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尧——若述【完结】
时间:2023-06-12 14:46:18

  “手给我。”
  湿漉漉的两双手相牵,粗粝与柔软结合。
  柜子被推开,骨节分明的指尖钻入缝隙,捞到里面唯一的物品。
  紧接着,冰凉感从指尖套入,停滞在最后关节。
  乔知吟看向交缠着的两双手。
  十指相扣,两枚戒指相碰,仿若能听见那声不存在的巨响。
  她的戒指一直都在苏祁尧那里。
  他找到了,替她保存了下来。
  “吟吟。”
  苏祁尧附身再度亲吻她,手上仍贪恋地触摸她手上的戒指。
  同她商量:“答应我,永远戴着它,不摘下,好不好?”
  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一个帮助自己长大,帮衬自己全家,孜孜不倦付出的人提出来的请求。
  可眼泪还是没能忍住往下落。
  她点头:“好。”
  -
  乔知吟望着自己左手上的戒指,仍有些恍惚。
  监控画面还停留在脑海,每回所见这枚戒指似乎都在提醒她苏祁尧付出过的种种。
  她也总会想,自己应该怎样才能回报他。
  有了竹节手镯的庇护,水逆好似真的在慢慢褪去,她的生活逐渐回归正常,少了那些烦躁的令人压抑的倒霉事情出现。
  晚上约好与苏祁尧共进晚餐,下班后她立刻赶回家。
  先去了趟超市买了很多两人都爱吃的食材,另外选了不少零食甜品打算放在家里,尽力在这段连自己也无法彻底放松下来的时光中增添些美好。
  路上接到好几个乔家打过来的电话,她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事,没有选择接通。
  到家便将手机静音放在一侧,不闻不也问。
  她开始处理食材,苏祁尧才刚到家,他总是喜欢从背后抱住她,如此亲昵片刻。
  “吟吟,晚上好。”
  乔知吟趁他不注意将切下来的一块肉塞进他嘴里,偷着笑。
  “什么东西?”苏祁尧俨然吞下她递过来的食物,才后知后觉询问。
  “牛肉片。”乔知吟刻意道,“你都不先过问是什么就直接吃了?不怕我投毒?”
  苏祁尧轻咬她的耳垂:“死你身上我乐意。”
  乔知吟痒到往旁边躲,笑着将话题岔开,“味道怎么样?”
  “不错。”苏祁尧道,“你做的?”
  “不是,外边买回来的。”
  他当即改口:“那比你做的差点。”
  “能不能说点实话?我没做过牛肉片。”
  “那你做给我吃。”
  苏祁尧的手又开始在她腰间不安分,乔知吟几乎是被迫应好,又塞了一块肉到他嘴里。
  同时与他拉开距离:“那边的汤还煮着,你看着点,我想先去洗个澡。”
  “现在?”苏祁尧还舍不得与她分开。
  “对,今天去了趟市场出外景,全身都有那个味道,不太舒服。”乔知吟解释。
  苏祁尧才松口:“行。”
  临走前乔知吟还不太放心叮嘱了不少,但想着苏祁尧并非不会做饭,倒才放下心来将厨房交给他。
  并没多想,直至踏出浴室时才闻见些异味。
  她随手拎了条毛巾擦拭发丝,踩着湿淋淋的棉拖鞋往外走,本想看看苏祁尧正做些什么。
  可越临近那股味道越重,她动作加快些许,轻喊:“阿尧?”
  没得到回应,她已经站在拐角处,一眼望见灶台前的狼藉。
  火已经关了,但沸腾着的汤还顺着锅壁往下冒,台面上满是水渍,一双手撑在被滚烫包裹着的位置,青筋因隐忍而凸起,颤抖的痕迹明显能捕捉。
  “阿尧!”乔知吟赶紧跑过去,双手紧抓支撑在那的人。
  “没事。”尽管她什么都没说但苏祁尧俨然安慰她,“头疼突然犯了。”
  乔知吟赶紧问:“你的药呢?”
  “在卧室。”
  来不及想太多,她赶忙跑到苏祁尧房间翻找,连拿药的动作都紧张得疯狂抖动。
  其实这种事情发生得不止一次,苏祁尧头疼的病症很严重,每次发作都非常突然且强烈,只看他的背影都能体会到他的那种痛苦。
  但乔知吟总会被吓到,况且她那时在听胡峰提及时便上网搜寻过苏祁尧那种病病发时的症状,那是一种身临其境的濒死感,身体像是疯狂往下坠,难以呼吸眼前发黑。
  她再见到他发作时,每次都心疼不已。
  药效没能那么快生效,苏祁尧靠在沙发调整,乔知吟一脸担忧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
  她不知所措,只能打电话求助张助,张助说是会带着医生过来。
  在这段时间,乔知吟独自胡思乱想。
  他病发时那么痛苦,那么在那漫长的岁月里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更何况,他们结婚两年,他从来没让她察觉过他的难堪。
  她此前总是觉得在这段婚姻里她是受害者,于是她挣扎,反抗,不断索取些自以为应得的东西。
  她将他的真心狠狠踩在脚下,恨他怨他厌恶他,将他们的意志磨得愈发薄弱。
  她总害怕亏欠别人,尽力弥补可能放下的错,以为这样自己真的能一身轻。
  可到头来,最欠的是身边人。
  张助与James到达,James大概检查过苏祁尧的情况,估计是最近精神状态太过紧绷导致的,算不上严重,好好休息即可。
  见他们似乎还有话聊,她没打扰,回到客厅找到自己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出现了一个接一个,轰炸不断,她头也疼到不行,揉着太阳穴来到窗边终于接通。
  意料之中,还是乔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祖母找了她一天,换了诸多个电话她都不接。
  原因是苏祁尧没完全处理好苏父的事情,只帮乔家度过商业危机,但还是惊动了警方,正准备查他们两人。
  擅自挪用资金做非法的事还摆在这,他们逃不掉,如今知道害怕了又找到乔知吟。
  连祖母也知道收敛些语气,好声好气:“苏总到底怎么想的,我们总不能真的进监狱吧,我这把硬骨头了,经不起折腾。”
  “做事的时候没想过今天,现在才知道了?”乔知吟讽刺,她也烦到不行。
  “那可不能说是我们的问题,明明是苏总答应我们……”
  “他答应了你们什么啊?他的要求不是只有一件事吗?而你们变本加厉不知满足,一而再再而三给他添麻烦,你们就不觉得愧疚吗?”
  乔知吟情绪有些崩溃,几乎破音。
  祖母被吼,语气随之愈发强硬:“我们需要愧疚什么?对苏总来说不就是一件小事?他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是不是你又在其中搞鬼,你存心想害死我们是不是?”
  “什么叫做小事?你们做了违法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道?他如果包庇了你们那他也成了违法的那个人,他凭什么要为了你们的错误买单?”
  “我们也是被骗的。”祖母反驳,“这事难道是我们想做的?”
  “那你们就应该为了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乔知吟全身都在抖,毫无情面可言,“是我让他不帮你们的,不是他无情无义,你们自己犯了错,就自己去解决。”
  话落,她将电话掐断,蹲着身子缩成一团。
  周围寂静,心声却那般躁动难止,哭也哭累了,胸口却压抑到喘不过气来。
  忽而听见一阵脚步声,她通红的眸撩起,对上James关切的眼神。
  James解释:“我听见这边有声音,就过来看看。”
  乔知吟被迫压下所有痛楚,站起身招待他:“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苏跟我说过你的事,听说你最近心理压力大。”
  James与她道:“或许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
  -
  冬季的夜晚很漫长,偌大的屋子内情绪是同样的冗杂,始终被低迷环绕。
  压迫感越来越强,空气随之稀薄,呼吸困难。
  直至回归沉默,躁动的分子复位,慢慢缓和。
  James来到苏祁尧卧室,目光落在那个俨然恢复正常但气色仍然不佳的男人上。
  告诉他:“我跟你太太聊过了,她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糕。”
  有不断受家里压迫的成分在,有内心不断的内疚折磨,也有对苏祁尧的心疼及诸多更为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
  又或许说,这段婚姻给了她太大的压力,她扛不住。
  “说起来有些沉重,但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James说:
  “她有抑郁倾向,情况不大乐观。”
  作者有话说:
  其实也不会那么狗血。
  我说过,会让他们平等的在一起。
  来晚了来晚了,但是这张有7000多字!!!比二合一还多一点呢,可肥了。
第60章 知尧
  ◎“嫁给我是不是让你很委屈?”◎
  乔知吟不过与James倾诉了自己近期的心事。
  不知道为什么, 她就是无法产生发自内心的快乐,胸口总是闷得慌,做什么都泱泱无兴致。
  但这些话越说越郁闷, 越说越疲惫,在James离开后不久她也回了自己房间, 躺床上陷入迷迷糊糊的睡眠中。
  在这个过程,她也会想,苏祁尧那些日子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样过来的。
  那在没有人陪伴的夜晚,他会有多孤独, 又会有多无助。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月色下的窗纱摇曳,结晶在地面处的影子晃啊晃。
  苏祁尧动作极轻, 生怕惊扰床上熟睡的人。
  他在她身边,悄悄捞过她,抱入自己怀中, 紧拧的眉宇书写心疼。
  怀里的人像是感知到他的存在, 竟也主动圈着他的腰,沉浸在他的温度里。
  “阿尧……”她的声音细小呢喃,被月光拉得漫长。
  “嗯?”苏祁尧替她盖好被子,哄睡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呼吸声尤其重,拍打他轻薄的真丝布料,偶尔擦过皮肤。
  女声问他:“你还难受吗?”
  “不难受。”苏祁尧回应她,尽可能照顾她的情绪。
  却传来一声轻哼:“骗子。”
  苏祁尧略弯唇,悄声反驳:“骗子是你。”
  “你才是。”即使在半睡半清醒的朦胧状态中的乔知吟语气也能那么委屈, “你从不告诉我这些……而我还对你那么坏。”
  “哪里坏了?”苏祁尧眼眸垂至她身上, 在那轻颤的睫毛处停顿许久。
  乔知吟吸气:“我讨厌了你那么久。”
  “现在不讨厌就行了。”他指腹在她的脸颊温柔摩挲。
  “我还骂你是疯子。”
  “那是我做错了事, 该骂。”
  “我。”可女声已经哽咽, “我逃了婚,还丢了戒指。”
  迟迟没有下句回应,男人揉着她的手,就这么睨视着她,眸底的光晦暗不明。
  才告诉她:“娶你这件事是我没经过你同意,不怪你。”
  “阿尧……”
  怀里的女孩子又在哭,分明那么乐观开朗的女孩,最近却背负着那般沉重的压力,与泪水常伴。
  想起James的话,那股作祟的冲动又在血管中悸动,纠结与悔恨并存。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擦拭她淌着的泪水。
  问她:“吟吟,嫁给我是不是让你很委屈?”
  乔知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胸口轻微起伏,以沉默回应。
  苏祁尧同样只留下长叹。
  月色永远有着能将一切点缀得柔和的能力,在寂静的卧室内,光影轮廓陪伴,一人渐渐进入睡眠,一人却清醒彻夜。
  就算是看见她熟睡,这一刻也变得那般珍贵。
  男人抱着她,更不知是在与谁对话。
  他说:
  “吟吟,我希望你在我身边。”
  “但不希望你不快乐。”
  -
  乔知吟能感受到苏祁尧的改变。
  他知道她最近心情算不上好,便会努力对她更好些,早晨习惯为她准备一大桌的甜食,会专门将她送到公司楼下,不管她加班到多晚都会等她,也时常买奶茶小蛋糕哄她开心,看见好看的事物都会拍下照片分享给她。
  同样的,乔知吟也在尽可能满足苏祁尧一些有意无意吐露出来的期待。
  她不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会尽早下班陪他,会去他公司找他,也会在他需要她的时候出现,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
  但这根本不是正常的相处模式。
  秦昊安近期生日,在郊外组了个派对,乔知吟跟着苏祁尧过去,也借此机会放松。
  来到这,乔知吟才发现,这哪是普通的聚会。
  来者多的是盛装出席的人,脸戴精致面具,在面具下忘情交友。
  出现在这,乔知吟朴素的一身总归格格不入,但她倒是没有半点别扭,牵着苏祁尧的手出现在他们地盘。
  “你要是想回家就告诉我。”苏祁尧告诉她。
  她点头:“好。”
  有些时候她还蛮喜欢这种地方,让压力被震耳欲聋的音响覆盖,再让酒精麻痹神经,强制放松。
  不过她没喝太多酒,安静处于这种环境内也足以。
  一个晚上见到不少熟人,互相打照应玩乐,直到后半段才后知后觉少了位熟悉的人。
  她看向对面那位略显孤独的陆家大公子,此前他鲜少独自出席,如今身边却空空如也。
  “喻忻尔呢?”她问身边的人,“怎么没跟陆大哥一块来?”
  那人回答:“哦,他俩闹掰了,彻底各奔东西。”
  乔知吟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有段时间了,这不陆大哥天天与酒精作伴。”
  印象里他们俩人虽吵吵闹闹,但关系也还行,倒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心情有些复杂,乔知吟又问:“那以后还能再见到喻忻尔吗?”
  对方摇头:“难说,她本来就不是我们这圈子的人。”
  陡然间物是人非,乔知吟心情复杂,片刻后拉了拉苏祁尧的手:“这里有点闷,我想出去走走。”
  苏祁尧立刻从其他事情抽出神:“我陪你?”
  “不用,你忙你的。”乔知吟道,“我在外围散步就行。”
  苏祁尧没勉强,乔知吟才松开原本紧紧相牵的手,后方男人视线紧紧跟随她直至踏出大门,好似仅有几步路的距离都不太放心。
  这边郊区,面临大海背靠树林,夜晚万籁俱寂,但有海声与枝叶味道相伴,共同渗透入灵魂。
  她没走远,只是绕着整座酒店一圈,余光仍能捕捉室内的灯红酒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