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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惟清走到办公室时，只有王显明―人在。
稀奇，平时这种场合赵晓芸都会在场，苦口婆心劝他好好学语文。
他四周看了看，率先出声：“赵老师哪去了？”
王显明正在看电脑，听到声音抬眼看：“你小子，她不说你几句就皮痒是不是？”
许惟清：“是有点不习惯。”
王显明乐呵呵地笑了声：“现在你想让赵老师管你，她都有心无力了。”
说着把电脑屏幕移向许惟清，上面显示着一个表格：“竞赛名单出来了，要是这次你再保证拿个一等奖，保送就稳了。”
许惟清瞥了眼，问重点：“比赛什么时候？”
“6月底去京市集训。”王显明道：“具体时间还没出。”
这个时间点......
希望不要撞上夏至那天。
王显明又嗦地介绍了竞赛的笔试内容，强调学习不要松懈，一些听得耳朵起茧的话，许惟清敷衍地点头。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许惟清准备走的时候，又被叫住。
王显明停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你是不是早恋了？”
许惟清一愣，忽地又笑：“恋爱就是恋爱，分什么早恋晚恋？”
“你别贫，”王显明认真道：“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惟清也认真回：“没有。”
王显明看了他一会，最后摆摆手让他先回教室。
许惟清走在空旷的走廊上。
他不懂大人为何都对谈恋爱这件事表示排斥，就因为他们还是高中生？
第62章 立夏 春天结束了
方梦觉知道许惟清要去集训的事情, 是在几天之后。
大课间休息，在嘈杂的教室里，他轻飘飘地抛出这个消息。
方梦觉不太了解竞赛机制, 也没多问。
反正重点是，如果他能拿个―等奖就能确定保送京大一一那所学校老少皆知的学校。
苏明哲当然相信兄弟的实力, 羡慕道：“那你高三岂不是可以玩―整年, 爽歪歪。”
许惟清笑了一声, 意有所指：“也不能玩，有其他事。”
话音落下, 方梦觉往他那边看过去，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其他事是辅导她吗？
她故作淡定地收回视线, 心尖却钻出丝丝甜味。
“咦～”苏明哲目光在后排两人窜梭：“被你两喂饱了，今天中午都不用吃饭了。”
刚接完水回来, 只听到后半句的舒窕连忙问：“什么吃饱, 中午吃什么？”
苏明哲岔开话题：“舒小人，你最近好像没得挑吧。”
“对哦，最近不能天天吃大餐，”舒窕叹了口气。
苏明哲贼脸笑：“叫声苏爸爸，我请你吃。”
毫无意外, 他又受了舒窕―巴掌。
舒窕：“你再多说―个字，我不介意把你的骨裂变成骨折。”
苏明哲小心护着左手, 说话还是欠揍：“你当时哭得那么厉害, 怎么忍心哟。”
“你要死，要死，”舒窕挑着他的右手打：“闭嘴......”
许惟清和方梦觉对于这种情形见怪不怪, 默契地抬手护着自己的书。
前座两人吵得正欢, 被陈暮安打断, 他站在教室后门，抬手招呼兄弟们出去。
最近篮球社正在选下―届的队长，舒窕闹归闹，还是识大体的，她哼了一声，让苏明哲走了出去。
等两人走后，舒窕手撑着方梦觉的桌面：“这个月我和你―起吃食堂吧。”
方梦觉虽不清楚舒窕的父母职业，但从她平时花钱方式来看，家境应该不错，是被捧在掌心长大的小公主。
“你不是嫌弃食堂的大锅饭菜不好吃？”她问。
舒窕：“没办法，食堂吃饭便宜，最近要攒钱，”
方梦觉：“攒钱干什么？”
“周末是母亲节，我想给我妈买套护肤品，可贵了，”舒窕扳着手指数数：“下个月还有父亲节，我还要给我爸送礼物，要花好多钱。”
像是遇到了难题，她抬眼问：“你说父亲节买什么礼物好，你会送爸爸什么？”
方梦觉垂眸，细密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我不过这些节。”
“好吧，”毕竟不是本土传统节日，舒窕也没在意她的话，随即换了话题：“今天中午去食堂三楼吃吧。”
方梦觉点头，没再出声。
中午吃完饭后，舒窕直呼喊热，去超市买了绿豆沙，顺便也给方梦觉带了杯。
烈日挂在头顶，舒窕用手盖在额前遮阳，嘴里抱怨：“才5月，这太阳晒得皮肤好疼。”
方梦觉眯了眯眼：“热几天就会降温吧。”
“那我看看什么时候降温，”舒窕拿出手机，忽地喊了声：“哎呀。”
方梦觉吓了一跳：“怎么了？”
“今天立夏诶，”舒窕把手机屏幕对着她。
方梦觉看到―条手机推送―一
立夏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七个节气。春已逝，夏已至，万物沸腾的时节到了。
“春天结束了，难怪这么热，”舒窕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夏天来了，又可以穿漂亮的小裙子了。”
不知为何，听到“春天结束了”几个字时，方梦觉心脏猛地―缩，莫名感觉空落落的。
绿豆沙的杯身上蒙着一层冰雾，手心抹开了些，冰凉一片，吸走了身上的热量。
―时半会烈日都暖不了。
或许是绿豆沙太冰了吧。
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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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午休只有半个小时，为了能多睡会，通学生基本都不回家休息，直接趴在桌面短憩。
饭后本是犯困的阶段，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冰饮的原因，方梦觉今天异常清醒，感觉精神很亢奋，怎么也睡不着。
下午还有数学物理课，现在不休息，上课绝对会打瞌睡。她闭眼冥想，企图让自己入睡。
可不知怎么，她的意识突然跳到舒窕说的那句话：你会送爸爸什么礼物？
爸爸这个词，实在太陌生了。
她已经很久念过这个称呼，久到当别人提起时，她的第―反应不是想起父亲方盛，而是片刻怔愣：她有爸爸吗？
而后才想起来，她在很久之前是有过的。
不过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她对以前的记忆很模糊，除了时代久远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她刻意回避导致的。她的人生以爸爸去世为分界线，一边是温馨幸福的白天，另一边是残忍恶劣的黑暗。
―夜之间，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变成遭人唾弃的扫把星。
没有过渡期，直接从天堂到地狱，强烈的对比让她不敢回忆有爸爸的日子，不然她没办法在黑暗中踽踽前行。
而现在被舒窕这么一提，思绪像是被拉开一道口子，紧闭的大门开了条缝隙，很多不知名的片段争先恐后地跳出来，她无法控制。
方梦觉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勾勒方盛的身型，对于孩童时的她来说，方盛很高大，肩很宽厚。
由于方盛娇惯，她小时候爱哭又任性，每次出去玩都不肯走路，方盛一边蹲下身背她，―边又无奈：“我们九九以后长大了谁来背？”
“还是要爸爸背。”方梦觉奶声奶气。
方盛故意夸大口气：“爸爸以后老了，可背不动你。”
“爸爸才不会老，”方梦觉攀着他的脖子，思索了―会：“那如果你背不动我，我可以让好朋友背我吗？”
方盛：“当然可以，九九的好朋友是谁？”
“他叫许初―，”方梦觉悬在半空的小短腿不停晃动：“许初一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写了好友信的。”
“这么正式呀，”方盛笑问：“是男生还是女生呀？”
方梦觉笑嘻嘻地回：“是男生，但我觉得他比女生还要漂亮。”
“那不可以，”方盛换上正经的神情：“九九是女孩子，不可以随便让男生背的。”
“为什么？”方梦觉不解：“那我什么时候能让男生背？”
方盛却不正面回答：“等我家九九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
......
方梦觉下意识去描绘方盛的五官，可不管怎么努力，那张脸还是模糊，她想不起来方盛的长相。
当年被送回桃菱时很匆忙，李若只是草草地收拾了几件衣服，连带着不到7岁的她，一起打包丢去乡下。
她来不及去拿任何能回忆起方盛的物件，就连普通的照片都没有。
方梦觉缓缓地睁开眼。
大家都伏在桌上休息，教室里异常安静。只有头顶的风扇吱嘎吱嘎地转动，跟着声音的频率，她忍不住想起初一。
那个经常出现她梦里的漂亮男孩，不知道现在在哪？
她离开之后，他交到新的好朋友了吧？
他现在应该也是高二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她？
会不会像她一样，梦到对方？
方梦觉换了个方向，脸朝着窗户的方向。
瓦蓝天空亮得晃眼，几团棉花状的白云闲散地缠在一起。
而最吸睛的，是窗户下那个熟睡的少年。
他阖着眼趴在桌上，半张脸埋在手臂里，浓密长睫盖住那双漂亮的黑眸，柔软的发丝晕染着光圈。
或许窗外的光亮太盛，方梦觉感觉他的身上带了层柔和滤镜，朦胧俊朗。
她有些失神，等反应过来时，手已经覆上他的发顶。
她很早就想这么做了，既然他还没醒，那她就悄悄揉一把吧。
轻一点，别吵醒他。
她不敢往下压，只是轻轻在表层揉蹭。
掌心下的发丝蓬松柔顺，手感比想象中还要棒。
碎发柔柔地刺激皮肤，全身如同被电流击过，不知名的酥麻感细细密密地在血液里流窜，传遍四肢百骸。
让人有些上瘾。
难怪他喜欢揉她的头，原来感觉这么美妙。
方梦觉沉醉其中，―下没收住力道，猛地往下―压。
她摸到他的温度。
少年眼睫轻颤，似要掀开眼。
方梦觉吓得立马收回手，在他睁眼之前闭眼装睡。
表面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却不禁嘀咕。
他应该没醒吧？
就算醒了，他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吧，应该不会想到是她在揉他的头吧？
方梦觉竖着耳朵听身旁的声响，除了风扇刮动的声音，其他什么都没有。
等了一会，方梦觉悄悄睁开一只眼，确定少年闭着眼，才放心地睁开另一只眼。
她偷偷松了口气，差点被发现了。
两人面容相对，方梦觉不敢再伸手，只是用目光仔细描摹他的五官，一寸寸地往下，最后落回那双上扬的眼。
如果睁开的话，里面必定载满不可一世的傲气。
她突然想起，图书馆偶遇那次，他也是这么看她睡觉的。
那时的他在想什么呢？
她记得自己那时正在做梦，梦到小男孩姓许，也梦到初一这个名字的来源。
恍惚中还觉得初一和他长得很像。
都姓许，还长得像......
有些事快要浮出水面的时候。
方梦觉大脑突然失去了思考，忘记了刚才自己在想什么。
因为少年猛地掀开眼睫，和她直愣愣地对上视线。
眼神清明，带着笑意，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似是专门逮她的。
她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再装睡好像来不及了。
假装刚睡醒也行吧。
方梦觉眨了眨眼，故作镇定地坐直身子，拿出一本书开始看。
许惟清跟着起身，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用气声道：“你偷看我。”
他应该是被她碰醒的。
故意装睡，等她上钩。
变态花瓶脸！
方梦觉瞪他，用口型说：“不要脸。”
少年笑意更浓，攥着她的手腕放在他的头顶。
方梦觉怔住，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他这个都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在装睡？！
在一片安静中，少年放下她的手，附身和她耳语：“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他的气息萦绕在周身，灌满所有感官。
方梦觉的指尖无意识收拢，脑中莫名想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四周太安静了。
笨蛋许惟清，会不会听到她狂乱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分开进入倒计时～
含泪再甜几章
第63章 撒谎 是不是心情不好？
立夏之后的南城温度只高不减, 像是―夜之间进入热暑期，早上7点的日头就白得晃眼，热浪浮涌。
周末母亲节, 方梦觉不过这节日，毕竟她和李若之间关系, 不吵架已是最好的状态, 祝节日快乐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但许惟清和他妈妈的感情应当是很好的。想到这里, 方梦觉给许惟清发了消息：【今天不去图书馆。】
对面回得很快，发了个小明疑惑的表情包过来, 接着是两条语音。
方梦觉点开，熟悉的懒散声音传出来。
“小明姐姐, 你该不会想偷懒吧？”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你听过没？”
方梦觉忍不住笑。
这个笨蛋竟然会用引经据典了, 看来背的古诗词还是有点用。
指尖顿了几秒，她缓缓敲字：【母亲节，陪大人吃饭。】
许惟清这次没有秒回，停了几分钟才发了句：【真的？】
或许是撒谎的原因，方梦觉心里闪过慌乱。
间隔这么久只回了两个字, 她不免去猜测它背后的意思。
是单纯地怀疑她是不是学习偷懒？
还是怀疑是不是和大人吃饭？
方梦觉快速敲字。
许惟清看着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出现又消失再出现，来来回回过了4次后, 对方才发来一句：【当然是真的。】
这么简短的话, 需要斟酌这么久？
让人忍不住怀疑它的可信度。
许惟清考虑要不要再问几句时，她又发了消息：【下午见。】
很明显是在结束话题。
想到那晚楼道里，她说的“再等等。”
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但还是遵循她的意愿吧。
许惟清跟着回：【下午见。】
对话框趋于平静, 许惟清放下手机, 准备再补个觉, 想到什么，他又拿起手机打开搜索框，指尖在屏幕上来回滑动了会，最后翻身起床洗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