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加令人大跌眼镜的消息随之而来。
风林和钟氏同时宣布了梁肖寒和钟毓的婚讯。
第17章
和狂欢吃瓜的群众一样, 婚讯里的两位主人公也是通过新闻才知道自己被安排了。
与此同时,风林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紧闭,里面隐约传出争执声, 还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 若不是地毯吸音, 此刻的动静怕是已经闹到天翻地覆。
秘书室里人人自危,手中需要批复的文件堆积如山, 但是谁都不敢冒险敲门打扰。
刚刚小梁总是带着一身怒气闯进去的。
当梁肖寒再从那道门里走出来的时候, 脸色比先前还要沉郁, 他目不斜视, 连步伐都聚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场。
有人撞着胆子,用余光瞥了一眼那扇虚掩的办公室大门,只见茶水连同茶叶倾洒了一地, 厚重地毯上还散落着瓷器碎片, 冲突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离开公司后,梁肖寒淤积在心口的怒火依然没有消退,他回想起梁韫宽刚刚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脚下油门也踩得更重。
跑车疾驰在高架路上, 引擎声犹如一头凶猛巨兽的嘶吼。
他找到钟毓的时候,那位大小姐正在五星级酒店优哉游哉地品尝下午茶, 似乎一点都没有被从天而降的婚讯困扰。
“你这什么表情,去杀过人了?”钟毓端着描金的骨瓷茶杯,斜眼睨着他调侃。
梁肖寒在对面的软椅上坐下, 难以置信望着她:“你还有心思喝下午茶?”
“不然呢?”钟毓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也去找我爸大闹一场?”
她从甜品架上选了一碟造型精致的马卡龙, 再缓缓推到梁肖寒面前。
“有用吗?梁少爷。”
梁肖寒冷笑:“不然坐以待毙?”
钟毓收敛起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还没认清现实吗?你觉得这样的结果,是凭你我就可以反抗的吗?”
她见梁肖寒无言以对, 突然笑了:“该装乖的时候就得装乖,至少目前我不可能抛弃钟氏小姐的身份和生活,手上连张底牌都没有,拿什么去斗争?”
梁肖寒沉默了半晌,渐露妥协之意。
“钟毓,其他的我都能给,但是结婚不行。”
“梁肖寒,这话你对我说了也是无用。”钟毓抿了一口茶,再次抬眼,“对婚姻突然这么看重,你该不会是想要爱情吧?这不像你的作风。”
梁肖寒眸光一闪,反问:“难道你就愿意跟我结婚?”
“跟谁结婚对我来说不是关键,如果你想搞砸这门婚事,尽管去做就好了,不需要征询我的意见,输也好赢也好,我都不在乎。”
钟毓直视着他,眼底一片清明。
“但也别妄想我会和你统一战线,听话女儿的角色,我还得继续保持。”
……
热搜排名在傍晚时分又上升了几位,甚至超过了娱乐圈流量小生的恋情热度,显然是被人刻意操控过的,风林和钟氏的股价也在这种刺激下水涨船高。
佑禾大厦的琴房里,温静语结束了下午最后一堂课,送走学生之后她来到休息区接水,前台姑娘和教钢琴的陈老师也在。
那两人的交谈声太清晰,温静语想忽略都难。
“华印中心被卖掉的时候,我还以为咱们这佑禾大厦也会易主呢,没想到啊,都这世道了,还有结婚抵债这一招?”
陈老师嘬了一口茶,意味深长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靠卖楼能撑多久啊?现在好了,都成一家人了,说不定钟氏还能注资帮一把,怎么算都是风林赚了呀。”
“陈老师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说现在这股票还值不值得入一手?”
前台姑娘转身就要去找手机,结果发现了站在饮水机前的温静语。
她随口问了一句:“欸,温老师,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陈老师说附近开了一家羊蝎子火锅,味道不错。”
“是呀,一起去吧。”陈老师附和。
饮水机的加热灯跳了,温静语边拿着杯子接水边回答:“你们去吧,我今天有晚课,叫个外卖就行了。”
“那我们给你打包回来?”
“不用,太麻烦你们了,谢谢啊。”
等那两人离开后温静语才端起杯子,她低估了茶水的温度,没吹气就往嘴里送了一口,舌尖冷不防被烫了一下,像针扎似的,又麻又痛。
晚课一直持续到八点多,下班后温静语直接打了辆出租车回家。
路海的气候总是很极端,似乎只存在夏天和冬天,在这深秋的末尾,晚上要穿一件夹棉外套才能阻挡寒意的侵袭。
空气湿度很高,月牙隐在薄纱后面,看来一场大雨在所难免。
出租车不能进小区,温静语付完钱就匆忙下车,她想赶在雨水倾盆之前进家门。
闷着头走路,自然就没注意到马路边那辆瞩目的暗蓝色跑车。
她挎起琴盒还没走出几步,门岗旁突然闪出一道黑影,紧接着她的手腕就被人大力擒住。
温静语一抬头看见来人,怒意便从胸口直窜而出。
“干嘛啊你?”
她语气不善,梁肖寒却丝毫不在意,低头问道:“现在有空吗?我们谈谈。”
“没空的话你会放开我?”温静语盯着自己的手腕。
“不会。”
门岗处人来人往,两人堵在路中间十分显眼。
温静语叹了口气,随手指了指路边一棵行道树,妥协道:“去那儿说吧。”
天气转冷,枯黄的树叶开始打卷掉落,有些半绿的叶子甚至还没走到生命尽头,也跟着毫不留恋地脱落,匆忙与树杈枝干划清界限。
这是一种无声且急不可耐的分离。
温静语踩着地上的落叶,脚下发出窸窣声响,她头也不抬地问:“有什么事?快说吧。”
“你现在跟我讲句话都这么不耐烦了?”梁肖寒脸上泛起心痛和无奈。
温静语答非所问:“快下雨了。”
“温温。”梁肖寒上前一步,拉近彼此距离,“我绝对不是狡辩,那个婚约我根本不知情,新闻爆出来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也是被通知的那一方。”
见她不说话,他的语气也急了起来:“我不会和她结婚的。”
“我当然知道。”温静语是一副了然神情,“婚姻这种东西怎么拴得住梁少爷?但是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和我有关系吗?”
“温静语。”
梁肖寒这一声连名带姓的无奈轻唤,终于让她抬起了头。
路灯昏黄,树影斑驳,搅乱的情绪开始浮浮沉沉。
“我们结婚吧。”
一句不够,他还要再强调一遍:“跟我结婚,好不好?”
温静语一怔,瞬间出了神,她居然从那双黑眸里找到了认真的痕迹,真是难得。
只是这种深情话语在此刻显得有些荒诞,就好比离了弦的箭或者泼到地上的水,想在中途反悔,怕是回天无力。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温静语尽量让自己沉住气,“你不愿意跟她结婚是你的事情,我不是你的避难所。”
“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肖寒俯下身,扣住她的肩膀,似乎在努力证明言语里的真挚感情。
“以前说的那些浑话我承认,那是因为我不喜欢被掌控的感觉,但是我现在想得很清楚,我心里只有你,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结婚。”
“受到冲击后的大彻大悟?”温静语突然嗤笑,“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你现在只是冲动而已。”
“那要怎么证明我不是冲动?我说的都是真话。”
“梁肖寒,有些承受不起的担子别硬往身上抗,你现在对我说的这些话,你负不了责任的。”
“怎么负不了责?就明天,明天我们去领证。” 温静语拼命压住的怒火一下就被勾了出来,她甩开他的手,冷声道:“逃了和钟氏的婚约跟我结婚,然后呢?风林现在的局面大家都清楚,你能坐视不管?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也帮不了你。”
梁肖寒被她的语气激到,破罐破摔起来:“不管了,我也懒得管了,风林是死是活和我都没关系。”
天气突变,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疾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和灰尘,原本干燥的地面被豆大雨珠一点点浸润,街景瞬间变得浑浊。
“你做不到的。”
温静语说完便转身,场面已经够戏剧化了,没必要再淋一身雨。
“怎么样你才能相信!要我现在就打电话退婚吗!”
梁肖寒伸出去的手被温静语迅速躲开,紧接着“啪”地一声,他的左脸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好歹这么多年朋友,我本来想给彼此留点余地,你别太过分了。”
温静语愤恨地盯着他,胸口起伏,微喘着气,连眼眶也在慢慢泛红。
而她眼前的男人似乎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愣在原地,一脸震惊。
大雨滂沱,树荫虽然能遮挡一部分,但两人身上的衣物都在迅速变湿。
谁也没有注意到,街对面的路边停了一辆岩灰色宾利。
周容晔坐在后排,唇线拉得平直,沉默不语地望向窗外。
刚刚那场面被他尽收眼底。
前排司机大气不敢出,若不是车厢里还在静静流淌的轻音乐,他甚至怀疑时间都要随着气氛凝结成冰了。
老板今晚加班,从公司离开后特意交代要绕路来这里,他知道这儿是温小姐的住处。
雨淅淅沥沥下着,车门解锁声突然响起。
只见周容晔探身下车,一脚踏入了雨幕,绕到后备箱抽了一把雨伞出来。
在司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打着伞朝街对面走去了。
目标明确,毫不犹豫。
那把黑色大伞最终挡在了温静语的头顶。
“为什么又淋雨?”
温静语循声蓦然回头,周容晔就站在她的身后。
另一旁的梁肖寒以为自己看错了,借着昏暗光线他又确认了一遍,的确是周容晔。
“周先生?”
“梁总。”
周容晔朝他点点头,雨伞依然坚定地替温静语挡着风雨,而他自己露在伞外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洇湿。
“你怎么来这儿了?”
温静语一脸地难以置信望着他。
周容晔和她对视,很淡地勾了下唇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递出一块熨烫平整的灰色口袋方巾。
“先擦一下自己的头发,再擦它。”
他微仰下巴,示意着她护在怀里的琴盒,温静语立刻心领神会。
“谢谢。”
她接过方巾,还是那股淡淡的雪松清香。
看着交谈自然的两人,梁肖寒的心里突然涌起怪异感觉,他想起在月央湖壹号碰面的那次,当时他就好奇了。
她和周容晔是这么熟悉的关系吗?
温静语盯着梁肖寒湿透的上衣,刚刚的争执就仿若一场幻觉。
她抢在他之前出声道:“你回去吧。”
话音落下,她也没再看他,像是在心里做了某种不可反悔的决定。
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以后就别联系了。”
树底下那道高大身影晃了晃,梁肖寒暗自苦笑,他还是低估了她心硬的程度。
“周先生,我没带伞,你能送一送我吗?”
周容晔直视着温静语的眼睛,那潋滟眸光里有恳求之意,仿佛他是她溺水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他当然拒绝不了。
“走吧。”
望着即将离开的两人,梁肖寒再也按捺不住,理智和面子都成了身外之物。
“温静语,你跑什么?”他再次喊她的全名,“我在跟你求婚。”
周容晔还在场,温静语没想到他一点都不避讳,居然这么直截了当。
风林和钟氏的新闻铺天盖地挂了一整天,周容晔不可能不知道,况且铂宇和风林还是交易伙伴,梁肖寒自认为的孤注一掷,其实给了温静语很大的难堪。
白天官宣婚讯,晚上就来跟她求婚,置她于何地?
温静语不肯回头看他,沉下去的肩膀好像在宣告她的倔强。
她坚决道:“我不愿意。”
“真要划清界限?”
梁肖寒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随着这个雨夜在不断塌陷,然后化为地上的一滩泥泞。
“对。”
最后一根细绳断裂。
梁肖寒自嘲一笑,眼底情绪逐渐变灰,杂糅成绝望。
“行,别后悔!”
朦胧雨幕下,跑车轰鸣声突兀响起,像一头冲破牢笼的发怒凶兽,狠狠撞入黑夜,所过之处溅起水花阵阵,引来遭殃路人的尖叫与责骂。
周容晔沉默地撑着伞,目睹了全过程的他自始至终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雨声淅沥,他好像听见温静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进出小区的人很多,过了门岗之后,正中央便是一座石雕喷泉,越过喷泉再往里走,有三条岔路向内部延伸。
去温静语家的路在右手方向。
灰砖地面浸了水之后变得湿滑,两人又撑着同一把伞,因此走得很慢。
路灯被绿植包围,光线影影绰绰,偶尔有野猫从灌木丛中钻出,弓着身子很快又消失不见。
周容晔的余光时不时观察着温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