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韦民摇头:“你妈和你齐阿姨信。”
叶吱:“……”
印入眼帘的还能是什么?和尚,手握佛珠的和尚,为什么和尚会来谢家?
齐雪莲——谢斯年亲妈一见到叶吱,便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前:“吱吱来啦!”
叶吱挤出一抹僵硬的笑:“齐妈。”
齐雪莲哎了声,拉着叶吱的手,语重心长地拍了两下:“这是齐妈特意从寺里请来的大师,你切记心中不能有杂念,默念三遍‘我要上华清’,听见没?”
叶吱迂回道:“齐妈,我就不必了吧……?我这纯属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话一处,齐雪莲往重地拍了她的手,“胡说,你多精啊,你是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听齐妈的。”
“年年!”齐雪莲大喊道,“吱吱来了!快出来!”
“啪嗒”门开了,谢斯年无奈地倚着门,手还握在门把上:“妈,我的智商不需要被点化了,点化叶吱就行。”
叶吱:“?”有被侮辱到。
“嘿,你这小子——装什么厉害,你能比吱吱聪明到哪儿去!快过来!”
齐雪莲要去拉他,谢斯年尽管再不情愿,也还是任由她拉自己。
叶吱无数次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她亲爹,但她亲爹完全无视,正和谢斯年爹谈话。
叶家和谢家关系能这么好,也是因为谢鹏和叶韦民是好战友的原因。
刚好齐雪莲和于玫樊都是话唠的主,一来二去竟成了好姐妹,年轻时谢叶兄弟出任务,她们就一块出去玩,好不乐哉。
要不是有这么铁的关系,她和谢斯年死都不会认识。
第一名和倒数,天上地下。
叶吱站在大师面前,想着想着出了神。
倏地,手被人拍了下。
“想什么呢?”叶吱抬头,听见谢斯年小声说。
叶吱刚要说些什么,齐雪莲:“年年!”
谢斯年:“……”
话,是不能再说了。
叶吱看他这幅吃瘪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她忍了忍,静下心来。
点化终于结束。
送走大师后,叶吱躺在沙发上吃葡萄,于玫樊见状坐在她旁边,一掌送叶吱的腿上:“女孩子家家,坐没坐相。”
叶吱收了收腿,撇嘴:“坐的地方多了去了,是你非要和我挤。”
于玫樊:“……”
齐雪莲笑道:“让吱吱躺着吧,都是自己家无所谓的。但吱吱啊,在外面可不能这样。”
叶吱应了声:“好嘞齐妈。”
于玫樊:“她就仗着你宠她,才这么肆无忌惮。”
齐雪莲:“女孩就要宠着的,一词呢?什么时候来,那俩大男人不在,我们就吃火锅吧。”
刚才大师点化的时候,谢鹏接了个电话,就和叶韦民一块走了。
这两人口味清淡,枸杞配水,双手抱热茶是常有的。平常都以清淡饮食为主。
好不容易不在,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顿火锅也挺美儿的。
于玫樊扯嗓:“一词比他们早开学,这会儿刚放学吧,我已经和老师说过了,她会告诉一词,等会应该就到了。”
叶吱撇撇嘴:“就他麻烦,我们都等他一个人。”
于玫樊敲了敲她脑袋:“胡说,以前你带着斯年出去撒野,哪回不是全家人等你们吃饭?哦,现在好了。轮到你自个儿了,知道麻烦了。”
叶吱“嗷”地护着自己的头,“妈,现在可不流行家暴了!”
于玫樊吹胡子瞪眼:“打你一下就是家暴啦?”
叶吱鼓气,往右一撅,露了一边酒窝:“都被你打成球了,还不算家暴!”
谢斯年捧着齐雪莲刚洗好的草莓放桌上,闻言脆笑。
“你笑什么?”叶吱把气撒她身上。
“没笑。”谢斯年一本正经扯胡话。
叶吱:“你哪没笑了?”
“斯年是笑了。”于玫樊说,“人笑一下咋了,碍着你眼了?”
叶吱:“于女士,你到底是我妈还是谢斯年妈?”
于玫樊镇定自若:“斯年也管我叫妈。”
叶吱:“?”什么个意思,成绩好的人的优待吗?连妈都抢走了?
齐雪莲净手从厨房出来,听到叶吱的哀怨声,笑着道:“吱吱没事儿,有齐妈在呢。”
叶吱坐直身子,穿上拖鞋,蹦蹦跳跳地抱住齐雪莲:“还是齐妈对我好,我爱齐妈!”
说着还往齐雪莲的怀里蹭了蹭。
齐雪莲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叩叩叩——”
门被敲响,叶吱从齐雪莲怀中探出头,笃定道:“肯定是叶一词来了!我去开门!”
叶一词今年升初二,身高已经超过了叶吱,但也只是一个指腹之差,他这人贼嘚瑟,叶吱一直觉得叶一词是跟着谢斯年混,混得没脸没皮了。
就那么点身高差,明明能平视,叶一词非要低头,显得他多高似的:“姐。”
叶吱:“……你能看着我的脸和我说话吗?”
叶一词:“我这不是看着吗?”
叶吱指着她的脖子:“你脸长这样?”
叶一词扬声:“那倒没有,我的脸英俊潇洒。”
叶吱紧了紧握在门把的手,一把推他的肩膀:“滚出去。”
刚说完,她的肩膀被谢斯年按着,谢斯年的手覆盖她的手,硬生生把叶吱的手指一个个掰了起来。
叶吱偏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谢斯年头都没低,倒是叶一词这厮以惊人的速度绕过叶吱一把环抱谢斯年的脖子。
“斯年哥!”
活像一对小情侣。
谢斯年被他扯得喘不过气来,急促呼了几口气:“叶一词,闷……”
叶吱反应过来时急忙将叶一词扯开,这人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谢斯年,叶吱扒着叶一词的手:“叶一词,你消停点,把谢斯年掐死了,我们家就真的没有读书人了!”
叶一词如梦初醒,大彻大悟——麻溜放开手,顺带做了回斯年哥的‘好弟弟’,手顺了顺他的背:“斯年哥,没事吧斯年哥?”
谢斯年宛如重生,脑子“叮”地一声重启了。
他发愣了几秒,开始想叶一词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不过是一个下午没见,至于像十年没见的样子吗?
下午去叶家的时候,叶一词正要去学校上学,看到他也只是惊喜地喊了声‘斯年哥’,才一个下午,已经到达相见恨晚的境界了吗?
下秒,这人更过分地把手探他鼻下测他的鼻息,还喃喃自语:“姐,我很重吗?斯年哥不会被我压死了吧?”
叶吱认真地点头:“有可能。”
叶一词近乎崩溃:“真的啊?”
叶吱打量谢斯年一番,绷着脸:“白唇身凉,应该是了。”
“嗷!”刚说完,叶吱脑袋受到了重击,‘白唇身凉’本人敲的。
叶吱刚要报复回去,于玫樊等得不耐烦了,嚎声道:“你们三个站那嘀嘀咕咕干什么呢,还不来帮忙。”
茶几旁烧水壶的水已经开了,齐雪莲和于玫樊正在为火锅摆盘,叶吱是最会来事儿的,也是眼力见最尖的,当下便邀功道:“我来!”
叶吱做了个撸袖子的假把式:“开水烧好了,我来拿!”
说罢,谢斯年按住她的肩膀:“我来吧。”
叶吱满不在乎:“我又不是肌无力。”
叶一词在后边冷飕飕地说:“也不知道是谁之前拿水‘肌无力’,热水烫的半个手臂都是红的。”
叶吱:“……”
“谢斯年。”叶吱红了脖子,“你去。”
谢斯年似笑了,叶吱听得不真切,不过想来也是笑了。
这时候是最好嘲笑她的时候。
叶吱喜欢吃各种豆制类的食物,豆皮,豆泡,豆串,齐雪莲早早就买好了。
叶吱吃得餍足,还不忘夸齐雪莲:“齐妈的手艺就是好!”
谢斯年凉凉道:“火锅底料的功劳。”
齐雪莲啧声:“你怎么老说不讨喜的话。”
于玫樊最喜香菜,毛肚裹着香菜调的料一口吞下肚,而后道:“他俩就喜欢互刺,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欢喜冤家!”
最后四个字于玫樊拔高了声调,颇有些喜剧。
齐雪莲笑不合嘴,叶一词倒不高兴地撇嘴:“明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玩的,不能因为我姐和斯年哥一样大,多认识几年,F3就解散了啊!”
“F3你个头!”于玫樊直言道,“要真是F3,那斯年成绩是F1,你和你姐成绩怎么不是F2,F3?”
“是啊。”齐雪莲认同地点头,“斯年的成绩我是不担心的,一词你的成绩是下降了不少,至于吱吱……”
齐雪莲看向她,温和的眸子轻微皱起:“吱吱啊,你的成绩不太理想啊。”
转念间,齐雪莲道:“年年,你要多帮帮吱吱,平常有空帮吱吱补补习。”
叶吱心里嗤声,谢斯年?就他?他能帮她补习?能才见了鬼了。
不料,叶吱真见鬼了。
谢斯年盯着碗,迟迟未动。
三秒后,他很轻地“嗯”声。
那一刻,叶吱几乎确定,谢斯年被夺舍了。
第6章
叶吱非常不理解,事情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只记得那天吃火锅,齐雪莲提及她的成绩哀声叹叹,也不知是怎地,齐雪莲突然脑洞一开,反正在叶吱眼里确实是这样。
齐雪莲让谢斯年辅导她学习,本该一通讽刺外加阴阳怪气的谢斯年夺舍般嗯了声。
那一时的夺舍也就算了,脑子一抽,常有的事情。但谢斯年这一抽,抽到底了。
上学第一天,叶吱写小纸条给云昼,被谢斯年单方面的抢夺,叶吱只得眼睁睁看着纸条被谢斯年抢走,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将纸条撕成一条条,揉成一团,放入抽屉。
叶吱完全没意识到谢斯年已经开始履行他答应齐雪莲的职责了,还傻愣地一捶他肩膀:“谢斯年,你怎么个意思?”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在台上的老师看来更像是鬼祟地与谢斯年‘咬耳朵’。于是,她没能等到谢斯年的回复,就被数学老师叫了起来。
数学老师嗓音豪迈:“第四组倒数第一排靠窗的女生,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叶吱完全的,傻眼。
她上学期期末考的数学才20分,别说现在这题了,就算是一元二次方程放在她面前,也得想上十分钟。
叶吱哆嗦了肩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嗓子突然就哑了。
数学老师任教二十年,虽没教过叶吱,但也见过。上学期她经常来办公室,挨骂的。
这姑娘人看着乖巧,骨子里却皮得很,可她又特别给人面儿,你说她,她就承认自己的错误,绝不顶嘴。但要说改,也没见着有什么很大的改变。
照叶吱高一数学老师的原话来说就是:这姑娘和数学上辈子结的滔天大仇,这辈子转世了还留着根。
简而言之,没办法。
任由她这么下去哪行,袁天华原本打算重点关注一下上学期数学成绩偏落后的几位同学,其中就有叶吱。
原本打算下次月考结束后再一一问话,但这叶吱非有多动症似的,半堂课下来注意力在左在右,窗外,同学挠头,掏耳朵。
什么都瞧,就是不瞧黑板。
可她又没说话,只是眼珠子转啊转的,也没影响着别人,袁天华也找不着理由说她。
这回好了,给袁天华钻了个空子,他见叶吱迟迟不说话,于是道:“叶吱,你不学别打扰别人学习。”
叶吱倒也不讶异这袁老师认识自己,但揪着的手瞬间放平了:“好的老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顿下,她又道:“我一定好好学习!”
顺带儿郑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给袁天华承诺。
“……”
这人嘴皮子利索,但坐下后那坚毅的眼神瞬间又变了味儿,她耷着脸,手托着下颚,不到一分钟打了两个哈欠。
眼眶闪着泪珠,像是困了。
袁天华的眉头一跳,压下了无语凝噎的强烈想法,继续讲课。
下课后,袁天华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办公室。
牧橙欣乐观地从自己的座位转移到袁天华的座位旁,她关心地问:“袁老师,这节课上得怎么样?”
说来,袁天华还挺心疼牧橙欣的。
这不是牧橙欣第一次做班主任,但确实是以往班级里接手的最差的一个班。
主要差的来源只有一个人:江池燃。
这比较是个不服管教的学生,高一就让他的班主任一度想辞职,这样的人不论分到哪个班,都等同于老师眼里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一个已经够受了,还来个叶吱和陈远,这两个人当时吵得就差没把对方的头给剁下来了,三个闹事还嫌事不大的祖宗在一个班,各个班主任除了上山求佛祈祷不接手五班以外,那几天也没什么事可做了。
其实想也能想到会是牧橙欣管理五班,牧橙欣的脾气好,遇事也总是冷静分析处理,对待事情的态度总是积极的。
当然也有人建议以毒攻毒,让六班那位学生背后称作‘灭绝师太’的任荟芳来管。但以毒攻毒这玩意儿,对受了毒伤的人才有用,对江池燃这种脸皮比天厚的人,一丁点用处都没。说不定还会将事情更恶化。
所以最后,牧橙欣成了这个倒霉鬼。
想到这儿,袁天华气闷的心情算是好了点儿,对待牧橙欣更多的是怜悯:要是换别人,这样的班级估计早就放弃了,要抓也是抓谢斯年,涨工资也只能考这个年段第一了,要是运气差点,保全不了奖金,工资和饭碗还有那不老的心态保全好,也是不错的。
可牧橙欣却像听不见别人的苦口婆心,四十几的人了,非要上演‘慈师软化石头’的戏码。
袁天华语气松了些,但还是深叹了气,大拇指指腹与食指指腹抚了抚皱着的眉宇:“绝大部分的学生还是很不错的,回答问题什么的也挺积极,只是坐在后排的几个...”
袁天华不再说了,牧橙欣也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
牧橙欣试探道:“又交头接耳了?”
“橙欣啊,我也是五十几的老人了。”袁天华说,“现在学生叫我,我都耳背着呢,人啊也是要服老的。我站在讲台上,面对四十多双眼睛,四十多个人,怎么可能一个个都关注的那么透彻?我的精神全在课堂上,这时候要是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不属于课堂该有的声音,你说说这..哎!”
“小女生瞧着是个聪明的,确实也像其他老师说的那样,嗯,承认错误很积极。拍着胸脯保证要集中注意好好学习,刚坐下还没两分钟,这屁股都没坐热呢!连打了两个哈欠,后半节课直接趴下了。要不是同桌拉着她起来,这都得睡到下堂课下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