句:“你怎么上来了?”
半个月还是叫,不停地叫,绕着他转圈圈,尾巴耷拉着朝下。
归言心里想着苏寂,抚着额头下床,将玻璃杯放回原地,朝对面的卧室走去。
敲门,没动静。
归言犹豫着握上那个门把,金属凉的与他刚喝的水一般。
推开门,他没有看见那道心念的身影,又开始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陷入沉思。
“妈妈回来了吗?”他蹲下把半个月抱起来,问它。
可惜半个月不会说话,只能又对着他叫,好像是在怨他,生他的气。
归言回到卧室换衣服,拉开衣柜才发现衣柜空了一半,这才发觉对面房间的蛛丝马迹,少了两个行李箱……
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他整个人开始浑浑噩噩,每一个动作都和机器人一样,像是被输入的程序,一顿又一顿的,僵硬无比。
归言想到今天要回归家,努力撑着身子下楼。
口袋里的手机在响,是司机打来的,归言上划接通。
“归总,昨晚太太让我把车开回家,今天来接您。”司机刚把车停在车库,恭恭敬敬地说。
“嗯。”归言没有过多地说话,司机嘴里的‘太太’像是一个咒语,不停地刺激他。
同时心里想着:所以苏寂昨晚真的是来收拾东西的。
归言想挂电话的手忽然停下,想了想还是问他:“今天回归家,你现在在哪?”
司机:“在车库,归总。”
“我五分钟后到,”归言说完,片刻不留地挂断电话,离开前摸了摸半个月的脑袋,“晚上回来带你出去散步,吃的放盘子里了。”
半个月这次没有再闹腾,只是对着他呜咽了一下。
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归言五分钟后到了车库,司机在前面开着车载他回归家。
归母也确实还叫了归娆回来,见到二人激情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们看这个邀请函怎么样?还有,最近我看到上了一块特别好的场地,我们家后院,地方大,有花有草……”
“妈妈,这是干什么?”归娆拿着邀请函看。
不大不小却很精致,打开之后里面的画面像手账本,但是少了点特色。
“归言和小苏的婚礼邀请函啊!要准备起来了,已经快四月份了。婳婳六月份比赛结束,中间就休息半个月,现在还不准备来不及了。”归母回答归娆的问题,连语速都透着时间不多了的状态,又急又快。
归娆兴致了无,问她:“你怎么没找嫂子来?”
“小苏忙呢,这不是让你哥来了?”归母伸手指了一下归言,视线也跟着手指过去。
眼神还没来得及挪开,发现了他的异常,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归母又扭头看向归娆,然后发现女儿也没什么反应,两人表情简直一模一样,一副失魂落魄不耐烦的样子。
“你们怎么了?”归母叉着腰问他们。
两人动作一致,先盯着归母看了三秒,又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果断摇头,异口同声。
“没事。”
归母的眼神渐渐狐疑起来,但见两人这样坚定,又看着眼前的邀请函,立马把两人的异常抛在一边。
“这个封面我想改一下,加一些特点进去,归言,你有想法吗?”
归言被问到,语气冷淡地敷衍:“没有,到时候问问……苏寂。”
“归宝呢?”归母又问。
归娆也摇头。
两个毫无兴致的人让归母的情绪也稍稍下降,嘴里念叨着他们,自己看着邀请函沉思。
许是兄妹之间对视的默契,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些不一样,归言下巴往上一抬,归娆见此垂着脑袋点头,眼神直勾勾地定在地板上。
两人和归母打了声招呼就上楼去了,归母分了几分视线看他们的背影,不过一秒又收回来,手上的东西比较重要。
上楼之后,兄妹俩去了阳台,望着归家偌大的后院,归母看上的婚礼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