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做不出具有现代效果的卫生巾,根本原因在于古代材料的匮乏。
盛玉从不怀疑古人的智慧,而也正是有前人的知识积累,才有后世的创造发明。
如今她身处大夏,便和当代人面临着同样的问题——缺乏材料。
现代卫生巾的“先进”不在于制作技术,而在于材料发展。
制作卫生巾所使用的纤维布、无纺布、背胶、吸水材料……无一不是物质水平到达一定程度,材料学发展到一定阶段后的产物。
或许有朝一日凭借系统的能力,现代卫生巾当真能在这个时代出现。可那是在多久的未来?盛玉不敢保证。
当下刻不容缓的问题是:如何利用现有的材料改进当前妇女正在使用的月事带。
已知草木灰月事带缺点有三:
制作材料粗糙;
草木灰的吸附效果较差;
因物质匮乏月事带需得重复使用。
解决问题需得对症下药:
麻布粗糙便换以棉质纱布;
草木灰吸附效果差便换以吸水性较好的草纸;
棉布昂贵不可随意丢弃,好在夹层内的草纸能够及时更换,这也解决了因月事带重复使用极易造成感染的问题。
平叔他们种下的木棉才发芽不久,到摘棉花那日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盛玉只得先在系统商城购买了一批棉花成品用以制作棉质纱布。
花钱容易赚钱难,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笔资金又险些见底。
生活不易,盛玉叹气。
棉质纱布的生产还需要时间,盛玉大手一挥唤来守在门外的士兵:“去,传我的命令,让造纸厂送一箱草纸过来。”
“一,一箱?!”枝儿瞪大了双眼。
刚和盛玉交流完月事带的相关事项,枝儿自然知道她要草纸是用来干嘛的。
枝儿力图劝服盛玉打消这败家的想法:“不用了小姐,这也太浪费了,反正也没几天,熬熬就过去了,真的不用了小姐。”
她可是知道的,虽然造纸厂已经建成有一段时间了,但市场上的纸价依旧不菲。
这也并不奇怪——向来难得的东西,价格又哪是这么容易就能降下来的?恐怕得再过上两三年不止,待造纸技术成熟,才能过上人人都有纸用的生活。
谁知盛玉豪气道:“区区一箱草纸罢了,整个造纸厂都是你家小姐我的。”
她又看向等在门外的士兵,“你现在就去把草纸带回来,顺便告知谢迩一声,就说我有事与他商量。”
浪费?败家?得看是用在什么地方。
身体健康又哪是区区几箱草纸就能比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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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晋城人紧锣密鼓学习着木刻技术的时候,极少有人注意到,向来以男性居多的东街,近日竟有不少妇人出入其中。
来来往往,甚为热闹。
时间一长,便不可避免的被附近三厂的工人们注意到了。
有人问道:“那些妇人都是来这里干嘛的?”
便有消息灵通的回道:“听说那边最近新建了一个纺织厂呢,招的工人都是些妇人。”
“纺织厂?是建来干嘛的?不管是干嘛的,总比刻木头简单吧……你看我去试试行不行?”说话这人语气萎靡不振,看样子是被木刻工作折磨惨了。
旁边人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人家纺织厂招的自然是纺织手艺好的,你看你手艺好吗?”
被他这么一说,一旁的其他人瞬间看向了那人手中拿着的被刻得七歪八扭的勉强能称作是字模的东西。
一个个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东子,这该是你今日刻坏的第四个字模了吧,要再刻坏一个,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和许师傅交代吧。”
东子被众人笑得臊得满面通红,捏着字模的手紧了紧。
他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只会干些粗活,乍然让他干这么精细的活计,可不就净出洋相嘛。
他又不是崔实初那厮——
要说这崔实初,可真是个怪人。
他们一同从晋城前来,带着老乡情谊,彼此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亲近的人。
而崔实初却依旧和刚来到边关时那样,谁也不得罪,谁也不亲近,形单影只,孤身一人。
来边关的这些人,大都是吃不饱饭,在晋城混不下去,才卖身至边关以求得一线生机。
可看崔实初周身那掩饰不住的非凡气度,哪像是要给别人卖命讨生活的人?
——总之,崔实初身上奇怪的地方可太多了。
周围人打量的视线若有若无落在身上,崔实初却像没感觉到似的,仍旧自顾自投入于手中的木刻上。
他拿着刻刀的手很稳,眼神专注,看向手中尚未成型的字模的神情异常温柔,众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到他身上温情的一面。
手起,刀落,木屑飞扬间,木块上的字体逐渐显形。
旁人每刻一刀,都要对着范本上的文字斟酌许久,崔实初却像是早已将这些字体笔画都刻入心中似的,刻刀的一起一落间,不曾停顿分毫。
片刻之后,一个字模成型。
细看,字体笔画的大小走势竟与范本上的文字一般无二。
第四十六章
从系统商城兑换来棉花后, 盛玉便着手差人准备修建纺织厂事宜了。
在几乎没出过边关城的平叔看来,木棉是生长于田间的野草,可早在疆域一带, 棉花已有多年的种植历史。
关于这批棉花的来源, 盛玉便谎称是自疆域收购而来。
对于诸如羊毛、棉花等天然纤维, 因长度过短,人们对它的处理方法一般是搓成长纱, 再织成布匹。
在经过了近两千年的手搓历史后, 人类开始使用燃杆、锭子等工具进行纺纱。
这样简单的纺纱工具极易复刻, 在商城购买了价值10两的捻杆纺纱法后, 纺织厂便可初步投入运行了。
捻杆纺纱法工作原理简单——
纺纱者一只手拿着上有纤维的捻杆,另一只手把纤维抽成一根松纱,绕在另一根棒或锭子顶端的凹槽里。锭子底下用扁平的石块或锭盘加重固定。纺纱者把锭子像陀螺那样旋转, 锭子便把松纱燃紧成纱线, 然后再把纱线绕在锭子上。
这样的纺纱方法对有女红经验的妇人来说不算难,纺纱效果却很好。
相比起修建造纸厂、印刷厂时的兴师动众,纺纱厂的建立所引起的动静要小得多。
因为棉花的库存量较少,纺织工具也简单, 所以简单在东街修建了一间占地面积并不大的厂房后,便有人在城门口的公告栏处粘贴了招工公告, 宣告着纺织厂的正式建立。
起初,那一纸公告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脚步匆匆, 进城只为去西街食堂解决温饱的妇人们。
自东街建立之日起,不论是砖厂、水泥厂还是造纸厂、印刷厂, 所去应聘之人多为男性。妇人们则极少踏足东街,她们通常只干些田间的活儿, 亦或是在食堂洗洗菜、打打杂,以此赚取工分。
如李铁兰之流的女辈终究是少数。
是以虽见了有人粘贴招工告示,大多数妇人也只认为是要招些需要男工的岗位,而对此持漠视态度。
——张凤珍还是在注意到妯娌赵秀红近几日心事重重、时常坐立不安的异常反应后,旁敲侧击下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得知赵秀红想去报名纺织厂,张凤珍眼珠子一滴溜,将此事告知了婆婆张玉兰。
她也不直说,而是先问道:“娘,城里新建了一个纺织厂的事你知道不?”
张玉兰正在哄着孙儿入睡,满心满眼都在她的乖孙孙身上,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什么纺织厂,我知道那玩意儿干啥?和咱又没啥关系。”
“这可说不定咧,”张凤珍放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就是见赵秀红这几天不对劲,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件事的。看她那样儿,保不准是要去报名呢!”
说完,张凤珍低着头,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她婆婆的脸色。
张玉兰的面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
她自觉年纪大了,没精力也没心思去弄一些有的没的,连田间的活儿都不去了,只想待在家里含饴弄孙。
李家尚未分家,身为一家之主的李大牛又不太管事儿,两个儿子赚的工分都上交公中,由张玉兰管理支配。
这也是张玉兰在李家话语权大的原因。
可若是让儿媳妇去了那什么纺织厂,保不齐她赚的工分多了,便会生出些其他的心思来。
她二儿子老实,保不准就会受赵秀红的挑唆,到那时这个家还不得散了?
再说了,要她说啊,女人家待在屋里头才是正经事儿。要不是看儿媳妇能给家里多赚点工分回来,她连田间的活儿也不想让她们去。
见乖孙睡着,张玉兰给张凤珍使了个眼色,两人出了屋。
轻轻把门掩上,张玉兰叫住张凤珍:“你去把赵秀红喊来,我倒要好好问问她脑子里都在寻思些啥。要是嫌田里的活儿轻快,就早点回来家里给我搭把手,省得整天寻思些有的没的。”
看到婆婆铁青的脸色,张玉兰在心中叹了口气,明白她定是不会同意这件事了。
本来同样起了去纺纱厂报名这个心思的张玉兰只得打消这个想法。
不过好在被骂的不是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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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的邻居李大深家。
此时赵秀红正在和李大深媳妇赵秋香倒着苦水,所说的左右不过纺织厂这件事。
赵秋香和赵秀红是堂姐妹,两人嫁得又近,关系自然要亲近些。
两人前后脚嫁人,婚事也不免被村里人拿来比较。
要说虽然李大深是个屠夫,可他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孤家寡人一个,条件自然比不上有四个劳动力的李大牛家。
是以村里人一致认为,赵秀红的婚事要比赵秋香好得多。
原本赵秀红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有妯娌和小姑子分摊家务,家里劳动力又多,干的活儿多赚的工钱也多,要是生了孩子还有婆婆可以搭把手照看着,怎么想也是她占优势。
可谁知嫁进李家后,才发现事实和理想存在巨大差距:小姑子是个话少的,妯娌张凤珍却是个不好相处的;另外家里男人多,吃得也多,分摊到她头上的粮食也多不了多少;更重要的是,家里的财产全被婆婆攥在手里,她还时不时拿出公中的钱贴补小儿子、大孙子,反正没他们二房的份儿。
更别说赵秀红只生了个女娃,婆婆不帮忙照看不说,还时常冷嘲热讽她没让李家抱上孙子,这是要断了她二儿子的香火。
赵秋香真是有苦难言。
总的来说,赵秋香以为的好处结果全是坏处。
至少现在看来,她过得远不如赵秋香。
赵秀红此时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想到方才婆婆震怒的脸色,她不禁又抖了三抖。
喝了口赵秋香递过来的水,朝她哭诉道:“我想去纺织厂这不是也是想给家里多赚点儿工分嘛,谁知道我婆婆那人死不同意,还把我给大骂了一顿。”
别人的家事,赵秋香也不好怎么插嘴,便只好坐在一边默默给她添水。
好在赵秀红也不是真要来求认同的,她只是憋了太久,需要一个发泄口。
便听赵秀红又继续说道:“其实不去纺纱厂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我婆婆那人你是知道的,铁公鸡一个,把公中的钱全攥在手里,漏不出一点半点儿。我嫁进李家这么多年,整个二房也不过才攒了一两银子!”
她的脸上又浮现出纠结的表情,“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就只生了春苗一个,我就寻思……寻思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想着去找个大夫瞧瞧。”
生不出儿子,这事都快成赵秀红的心病了。
赵秋香想了想,道:“姑娘也好,我家大深就稀罕姑娘咧。”
赵秀红抿了抿嘴:“那是因为你生的是个儿子,要是石头是个丫头片子,你看你家那位还稀罕姑娘不!”
这么一说,赵秋香还真的认真设想了一下若她生的是个姑娘会怎么样——
李大深兴许会高兴地跳起来吧。
发泄了一通,心情好了不少。
见外面天色不早了,赵秋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不好,快到饭点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我婆婆又得发牢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