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了,我一直回避这件事,懦弱让我不敢见她。”
路予绪的语气里有无助与迷茫,简椰坐在旁边,安静听着。
他憋了太久了,终于鼓足了勇气来到这里,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很安静,风盘旋于此,不知名的鸟儿发出清脆的叫声,漫地的蒲公英随风摇晃,像是在无声回应着路予绪的自白。
良久,简椰才轻声:“可是,你最后来了啊。”
她没有再多说,给路予绪单独的空间与时间消化情绪,简椰起身离开了墓园,回到墓园入口处与老爷爷攀谈。
“爷爷您好,想请问一下,您的孙女和路倚汀是旧相识对吗?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我们想表示一下感谢。”
那束花很新鲜,应当是今早刚送的,墓碑也打扫得很干净,简椰想和汀的这位故人聊聊。
顺便,也有点好奇,汀走过那么多的地方,为什么独独选择了这个偏远古镇作为长眠地。
她有种直觉,解开这个谜团或许可以帮助路予绪从束缚他的困境中走出来。
老爷爷人很和蔼,一听说她的来意,立马掏出老年机开始翻通讯录,找到孙女的电话,帮他们约时间见面。
大约半个小时后,简椰见到了这位汀的故人李彤。
身材很高挑,小麦肤色,扎着高马尾,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十分友善。
李彤对他们的热情超乎简椰的想象,她一听说他们是来看望汀的,立马上前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又看着路予绪,很开心:“又见面了!”
路予绪脸上闪过迷茫的神色,似乎想不起她,但礼节很到位,笑着回应了她。
李彤主动解释:“你可能不太记得我了,上次见面是在好几年前了,你还在上学。时光真是飞快啊。你们这次来待多久?”
路予绪:“这几天都在这里。”
李彤:“刚好这两天我有空,带你们转转,怎么样?汀很喜欢我们这个小镇。”
从墓园出来,三人一路向南,沿着石板小道,见识了古镇独特的山水风光,偶遇的镇上居民也都很和善打招呼,有种世外桃源的即视感。
除了镇上的居民,还见到不少背包旅人,李彤有时会停下与他们聊天,说着说着就开始约时间。
再次送走一位背包旅人后,李彤主动解释:“我在镇上开了家极限运动营地,刚刚那些是客户,他们这几天就在古镇上游玩,顺便和我约时间去我们营地那边。”
简椰有点好奇:“极限运动?包括什么呢?”
李彤:“我们崧苓镇东面靠山,南面临海,地理位置独特,有很多未开发的旅游资源,前些年我回来,开了极限运动营地,也算是开发了一部分资源。当时营地成立之初,还得到了汀的不少帮助,可以说是我们两人共同的心血了。”
路予绪停下了脚步:“共同的心血?”
李彤点点头:“我猜,小路你应该多多少少会好奇吧,汀为什么最后选择葬在这个偏远古镇。”
她极力邀请他们:“去看看吗?在那里或许你就能找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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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啦我来啦!
完结在即!
嘿嘿林莓果是预收《春种冬收》的女主角哦,来客串一下
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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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运动营地。
原本简椰就在好奇汀的选择,这个营地为他们指出了方向。
简椰握着路予绪的手,并不主动接受李彤的邀约,她在等路予绪的抉择。
入她所料,他最终接受了这个邀约。
自昨晚后,简椰能感到路予绪在慢慢努力地走出束缚圈了。
他们一大早赶过来,又换乘了多趟交通工具,到崧苓镇已经是下午了。冬天太阳下山早,这会儿夜幕已探头,不适合再游玩了。
李彤与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了第二天到营地,之后便离开了。
剩下简椰与路予绪站在街口,看着石板小路上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黄昏之际,白天黑夜交接的短暂时刻,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绚烂橙黄的云层铺满天际,外出的人们断断续续归家。
暮色垂垂,古朴的小镇在游人面前展示出了她静谧美好的另一面。
简椰这才想起,他们今晚的住处还没有着落。
古镇的旅游资源开发不多,但风景秀丽,他们刚好遇到旅游旺季,镇上的两家旅馆都住满了。
路予绪正在打电话求助李彤,简椰突然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下午一起搭车的女生。
林莓果很自来熟:“嗨!又见面了!你们办完事了吗?”
简椰和她打了招呼,林莓果看到两人还背着包,主动询问:“你们找到住处了吗?最近来镇上旅游的人不少,旅馆可能满了,需要帮忙吗?”
简椰眼睛一亮:“你可以帮我们找找有没有民宿之类的吗?镇上的旅馆我们去问了,都满房了。”
林莓果:“可以啊,我知道有一家,就是还在试营业阶段,可能没什么人烟,不介意的话可以去看看。”
路予绪也挂了电话:“李彤说她尽量帮忙问问旅馆老板,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去住她家。”
住别人家里怕添麻烦,最后两人还是选择去民宿。
林莓果介绍的民宿不远,隔了几条街就到了。或者说,古镇上就没有远的地方,不大的区域,下午他们基本都逛得差不多了。
民宿坐落在竹林深处的小院落里,很幽静。
卫生环境很好,基础的设施也很齐全,甚至比旅馆的装修还要好。
就是没人,连老板都没有。
林莓果解释:“这是还没投入营业的自助民宿旅店,我朋友投的,现在试用期,各项功能都很完备,你们是最早入住的,欢迎体验哦。”
这如此新潮的民宿旅店与古镇的风格不太搭,但看得出来投资建造人很用心,配备了各种电子终端产品,还有便民售货机。
林莓果只把他们带到这里,祝他们度过愉快的夜晚后,就急匆匆跑了。
简椰依据电子屏的提示,自助办理了入住,到了选房间的时候,她有点害羞地看了眼几步外的路予绪。
同居的几日,可能怕她睡不好,他特意为她收拾了一间房,两人一直相敬如宾。
路予绪正在观赏墙上挂的画,简椰的目光顺着看向他的手臂,想到昨夜,热意微微上涌。
手指游移不定,最后一咬牙,选了一间房。
办完手续,她拉着路予绪上楼休息。
路予绪看着一张房卡,眼神意味深长,最后化为无端的笑。
简椰脸更红了,拿起行李先推门而入了。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窗子面向竹林,晚风吹进来很舒服,是度假居住的不二之选。
这一晚,简椰伴随着风吹竹林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一夜好眠。
醒来时发现路予绪从背后抱着她,正在浅眠。简椰稍有动作,他就醒了。
她有点心疼:“昨晚又睡不着吗?再睡会吧。”
路予绪孩子气地揉乱了她的头发,眼里藏着疲倦与初醒时的迷蒙:“没事。”
和李彤约定的时间在下午,一整个上午的时间,两人便那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感受着古镇独特的人文气息。
远离城市的喧嚣,古镇上的一草一物都吸引简椰的目光,她能感到内心深处涌现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
路予绪的状态也好了不少,两人像相伴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从镇的东面漫步到西面,搭乘当地特色的驴车从西面晃悠到北面。
最后才奔赴约定地点,古镇南面的断崖。李彤已经在崖边等着他们了。
“这是我们营地极限运动的一个项目,断崖跳水,也叫,新生。今天约在这里,其实也是我的一点私心。”
简椰有点震惊:“跳水??”
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吗?
简椰站在崖边,感受着凛冽刺骨的寒风一阵阵刮过,低头,数仗深渊下,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她估测高度得有十几米。
李彤很感慨:“当初我和阿汀就是因为这断崖跳水结的缘分,当时的我们都有各自苦恼的事情,谁也没安慰谁,两个人一起从这断崖跳了下去,一头扎进水里的那刻,感觉生命突然有了意义。新生这个名字还是阿汀起的。”
“阿汀去世后,骨灰葬在了这个小镇,我想,这里就是原因吧。所以我就擅自带你们来了,我想如果我是阿汀的话,一定也会带你们来这里的。”
李彤从包里拿出便携救生衣,递给他们:“试试吗?”
崖边的风强劲,李彤背对着他们,高马尾被吹散,胡乱拍在脸上。她常年从事户外运动,皮肤晒成健康小麦色,脸上也有雀斑,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简椰因她眼里的真诚所动容,但这悬崖的高度又让她心慌,她屏息看向路予绪。
他还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仰面望着天与海交际之处。风吹乱他的头发,鼓起他的衣裳,咧咧作响。
她知道他的选择,默默站在旁边等待着,等他自己走向新生。
一刻钟后,路予绪伸手接过了李彤手里的便携救生衣,转身又给了简椰,然后便开始脱去身上多余的衣物。
他不需要便携救生衣。
简椰读懂了他的意思,想张嘴提醒他注意安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给予全身心的信任。
李彤赞赏地拍了拍路予绪的肩,给他讲了注意事项,确保他会游泳后,便退到一边,和简椰一起,静静地注视他。
他们所站的断崖是在某个岩壁上凸出来的一部分,放眼望去,除了背后的山,面前都是一望无际的海。
海浪翻涌拍打着,鸣响了鼓舞的号角。
几乎就是一个瞬间的事情,路予绪助跑了几步,一个跃步,委身于风,似归林的鸟,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线,投入海面。
几乎就在他跳下的那一刻,简椰立马冲上前,视线消失了短短几秒,跑到崖边往下看时,只能看到激起的浪花和一圈圈荡开的水面。
空无一人。
等她急匆匆下了崖,来到崖底,路予绪已经上岸了。
他浑身湿透,一见到她,便箭步而至,一把抱起她,一阵旋转。
冰冷的水滴浸湿了简椰的衣服,她的身上也带上了与他一样的寒气,两个人一起开怀大笑。
路予绪浑身都湿透了,冬天很容易着凉,身上又带着旧伤,从断崖出来,两人立刻便回了旅店。
简椰催促着他去洗热水澡,防止感冒。等路予绪进了浴室,简椰从包里拿出随身小袋,悄悄下个楼。
就在路予绪跳水的那一瞬间,她内心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
夜晚很凉快,风从窗户灌进来,带着竹林特有的清香,吹散了浴室里氤氲的热气。
水流沿着花洒垂直撒下,形成了小小的水帘,路予绪就站在水帘中,仰面感受着水珠在脸上溅射开来的敲击感。
这种感觉与断崖跳水时感觉不同。
从双脚离开崖面至坠落海面这十几秒的时间内,路予绪几乎是头脑一片空白。
他本以为脑海里会闪过很多画面,开心的、绝望的、焦虑的,从前与姐姐相处的画面,又或者受困于赛道的场景。
但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眼里只有悬崖下方灰蒙蒙的海水。
进入水面的一刹那间,海水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他的眼、耳、嘴、鼻瞬间被封闭。
冲出水面的那刻,所有的禁锢解除,眼睛重新看到蔚蓝的天空,耳朵听到了海浪拍打的声音,鼻子闻到咸湿的味道,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一下子懂了汀的选择,原本困扰纠结他的一切烟消云散,宛若新生。
海水冰冷刺骨,浴室水流温热,极端反转,路予绪的心情也极端反转,混乱的水流声在他耳里都像一首欢快的乐曲。
他随意洗完,随手披了件浴袍,推门离开浴室,刚进入房间,便停下了脚步。
简椰就站在门旁,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如水般的双眸明净澄澈,灿若繁星。
最显眼的,是她的齐肩发。简椰原先有一头柔顺明亮的及腰栗发。
“你刚刚,去剪头发了?”
她笑而不语,反是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掏出了一张照片,举到他的面前。
一张有点泛黄的拍立得照片,边边角角微微卷起。照片中央,身穿红白赛车服的车手疾速前行,闪耀得如同白昼流星,快门只抓拍到了他的残影。
照片右下角,黑色字迹苍劲有力:【径行直遂 诸事大吉 Xu】
路予绪有一瞬间的怔愣,看了眼落款的时间。
三年前的夏至。
尘封已久的回忆如那年夏季的滚滚热浪般卷席而来,他仿佛看见了满看台热情高昂的观众、各色赛车服、看不到尽头的赛道,耳边都是疾行时引擎的轰鸣声与夺冠后现场几乎掀翻屋顶的欢呼声。
“这是,从哪里得到的呢?”
简椰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倒是笑眯眯地说起了别的:“Xu你好,我是三年前的简椰,我无意中得到了这张照片,它的主人将它转手了出去,几经流转,到了我的手里,这是我对你爱意萌芽的开始。”
“三年后的我以这张照片为起点,开始靠近、探寻你,我们在职场上相识、相知、相遇、相惜,最终相爱。”
“三年间你经历了不少事情,挣扎、焦虑、迷茫,我遗憾没法领略照片中的这场赛事,三年后的我会成长许多,头发会长长,见识会增长,变得更加坚定自我。”
她一把搂住他的腰,小鸟依人般亲昵蹭了蹭:“所以,赛车手Xu,三年后请我参与你复出后的第一场赛事怎么样?我陪着你跑完全程。”
路予绪只觉得回忆里的热浪似乎涌到了当前,他的身体也跟着起了热浪。跳水时都脑袋空白的他,此刻却感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汹涌的爱意。
他抱起她,坐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脑袋轻轻蹭着她的脖子,有种来势汹汹不可阻挡的迫切渴求。
他声音迷糊:“好,我们一起跑完全程。不过现在,可以先让我在独属于我的赛道上横冲直撞吗?”
简椰还没搞懂他的意思,路予绪已经放开了她,站了起来:“我下楼买点东西。”
*
房间里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被遮光窗帘挡得严严实实。
简椰伏在床上,感受着背后和体内蓬勃的力量,她一直紧紧闭着嘴,此刻一个匍匐,破碎的嘤咛声宣泄而出。
几滴汗珠掉落在她的背上,滑落,带来了丝丝痒意。
简椰浑身发软没了力气,但她还是挣扎着转头,看向身上的男人。
剧烈的运动量让他整个人汗涔涔的,额头、鼻尖、脖子一直到胸前,汗珠凝成一股股,顺着他精壮的人鱼线滑落入幽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