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约你你还直接放我鸽子!”
姜之煦抬脚进电梯,神色凉凉:“你去看看约的时间是几点,你又是几点到的。”
“......”
一提这个,盛昀就蔫了。
也意识到自己犯了蠢,“我踏马跟你出来干什么!”
姜之煦没再赏盛昀一个眼神,盯着电梯里跳跃的红色数字,眉心轻皱了下,突然说:“问你个事。”
“啊?”
盛昀懵了下。
没想过姜之煦能有什么事问到他头上。
姜之煦声调缓慢,颇有虚心求教的意味:“你说,一个人对你的态度原本挺好,突然变冷淡了是怎么回事?”
半晌没听到盛昀的动静,姜之煦不禁转眸看他。
那眼神惊恐的像是在看活化石。
“你什么眼神?”
盛昀吐出一口气,纳闷:“不是,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啊。”
“你怎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态度?”
盛昀猛地睁大眼瞪着姜之煦,反应过来什么,“你不给你那白月光守寡了?”
姜之煦眼神蓦然凉了。
盛昀立马改了话,“...守身如玉。”
姜之煦收回目光,垂下眼睫,眼角缀了点笑,“不守了。”
这表情转换的令盛昀颇复杂,更令他吃了一大惊的是:“姜之煦,你要跟别人好?”
盛昀的反应像极了被绿了。
姜之煦眼角的那点笑也被盛昀蠢没了。
盛昀从他的反应中读出了点什么,表情逐渐震惊,“你别告诉我,你又碰见你那白月光了。”
姜之煦抬了抬下巴,表示肯定。
那神情莫名掺了几分傲娇进去。
恋爱永远看别人谈有意思。
这话一点也不假。
一看姜之煦这死样,盛昀简直乐了,一掌拍上他的肩膀,“这回你这老铁树该开花了吧。到底是谁呀?瞒了这么多年,我可好奇死了!”
他还记着2016年的时候,姜之煦去了一趟苏市,失魂落魄的回来,颓丧了好一阵,问也不说,他猜那时估摸着是失恋了。
所以,对于这个白月光,好奇也是真好奇,此刻开心也真为兄弟开心。
“说了你也不知道。”
八百年前就这一句。
盛昀丝毫不怀疑,如果姜之煦这辈子就这样了,都能把人名字瞒着进棺材里。
巡完公司,两人一块吃的晚饭。
盛昀嘴碎,追问半天也没套出一丁点关于那姑娘的消息。
临到回家,和盛昀分道扬镳。
姜之煦想起来有份文件丢在了公司,他开车绕了个远,拐去公司。
姜之煦不是个工作狂,更没有要求员工要有加班的习惯。看各自的工作效率,不需要无意义加班,当天的工作忙完就可以下班,当然,忙不完加班就在所难免了。
到公司将近晚上九点。
除了个别这个点还没有下班的部门外,其余的楼层基本黑了大半多。
上到顶层,一片昏暗。
只有几个安全出口的指示灯透着隐隐的绿光,描幕着办公区的轮廓。
所以,那一点光就格外显眼。
姜之煦一眼便瞧见了。
昏黄柔和的光源洒下。
罩在了那一隅之地。
起初惊讶过后,姜之煦怀揣着几分疑惑朝那个方向走去。
桌面上散乱了各种资料、档案,电脑开着,屏幕上显示着做了一半的PPT。于似枕着一只胳膊趴在桌面上,白色的薄款羽绒服披在肩头,长卷发顺着散下,遮掩住了面容。
她手边落了几颗药片,旁边杯子里的水也凉透了。
“于似?”
姜之煦倾下身去,低声喊她的名字。
于似动了动,却没应。
姜之煦心头一紧,原本舒展的眉拧着,蹲下去凑近些,“于似。”
探出指尖拂开她的发丝。
指腹触到了湿润。
于似额头渗了层细密的冷汗,妆容也脱了,小脸透了几分苍白,眉心皱的很深,神色痛苦,就连枕着手臂的指骨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哪不舒服?”
于似眼睫轻颤,掀了掀眼皮,视线模糊到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
小腹的痉挛疼的她说不出话。
只能感觉到身体一阵阵的发冷发颤。
姜之煦视线下垂,这才发现她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按着小腹。
“我带你去医院。”
他指腹带着热度,掌心揽过她的细腰,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来。
腾空而来的失重感,另于似不自觉的抓紧了姜之煦胸前的衣襟,而后陷入了熟悉的冷香怀抱。
姜之煦抱着于似大步下了楼,即使还不曾脱去冬日的衣服。
但,她真的轻得过分。
车子一路开到医院,没有堵车。
这个时间点医院基本没什么人,姜之煦喊了值班的护士,把医生叫来。
姜之煦等在外面走廊,心跳罕见的失了控。
两个值班护士并肩走过,低声聊着八卦:
“你听说了么,今天那个女孩子,自己吃药堕胎,送来的时候人都疼的抽搐了。”
“听说是没结婚就怀孕了,男方不想负责。”
“是么,渣男!”
姜之煦目光发怔,想到于似桌面上的药片和她紧捂着的小腹......
思绪一时飘远。
病房门被打开,姜之煦猛地站起,把医生堵在门口,反应过来又觉得失态,后退两步,“医生,她怎么样?”
“来例假了,痛经。”
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姜之煦莫名的松了口气。
他朝门内看去,于似此时已经醒了,她靠在病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一副病容。
许是因为痛经被送医院且医生就这么直白的告诉姜之煦,令于似颇不好意思的撇开了视线。
耳根晕上了热度。
医生回头看了眼于似头顶的吊瓶,叮嘱姜之煦:“点滴估摸得到半夜,换液喊护士就行,好好照顾你女朋友。”
于似豁然抬头,就见姜之煦已经坦然受之的回应,“谢谢医生。”
没有片刻的犹豫。
病房蓦然只剩他们俩。
气氛一时闭塞。
于似犹豫要不要开口解释医生误认的‘女朋友’,又纠结提出来会让人更尴尬,显得她小家子气。
就这几分踌躇,已失了开口的先机。
“好点了吗?”
姜之煦走过来,盯着于似发愁的脸色,以为她还不舒服。
于似点点头,后知后觉的回应:“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吃晚饭了吗?”姜之煦又问。
于似张了张嘴。
想到此时两人的关系,送她来医院已然是碰巧。现在,她太不想麻烦他。
姜之煦看出了她的意思,在于似开口前说,“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问完姜之煦就后悔了。
照她此刻扭捏的性子定是不会开口要求。
他沉下脸,自我别扭的蹙着眉。
“算了。”
姜之煦叹了口气,转身出了病房。
察觉到他语气的憋闷,于似有些茫然。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男人披着月色,迎迎而来。
“买了点粥和开胃的小菜。”
姜之煦拎着袋子,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又把床侧的小桌子架上。
喷薄着热气的食物一一摆上。
于似又道了谢,默默喝粥。
胃里充盈了些食物,也没那么难受了。
空气太静了,气氛又怪。
于似余光瞥见姜之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能感受得到他视线的灼热。
于似背脊发僵,吃饭都不自在。
毕竟是姜之煦送她来的医院,她也不好视而不见、冷眼相待。
她看了眼窗外的夜色,黑的发沉,试探着开口:“姜总,我没什么事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要不然...就先回去吧。”
姜之煦对上于似投来目光,不似前几天那般平静冷淡,多了几分温度和妥协。
甚至掺杂着祈求?
求他走?
赶他?
他略略挑眉,坐姿更自然,嗓音低沉:“没听见医生说的?”
于似愣了一下,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出了医生对姜之煦说的那句――
好好照顾你女朋友。
第7章
反应过来的于似人直接傻了。
她眸底的迟疑和不可置信毫不掩饰,怔怔的盯着姜之煦。
姜之煦他,他怎么就认下了……
于似嘴唇微张,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同他讲明白。
他的话隐晦,却也没直白的承认。
姜之煦看着眼前神色变换的于似。
那双眸子显然是被吓到的惊恐,望着他时怯怯的。
毫无往日镇定自若的模样。
他突然弯腰倾身凑近,漆黑的眸底是揉碎进去的笑,“你在想什么?”
姜之煦在她的瞳孔里望见了自己的身影,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抬头觑了烟头顶的吊瓶,再看向于似时眸光含着深意,“我的意思是医生说输液要到半夜。”
“……”
于似抓着被子的指尖蓦然一松。
眼皮轻抬间躲开姜之煦直视过来的视线,但他喉间轻滚出来的那道淡笑却无孔不入的钻入了她的耳膜。
于似脸色一濉
姜之煦居然故意误导她。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得,于似颈间浮现出一抹淡红。
她闷闷的应声:“哦。 ”
准确的说应该是羞愤。
视线下移几寸,姜之煦目光拂过于似的脖颈,瓷腻的肌肤呈现粉红色,呈蔓延趋势。
他眸光漾起浅笑,话音一转。
“你刚刚以为是什么?”
于似蹙了下眉心,像是在跟人赌气,抬眸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略带埋怨。
抿着唇,憋出了一句“没什么。”
医生的叮嘱。
你到也不必这么听话。
身形后移,姜之煦心虚的摸摸鼻尖。
看来是真把人气到了。
于似不再搭理他。
这股子窘迫劲儿冲破了先前的尴尬,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她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粥。
相反,倒是姜之煦颇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尝试找话题。
“怎么那么晚还在加班? ”
于似舀了一大口粥灌进嘴里。
心态绷不住了。
为什么加班?!
你问我为什么加班?!
我为什么加班你不知道?
一个破PPT就非得今天要?
领导果然都是爱为难人的。
叶然每天骂领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这种直白内涵领导的话于似不会当面吐露出来。
但卖杨主管毫无愧疚。
“ 杨主管让我做PPT,今天要。”
“我不是说林帆会带你么,怎么还听杨钟的话。”
于似抬眸,面露复杂。
自知说话的语气重了些,姜之煦缓了下,安抚说:“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杨钟是公司的老人,他背后做的那些事他多多少少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对自己手底下的人什么样是他的事,但这份心思动到了他的人头上…
一阵突来的铃声打破此刻的沉默。
于似放在床头柜上手机亮起,就是这么巧合的显示着杨主管的来电。
于似转眸觑了眼姜之煦。
男人的脸色不太好,于似见过的姜之煦向来温和从容,即使不高兴也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怒容。
相对于面对此刻的于似。
这要命的电话铃声仿佛成了催命符。
于似动了动手指,悄悄的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杨主管的蹩脚普通话透过听筒传来,“ 小于,看见我发的消息了吗?”
杨钟丝毫感受不到电话那头气氛的紧绷,听不见于似的动静,杨钟仍旧作死“小于,听得见吗?我就是问问,PPT做好了吗?”
姜之煦面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给我。 ”
他伸手去拿于似耳畔的手机。
因为动作的迅速,力道没把握好,探出的指尖轻擦过于似的耳廓,这微妙的触感令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颤了下。
于似被碰的那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热度,红的滴血。
变故来的太快。
两人没有任何的心理防备。
姜之煦舔了舔唇,脸上的阴沉消散的一干二净。再怎么样也不是毛头小子的年纪了,很快恢复了镇定。
“抱歉。”
他诚恳道歉,只不过声线略哑。
姜之煦弯腰去拿于似手里的手机,
这次掌握了分寸,没表现出半分急躁,“我来接。”
电话里的杨主管还在喋喋不休的喊于似。
姜之煦拿着手机走到窗边。
窗外映着无边夜色,黑沉到看不清任何轮廓,姜之煦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他看向玻璃的某一处。
里面,于似正在看他。
姜之煦把电话举到耳边,“杨钟,我没记错的话,我是让你做PPT的。 ”
对方突然一静。
“姜,姜总?”杨钟的语气逐渐惊恐,“怎么是您?”
于似在后面听着,甚至都能想象的到杨钟肯定在不断的确认手机屏幕是否真的显示着她的名字。
怀疑自己拨错了电话。
姜之煦略一挑眉:“你觉得呢?”
“……”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了。
姜之煦最后这句话落定,不仅杨钟觉得完蛋了。
于似也觉得完蛋了。
这大晚上的,姜之煦跟她在一块,还那种语气,这暗示意味怎么就这么明显呢!
姜之煦收起手机,递给于似。
刚刚那种闭塞的尴尬感又油然而来。
他盯着于似发红的脸和滴血的耳尖,缓声说:“他不会再为难你了。”
为缓和气氛,姜之煦又说:“输液还得有会儿,困了先睡。”
于似应着点头。
胡乱瞎想着,于似躺下,痛经的疲惫感袭来,眼前的灯光逐渐晕染成层叠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