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夸赞就不必了。
他扶额无语的动作实在是太明显,就连云昼都看出来了,但身为铁青梅的叶吱女士仿佛没有发觉。
她还娇滴滴地附了句:“斯年弟弟,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呀?”
半响,谢斯年嗯了声:“你散财,我收财。理论上来说我确实是牌王。”
叶吱:“?”
哥们,挺幽默啊。
叶吱僵下脸,嘴角抽搐了一瞬。
谢斯年扬起唇,朝她眨了下眼。
“…”
别打牌了,玩杀人吧?
分了谢斯年这个狗东西的身子!
算了,算了,算了。
叶吱在心里默念三遍,是她先招惹谢斯年,是她脑子不如谢斯年转得快,是她……
为什么笨的人是她不是谢斯年!
太不公平了!
从小到大,连牛奶都是喝一个牌子的,谢斯年凭什么比她聪明?
恍惚间,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她好似问过于玫樊女士。
那是小学六年级的事情了,谢斯年考了全年段第一,她是全班倒数第十。放学路上回家,她被谢斯年内涵了一顿。
“叶吱,我看你每天也挺努力的,这成绩……”
谢斯年食指放在太阳穴上:“…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啊?”
…
往事,历历在目。
当时她憋着气,回家哭了很久,问于玫樊自己是不是脑子不好。
于玫樊完全没有安慰她的心:“你回家读过书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于玫樊还没有停的意思:“英语一共多少个字母你知道吗?”
“数学鸡兔同笼你会了吗?”
“语文古诗你背过吗?”
末了,她象征性碰了碰叶吱的头,到底还是小孩,于玫樊生出几分不忍:“其实你不笨,就是懒。”
叶吱哭丧着:“妈—懒比笨还可怕!”
六年级的叶吱哭着喊:“我们老师说了!笨的人知道笨鸟先飞,懒的人明知道自己懒还不努力,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于玫樊被她逗乐了,直至今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名声还是叶家第一。
叶吱也从懵懂无知,妄图努力的半活猪成了小时候自己最怕成为的死猪。
死的透透的。
叶吱抿了下唇,无意识咬舌头,痛觉让她惊回神。
回忆总是短暂的,回忆里的谢斯年令她深恶痛绝,现实的谢斯年…也就那个鸟样。
“叶吱,到你出牌了。”江池燃的声音恍如另一个世界传来,“愣什么神啊,难不成你困了?也没见你有睡午觉的习惯啊…假期养成的?”
似乎有手在她跟前晃了晃:“睁着眼睡了啊?”
云昼娇软的声音紧而来:“江池燃,你手快戳到吱吱眼睛了,你小心些!”
江池燃:“胡说!我都没碰到她。”
又有人掐了她胳膊一下,一定是谢斯年。
她涣散的眸子被这么掐回原状,叶吱慢半拍地皱眉:“痛!”
谢斯年调侃:“刚才一直叫你都没有回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异世界了呢。”
叶吱:“我才没有呢!”
她只是刚好想起了和谢斯年的往事,有些感慨而已。
感慨…自己当初怎么会这么傻,居然因为谢斯年一句话哭了半天。
这么想着,她笑出声。
谢斯年蹙眉:“你傻了?”
叶吱克制地敛笑,故作深沉道:“想起了一些往事。”
谢斯年:“什么?”
叶吱:“以前有个傻逼,嘴巴欠得很,考了几次好成绩就作威作福,贬低比他成绩差的人,还得人家每天都在惶恐自己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好,非拉着她妈去医院看脑子。”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江池燃听的发懵,挠了挠头发,困惑地说:“你们说啥呢,打牌啊!”
云昼:“江池燃,你猴急什么?”
谢斯年突兀地笑了。
“嗯,是很傻逼。”
话毕,他补充道:“那傻逼现在也许也这么想那个人。”
叶吱咬紧牙,忍住了没把谢斯年剁碎。
“出牌啊!”
江池燃一句话消散了两人的怒火,叶吱无语:“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不打。”
江池燃:“快上学了,多打几把是几把。”
叶吱:“哦…刚才谁出牌来着?”
江池燃无语地指着自己:“我啊。”
叶吱:“哦…我上家是小昼啊。”
江池燃眼皮一跳,好脾气道:“她不要。”
叶吱:“哦,…出什么牌来着?”
江池燃:“……三个六带两张。”
“哦…”叶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牌:“我也不要。”
“……”
江池燃视线转向谢斯年,刚要控告对叶吱的种种无语,而后发现这人竟在笑。
呵呵,呵呵。
谢斯年,他的好兄弟,居然也因为他被叶吱耍了而嘲笑他。
天理不容,…他勉强容一下。
江池燃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出的顺子,随口一问:“谢斯年,你要不要?”
谢斯年:“三k带一对。”
“…”被吃了。
江池燃的手再度放了下来:“你打。”
谢斯年打出了一对顺子。
“。”江池燃的表情逐渐狰狞。
打得好,打得好。
顺子,他喜欢,也能接。
但为什么要硬生生把他的两个顺子给拆了?
“谢斯年!!!我和你不共戴天!!”江池燃在心里嚎叫着。
这话不能说,他千万不能被说玩不起。
江池燃欲哭无泪,“七八九十JQ。”
留个三四五六,准备等死。
反正他也不想活了——
为什么要答应叶吱一起打牌?
钱,是次要的。体验感,是重要的。
手里拿着三四五六,还能有什么体验感?
他手里多个K,这世界会灭绝吗?
抱着能打一张是一张的想法,江池燃的“3”蠢蠢欲动。
“八九十JQK。”
叶吱。
是叶吱。
算命的说过,他命里有一劫。
江池燃原本不信这些,但现在看来不得不信。那道劫看来就是叶吱。
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他江池燃高兴的事情了。
“九十JQK A。”
“——谢斯年!”叶吱喊道,“你拆了我的牌居然还有牌!”
谢斯年:“请笑纳。”
“笑个屁的纳!”叶吱崩溃,“我被你拆的稀巴烂!”
江池燃有了点安慰,胆大包天地亮了底牌:“没事儿叶吱,我还有3456呢,谁牌能有我小。”
他期待着叶吱暴跳如雷,说她的牌比他小。
光这么想,江池燃就要笑出声了。
结果不然,叶吱听了他的话冷静下来,瞬间喜笑颜开:“你的牌比我小,太好了,大家都打七以上!把江池燃堵着!”
“?”
有首歌怎么唱来着?
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
江池燃成功被堵到最后,憋气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时间还够,他想着下一把赢。
结果连着三把都是谢斯年赢。
看着时间临近上学,江池燃一横声:“最后一次机会了,再不赢就对不起我牌王的称号了。”
最后一把,云昼侥幸赢了。
赢了也就算了,她还戳江池燃的脊梁骨,抱拳道:“牌王,承让了哈。”
江池燃呵呵地扯起唇,只一秒,即放下。
谢斯年玩味地对叶吱说:“恭喜你啊,这次有人陪了。”
叶吱:“谢谢,我并不高兴。”
搞得跟中彩票赢了似的,一点颜面都被谢斯年丢尽了。
谢斯年站起来,拍了拍叶吱的肩膀:“加油,相信你下次一定能赢的。”
叶吱恼怒道:“我又不是没赢过。”
只要谢斯年不在,她都能赢好不好!
明明是谢斯年吸走了她的好运气,现在还赖她!
这么想着,叶吱猛地一拍谢斯年的手,这一掌直接拍红了。
谢斯年痛楚地收回神:“叶女侠,怎么突然犯病了?”
嘴永远不让人,是谢斯年的代名词。
叶吱横竖说不过他,学聪明不说了。鼻子哼了声,拉着云昼的胳膊往外走,故意凑近谢斯年撞了下他的胳膊。
“幼稚。”她听到谢斯年说。
反正不是第一次幼稚了,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幼稚就幼稚,幼稚好使就行。
第9章
下午的体育课是叶吱最烦的课,没有之一。
从小学到初中,一到体育课,叶吱都有千百种办法推脱逃走,唯独上了盛北以后,那些办法都被体育老师一一否决。
人人都称六班班主任是灭绝师太,对于叶吱而言,体育老师才是她心中的灭绝师太,顶的。
这九年的侥幸全在鲁田手上毁于一旦。盛北体育女老师不多,体育女老师严厉的更是少之又少,有名儿的就是鲁田。叶吱高一就有所听闻鲁田的名号,就差没烧香拜佛求祖宗保佑不是鲁田上她的课,但结果使然,鲁田的名字印在体育科任老师下方的时候,叶吱简直两眼一抹黑。
高一一整年,她是见识到鲁田的‘威风’了。只能期待着高二换一位体育老师,不再是二师太。
而当她看到周一下午的体育课,写着二师太的名字。叶吱连埋哪儿都想好了。
刚组建的班级,什么委员都还没有,大家随意站着,鲁田戴着墨镜顶着防晒帽,要不是手里拿着点名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度假。
见她环顾地打量新班级的同学,突然眼一尖看到了躲在第三排的叶吱,于是招手:“叶吱,过来。”
叶吱:“……”
上学期请了太多次假,肚子疼,阑尾炎犯了,胃病犯了,脚被撞了。
什么招数都用过,什么招数都被识破,还顺带被鲁田给认识了。
想起上学期一上课,鲁田第一句话就是“叶吱,今天打算生什么病”,叶吱暗叫不好。
但鲁田这回倒是没难为她,只是把点名表给了叶吱,让她点名。
这事不难,叶吱清嗓,一个个点过去。
末了,她道:“鲁老师,全到了。”
鲁田点了下头,“所有人从低到高排队,女生三排男生站两排。”
她对着叶吱说:“叶吱,你当我的体育委员吧?”
叶吱搓了搓指腹,讪笑道:“鲁老师,我体力不好...”
“谁说体育委员体力一定要好了?”鲁田笑眯眯地,“就你了,我相信你能胜任这个位置。”
叶吱欲哭无泪。
她很想说,鲁老师对不起,她真的很难胜任这个位置,也很难担起这个责任。
她的梦想是争取每节体育课都能无声无息的溜走。
上了鲁田一年的体育课,叶吱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说一不二的女魔头,她只得‘含泪’应下这差事。
分好组,鲁田一声令下:“体委带头慢跑两圈。”
“。”合着在这等着她。
叶吱高一热身跑步不是跑一圈就说自己不行了,就是跑了半圈躲起来等其他人跑两圈的时候蒙混过关。
这回领跑,没得弄虚作假了。
鲁老师,打的一手好牌。
叶吱喊了声“是!”,便带队跑。
后边有同学喊“体委慢点跑!”,叶吱听到原先同班的唐清同学回了那人的话:“放心吧,体委跑不快!”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叶吱憋了憋气,想来个大的,让那些侮辱她的人啪啪打脸。
但是脚下的步伐越发的沉重,仿佛在告诉她:想多了。
她的体力支撑第一圈,第二圈就被男生给超了。
为首的是谢斯年和江池燃,谢斯年这厮故意跑她的旁边,“体委,快点儿啊。”
叶吱喘着粗气:“老师说了慢跑。”
谢斯年顺带倒着跑,低眸看她,似笑:“老师让你慢跑,没让你慢走啊。”
叶吱:“...谢斯年,,你,滚。”
谢斯年:“体委怎么骂人啊?”
他环着叶吱,左手搭在她的左肩上,推着她往前跑:“你这体力,体考过得了吗?”
叶吱上气不接下气,被他推着更想停下,前面已经不少人超过她了。
她撑着腰,步伐越发的慢:“我这是扮猪吃老虎,...我初中不也过了。”
“嗯,过了。”谢斯年,“全班就三个拿C的,你就是其中一个,厉害。”
叶吱就搞不懂了,跑步呢大哥,他还有力气说话,有力气嘲笑她?
神经病。
叶吱甩开他的手:“滚蛋,别碰我。”
谢斯年:“哟,还有小脾气了。”
他松了手,均速地跑在叶吱旁边:“你再不快点,我可不等你了。”
谁要你等,叶吱心忖,步伐不自觉地加快几步,拉着谢斯年的胳膊,故意拖他的后腿:“我是不会让你跑我前面的。”
她倒是要看看,是她八百米跑最后丢人,还是谢斯年这么个人高马大,跨一步抵别人两步的跑最后丢人。
谢斯年和叶吱待久了,脸皮也厚了,真跑了最后也能面不改色的。
江池燃搭在他肩上,重量往他身上压:“不行啊哥们,开始还在前头呢,怎么成倒数第一了?”
谢斯年瞥了眼靠在云昼肩膀上呼吸困难的叶吱,笑着道:“陪她。”
江池燃戏谑道:“你还真宠你这小青梅。”
谢斯年:“江池燃,别说这么恶心人的话。”
江池燃突地乐了:“谢斯年,同床共枕十七年,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啊?”
“谁同床共枕?”谢斯年皱着眉打断他。
江池燃双手举上:“我瞎说的,行了吧。”
见谢斯年默不作声,江池燃嘟哝:“真不爱跟你们玩儿,别扭的很。”
谢斯年瞥他:“吃醋了?”
“吃什么醋?”江池燃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他笑着“靠!”了声,挤兑谢斯年:“你也甭跟我说恶心人的话,我吃个鸟蛋醋!你丫不会暗恋老子吧?”
谢斯年露出嫌弃的表情:“就你啊?”
“那我不如喜欢叶吱。”
江池燃震惊地指了指叶吱,又指了指自己:“我能没叶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