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后我被新帝抢进宫——轻舟辞鹤【完结】
时间:2023-06-13 14:43:54

  二人休整了半日,让底下人灌满水囊,检查干粮便骑马往西疆去。
  快马加鞭十日,终于到了那姑娘的家门口。
  因此行绝密,他们也已承受不起半点意外,便在客栈沐浴用饭,等到夜色深了,见对面顾寂家中的烛火已灭,才潜入姑娘院中轻敲屋门。
  一道轻灵的女声传来:“谁?”
  宁濯压低声音:“某身中噬心蛊,不能让外人知晓,只得夤夜冒昧叨扰以求大夫医治,愿大夫莫怪。”
  对方静了片刻,也低声回道:“公子稍等。”
  这便是应下了,宁濯心头稍松。众人在外面等了不到一刻钟,门便开了。
  一个穿着碧衣的年轻姑娘扶着门,见到这乌泱泱一堆人,似是吓了一跳,但只须臾便缓过来,看向为首的宁濯,然后便怔住了。
  面容温润俊美,身形挺拔如松柏,气质超然若竹兰。
  西疆的风沙养不出这样的人物。
  宁濯抬袖行礼:“吾妻仍在家中盼我平安归来。恳请大夫收下薄礼,救我一命。”
  祁俞将薄礼抬上来。
  姑娘掀开箱子一看,见里头金银珠宝、药材、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都有,且都是贵重之极的。
  这也叫薄礼?
  姑娘看了眼芝兰玉树的宁濯,心中暗叹一声。
  可惜竟是个有家室的,好在她的顾公子也很好。
  姑娘收回目光,点点头:“好,不过我得问问公子是何时中的蛊。若超过三个月,我的法子便无用了,因为蛊虫爬得太深,引不出来。”
  宁濯眉头舒展开来:“十余日前中的。”
  “那就好。”姑娘将箱子合上,“公子明日中午来吧。最重要的那味药要正午才会开花。”
  宁濯应下,抬袖行礼,肃然道:“事关重大,还请大夫为我保密。”
  “好,这是自然。”
  宁濯犹豫片刻,又诚恳道:“为保无虞,某冒昧问一句,大夫可否允许我的人留在此处守护那株花,或者是否方便先让我们将花带走?”
  姑娘一呆,看了看这群人高马大还佩着刀的男人:“它只能在花开时挪地方或者摘下,否则就无用了。至于留下你们,怕也是不太方便。”
  “我保证不会打扰到姑娘。”祁俞站出来,直接跪在那姑娘面前,沉声道,“大夫若能救我主子,便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日后若大夫有难,我们定万死不辞。”
  其余近卫也都跟着跪下:“求大夫允肯!”
  “好吧。”姑娘复杂地看了眼跪了一地的人,“我带你们去。”
  这花种在后院的药田里。像血一样暗红色的花瓣,同色的叶子,花梗上带着长长的尖刺,看起来颇为诡异。
  闻起来也是,根本不像花香,倒像是人工将各种香料混杂在一起的怪香。
  她见祁俞面露怀疑,便主动解释:“此花是用各色毒物饲养而成的。冬日播撒花种,种子发芽后在每日子时熏以八种毒香,每日丑时浇灌以半碗鲜血,每日寅时用九种毒蛇的毒液滴在根部,如此耗时一年后方能开花。”
  她笑了笑:“巧得很,这花种起来太难,我去年冬日精心种了百株,也就这一棵活下来了,还刚好被你们赶上了花期。”
  竟就这一株。众人听罢面色不禁一肃。
  宁濯微微一笑:“那明日便有劳大夫了。”说完带着一半人告辞回客栈。
  他今夜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次日清晨,姑娘出门去买中午需用的东西,回来路上如往常那般绕到顾寂的小院后门,一脚踹开那被堵上的狗洞,钻了进去。
  她笑吟吟走到那宽肩窄腰的男人身后:“顾公子!”
  顾寂皱着眉回头,后退两步:“怎么又是你?”
  她被顾寂的态度一刺,嗔怒道:“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软酪,来看看你都不成?”
  “我说过我有妻子。”顾寂再后退一步,冷声道,“你出去。”
  又是这句话,哪有全家都在就妻子没跟来的?她自然不信。
  她念着顾寂来西疆一月,他的三个家人便全都染病去世了,所以也不与他计较,只自顾自地说起趣事来逗他开心,可说了半天,面前的男人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羞恼之下抛下一句:“我不理你了,为那个从京城来的温润公子治病去!他比你好看多了!”
  可她刚走两步就被拽住,回头对上顾寂深沉得吓人的眼神。
  顾寂的声音比眼神还要沉然:“那位公子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个高高壮壮从来不笑的冰块脸。”
  姑娘将他的话和祁俞那张冷脸对上,呆呆地点头:“是。”
  她忙问:“你们认识吗?”
  顾寂垂下眸子:“嗯。他是个很好的人。”
  姑娘脸上绽出一个笑:“我也觉得,他是我见过最温柔知礼的男子了,他的妻子定然很爱他。”
  顾寂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却点头道:“确实如此。”
  他温和地看向姑娘:“那位公子得了什么病?”
  姑娘自幼没了双亲,从几月前被顾寂救过一命后便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人,自然对他不设防:“不是病,是蛊毒,噬心蛊。还好他来得早又来得巧,中蛊半月便寻到我这里了,若是超过三月,我也救不了了。而且他来的时候我那血毒花正好开了!”
  “那真是太好了。”顾寂一笑,“你一个人未免太辛苦,我去帮你做些医治前的准备。”
  姑娘头一次见他笑,几乎被迷了心智,怔然道:“好。”
  顾寂又问:“他们何时来治?”
  “今日正午。不过有许多他手底下的人已在我院里守着那花了。”
  顾寂便静了下来,片刻后笑道:“那我们走吧。今日起了风,别脏了你的脸。我们便走地道吧。”
  姑娘脸一红:“你不是将那地道堵上了吗?”
  当初她死皮赖脸地想求顾寂做自己夫郎,可他却闭门不见,她便叫人从自己家挖了条地道到顾寂的院里。
  顾寂又是一笑,走到地道口将重物挪开,带着她进去。
  里面很黑,姑娘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头一回没有被他甩开。心神荡漾间,她听见顾寂柔声对自己说:“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你等会儿帮我遮掩一二。”
  姑娘一愣。顾寂是好人,那位公子也是好人,为何好人不敢见好人呢?
  顾寂见她起疑,轻声道:“去年我与他生了龃龉,不敢明着见他,只想偷偷看看他如今好不好。”
  又是头一回见他这般低落,姑娘心一软:“好。”
  回到家中,姑娘带他到会诊用的侧屋中,与他到最里的药房坐着一同备药。
  她偏头看去,顾寂极为认真,按照她说的步骤一丝不差地为宁濯备药。
  看来他与那位公子原先交情很好。姑娘暗暗叹了口气。
  快到正午时宁濯便上门来了。姑娘让他在侧屋的外间稍等片刻,自己走到后院把花摘下,带回侧屋里间。
  经过宁濯时,姑娘听见他温声问自己:“某能进去一观吗?”
  宁濯的声音很好听,温柔又磁沉,只是带着一分疏离与客气。
  姑娘想到里面的顾寂才能狠下心拒绝:“不大方便。”
  宁濯便很善解人意地点头:“大夫请便。”
  姑娘回到顾寂身边,因担心宁濯听到,便压低了声音跟顾寂炫耀:“这便是血毒花了,今日最重要的一位药,我亲自种的,只此一株。”
  “此花有毒吗?”
  “那位公子身上有蛊毒,吃了自是无妨。正常人吃了也不会死,只是要狠狠受一番苦楚了。”
  “这样啊。”顾寂将花梗捏在手上细看这朵血腥可怖的话,眸光轻闪,“那若没有这朵花,蛊毒能治吗?”
  “自然不能,我的法子就是以此花为饵,将噬心蛊引到花上。若这花没了,那位公子便没救了。”
  顾寂闻言嘴角噙上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半晌,趁姑娘回身去寻她的银针,便迅速将花拔下来塞进口中,逼着自己咽了下去。
  各种毒物同时在他体内起效,疼得他倒在地上。
  姑娘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忙扑上去抱着他大喊:“顾寂!”
  她抬头看见那朵花没了,心中大骇,失声道:“你……你吃了血毒花?”
  宁濯等人听见动静冲进来,见到地上的顾寂,脸色通通变得铁青。
  祁俞揪住顾寂的衣领把他拎起来,气得青筋暴起:“你做了什么?”
  宁濯目光凝在那朵只剩花梗的血毒花上,手指轻颤。
  顾寂大笑:“我把你主子救命的药吃了。”
  屋内顿时一片死寂。半晌,众人才回过神,纷纷拔刀欲剁了顾寂。
  宁濯闭了闭眼,示意他们住手,哑声问已惊成了一尊雕塑的姑娘:“大夫,可还有办法补救?”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姑娘浑身发着抖,她现在脑子已经炸了,瘫坐在地上拼命地思考破解之法。
  不知过了多久,姑娘突然跳了起来:“我知道了!顾寂吃了血毒花,他的整个身体就成了一朵血毒花,可以让顾寂割破手指将蛊虫引出来……”
  她忽然安静下来,涩然道:“可是这样,蛊虫会立时钻进顾寂的身体里,中蛊的就成他了。”
  祁俞冷笑一声:“那真是老天有眼。大夫,这便开始吧。”
  姑娘愣了许久,忽然想到一事:“血毒花虽解决了,可还有一味药是引路蛊。引路蛊放于血毒花中,血毒花负责将噬心蛊引出心脏到达血脉之中,若无引路蛊,噬心蛊找不到血毒花方向便会立时折回。”
  “引路蛊很古怪脆弱,能感知宿主对他的反应,它若察觉到排斥,便会立时沉睡。血毒花无情无欲,它自然感觉不到什么,可顾寂不一样,他是活生生的人。”
  “所以若顾寂不是自愿,便成不了?”宁濯淡声问,“杀了他,让他变成一个无情无欲的死物,可以吗?”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血毒花,只是靠着浑身的血脉才能一仿它的功效。人死之后血脉就停了,自是无用了。”
  宁濯听罢,俯视地上的顾寂许久,又看向绿衣姑娘:“还有别的办法吗?”
  姑娘看着这样冷静的他,心里一酸,依言想了很久很久,摇了摇头。
  宁濯不再多问,面无表情道:“祁俞,把他杀了吧。他恨我至此,就算是死也不会自愿救我的。”
  且顾寂的家人都死了,世上再无可拿来威胁他之人。
  “公子!”
  宁濯看他们不愿放弃希望,索性自己拔刀对准顾寂的咽喉。
  姑娘忙来拦:“就算他有罪,公子也该将他送去官府才是!”
  宁濯扯出一个笑:“我便是官府。”说完高抬宝刀,再猛地落下,却被顾寂挡住:“等等!”
  宁濯皱眉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鲜血从顾寂的双手不停往下流,他却半点都不在意,只是直直地看着宁濯:“我愿意救你。”
  宁濯一怔。
  “但我有个条件。”
  宁濯隐隐预感到了他想说什么,眼神顿时冷了下来,死死地盯着他。
  果然,顾寂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要娴慈陪我一个月,且要日日夜夜都在我身侧。”
  “一个月便好,时间一到我就把她还给你。”他说道,“三个月之内医治,你就能活命。届时,我便做你的血毒花,当你的引路蛊。”
  他学着宁濯方才的样子扯出一个笑:“绝不食言。”
  作者有话说:
  相信宁濯,相信宁濯。
第67章 第 67 章
  ◎杀顾寂◎
  西疆冬日的正午并不暖和, 风也比北境小不了多少。
  屋外黄沙飞扬,风声阵阵,屋内却一片死寂。
  所有近卫都煞白着脸看向宁濯, 紧张地等他回应顾寂。
  祁俞觑了眼身前站着的如冰雕般寒意逼人的宁濯,正欲沉声叫顾寂换一个要求, 冰雕却开口说话了。
  他面容温和,低沉着声音问顾寂:“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顾寂抬头望入他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我说我要娴……”
  他没能将宋娴慈的名字说完, 便被宁濯抬足出腿狠狠踹飞到次间。
  顾寂砸着桌椅落地, 腹背都痛得他发颤,吃下的血毒花更是让他冷汗直冒。
  宁濯身形颀长, 穿着一袭玉袍,纵是手上握着沾了血的刀,看上去也是个如清风朗月般的君子。君子一步步走过去俯视着地上那个狼狈的人, 冷声道:“顾寂, 我和你说过,别肖想她。这么快,你就忘了?”
  一个近卫白着脸走上前,咬牙劝道:“公子,您的性命重要,先留他一命吧。”
  宁濯猛地偏头看向他,眼神凌厉至极:“闭嘴。”
  他身中蛊毒,如今又是怒极, 说完这句话便觉有些不对头, 眼前灰蒙蒙一片, 胸口绞痛非常, 如翠竹被暴雨压弯一般,缓缓弓下那一向挺拔的腰脊。
  “公子!公子!”
  宁濯于昏倒之前死死抓住祁俞的衣袖,指节用力到发白:“我命你即刻杀了顾寂,杀了他……”
  祁俞脸色青白交接,想劝他冷静却又不敢开口。
  陛下从来都只是轻飘飘吩咐一句“把人处理了”,这是他第一次,用帝王的口吻命令自己杀人。
  主子是真的已下定决心要杀顾寂——因为娘娘,即便那可能会断了他唯一的生路。
  可娘娘若是知道了,定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陛下性命的。
  祁俞心里有了决断,面上却恭敬道:“属下听令。”
  *
  客栈。
  宁濯昏睡了一日,突然弹坐起身:“祁俞,今天是什么日子?”
  祁俞正在榻前守着,闻言忙凑上去:“陛下,您醒了?今日是十一月廿五。”
  宁濯迅速下榻穿衣:“回京。”
  祁俞愣住:“回京?”
  “嗯。”娴慈在他梦里一直掉眼泪,他在梦里说不了话,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得回去。
  他想了想,记起顾寂来,回眸盯着祁俞:“你杀了吗?”
  祁俞心里一震,努力不露出一丝破绽,平静地答道:“杀了,尸首与他的家人埋在一处。”
  祁俞从不对他撒谎。宁濯闻言便点点头:“同手底下的人说一声,我们今天返程。”
  祁俞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多说什么,与众人收拾好行囊护送宁濯回京。
  只是路径阿涓师姐的住处时,一行人还是停了下来,在门外求了几天,说尽了好话,最后祁俞忍不住把宁濯的身份搬出来,却被曹蛊医隔着院墙骂了回去:“皇帝关我什么事?大昭又关我什么事?我孤老婆子一个,大不了我这条老命今日就死在你们刀下,想我救一个男人?呸!你们男人都是恶心的蛆虫!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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