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惟清保守道：“这个数字吉利，长长。”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缓缓念出剩下的话：“久久。”
很久违的称呼。
方梦觉不知道他的停顿是有意还是无意，明知道是不同的字，可她的心脏突然砰砰跳个不停，皮肤下的血液翻滚沸腾。
她出声唤他：“许惟清。”
“在呢，”少年扬着眉，等她的下文。
方梦觉望向那双清澈的黑眸，良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是很久很久以前，不是篮球场那次。”她严谨地补充。
许惟清安静了几秒：“小明姐姐，你这次又觉得我像谁？还是你小时候的认识那位朋友吗？”
他的神情很认真，方梦觉莫名想退缩，有些害怕听到真正的答案。
就算他是许初―并且记得她又能如何，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女孩了。
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两人这种状态就很好，保持着―种平衡。
临门―脚又收了回去，方梦觉回他：“没有，我随口问的。”
说完拿出一道题递给他：“这里我不会，你教教我。”
这话题转得也太勉强了。
许惟清到嘴的“方夏九”几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满肚子的欣喜和激动全部浇灭。
他盯着少女沉静的侧脸看了许久，最终看向那道题。
她真的是随意问？
还是故意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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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舒窕最近要攒钱，几乎每顿饭都和方梦觉在食堂吃。周一下午放学，两人吃完饭后看时间还早，一起去操场散步。
色彩鲜明的塑胶跑道上，视野很开阔。
入了夏的傍晚天空格外漂亮，橙红色的晚霞翻涌，一团一团地挂在天际。
舒窕一边呼喊方梦觉快看，一边拿出手机拍照。
几声咔嚓后，她认真挑选出―张拍得最好看的，又打开微信把图片发过去，还附带―条语音：“苏狗，你舒爸爸拍的，是不是很有大师范？”
对方很快发来回信：“舒小人，我用脚都拍得比好看。”
也是一张照片，构图以及色彩远不及舒窕那张。
方梦觉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这对青梅竹马的嘴一个比一个硬。
舒窕切了一声，满意地退出聊天框。
“你怎么不回？”方梦觉好奇问。
若是苏明哲在现场，两人非打起来不可，现在这么风轻云淡倒是稀奇。
舒窕收起手机：“我就想让他看看我拍的图，他回复就代表收到了，还回什么呀？”
方梦觉点点头：“你和苏明哲的感情很好。”
吃饭的功夫，都会分享双方的动态。
“当然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算算......”舒窕思索了一会：“快12年了吧。”
方梦觉看着天边的红霞，问她：“那你们会有对方不知道的秘密吗？”
“当然有啊，”舒窕一跳一跳地踩地上的影子：“他那人挺在乎兄弟情谊的，男生们的那些私事很少和我说；我也不会和他说女生们的私事。”
方梦觉其实想问他们会不会隐瞒自己家庭的事。可他们青梅竹马，双方家长应该是认识的，与她和许惟清之间不一样，好像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操场一角有很多单杠，两人路过的时候，看到宋菁菁和几个女生站在那里聊天。
视线撞上，舒窕开朗地和她打招呼，宋菁菁笑着回了声，目光落在方梦觉的身上。
随即朝着两人走过来，舒窕知道校花和许惟清的那些事，立马想到校花和方梦觉的关系――情敌。
她立马侧身对方梦觉小声道：“你别怕，到时候她说什么我来答。”
方梦觉垂眼看站在自己面前，却只到自己下巴的少女，不免笑了笑：“没事，我不怕。”
她已经和宋菁菁聊过好几回了，这位校花长得很有攻击性，心思却单纯得很，没有恶意。
宋菁菁走到两人面前，径直朝着方梦觉开口：“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警惕状态的舒窕瞪大了双眼，这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没有，”身后的人回答。
“你说的对，我争不赢你。”宋菁菁莞尔一笑，依旧自信张扬：“但我并不认为我比你差，他看不上我，是他的损失。”
方梦觉轻轻拉开挡在身前呆滞的舒窕，坦然和对面的人对视，纠正她的话：“不能说是他的损失，只能说你们之间没有擦出火花。”
宋菁菁笑了声：“你倒是维护他。”
方梦觉没出声，算是默认。
宋菁菁虽然选择放下这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但她暂时还做不到和情敌相逢一笑泯恩仇，她甩了下头发，潇洒地摆摆手，迎着夕阳离开。
等宋菁菁走后，舒窕在一旁出声：“还以为你们会吵起来，没想到这么和谐，她突然说这几句是什么意思呀？”
和过去告别吧。
方梦觉心底回答。
她看着宋菁菁的背影，轻笑了声。
那么自信明媚的少女，一定会遇到真正懂她爱惜她的人。
第65章 定论 意外总是发生在明天之前
夏季午后燥热漫长, 在烈日的烘烤下，整座城市明亮滚烫。
周三下午的体育课，考虑到高温天气, 体育老师也不为难这群年轻人，让大家做了几套舒展动作就原地解散。
女生们―哄而散, 边说着“不能晒黑”边阴凉处躲, 叽叽喳喳地和身旁的朋友讨论等会去超市买什么冰饮。
而男生们似乎天生不怕热, 他们从器材室里拿出不少运动球类，篮球、兵乓球、羽毛球样样都有, 大伙儿挑中自己的“设备”，迎着烈日攀肩搭背往相应地场地走。
除了苏明哲。
他一边往篮球场的方向看, 一边跟着舒窕和方梦觉往学校超市走。
眼里满是恋恋不舍，要不是他手还没好, 现在肯定在球场大展身手。
“苏狗你走快―点, ”舒窕看他落下一段路，嫌弃道：“要看就直接跟着去球场，别在这―步三回头，很热的好不好。”
苏明哲收回视线，快步跟上两位女生：“我怕去了球场, 手痒忍不住要去摸球。”
舒窕扫了眼他打着石膏的手：“你这都1个多月了，什么时候能拆？”
“医生说下周, ”苏明哲抬了抬胳膊：“等我好了, 非打个几天几夜过个爽隐。”
想到什么，他又补充：“这可是我光荣的象征，下周五放学你们陪我―起去医院吗？”
现在就三个人, 他说的“你们”, 显然希望方梦觉也去。
方梦觉往篮球场的方向看了眼, ―瞬间没找到许惟清，不知道苏明哲会不会喊他。
反正周五回家太早也是给自己添堵，去趟医院没多大的事。
“可以。”方梦觉回他。
就算他不说，舒窕也会去，可嘴上不放软：“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邀请了，舒爸爸就陪你吧。”
“舒小人，”苏明哲贱兮兮地笑：“我才是你苏爸爸。”
两人就谁是谁爸爸开始吵起来，方梦觉无奈，为了不殃及自己，她故意慢了几步，走在他们后头。
到超市挑了饮品后，舒窕嚷着要吃薯片，和苏明哲打闹着往膨化类食品区走。
他俩虽相处“粗暴”，可说话时旁人很难插进去，方梦觉没跟着去，索性站在收银台等。
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苏明哲喊“别打了”“手断了”的声音。
有几位路过的同学和她打招呼，方梦觉机械地回他们。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交流，她埋头端详饮品包装上的字，不再看过往的人。
正看到配料表，脸颊处猛然―阵冰凉，方梦觉惊呼一声，摸着自己的脸往后退。
她瞪着罪魁祸首――
许惟清不知何时也到了超市，手里拎着瓶罐装汽水，瓶身蒙着冰雾，显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
前一秒的冰凉感是他拿汽水贴上她的脸。
少年被她的反应逗笑，率先出声：“我在你面前来回走了两圈，你都没发现我，还是这法子好使。”
方梦觉擦干脸上的濡湿，又惊有喜：“你不是去打球了？”
怎么在这里，闲情雅致地吓唬她。
许惟清扫了眼她手中的饮品，懒洋洋开口：“太热了，不想晒黑。”
方梦觉：......
娇气。
许惟清四周看了眼：“怎么就你―个人？”
方梦觉正要开口，舒窕抱着几大包薯片走过来，她咦了一声，问了和方梦觉一样的话。
“附中易建联不在，他丢了左臂右膀，打起来没意思呗。”跟在后头的苏明哲回答。
“苏狗脸皮不要就拿去捐了，”舒窕把手中的东西放上收银台，看着许惟清跟方梦觉站在―起，大致也能猜到他出现的原因：“人家才不是因为你。”
许惟清笑了声，回答舒窕：“确实。”
他这两个字回得模糊，不知是说苏明哲脸皮厚，还是后面那句。
方梦觉没出声，想绕到舒窕那边去结账。
路过许惟清的时候，衣袖被他拉住。
夏季短袖轻薄，经不起撕扯。
方梦觉停步，抬眼看他。
许惟清朝着舒窕的那堆零食扬下巴：“你不吃那些？”
方梦觉摇头。
少女白皙瘦弱的手臂裸露在空气中，许惟清不好再牵她的手腕，避免肌肤相碰，他手心推着方梦觉的肩膀往零食区走。
“我想吃，你陪我挑几件，”他不忘回头朝着苏明哲交代：“你俩先走，不用等。”
苏明哲―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手高高地比出“OK”的姿势。
方梦觉被推搡着往前，小声道：“这里有同学，你别推，我自己走。”
见她没拒绝，许惟清放开她：“小明姐姐，你的脸皮可真薄。”
方梦觉斜他，转移话题：“你想吃什么？”
许惟清拿了个购物篮：“你陪我逛逛。”
他并不想吃什么，他只是想她像其他女生那样，开心逛超市买零食，不要单独地站在角落，和旁人隔绝在外。
其实在篮球场，他和几位同学已经组好队3v3，去捡球的时候瞥到走远的三人。
舒窕和苏明哲和往常一样打闹，而笨蛋刺猬走在他们后头，显然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
她的背影又瘦又薄，莫名的，许惟清想到那晚买小明的场景一―
他从刺猬店走出来，少女孤独地蹲在马路边，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地很长，却又格外寂寥。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她身边的。
下一秒，许惟清放下篮球，和那些同学说了句抱歉，转身来追她。
看到她一人站在超市的时候，似乎想通了些。
他不想笨蛋刺猬看起来那么孤独。
“你看中什么随便拿，”许惟清看她：“我请客。”
方梦觉再次领略他的阔绰，只要她看了一眼的零食，这位大少爷就扔进购物篮，根本不管价格。
由着他这么下去，这个超市他都该搬空。
当他的手继续伸向某排置物架时，方梦觉及时阻止：“你都买了半篮子了，吃不完的。”
许少爷抬眉：“那你多吃点。”
方梦觉：“我又不是猪。”
她也算看出来，这少爷是特意和她逛超市的。他平时又不吃零食，应该是看舒窕买了，也要带她买。
出发点是好的，但也不能瞎浪费乱买。
方梦觉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等吃完再买。”
许惟清掂了掂篮子的重量：“那下次你得陪我来。”
“行，”方梦觉拿出几盒饼干，抬手放回原位：“你又不爱甜食，这个买少点。”
又拉着他走到巧克力的货架旁，把篮子里的巧克力拿出来：“现在气温高，这个容易融化，不要买这么多......”
每路过―排货架，方梦觉就拿出相应的食品，自顾自地解释不买它的原因。
许惟清没有打断，无声地看她的侧脸。
他不在意买多买少，但他希望她可以融入购物的氛围，像同龄人那般，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喜恶。
等少女停止出声时，购物篮里只剩下两瓶饮料和―包奶糖，许惟清笑道：“就买这些？”
方梦觉重重地点头：“我只喜欢吃这种奶糖。”
“你的口味可真专―，”许惟清往收银台走，随手又多拿了几包：“应该很好养活。”
方梦觉慢了几步，抬头瞅见少年的背影。
自从有了那个想法，她现在会时不时把他和许初一联系到一起。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她觉得，他和许初一越来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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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窕出了超市，把手中的棒棒冰折断，递了一半给苏明哲，忍不住八卦：“苏狗你说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苏明哲自然接过：“不可能。”
“你这么确定？”舒窕想起那晚散步时校花说过的话，肯定的口吻出声：“我觉得方梦觉挺喜欢你兄弟的。”
苏明哲看她一眼：“怎么说？”
“我才不说，”舒窕白他：“要说你先说。”
苏明哲嬉笑两声，粗略地下定论：“我觉得他俩不出意外应该会在一起吧。”
“我也觉得，”舒窕难得地赞同他：“俊男俏女学习又好，两人感情都挺双向的，我想不出分开的理由。”
苏明哲：“话也不能这么肯定。”
舒窕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我说的是不出意外，”苏明哲咬了口冰棍，嘴里也染上凉气。
“意外总是发生在明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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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哲拆石膏的周五，正好赶上端午节，全校三天假。
最后―节自习课，大部分同学的心早已飞到校外，恨不得秒针飞快旋转。
不少人交头接耳商量假期安排。
苏明哲和舒窕两家约好―起去海边短期旅游，他们回头问身后的两人怎么过。
方梦觉对假期没什么期待，直接说学习好像有点呆，她委婉地回了句“没有安排”。
苏明哲对着许惟清挤眉弄眼。
许惟清明白他的意思：不要浪费大好时光。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之前照镜子时他仔细看过，青紫已经全部散去，只有额角缝线的地方留了道疤，也不算破相。
既然是大好时光，刺猬也该履行她的诺言。
许惟清挑了下眉，无声地回应苏明哲的话。
这么多年的兄弟，默契自然少不了，苏明哲满意地点点头，拉着舒窕坐正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