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敌国郡主后——清淮晓色【完结】
时间:2023-06-11 14:39:25

  鸾仪卫精神大振,追问了数个问题。可惜的是,景尧口风很严,即使发现被人跟踪,也不会对着两名被他抓获的罪犯详细解释。因此俞大勤兄弟根本不知道景尧到底如何判断出有人跟踪他,嫌疑人是谁。
  “马都比这两个废物有用。”负责审讯的鸾仪卫推门出去,不满地啧了一声。
  比起一问三不知的俞家兄弟,倒是那两匹马更有价值。
  鸾仪卫们发现,这两匹马是骟过的。
  大晋对马匹的管制极其严格,虽不至于像南齐一般,丞相上朝都要乘牛车,但哪怕皇亲国戚,所用的马都受到极其严格的管控,马匹交易更受到极大的限制。
  是以,即使位高如宗亲,权重如尚书,拥有的马匹数量都很有限。也只有梁王世孙那样的皇室近宗,才有底气拿贵重的马去赌马。而即使是梁王世孙,也舍不得将健马阉割。唯有天子御马与军中战马,才不得不尽数骟了,这是因为健马发/情时容易失控,而天子的安危和作战时的战马,是绝不能出问题的。
  这两匹马高大健壮,无疑是极好的马,比起鸾仪卫用的坐骑也不差。鸾仪卫发现它们被骟过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些马很有可能来自军中。
  朔州是边关,驻军极多。但要说能在距朔北城不远的地方来去自如,指挥使几乎立刻想起了掌管整个朔州卫所的都指挥使司。
  以及表现的十分热情,隔三差五派人来打探情况的都指挥使金铭悟。
  “真的是他吗?”指挥使想。
  军中战马身上均会烙下编号印记,这两匹马身上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朔州就有专供军中的马场,金铭悟在朔州经营多年,想要从马场直接弄几匹干净的马不是难事。
  “真的是金铭悟吗?”指挥使眉梢蹙起,默默想,“如果真的是金铭悟,麻烦就大了。”
  正在这时,屋门被敲响了。
  只听笃笃两声,受命去对戊未进行再次搜查的亲信立在门口,神情严肃:“大人,属下发现了一些可疑之处。”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三章,这个案子就解决啦!
第99章
  明湘偏过头吻了吻桓悦面颊。
  “从残留痕迹推断, 凶手应是从大门进来。”
  亲信甲在戊未的图纸上画了个圈,标识出勘察发现的线索。
  “五名采风使,没有一个跑出大门, 而大门上却残留着飞溅的血迹。”亲信甲在巨大的图纸上逡巡片刻, 找到标识出的离大门相对最近的尸体位置,朱笔悬空点了点,“凶手没有清理现场的血迹,因此从血迹洒落的位置和尸体的伤可以推断出, 他去开门,应该在开门的瞬间遭遇了来自大门外的攻击,千钧一发时后退,因此没有倒在门边。”
  “他或许出声示警,或许没有,不过凶手不止一个人, 很快补上了致命一击, 导致他倒在一进院中——”
  指挥使已经听明白了他话中意味:“你觉得, 采风使内部有问题?”
  亲信甲低头:“是,属下以为, 寻常人很难叫开戊未的门,更何况……不是少了一个人吗?”
  戊未位于荒郊野岭,离最近的偏僻村庄都有些距离。这等荒野连人影都罕见, 但鸾仪卫偏偏勘察出凶手是从大门进来的。
  指挥使不得不在心中承认亲信甲说得有道理, 他是亲身去过戊未的,当然知道大门并无损毁,也就是说, 是有人从门内开了门, 放凶手进来。
  门内的人为什么会毫无戒心地开门?
  如果说门外的人, 是他不会防备的对象,那就可以解释了。
  指挥使的眼前再度浮现起倒毙的五具尸体,以及少了的那个人。
  他叫来另一名亲信:“还没弄清楚少了的到底是谁?”
  白部统领雪醅已经派人将景尧手下采风使的名录尽数送来,鸾仪卫正在紧锣密鼓地辨识身份。景尧的五名亲信与负责看守戊未的采风使身份均已明确,然而由于天气炎热,尸体搁置过久,腐烂程度严重,除了清源外,只勉强辨认出了两个人。也就是说,失踪的那个人,身份还要在三人之中分辨。
  亲信乙羞愧道:“乌仵作花费许久,从骨骼上的旧伤辨认出一人身份,现在最后一具尸体还无法确定身份。”
  这个消息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太坏,从三选一变成了二选一。
  最后那具尸体实在无法辨认,乌仵作是鸾仪卫自带的老仵作,一把年纪经验丰富,连他都分不清楚,看来一时半会单凭验尸,是无法弄清楚了。
  乌仵作自己也很无奈:“要是这两人容貌南辕北辙,我还可以试着从名录附带的画像上推断二人头骨形状,可这两人都普普通通毫无特色……”
  “无妨。”指挥使反过来宽慰老仵作,“现在有了名录,已经联系上景尧的手下过来问话,认尸的事,说不定他们有办法。”
  指挥使对金铭悟确有几分疑心,倒不是真因为长命锁和马,而是金都指挥使在三司长官中是最热情的。过犹不及,热情的过了头,便像是心虚。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一转,却没说出口。金铭悟掌握朔州一地军权,除了极北处数个重镇外各有边将,朔州其他地方都要受他辖制,和金铭悟硬碰硬,无疑是不智的决定。
  因此指挥使得拉个愿意为他冲锋陷阵去试探金铭悟的帮手。
  他选定的帮手还在赶回朔北的路上,急不得。指挥使没多说,只命人送老仵作回去休息,自己趁着空闲小睡片刻,不多时亲信便过来,喜气洋洋道:“大人,景尧大人手下的采风使进了朔北城门了!”
  .
  京城,福宁殿
  天色渐晚,漆黑的夜空上繁星闪烁,暖风夹杂着淡淡的香气吹来,长廊下宫灯照不到的暗处,几声蛙声蝉鸣次第响起,此起彼伏。
  先帝晚年少眠觉浅,一点风吹草动都受不了,当时一到夏日,明湘来给皇祖父请安,福宁殿外永远都有宫人蹑手蹑脚忙着捕蝉。
  桓悦不在意蝉鸣。
  他一天到晚待在宫室内处置政务,偌大的殿宇一片死寂,任是谁都受不了。旁人听了蝉鸣呱噪,桓悦却拿它调剂心情。不但如此,他还命人在福宁殿窗外挂了几只鸟笼,批奏折批的烦躁,就打开窗户逗弄鸟儿。
  明湘在宫人的簇拥下穿过殿外的长廊一路走来,还未走到近前,只见半开的窗扇中探出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伸向窗外的鸟笼。
  那些鸟儿机灵,桓悦时常喂食,鸟儿们只要一见桓悦伸手过来,立刻就开始叽叽喳喳脆声鸣叫。
  “衡思。”明湘唤了一声。
  一张端丽无匹的面容从窗中探了出来,下一刻桓悦缩回殿中,很快地,还没等明湘走到近前,桓悦已经从殿门中迎了出来。
  宫人自觉地分开让到两旁,桓悦牵起明湘的手,笑吟吟道:“皇姐来了。”
  明湘目光一扫,只见桓悦头发已经拆了,满头乌发披散,拿一根杏色绸带松松一束,披着件宽大的黛色外袍,隐约可见雪白中衣。
  这已经是一幅即将睡下的装束了。
  桓悦仿佛知道明湘在想什么,挽了她的手进了殿在窗下的榻边落座:“我还有兵部的战报没看完,皇姐来得正好。”
  他忽的抬手,一拢明湘鬓边松松挽就的发丝:“皇姐这是刚沐浴过?”
  “实在太热。”明湘道,“你又不准凝和殿用太多冰,我就是过来看一眼你,顺便告诉你,明日我回府去。”
  桓悦立刻道:“我问过李太医之后,早已经不限制凝和殿用冰了,皇姐的这口黑锅我可不背。”
  “是吗?”明湘从善如流地点头,“那我明日也要出宫去。”
  桓悦原本正殷勤地给明湘倒一杯温凉的花茶,闻言手腕一转,把茶盏端到自己面前恨恨喝了一口:“我生气了。”
  明湘示意喻和给她斟茶。
  喻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看看桓悦又看看明湘,最终表现出一幅略带惶恐的、手足无措的模样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放在往常,借喻公公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永乐郡主的话置若罔闻。然而喻和公公侍奉桓悦多年从未出过差错,靠的就是无论何时永远将皇上放在首位。桓悦没开口,喻和绝不会冒着违逆圣心的风险动作。
  明湘看看喻和,又看看桓悦:“我连一杯茶都喝不得了?”
  口中说着自己正在生气,别过头去的桓悦回头,重新提起茶壶给明湘倒了杯茶,然后重新别过头去。
  “……”
  明知道桓悦是在装模作样,明湘还是习惯性地倾身过去,她抬手轻柔地把桓悦的脸扭回来:“你生气了,那我可就回凝和殿歇下了。”
  桓悦没有坐直,因此当明湘看着他时,二人的眼睛恰好持平。他乌压压的睫羽一颤,眼梢微微上扬,那双美丽含情的眼睛掠过明湘的面颊,直直对上了她的目光。
  下一刻,桓悦毫不顾忌地环抱住明湘的腰身,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他的下颏压在明湘肩头,柔软的面颊贴上明湘的面颊,语声哀愁地道:“皇姐动不动就将我一个人丢在宫里,还不肯说几句动人的话哄一哄我吗?”
  桓悦一时没有等到明湘的回答,于是越发不满地抱紧了她,蹭了蹭她的面颊:“皇姐?”
  明湘挣扎着试图推开他:“快放开我,太热了!”
  明湘实在受不了桓悦在她面前做出一幅可怜的模样,挣扎了两下,见桓悦放松力道,只松松环抱着她,就偏过头去吻了吻桓悦面颊:“风曲和雪醅入宫不方便,我总不能毫不过问鸾仪卫上下,等过两日我再回宫来。”
  桓悦婉婉地道:“皇姐要说话算数。”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明湘偏着头去看他实在太累,于是在桓悦怀里转了个身,面朝桓悦。
  她玩笑道:“入宫来住,我的一应份例都从宫中来出,倒省了郡主府一笔银子。”
  然而桓悦没有立刻接话。
  明湘感觉他好似忽然僵住了,她疑惑地抬首,只见桓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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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头,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一手朝外轻轻挥了挥。
  喻和一改方才的装聋作哑,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你怎么了?”明湘问。
  桓悦温热的吐息吹拂在明湘颈间,他的声音有些发闷,没有抬头,抱着明湘的手却没有松开。
  “皇姐。”桓悦清澈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微哑,他轻轻地、低低地附在明湘耳畔,低声说了什么。
  明湘顿时僵住了。
  她在桓悦怀里,呆成了一只木鸡,甚至忘了挣开桓悦。
第100章
  “皇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桓悦笑了起来。
  他偏过头, 温热湿润的触感覆上了明湘的耳垂。他轻轻咬着明湘的耳垂,语声中带着含糊不清的笑意。
  “皇姐。”桓悦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明知道我的心意的情况下, 还对我毫无防备之心呢?
  要知道, 我对你所渴求的,可远比你所想的要多啊!
  殿内实际上并不炎热,暖风从窗外吹入,途经数个冰盆, 最终吹到人身上时,已经只剩下一片清凉。
  然而明湘现在觉得桓悦很热。
  她被桓悦抱在怀里,桓悦肌肤的温度清晰地传到她的身上,几乎要让明湘也变得燥热起来。她只要一抬眼,就可以看到桓悦冰白的面颊此刻泛着薄红,一双美丽含情的丹凤眼几乎可以称得上眼波流转, 含情万千。
  这样近的距离, 足以令从容不迫的明湘也开始失措。她能感受到桓悦身体的变化, 也能看清桓悦眼底流转的情意之下,还涌动着更深沉的情绪。
  情和欲往往是不可分割的, 只是往日里,桓悦将后者压制在他柔和的表象之下,披上了一层娇憨的、温柔的外衣。直到今夜, 才从他那柔和的表象下露出了端倪。
  饶是明湘从来从容不迫, 此刻依旧展现出了少女的慌乱失措。她下意识挣扎起来,以平常绝不可能的敏捷,游鱼一般脱出了桓悦的怀抱。
  桓悦没有阻止, 相反, 他顺着明湘的力道松开了环抱着她的双臂, 神情平静自然,甚至还朝明湘狡黠地眨眨眼:“皇姐今夜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他得到的答案当然不出所料,事实上他这一问本就是出于玩笑的成分,因此也没有丝毫失望。
  于是桓悦施施然站起身来,抬手间广袖垂落,露出一截白如冰雪的手腕。他俯身捧起明湘的面颊吻了吻,对着那张皎然秀美,如今却覆上了一层淡淡绯色的面容柔声道:“皇姐等等,我去更衣。”
  少年皇帝缓步离去,径直走入了后殿之中。而明湘端坐在榻边,愣了片刻,伸手端起冷了的茶水,贴上发热的面颊。
  不远处博古架上,摆着一面光可鉴人的铜镜。明湘对着镜子看了好半天,直到确定自己双颊红晕完全消退,才深深喘了口气,坐回榻上。
  轻轻的足音从后殿传来,桓悦的身影出现了。他换了件杏黄的外袍披着,乌发则以朱红的一串珠串松松一拢,散散披开,走到近前时,明湘注意到,他的外袍肩背处颜色略有些深重,虽然不至于像是湿了,却明显是沾染了水汽的模样。
  “你沐浴过了?”她问。
  桓悦沿着明湘的目光看去,会意地随手捻了捻披在肩上、仍然带着几分潮气的一缕发丝,莞尔道:“是,皇姐好眼力。”
  紧接着桓悦抬手探向明湘的方向,而明湘下意识往后一缩,桓悦的手悬在空中——紧接着他哑然失笑:“皇姐别怕,我只是想拿本战报给你。”
  明湘乌黑的眼眸一转,刹那间瞥见身后榻上小几下几本奏折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一时间微感尴尬,索性自己抽出一本翻开,触目只见一手圆融华美的台阁体洋洋洒洒,却不是战报,而是朔州布政使上表诉苦,句句极言鸾仪卫近期办案滋扰三司有碍民生,实在是大大影响了朔州上下。布政司虽知鸾仪卫办案急如星火,但为民生计,只能冒死以此惊扰圣上,伏乞皇上明鉴。
  “啊。”桓悦轻声道,“皇姐拿错了,那是留中不发的折子。”
  他轻巧地探过身来,越过明湘,伸手捡起一摞留中不发的奏折之畔,一本单独孤零零放在一旁的奏折。
  就在那一瞬之间,桓悦微带潮意的发丝划过明湘侧颈,极其浅淡的余馥甜香飘过明湘鼻端。不过很快,桓悦指尖够到那本奏折,他直起身,将奏折递到明湘手中。
  “皇姐且看。”他说。
  明湘依言翻开,看了两眼,只见每一个字她都认识,连成一句话就令人费解。
  “我不大明白。”她直言道。
  朝堂政务、地方民生乃至勾心斗角,明湘都很有一番研究。唯独军务二字,她是半点也不懂的。这是由于明湘当年虽然得以与皇子皇孙一同读书,但授课的翰林学士讲的是四书五经煌煌经典,真正的治国实务半点不沾——帝王之学只有储君可以单独聆听太傅阁臣教导,其余的皇子王孙只有等到入朝,才能在六部中学习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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