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妍除了失去情感依赖的悲伤,还有巨大的恐慌。
她不敢相信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还没等到傅卓弋软化,就被无情地宣告出局。
“如果之前对你做的,让你误会,那我道歉。”
傅卓弋一边说,一边情绪平稳地自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放在时妍手心。
时妍仿佛一个木偶,被傅卓弋随意操控,那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像锋利的银针,刺痛了她的双眼。
他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离城医院的时候。”
时妍苦笑,“怪不得,怪不得。”
知道她有抑郁症,怕她情绪不稳定,才突然对她好起来。
“那你演戏,为什么不演全套呢?”
她笑起来,泪水肆意横流的时候,像一个布满伤痕的瓷娃娃,破碎感更明显。
傅卓弋扯唇轻笑。
垂于身侧的手却紧紧地握着,青筋鼓涨,没人知道他用了多大力。
“你猜不到吗?”
时妍呼吸一滞。
迅疾的疼痛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猜到,傅卓弋是怕景希伤心,才请周焕去照顾她。
后来他去给景希撑场,又陪景希去见初嘉茵,这样的尊重,就算是当年被他深爱的她,也从未享受过。
“我明白了。”
时妍松开环住他腰身的手,双手抿去脸颊上的泪迹。
“你走吧,傅卓弋。”
她转过身去,忍住巨大的悲恸,怕再次对上他厌恶的眼神。
这次他都把一切都摊开说了,那就没不再对她有丝毫的怜悯。
在他不对她手下留情的时候,她一点便宜都不可能占到。
“谢谢你,没对我赶尽杀绝。”
她一向细软的声音,这次格外刚硬。
但又偏偏很淡,让人觉得缥缈如风。
傅卓弋并没有在房间里逗留很久,只是沉默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时妍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空洞的双眼缓缓抬起。
她松开蜷缩的手指,张开的手心里,一片鲜红。
她的目光几乎偏执——刚刚对着傅卓弋,她还有句话没说:但愿再次相见,他们不会兵戈相向。
既然他打算护着景希,不打算帮她,那他自然也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如果有一天再相逢,她会连她今日遭受的一切,都报复回去。
第62章 交新女朋友了?
“时大小姐不是不屑于与我们为伍,今天怎么找上门来?”
“小武总大人有大量,不和她一般见识,时家早倒了,她哪还能称得上时大小姐?对吗,时妍?”
武修晔坐在包厢最里,满脸嘲讽看她,把问题甩给她的,是她高一的班长朱临——现在在武修晔手底下做项目经理。
时妍笔直站着,满室寂静里,两人都看向她。
尤其是朱临,正疯狂朝她使眼色。
武修晔翘起二郎腿,挑眉看她。
“时小姐拉不下面子,就不该来这。”
时妍如鲠在喉,武修晔多年前是她的追求者,那时他是校霸,她当然看不上他,他不放弃死缠烂打,时沧野知道了,用了点手段,让他乖乖转了学。
她也是前几天刷朋友圈,才知道武修晔和朱临关系很好。
听她要武修晔的联系方式,朱临就安排了这么一场。来的路上,朱临要她好好表现,武修晔的妈现在在离城公an厅,职位不低,和焰城那边当然也有交际。
自元旦后,今天是她回离城的第三天。
为了让武修晔答应,她特意化了精致的妆。
来都来了,怎么能轻易放弃?
“小武总别怪,我这不是还没回过神来,来,我敬您一杯。”
知道武修晔是生意人,时妍咬牙,把酒杯倒得极满。
武修晔冷哼,等她喝完。
“继续。”
他闲适地指向桌面上一字排开的高度数白酒,眼里戏谑意味极浓。
时妍微顿,抿唇起开一瓶新酒。
没倒进酒杯,而是直接对瓶吹。
没进食直接喝那么多酒,没一会,胃里就火辣辣的疼。
晕眩感一阵阵袭来。
“晔哥,要不让她停下?佳人醉酒,也不是这个喝法啊?”
武修晔眯眼,手指轻点膝盖,看她一眼,却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
时妍喝着喝着,浓重酒气和翻涌的酸水反方向顺着喉管上涌,她突然捂住嘴。
“不好意思,我先去趟洗手间。”
她走得急,出门前还隐约听到,武修晔轻嗤,她也不过如此。
这种羞辱让她脸颊并脖子一并红得彻底。
幸亏栗色长发垂在肩颈,遮住她的脸色,她低着头一路往前穿过走廊,对周围嘈杂充耳不闻,但前面一对身影,实在扎了她眼。
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形,略显疲惫地倚在一侧墙壁上。
白色高定衬衫,衣领处解开一只扣子,但那扣子,被一只染了蔻丹的手指勾住,手指的主人,在男人颈边吐气如兰。
“我还挺喜欢你,傅总,你呢?”
距离两人大约一米,时妍脚步顿住。
她没控制住自己的眼神,投在两人身上。
那女人腰细腿长,见她看去,还挺了挺傲人的胸脯。
傅卓弋倒是不为所动,还收敛地往后一退,拉开与她的距离。
但拒绝的话没说出来。
对她,也仿佛从不认识,薄薄眼皮撩起,眼底温度寒凉。
时妍没偷窥别人亲密的癖好,迈开步子,推开前面女洗手间的门。
门阖上,隔音效果却不怎么好,男女亲密耳语的声音,时不时传进她耳中。
后来吐意上涌,声音很大,她就没怎么听见了。
等她出去,原来两人站立的位置,也早就空空。
“回来了?”
她刚回包厢,武修晔便把她一把搂进怀里。
“我们一起喝。”
时妍不适应他身上陌生的烟草气息,双手微僵,强忍之下,才温顺地垂在身侧。
她看一眼桌面上摆的酒,相比刚才又上了些新的,度数也不低。
武修晔把满满一杯酒,塞进她手里。
吐了后,她胃里又空又疼,强忍着没按上去。
“喝醉了效果可不太好,您说对吧,小武总?”
武修晔打量着倚在自己怀里的时妍,六年过去,清纯如兰的校花,早变得成熟妩媚。
按照道理,24岁的女人,皮肤状态肯定比不上17、8刚进大学的女生,可时妍却像倒着长,皮肤清透白皙,那些跟过他的校花,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他强烈的报复欲突然收敛。
“对,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的确该走了。”
时妍没挣扎,被武修晔搂着出去。
她今天来,也没想着能全身而退。
出来曳色,时妍往武修晔怀里缩了缩,“小武总真答应帮我?”
“那得看你表现。”
“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这些话,是她所能维持的最后清醒。
实际上,话没说完,她人就瘫软如泥,晕晕乎乎。
隔着几米距离,江明看见时妍和武修晔,状若无意地喊了声。
“傅总。”
傅卓弋就朝时妍的方向看去。
跟在他身后的季真也随即看过去。
武修晔在扶时妍上车。
两人搂搂抱抱,时妍还穿着低胸长裙,似乎还在往武修晔怀里钻。
季真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而那边的时妍,却没她想象的那么享受。
车门打开,浓郁薰衣草熏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眉头不耐皱起。
双脚将踏未踏入车厢。
“小武总,那是不是你妈?”
不远处,季真摔上车门,脸色阴沉朝他走来。
武修晔扶住时妍的手渐松,“妈,您怎么在这?”
支撑身体的力道没了,时妍把脚迈出,倚在车门上。
模糊视线里,一位盘发的美妇人瞪她一眼。
“你新女朋友?”
武修晔沉默,美妇人又气得讽笑,“勾搭人的狐狸精。”
她一顿,斥武修晔,“还不给我回去?”
武修晔不情不愿地离开。
时妍感觉萦绕鼻端、让人窒息的烟草气终于消失,舒口气,正要转身,没想到腿软后仰。
本以为会摔得很疼,却意料之外跌进一个怀抱里。
靠得近,熟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略微清醒地睁眼,看清眼前人。
“傅卓弋?”
时妍边说,边从他怀里退开。
傅卓弋没伸手扶她。
于是她踉踉跄跄好容易才站稳。
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
“交新女朋友了?”
乌黢黢的黑眸如渊,湛冷的光落在她身上。
时妍眼里的他,是一圈影子,还总是晃啊晃。
她没听到回答,就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认。
兀自点头,“挺好的,只要不是景希,就很好。”
她说着,绕了个圈,走到马路边,伸手拦车。
结果醉得不行,扒在车窗前大着舌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司机被她弄得烦不胜烦,冷脸把车开走。
第63章 你不是不要我吗?
时妍无助地蹲下。
软烂如泥。
傅卓弋拧眉,把她弄上自己车。
迷迷糊糊张开双眼,时妍知道自己上了一辆车,也在偶尔清明的间隙,认出他来。
还问他怎么在这。
傅卓弋和她隔了三丈远,眼睛瞥向窗外,全当眼里没有这个人。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傅卓弋依旧不为所动。
她是个醉鬼,做什么自己全然不知。
后来头疼得很,就没了心思质问他。
捱到下车。
时妍踉跄着下去,她开了车门,冷风呼呼往身上吹。
刺得她有片刻清醒。
她朝傅卓弋眯着眼笑。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时妍盯着身侧那团影子,半晌也没等来回答。
临下车前,还问。
“你身上那件外套,能借我穿穿吗?”
她半个身子露在车外,冷风吹得她浑身发抖,侧脸也吹得绯红。
傅卓弋不知道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若是真醉,怎么会思维清晰地跟他对话?
若是假醉,又怎么会走一步跌一下?
他终于是推门下车,搂住时妍的腰。
时妍软软倒进他怀里,偎在他颈边,身上浓郁的酒气往他鼻孔钻。
“你要不要上去?”
他清楚她说什么,完全不靠意识。
就算身边是个歹徒,她也照样会扑上去。
傅卓弋扛起她,把人送上楼。
那冷风顺着她的裙角,肆无忌惮地往皮肤上刮。
时妍冻得浑身打颤,更加依附于身下的男人。
到了楼门前,她抱住火热的人体汲取温暖,依旧一点不想撒手。
傅卓弋把她扶正,脑袋转回去。
“开门。”
他语气森冷,叫人听不出情绪。
时妍愣了会儿,才傻傻地摸了摸口袋,只不过她没什么耐心,动作都敷衍得很。
最后一摊手,“没有诶,我找不到。”
傅卓弋都要打电话叫周焕来了,她却搂住他脖子,语气很低地商量。
“你帮我找找好不好?”
男人的大掌落在她身上,隔着薄薄的裙子,找她的钥匙。
只是她不老实,随着他的动作手舞足蹈,给他一种在床上才有表现的错觉。
最终还是在她小兜里找到。
那口袋,设计在她胸口侧面。
他取出的时候,她倚在他身上嘤咛了一声。
门终于打开。
一开灯,傅卓弋就把她推开。
虽然屋子里很暖,但她喝醉了就是很黏人,无意识地往他身上扑。
但差点凑近——
难忍的吐意上涌。
她一路狂奔进厕所,哇哇吐起来。
傅卓弋站在客厅里,听见她边吐边哭,骂人的话也此起彼伏。
他皱了皱眉,走近一点,听清她在骂什么。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都给我等着。”
也许是恨极,她拳头都压在马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傅卓弋倚在门边,等着她哭停,瞥了眼手表,半个小时都过去了。
时妍吐空了,胃里绞疼,她脸色白得像纸,急着找东西吃。
可一拐弯,正对上傅卓弋那张薄凉的脸。
她看他像个见死不救的恶魔,眼神里充斥着恨意。
傅卓弋见她磨牙霍霍的表情,已经猜到她酒醒了三分。
剩下那七分醉意,不够她拳头精准砸在他身上。
皮肉撞击瓷砖,所余只剩疼痛。
时妍一边疼得捂手,一边喊傅卓弋,“你不是不要我吗?你走!”
指着门的那只手在颤,显然疼得不轻。
如果说她发酒疯,全世界唯一有一人能忍受,那就是傅卓弋。
抓挠抱啃,时妍本人也清楚,她一旦醉酒,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怜的,自然也就是被她当抱枕啃的傅卓弋。
譬如此刻,她一边让他滚,一边又手脚并用,攀在他身上。
浓重的酒气一点都不好闻,傅卓弋强忍着耐心,没把她丢出去。
他知道,她现在全凭着自己一腔冲动做事,要是他反抗,反而适得其反,让她更纠缠着他不放。
时妍抱了会,见身下没人动作,以为自己抱着的是块木头。
自然而然撒手。
她在原地转了个圈,迷迷瞪瞪,去卧室拿了衣服洗澡。
傅卓弋看她这番操作,全无动作。
浴室虚掩着门,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他摸了摸口袋,打算抽支烟。
摸到烟,他人也往外走,只是刚走至玄关,一道呜嚎惨叫霎时传来。
步子一顿,他大步跨进浴室。
地面上,时妍正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身皮肤莹润如玉,闯入他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