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合欢一吹,许多五彩缤纷的泡泡飞在空中,她招了招手:“很好,就这样,继续保持,你慢慢地从下面走上来。”
段慴梨余光又瞥到了一朵野花,她的声音及时把他拉了回来,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朝她走去。
“你快看!”她摇了摇泡泡瓶子,又拿起泡泡圈,使劲一吹,一个超级大的透明泡泡轻盈荡出,开心分享道,冲他灿烂一笑。
段慴梨看过去,阳光太刺眼,一下有些晃神,风吹起野草,起伏间,露出被掩盖的一大片野花。
那些花不断放大,再放大,皆变成了与桑合欢一样的笑脸,十分恐怖。
“你别笑了!”段慴梨一脚踩空,踉跄起来,面色瞬间惊恐大叫道。
“什么?”桑合欢站得有点远,根本没听清。
那些笑着的恐怖花脸,跟随着她侧过脸,全都齐刷刷朝坡下的段慴梨扑来。
“天啊!”他惊恐无比,拔腿掉头就跑,逃也似离开了这里。
“喂!”桑合欢看着他飞快消失的背影,“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
日与夜变换着,院子里的光影暗了下来。
段慴梨坐在藤椅上乘凉,叹了一口气,今天的尝试全都失败了。
为什么现在和桑合欢贴贴反应就没那么大呢?难道是因为她还没开花?
他靠在椅子上,用蒲扇盖住脸,有些心神俱疲。
“那么恐花,来乡下干什么,还不如趁早回去。”一个声音飘过,带着几分嘲讽。
段慴梨一睁开眼,就看见沈清舟从他面前经过,拿着簸箕还给外婆,十分不爽,握紧了拳头。
日出日落,月升月沉。
接下来两天,段慴梨神出鬼没,常常找不到人影。
这天黄昏,他终于匆匆回到了院子里,气喘吁吁,却十分神采奕奕。
“你去哪鬼混了?”外婆正在扫地坝,见他身上满是草叶,嗔怪道。
“外婆,我现在可以和花对视5秒了!”他有些兴奋,经过一番苦练,终于稍有进步,扫视四周,却发现空无一人:“他们人呢?”
“哦,他们去帮你张嬢嬢摘后院的柿子了,清舟也去了。”外婆随手一指。
段慴梨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正撞见众人还有几个小孩在树上树下忙活。
“哐!”
沈清舟正在树上摘下一个红红的柿子,随后一扔,树下的桑合欢拿背篓稳稳接住,两人谈笑风生,配合得十分默契。
段慴梨本来要和桑合欢兴奋分享的心情被一头浇灭,他眉头一皱,很不爽。
“断舍离?来得正好,快过来帮我拿一下,我的篮子快装不下了。”梁信在树上回头叫道,白禾也看过来,唯有桑合欢还在认真接沈清舟的柿子,完全没注意到他。
他更不爽了,大步流星朝她走去。
忽然,树上的一个小孩不慎,手中的柿子滚落下来,刚好砸在桑合欢头上,她闪躲不及,脚下一崴,整个人就要脸朝地倒下去。
“不好!倒计时快到了!”段慴梨眼尖地瞥到她手腕的终端显示屏,又气又恼,她到底是和沈清舟摘柿子有多认真,竟然忘了这茬?
他一把伸手合上她的手掌贴贴,惊险地接住,桑合欢一下子靠在他肩膀上。段慴梨看着她,当着沈清舟的面,手指却从指缝滑下,扣住了她的五指,桑合欢瞬间一怔。
“这样贴贴久一点,是不是也能治脚崴啊?”他嘴角一扬,灿烂一笑。
第30章 面红耳赤
桑合欢听见这话, 另一只脚一下踩在他脚上,一把抽出手,堂皇地看着他:“你有病啊!”
“我是说真的。”段慴梨吃痛跳起来。
“嘶——”她走了一步,脚腕处传来疼痛, 瞬间蹲在地上。
沈清舟刚从树上跳下来, 急急过来一把扶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 就是崴到了。”话虽如此, 可她眉头微皱,非常勉强才站起来。
“这孩子,怎么就跑了!”张嬢孃一回头,那树上的始作俑者小孩已消失不见,嗔怪道,又连忙看向桑合欢:“哎哟!赶快带她去乡卫生院看看!”
段慴梨一把扶过桑合欢, 冲张嬢孃一笑:“我带她去。”
沈清舟也要去,却被身后的张嬢孃喊道:“清舟,你们几个帮我把这些摘下来的柿子搬到那个堂屋去。”
她指了指地上的几个箩筐,招了招手。
“对,我一个人带她去就行,梁信清舟你们快去帮张嬢孃!”他拂了拂手,眼角眉梢却止不住笑意。
沈清舟张了张口, 还想说什么, 就被张嬢孃扯过去了。
“今天辛苦你们啦!明天记得一起去我表妹家坐席,她结婚, 就在隔壁村!”张嬢孃一边搬柿子, 还一边热情地喊道。
“好嘞!”桑合欢回过头, 冲她挥了挥手。
乡镇卫生院。
风扇吱呀吱呀转着,两个人坐在外面的长凳上。
“我们这种皮外伤不用贴贴, 你们的医疗技术也可以解决。”桑合欢看着涂过药水,简单包扎过的脚踝道。
“我担心的是脚崴吗?”段慴梨蹲下身看着她,反问道。
“那是什么?”桑合欢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是倒计时!”段慴梨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终端,嗔怪道。
“哦。”桑合欢一看果然,倒计时又回到24小时内重新跳转,今天和沈清舟摘柿子太投入了,挺好玩的,自从上次死里逃生之后,最近过得太安心了,忘记了时刻保持危机感。
段慴梨站起身:“以后要摘柿子也是和我一起摘!”
桑合欢无语,一摊手,被他扶着走出去。
翌日。
张嬢孃表妹结婚,整个村的大人几乎都去帮忙了,梁信白禾不识路,于是桑合欢让他们跟着外公外婆先去,自己脚崴了走得慢,段慴梨会带她跟上。
连绵不断的梯田上,电线杆连着线,两个人走在其间,不时有鸟叫传来。
路过枯草丛,段慴梨随手采了几根狗尾巴草,一边走,一边百无聊赖地编织起来。
桑合欢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忽然停下,险些撞上去:“你干嘛?”
他一转身,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几根狗尾巴草,竟然编织成了兔子的模样!
“狗尾巴草是我曾经义结金兰的兄弟。”她冷不丁来了一句。
段慴梨堂皇,瞬间松手:“什么?”
这时,一只蚱蜢从草丛里飞出来,一下落在桑合欢领子上。
她一惊,连忙就要慌乱拂开。
“别动!”段慴梨抬起头,看着她,忽然玩味一笑。
“?”桑合欢不明所以看向他。
“那蚱蜢也是我的结拜兄弟。”他很认真地说道,其实嘴角一直憋着笑。
“神经病啊你!”桑合欢改用手小心抖衣领,等蚱蜢终于又飞走后,才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段慴梨笑得直不起腰,引得几个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快到正午,两人走到一处田梗时,桑合欢忽然有点累,于是坐了下来休息,段慴梨也跟着要在一旁坐下。
“停!”桑合欢环顾四周,急喊道:“你不怕有花吗?”
“好像就这么两三朵。”他扫了眼周围,只有零星几朵,特别小,离得也不是很近,没那么大反应。
“你的恐花症有改善了?”桑合欢质疑地盯着他。
“你不相信我最近可以和花对视5秒了吗?”段慴梨两手抱着,不屑道:“可以验证一下。”
桑合欢看了眼地上,捡起一朵不知被哪个路人折断的小野花,举起来,微扭头,示意他有本事就来。
段慴梨一直看着她脸前的小野花,盯着盯着,却忽然对上她的眼神,他缓缓俯下身凑近她,越来越近,几乎要擦过她的脸颊,看得桑合欢面红耳赤,手中的花突然掉落。
就在要擦过她脸颊的一瞬间,他出其不意,突然一弹她额头,桑合欢猝不及防,吃痛站起来:“混蛋!”
她捂着额头,恼羞成怒,另一只脚胡乱踢去,段慴梨灵巧躲开。
“我这是帮你贴贴,你不感谢,怎么还骂人?”段慴梨仗着桑合欢脚崴了追不上来,站在不远处,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终端,示意她倒计时到了。
桑合欢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气愤地一踹脚下的石头,刚好打在他背上,段慴梨脸上的笑容一僵。
下午三点。
因为村里有人搬家,段慴梨沈清舟一行人都被先叫走了。
桑合欢吃过饭后,一个人抄了近道,慢慢地往回走。
她从山坡上翻过,又路过那棵还开着花的合欢树,在风中摇晃。
每次看见合欢树,她就变得心情很好,又充满了力量。
她站在背面的树下,一抬头,发现上面竟然挂着一个小木牌,于是走近一看,上面好像写着:合欢花,不经意间一翻转,发现小木牌背后还有字。
“段慴梨x蝴蝶x桑合欢?”她念出了声,勉强辨认出来,疑惑不已。
那字迹看上去年月久远,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到底什么意思?莫非是段慴梨搞的什么骂人的话?
“幼稚!”桑合欢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他写的,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她快步赶回去,正要质问他,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大叫。
“卧槽!”
梁信看着手机上的论坛界面,首页飘红的高楼帖子,激动道:“前几天我们在动车上看的那个直播预告来了!”
众人纷纷围过去,梁信猛地一点开帖子,兴奋又八卦:“南淮大学最劲爆的恋情大瓜主人公公布,他们就是——”
梁信忽然顿住,抬起头:“他们就是……校草段慴梨和他的青梅竹马白禾!”
院子的门猛地推开,桑合欢走进来,正好看向站在人群中心的段慴梨。
第31章 奇怪的贴贴
段慴梨有些惊讶地和桑合欢对视, 站在一旁的白禾不知所措,梁信震惊,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起哄。
“叮叮叮——”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这个帖子被转到了专业群, 瞬间沸腾。
桑合欢点开那个帖子, 楼主放了一长串两人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同框照片, 底下一堆人磕生磕死。
她慢慢往下滑, 渐渐回想起曾忽视过的细节。
食堂里,两人总是一起去吃饭,虽然梁信总是在场。
荷塘上,她偷偷把自己采的水菱倒进他的木盆里。
赶集时,她正把一个画的天鹅糖人递给他。
听说天鹅这种动物,是一生一世只有一对的伴侣。
桑合欢忽然有些烦躁, 从他面前径直走过,段慴梨张了张口,她就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到底是漫不经心,还是暗藏真心,她不曾分辨过。
“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桑合欢一个人坐在张嬢孃家的地坝上, 手机屏幕不停亮起, 还在发出“叮叮叮”的新消息声。
杜子腾:论坛的事听说了吗?真没想到……
她心烦地直接把手机放在一旁覆上,两手撑在身后, 放空地看着前面, 忽然觉得莫名其妙, 我为什么要烦躁?
“哥哥!我赢了!”
地坝上,一个小女孩正在玩弹玻璃珠, 此时笑着对另一个男孩甜甜叫道。
桑合欢看着两人一起玩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还好不好?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才发现贴贴时间已经20多天,还有几天就到30天了,届时根恢复生机后,她就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了。
另一边。
南淮市,一栋别墅内。
紫芝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刚出差回来,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却发现紫英就站在自己面前。
“妈?”
“回来了?”紫英两手抱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天天都拿工作搪塞我,今儿你无论如何也要跟我去相亲!”
她一把拽过紫芝,霸气外露:“人我已经约好了,赶紧进去换身衣服,立刻出发!”
“不是……这……”紫芝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就被推进了房间里,“砰”地关上了门。
她发愁得一抓头发,把包丢在床上,整个人无奈地倒在床上。
才刚二十九岁,就被紫英天天一直催催催,她敷衍过太多次,已经到了极限,今天看来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唉。”
紫芝叹了一口气,不情愿地站起,不耐烦地一把解开领口的扣子,脚下无意中踢到什么,一个瓶盖磕破的半透明瓶子咕噜咕噜滚出来。
她看过去,床的另一侧地板上,竟然躺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此刻正拍了拍灰尘,缓缓从地上起身。
他看上去很年轻,说他是少年也不为过,紫芝从未见过这样清秀干净的脸,犹如铃兰一般,整个人纤尘不染。
此刻,他正用那双纯真的眸子看向紫芝,手臂上还有被磕出的擦伤。
“你是谁!”
紫芝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抓过一旁的衣杈指着他,大叫道,甩了甩头,使自己更清醒一点,现在的小偷都长得这么好看了吗?太具有迷惑性了!
桑铃兰环顾四周,并没发现桑合欢的身影,也早已不见飞船,现在正身处一个从未见过的新环境,他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不远处的街道上,大显示屏上在播放着银星所在宇宙的纪录片,慨叹道:“原来我来到了银星。”
紫芝见他如此嚣张,竟还有闲情欣赏周围,手中的衣杈更进一步,直指他胸膛:“你怎么进来的?”
桑铃兰看向她,却淡定自若地介绍道:“我是来自其他平行宇宙的外星人。”
紫芝登时更加迷惑了,一边拿着衣杈抵着他,一边急忙拿出手机欲报警:“瞎说什么呢真是,别动!”
桑铃兰不再轻举妄动,陌生的环境他得小心谨慎一点,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外星人证件举着给她看,不过这是出发前父母亲特意借来的卡卡星证件。
但紫芝看都没看,并不相信他,一边拨号,一边狠狠盯着他道:“现在的人准备得真周全,做戏还要做全套!”
“咚咚咚——”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怎么了?”紫英狐疑地站在门外,看了眼时间:“没事的话就赶紧出来去相亲,快点!”
紫芝一脸愁容,盯着桑铃兰,忽然眼珠一转:“既然你要做戏,不妨再加一场,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桑铃兰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紫芝拿手机对着他拍了一通照片,留下证据,然后一推衣杈,把他推到了窗边:“跳下去,然后绕到我家门口按门铃,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得听我的,待会儿无论有人问你什么,都只用回答,嗯,对,是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