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惟清也换下了校服，他穿着黑白格子衬衫，白色打底，下身是水洗蓝的宽松牛仔裤，配着白色板鞋，休闲清爽，少年气十足。
他站在楼道口，方梦觉边下楼梯边喊：“许惟清。”
许惟清闻声回头，他看到方梦觉的装扮时，眸光微动，向来懒散的神情里有了怔愣。
她只穿了件短袖，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白皙瘦小，上衣又短，朝着他跑过来露出若隐若现的腰线，白皙纤细，似乎......一只手就能握住。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盈盈―握。
难怪见她穿校服总感觉空荡荡的，原来腰这么细么？
方梦觉跑到他的身边，唇边梨涡乍现：“我们怎么去呀？”
许惟清目光紧盯着她，没有反应。
方梦觉抬手在他眼前晃：“想什么呢？”
动作落下时，许惟清闻到她身上的少女芬香，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喉结滚动，声音发紧：“你回去换件衣服。”
方梦觉：？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装扮：“为什么？”
“晚上天气冷，”许惟清咳了声：“穿这么少小心感冒。”
方梦觉拒绝：“不要，我不冷。”
“昼夜温差大，你去换。”
“我不去。”
“听话，快去。”
“不听。”
......
两人在楼梯口僵持了一会，让了好几个上楼的住户时，许惟清先低头，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那你穿我的。”
他的衣服又大又长，披在方梦觉的身上时，几乎盖全了她的大腿。
方梦觉沉下肩膀，把衣服重新扔给他：“这么穿很丑。”
许惟清：......
笨蛋刺猬到底能不能听话。
“你感冒刚好，不要着凉，”许惟清态度也很坚决：“要么穿我的，要么你上楼换件，不然我就在耗着。”
他虽然有那么点私心，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细腰，但他这也是真话，现在太阳还没下去温度高，到了晚上就会降温，她穿这么少肯定会冷。
许惟清像是定在原地，无论方梦觉是拖还是推，他都一动不动，―副欣赏她表演的神情。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方梦觉妥协，―来她觉得许惟清说得有道理，不能因为爱漂亮又感冒一次，二来李若和林业这个点都快下班到家了，她怕几人一起撞上，想想都觉得膈应。
她斜了许惟清―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上楼换了件长袖衬衫，外面套着针织马甲，许惟清点头认可后，才抬脚往前走。
小区里修建时间比较久，基础设施有些过时，但绿化做得很好，路边全是蓊蓊郁郁的常青树，粗壮高大。
没走两步，许惟清的手臂忽地被人抱着，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方梦觉拉到一排矮冬青后面。
“你蹲下。”少女拽着他的手往下用力。
这是在躲人？
许惟清偏头往路边瞅，李若正牵着林春眠往单元楼的方向走来。
瞬间了然，她这是怕被误会。
方梦觉先蹲下，她推了推少年的腿：“快点。”
许惟清顺势蹲下，抬起眉梢：“小明姐姐，你这个行为倒是真显得我们有什么了。”
“嘘，”方梦觉把手放到嘴边，用气声道：“我这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稍稍移出一点头往外观察。
许惟清看着她的侧脸，没出声。
他回想林春眠的话，两姐弟都跟着爸爸姓，重组家庭么？那她的爸爸呢？跟她当年突然消失有联系吗？
-
等人影进了单元楼，两人才往小区外面走，这里离烧烤店不算远，20来分钟的路程，想到时间还早，方梦觉拦下许惟清的打车动作：“走路去吧？相当于散步。”
许惟清顺着她的意。
夕阳斜挂在天边，高大建筑物的上方都披着一层金衣。
方梦觉双手背在身后，故意走在绿化带边缘的路肩石上，它的宽度窄，身体没控制好平衡容易往―边倒，每到这时，许惟清会伸手扶她―把。
因为站在高地，方梦觉偏头和他平视：“小明哥哥，上次你给小朋友买了糖葫芦，他很高兴。”
“我给你也买了，你不高兴？”许惟清虚扶了她―把：“你看前面的路。”
“小朋友对你很好奇，一直缠着我问，”方梦觉笑了声，答非所问：“你说，家长是不是也会好奇和自家孩子玩耍的朋友？”
许惟清担心她摔下来，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也没深究话里的意思，随口答：“会吧。”
方梦觉试探地问：“那你一般会怎么回答？”
许惟清往她那边走近了点，方便她扶着自己：“是什么就回答什么。”
方梦觉追着问：“比如说？苏明哲和陈暮安，你会怎么形容给家长？”
许惟清没做思索，直接道：“两人有时挺中二的，但正直善良，待人真切坦诚，骨子里有股正义感，是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方梦觉重复了一遍，她顿了几秒，语调轻而缓：“那我呢，你怎么介绍？”
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许惟清爽朗的笑声传入耳：“小明姐姐，问了这么多，现在才是重点吧？”
方梦觉没反驳，缓缓道：“舒窕说我晕倒那天，你爸妈也在，他们有没有误会？或者指责？”
许惟清一愣，继而侧头看面色沉静的少女：“他们误会什么？指责什么？”
“误会我们谈恋爱，”方梦觉垂下眼，细密长睫遮住眸光：“指责我们不务正业。”
她是个不在乎别人目光的人，可对方是许惟清的爸妈，她没办法不在意，她想知道许惟清会怎么介绍她，也好奇他爸妈怎么看她，对她是什么印象。
肩膀被一双大手握住，随即身体换了个方向，她面对着许惟清，两人都停在原地。
“方梦觉，”少年正经道：“那天我回家后，我爸妈跟我聊了很久，他们说的最多的是：你不要祸害人家小姑娘。”
她眨了眨眼，没懂话里的意思。
许惟清：“他们那晚跟我科普男女性知识，虽然那些我都懂。”
方梦觉：......
后面那句可以不用补充。
“没有误会，没有指责。”许惟清对上她的浅眸，总结那晚的对话：“他们只是告诉我怎么保护尊重女孩。”
方梦觉疑问：“他们就说这些？”
不算全是，也不知道那两人怎么看出来，一口咬定自家儿子是单相思，根本就没往谈恋爱那方面提，攒着劲儿地劝他不要强人所难。
许惟清牵着她手腕继续走，大手悄声使劲稳正她的身体：“不然还说什么，本来我们暂时又没什么。”
暂时。
笨蛋许惟清的语文是不是变好了，说话都这么精准了。
方梦觉身体晃晃悠悠地往前，少年手心的温度透过单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至四肢百骸。
也是她想多了，像许惟清这种有教养有分寸的明媚少年，能教育出他这样的父母，一定是尊重孩子、通情达理的开明家长吧。
她笑出声，脚步忽快忽慢：“小明哥哥。”
许惟清应：“在呢。”
方梦觉语调轻快：“我平衡感不好，你可别让我摔了。”
―定要牢牢地牵稳她。
-
斜阳沉落地平线，夜幕低垂，街边霓虹四起。
两人慢悠悠地走到烧烤店时，其他人还没来。许惟清在群里说了声后，接到涂女士的电话，他让方梦觉先去选张桌子坐下。
烧烤店里面的空间很大，人也很多，又闹又吵，外边的人行道上也支了几张桌子。
她本来想坐外头，清净些，空气也好。可外头只剩―张空桌，空桌的隔壁坐着几个高大魁梧的的男人，他们都穿着背心，露出的臂膀肌肉虬结，纹满刺青，桌上摆满空酒瓶，像是电影里的□□，看起来很不好招惹。
方梦觉路过他们的时候，听见他们正在打黄腔，说下三滥的低俗话。
思索片刻，她绕过了空桌，走进店铺里面挑了张桌子。
那种人，还是能避则避。
入座后，她在群里发了条信息，简单说了下座位的位置。
J：【店铺进门的最左边。】
窈窕舒女：【OK，我和苏狗马上到。】
岁岁：【好的，我和陈暮安也快到了。】
方梦觉放下手机，闲着无聊，她抬头打量店里的人。靠近门口的桌子上坐着一家四口，爸爸正抱着小的，妈妈正在帮大的擦手；往后一桌是两个女生，看起来20多岁，身边放着包包，像是刚下班的姐妹周五出来放松；再往左坐着对情侣，不知在说什么，女生害羞地捶男生......
环境很嘈杂，他们呦呵哄笑，嬉戏打闹，人生百态，充满市井之气。
许惟清打完电话进来，直接在方梦觉的对面坐下，没多久，其他几人也到了。
方梦觉选的是一张长方桌，女生和男生各坐一排。
店内墙壁上挂满“我负责烤，你来点头较好”的花样字体。
舒窕是个跳脱的性子，她一坐下就闲不下嘴：“苏狗，也就你才找得到这么中二的店。”
陈暮安跟着吐槽：“可别说，这名字像是苏保身取的。”
苏明哲啧了声：“你们这什么话，管他叫什么，好吃不就得了。”
舒窕轻嗤：“最好是。”
服务员送上菜单，每人轮流点好菜品，吃烧烤肯定少不了冰饮，苏明哲看了女生们一眼：“你们想喝啥？我们几个男生喝可乐。”
王予美朝着外面指了下：“我来的时候，看到对面有卖奶茶的，去买奶茶吗？”
“可以呀，”舒窕立马站起身：“可乐哪有奶茶香。”
方梦觉对饮品没什么要求，见她俩都想去，也跟着起身：“那一起去买吧。”
三人结伴走出去，苏明哲盯着方梦觉的背影看了会，对许惟清说：“兄弟，我觉得方同桌变了。”
许惟清抬眉问：“哪变了？”
“说不上来，”苏明哲思索了一会：“反正和刚认识那会比，好像爱说话些了，总感觉她开朗了许多。”
“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陈暮安搭话：“我记得上次吃饭时，她全程没说过几句话，问一句答一句，今天见面时她主动和我打招呼了。”
许惟清笑了声。
这两憨憨观察力还不错，她确实有变化。
要说最明显的，就是嘴边的梨涡浮现频率很高。
她变得爱笑了。
第55章 混乱 你们去帮忙啊，他们要被打死了，你们去帮忙啊......
方梦觉跟着她们往路口走, 又路过了那几个刺青男，他们总共五人，围坐在―张大圆桌上, 桌面和脚下都丢满了空酒瓶，隔着距离都能闻到浓烈的酒味。
不知是喝高了, 还是流氓无赖惯了, 有个男人忽地站起身, 提着半瓶酒，大声呦呵：“信不信老子□□她。”
另一个男人嘴边咬着烟, 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却盖不住猥琐浑浊的声音：“今晚哥几个都要爽她一把。”
这个“ta”是谁, 不得而知。
舒窕听到他们的对话，她连忙拉着方梦觉和王予美加速走开, 直到过了马路, 她才松开两人：“那群花臂男真的好可怕。”
他们浑身流里流气，不难猜出他们的话里是什么意思，王予美皱眉：“说话也粗俗恶心，地痞流氓。”
舒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呼了―口气：“等会回去绕远一点走, 你看他们身上的肌肉，感觉―拳能送走我。”
方梦觉若有所思地回头看, 她之前选座位时, 听见他们说了句“里面有个妞长得不错”，现在又说这种话，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予美见她―直回头, 问：“你怎么了？”
方梦觉说了下心里的想法, 舒窕安慰她：“不会吧, 这大庭广众的，到处还有摄像头诶，他们要是敢当众犯事，那也太嚣张了。”
“这种人应该是口嗨，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别想太多。”王予美思考了―下：“等会回去的时候，我们跟店里的女生们都提个醒。”
方梦觉点头，这个方法可行。
况且街边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应该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真是倒霉遇到那种人，”舒窕拿出手机：“我得看下苏狗的视频压压惊。”
说着点开相册视频，重金属的打击乐在空气中飘荡，很吵闹，也扫清了心底的担忧。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方梦觉侧头往她的屏幕看，视频中央，苏明哲背着把吉他，顶着鹦鹉发型摇头晃脑，面前立着麦克风，似是在演出。
方梦觉想起来了，这个视频在舒窕的朋友圈里看到过，但又有些不一样，因为现在画面里有三个人―一
苏明哲在中间弹吉他，他的右边有个男生在敲架子鼓，头发很长遮住眼睛，颜色虽不如苏明哲的多，但也很中二，―边是黑的，―边是白的。
视频里唯有最左边的那个男生正常些，普通的黑色碎发，笔直地坐着黑色的大钢琴前，指尖在黑白键盘上跳跃。
视频色调有些年代感，画质不太清晰，舒窕走路时手机跟着身体晃动，方梦觉看不清另外两个男生的脸，但她莫名肯定，弹钢琴的那位男生，就是许惟清。
“三胞胎这个视频我能看一辈子哈哈哈哈，”舒窕边看边笑，也印证了她的想法：“苏狗和陈暮安那时候真的好非主流，还好许惟清没同意戴这种花里花俏的头套，不然真的好对不起那张脸。”
王予美也跟着笑：“三胞胎这个名字都够我笑好久，我想不通许惟清怎么会愿意跟着这两人闹。”
方梦觉好奇问：“三胞胎是什么？”
“喔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这件事，”舒窕晃了晃手机：“他们仨初中的时候，单方面成立了―个男团，团名就叫三胞胎。”
方梦觉疑惑：“男团？”
舒窕点头：“对，苏狗那会看电视上有个三人团很火，他也要死要活地要成团，就拉上了陈暮安和许惟清。”
方梦觉不了解这些：“那他们是做什么？唱歌跳舞吗？”
“他们只唱歌，不跳舞，”王予美指了下屏幕中央：“其实主要是苏明哲唱歌，其他两人好像只弹奏。”
“就苏狗脸皮厚要争主唱的位置，”舒窕回忆道：“陈暮安好像唱过几次，但许惟清确实没唱，演唱会一直很安静地弹钢琴，全程只说了句自我介绍。”
“他们还开演唱会了？”方梦觉惊讶问。
“害，那也是许惟清的妈妈纵容他们，”舒窕道：“涂阿姨是南大音乐老师，我记得那时她还教苏狗乐理知识，后来特意帮忙借了南大的体艺馆，让他们在真正的舞台上表演了一次。”
涂阿姨，就是许惟清手机备注里的“涂女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