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安排过后,他又着手联系起最近的特级咒术师,结果毫不意外,两个都接了棘手任务不在东京都。
坐在我旁边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小姐姐干脆利落地起身往外赶,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打完几通电话的夜蛾正道抽空回了个头,看到乖巧坐在位置上的我。
“我可以去现场吗?”我像是一个好学生一般高高地举起了手,“花御的属性是森林,别的不说,对木属性我还是挺在行的。”
本来就焦头烂额的夜蛾正道看起来头更痛了,他扶了扶墨镜,特别心累地挥了挥手:“去吧。”
就像是在打发一个糟心又没辙的学生。
“诶嘿,”我从座位上蹦起来往外蹿,看都不看面露不满,拿拐杖敲地的另一个老年校长,即将冲出门的时候,回过头说了一句,“其实我感觉花御还挺喜欢我的。”
虽然这份好感只是基于同类的误会,而且对咒灵而言,名为“喜爱”的感情很有可能给我带来被掳走的危险……唔。
那我为什么冲那么积极?
当然是因为他是木属性啦!
如果是别的什么咒灵,在灵压全无的现在我可能还要犹豫一下,但偏偏来的刚好是花御。
为数不多的几次照面,这位作风温和稳健的特级咒灵似乎是通过操控植物进行的战斗。
咒术界最新更新的资料是:源于人类对森林的憎恶、恐惧中诞生的咒灵。
“我还是想不明白,森林有什么好憎恶的。”
我熟练地穿梭在人为开辟出的小道,双手拨开横过来的枝丫,凝着水露的绿叶贴着我的掌心擦过,曾多次、数不清地与森林、森之千手打交道的我对人类的恐惧感到了不理解。
就好像我同样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承载起一切的土地也会被恐惧。
“难不成……”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得出了一个彻底跑偏的答案:“因为我不算个人?”
“――开什么玩笑啦!”
刚开完大正在冷却期遇上花御,被追着撵着打,恰好和我狭路相逢的虎杖悠仁听到我最后一句嘀咕的自言自语,想也没想地大声反驳:“你当然是个人!”
因为太过激动,吃了一嘴风还被后面的枝丫抽到腰子,狼狈地越过我摔出一道扭曲的弧线。
“……是虎杖啊。”
我停下漫无目的脚步,没了虎杖在前面挡着,直接和追击的花御来了个面对面。
问题是花御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停住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摔进草丛的虎杖悠仁捂着后腰嘶嘶,正在扒着树干试图站起来。
场面因为我的加入突然陷入了一种令我尴尬的凝滞。
和狼狈到毫无还手之力的虎杖悠仁不同,花御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来散步的,在安静得听不到虫鸣的树荫下,特级咒灵对着我点了点头。
【又见面了。】
“花御。”
刻在骨子里的家教让我条件反射地回礼,点头的同时,我用余光看了一眼栽进丛林的虎杖悠仁。
向漩涡鸣人进修了人柱力心得一二三以后,能自如开关两面宿傩力量的虎杖或许可以在交流会立于不败,甚至面对多人的围剿也不落下风,但他毕竟也还只是刚接触这一行没多久的初学者而已。
连术式都还没有摸清楚,靠的是强悍的身体素质和挨打的本能,哪怕有宿傩手指的加成,但目前为止,他体内手指的数量……一根,还是两根?
除非他放弃主导将两面宿傩彻底放出来,否则对上和特级咒灵花御,还是差太远。
就算再来几个人,高专的这些人也都差得太远。
那么现在,立场暧昧不定的我又该怎么办呢?
我不说话,花御也不说话,而虎杖悠仁的呼吸变得长而深,显然在抓紧时间恢复伤势。
而我仍旧保持着与特级咒灵面对面的站位。
这个站位有意思的点在于,如果双方有所交流,那就是友好沟通拉进距离的站位,可一旦双方陷入沉默,同样的站位一下子就有了敌对对峙的意味。
更不要说,花御的身上还带着刚出手的攻击性。
在大脑还没转过弯时,长久以来培养出的作战本能让我下意识地挪了一个身位,前脚掌踏在凸起的石块上,后脚点地,提防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窜出的藤蔓。
花御敏锐地察觉到了我气息的变化。
【你要与我为敌。】
特级咒灵平静的问话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我奇妙地听出了一丝抱怨。
……居然是份量很轻的抱怨。
率先透露出敌意却被意料之外的温柔对待,我呆了呆,还是那句话:“我本来也不是咒灵的一员啊?”
花御从善如流改口:【你要帮人类。】
――为什么?
在那将疑问句说成陈述句的雕塑模样之下,我接收到了他平淡到无法理解的困惑。
“嗯,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稍等一下,我得确认个事。”我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花御居然也配合地由我转过半个身位。
“虎杖,”我看向已经钻出来的少年,“怎么样?”
“还可以。”灰头土脸的少年咧了咧嘴,随手擦了下嘴角扯开的伤口,活动了下筋骨,眼神沉下,再次进入了战斗状态,“谢谢你,我好了。”
谢谢我什么?拖延时间?
在这个走路都不太稳的少年试图越过我,将我挡在身后时,我踮起脚费力地按下他架起的、已经在痉挛的胳膊:“你也稍等一下。”
“啊?”虎杖悠仁有些不解,却也顺着我的力道放下手。
“花御问了我一个问题,我觉得回答之前可能需要你先给我解惑。”
我垂眸,手指避开少年手臂上的两处贯穿伤,没有再浪费时间,干脆地将困扰已久的问题抛出:“你曾见过我施展付丧神的权能,也释放过死神才能用的鬼道,就算目前灵压尽失,也可以不吃不喝保持活动……为什么还会觉得我是一个人类?”
血肉苦弱,就连我自己都已经要承认自己是一把斩魄刀,他一个认识了我才多久的人,凭什么这么笃定,又为什么这么笃定?
说实话,我真的有些好奇。
“你为什么不是人类?”脸上蹭着草屑和泥巴的虎杖悠仁比我更疑惑,他像是完全没有在意身上遍布的大大小小的伤痕,费解地抓了抓头发,在把那一头粉毛弄得更乱之前,说:“那个,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就和一个人没有差别啊?”
“……感觉?”
“就是,你,”虎杖悠仁绞尽脑汁,很努力地表达道:“你会喜欢看漫画,会因为一个帮助而坚持回礼――虽然回礼特别了些。
嘴硬又心软,比我认识的大部分人善良,会对我的请求给予回应,就算是帮助也不是神明高高在上的施舍――你自己说的,还收取了报酬。会笑会生气,喜欢漂亮的东西,特别喜欢吃糖果,讨厌……五条老师?
据说你们还有一个群,你看这个也很合群……
嗯……还有明明很强却很少乱用力量,嘴上说着很凶其实特别怕痛,生气了好好道歉就可以被原谅,钉崎都没你好哄――钉崎对不起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嗯!总之,你就是你,一个会的东西稍微多了一点,涉及的力量体系丰富了一点,有点与众不同的一个人嘛。”
他应该是很少这么认真评价谁,说得磕磕巴巴毫无逻辑,简直就是把心里对我的印象来了个大剖析,那双依旧带着疑惑不解的眼睛清澈而透亮,还闪着别的什么东西,我再仔细去看的时候,他却像是不好意思地别开头躲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唔唔,上一次被这么毫无保留地夸奖还是上一次……不过开口让他多夸点是不是有些不好,算了算了,就这样也可以……
而且,我应该是听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哪怕是拼接缝合怪的外表,只要有一颗人之心就可以么?
唯心派?我全都要?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觉得这个说法很合心意,遂开口:
“虎杖你――”
“啊,还有就是!”像是终于回过神发觉自己说的一长串很奇怪,虎杖悠仁用力地握了握拳,赶在我话出口前截住话头,换了个说法:“吉野应该告诉过你了吧,关于人类泄露出的负面情绪能生成咒灵这件事,你看你也有啊。”
“……G?”我一下子忘记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力,“我也有吗?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有的。”虎杖悠仁笃定地点了点头,见我没有再纠结上一个话题,松了口气,解释道,“虽然你全身一直都被一层霸道的力量缠绕保护,但偶尔情绪波动剧烈的时候还是会飘出来一些,要说形成咒灵还差的远啦,实际上只是一些执念强大的呓语,而且很快就会被外层笼罩的力量冲刷掉,只要不是不仔细观察是不会发现的,我也是偶尔才发现的,比如……”
他顿了顿,表情又开始费解:“白毛去死……?”
我:“……”
他继续解读:“又比如……什么扣分……”
我:“………”
他见我没有反应还以为我不信,再接再厉:“呃,还有――”
“好的,我知道了。”我强忍着世界毁灭的冲动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我是人类,你不要再说了。”
虎杖用力眨眼:“唔唔唔。”
为避免他再说出什么能让我原地离开这个世界的话,我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一把把他整个人都按在地上,然后对着耐心地等了很久的花御点了点头:“抱歉,确认得有点久。”
【没关系。】特级咒灵很好脾气地说,【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嗯,”我全身用力,将试图站起来的虎杖悠仁再次摁下去,轻快地回:“可以啦。”
【为什么,你要帮人类。】像是怕我忘记了问题,花御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问题很简单,你刚刚也听到了。”我保持着轻快的语调,看向他:“如他所说,如我所承认,我是一个人类。”
“既然是人类,那么我自然要与他站在同一个方向。”
虎杖悠仁不安分的脑袋在我这句话落下后,突然就安分了下来。
【他在说谎。】花御十分冷静地反驳,【如果你能产生咒力,那我和漏瑚一开始就不可能感应不到。】
被我摁下的虎杖悠仁突然激动,要不是我的手还捂着他的嘴,我怀疑他能冲过去和花御激情对线。
“如果是说这个的话,我想我知道原因。”
我空出一只手安抚地捋了捋手下的粉毛,手感毛茸茸的还挺好,我忍不住又捋了捋。
“花御是人类对森林的恐惧与憎恶产生的咒灵,而漏瑚是人类对大地的负面情绪产生的咒灵,这个没错吧?”
花御点头。
“对吧,这就很好解释了,”我笑了起来,“其实刚刚我就在想类似的事,还得出了我不是人的结论,不过想来,这可能是别人的问题吧。”
【什么问题?】森林的咒灵问。
――关于为什么森林与大地会被恐惧和憎恶的问题。我在心里回答。
“什么问题不重要啦,这说出来就显得我很矫情,唔,你只要知道,关于为什么你们感受不到我对你们的咒力,这很简单吧?”
“如果说,人类对森林,对大地的憎恶会产生你们,那只要反过来,你们当然不会察觉到啦。”
说完,我拍了拍手:“这就是解释,好了,说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打了?”
我捅了捅蹲在地上的虎杖示意他站起来,小声:“等下我主输出你辅助,别傻傻冲上去给我添乱知道不――当然你别以为我是无偿帮助,等价交换,我要收报酬的!”
虎杖悠仁仰起脸定定的看着我,就在我怀疑他被我捂傻了的时候,猛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嗯,报酬,我会好好准备的!”
“……倒也不必这么隆重,”差点被闪瞎的我立刻移开视线,嘀咕。
而从刚刚开始一直立在原地的花御,像是终于消化完我的话,第一次,露出了冰冷的表情。
他看着我,像是在看什么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存在,说:【那不可能。】
“嗯嗯,”我宽容地挥了挥手,“反正在我看来你们的存在才是不可能,大家彼此彼此啦……所以还打不打?”
“桃,”被我赶到身后的虎杖悠仁有些不放心地向我确认,“要不然,还是我来T……”
“不用,让你划水你就划水……嗯?”虎杖什么时候也改口叫我名字了?
之前因为中间隔着一个五条悟,再加上他们奇奇怪怪的坚持和风俗,除了一开始被我交换着叫我名字的吉野顺平,高专的所有人对我的称呼都是宇智波这个姓,对此我还适应了好久……
心思一转而过,我把这个情况归功于并肩作战带来的正面作用,继续说:“你该不会以为我没了灵压就真的什么战斗力也没有了吧?天真!”
要知道,就连打五条悟的时候,我可都死死捏着这个底牌没有用过,现在,终于到它现世的时候啦!
我最初就开始打磨,卡过瓶颈,走过弯路,也抄过近道,曾经在情急之下借着外力用出过一次完整版,后续被我仔细改进,日日灌输入万花筒中积攒充电就为了以防万一的万一――
事实证明现在就是这个万一!
我擦了一把从右眼流下的血泪,感受到这只眼睛释放出的灵压,得意地、炫耀地大笑:“来看看吧,我完整版的灵压外骨骼――须佐能乎!”
想不到吧,我有杀手锏哒!
不是我自夸,现在除非千手柱间立马出现,不然在场的各位,休想赢过我!
哈!哈!哈!哈!
第105章 领域展开・朵颐光海
蓝色的光带交织汇聚, 灵肉骨骼上被覆同色铠甲,异世界的天狗武士无声地挥手,握住了气势汹汹而来的树根。
到此,已经不是“人”所能够参与的战斗了。
距离最近的虎杖悠仁顶着要把他掀翻的罡风, 几乎要把脖子仰断, 也只堪堪看到一片幽深的蓝色。
可即便如此, 头顶上的飓风,空气中酷烈的寒芒,最大也是最锋锐之刀刃与最广也是最抗打击之森的对抗,让他的心不由得剧烈地跳动起来。
人类对于巨物的恐惧与崇拜与生俱来,这与带来视觉效果的能量冲撞又是另一种震撼, 更别说,那是完全体的须佐能乎。
宇智波一族的究极瞳术, 象征着破坏的神之力。
在另一个世界观下,那也是归属于顶尖战斗力的一类顶尖战技,而此刻,立于此世的蓝色巨人与整片森林的角力, 那带来的压迫感更是拉到了极致。
或许,伏黑惠所拥有的“十种影法术”的最后一个式神,名为魔虚罗的魔神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只是对少年人而言, 有着可操控性的、自称自成一套故事的巨型铠甲……至少在此时此刻, 牢牢地占据了第一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