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朱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向越青萝行礼,“对了,让宫外的宫人们都不必守着了。还有,今晚的事,我可不希望有什么闲话传到我这里来。”
“是,奴婢知道,今日是奴婢不小心打碎了瓷器,幸好公主心善,还赏了奴婢几日休憩。”
待到银朱一瘸一拐的离开,越青萝在蜡烛上烧掉了纸条,躺回了自己的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望着手中的玉佩,越青萝内心天人交战,既怕是个陷阱,但是若是真的母妃还着。。。。。。
一个时辰之后,越青萝穿着侍女的衣服,脸上画着浓厚的妆容离开了长乐宫,前往了冷宫。
待到了冷宫门口,门口的侍卫拦下了越青萝,越青萝拿出通行令牌,侍卫便放了越青萝进来。
阿皎和阿玄躲在关着叶蓁娘的房子墙角偷偷的观察着,见有人走了进来,便放缓了呼吸,生怕被人发现,待那人走进,看到那人脸上浓厚的妆容,阿皎忍不住向着越怀瑾吐槽了起来“这半夜看到这个妆容实数吓人,不过,没想到你的好堂姐居然来的这么快,我想着她怎么也得多想一段时间。”
“堂姐以前虽然很爱捉弄我们,但是人不坏的,但是自从她母妃去世之后,她就再不和我们来往了,大抵是觉得活着的人是我吧。”
眼见着越青萝一间一间的房看了过来,越怀瑾和阿玄打起精神,生怕自己藏得不够隐蔽,被越青萝看到就不好了。
越青萝终于找到了囚禁着叶蓁娘的屋子。
越青萝看从小窗口望向屋内,只见屋内女子蓬头垢面,跪在地上双手沿着地板一寸一寸的摸着,双手污脏不堪,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越青萝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忍住胃里的翻涌感,越青萝沿着窗口仔细的观察着,只听得屋内人似乎断断续续的哼着什么,时不时得叫几声“阿萝”,声音和语气同已经逝去的萧王妃叶蓁娘一模一样。
越青萝忍不住回应了一声“母妃”,母妃二字一出口越青萝便觉得后悔,房中之人污秽不堪,怎么会是自己的母妃。
越青萝内心懊悔之际,房中人听到越青萝的声音,怔愣了一下,马上爬了起来,冲向声音的来源。“阿萝,阿萝,母妃错了,昨天母妃不是故意丢掉你的,你不要生母妃的气。阿萝,我的阿萝。”
房中女子状若疯癫,动作间手腕上的一小片烫伤映入越青萝眼帘,越青萝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呆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冷宫。
见越青萝离开,阿玄和越怀瑾面面相觑,并不明白越青萝为什么和见了鬼一样的离开,明明口口声声为了母妃,见到人却跑开了,“阿瑾,你带小狼崽回去睡吧。”阿皎说。
“可是。”
“回去吧,今天越青萝不会再来了。”
见阿皎兴致不高,越怀瑾乖乖得带着阿玄回到了自己屋子,回到屋子,越怀瑾找了一件阿玄的衣服,在房间的另一边给阿玄做了个窝。
“阿玄,你今晚就睡窝里吧。”
阿玄觉得奇怪,“可是前几天我都是睡床上的。”
越怀瑾脸上泛起红晕,“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不能同塌而眠。”
“为什么啊,这是你们越国的讲究吗?”阿玄依旧很是迷惑。
“反正从今晚开始,你就睡窝里。”越怀瑾语气略显凶悍。
见越怀瑾这个样子,阿玄委委屈屈的爬到了窝里,见阿玄已经躺下,越怀瑾从阿玄的包裹里找了件稍微柔软些的衣服叠了叠,给阿玄盖上,“阿玄,好梦。”
越怀瑾自己也躺回了床上,盖好被子,见今日阿皎十分沉默,便问道“阿皎,你怎么了?”
“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①。只是突生感慨罢了。”
“阿皎,我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你能不能教教我?”
“问吧。”阿皎很爽快的答应了。
“男子和女子为什么不能同塌而眠啊,我之前问过母后,母后连茶杯里的茶都喷了出来,告诉我等我大婚就知道了。可是我真的很好奇,阿皎你能不能告诉我啊?”
听着越怀瑾认真的语气,阿皎觉得自己也很想喷一喷,深觉自己活着的时候大概是造孽太多,要不为什么大半夜要回答一个妙龄少女这个问题。
“这个嘛,男女未婚同塌而眠,是不受姻缘娘娘的允许的,所以不能同塌而眠。”斟酌着讲出了这句话,阿皎觉得自己若是有身体,还得绞尽脑汁编这等瞎话,怕是汗水得浸湿了衣物。
“好了好了,明日还得练功,早点休息吧。”
越怀瑾压下自己求知心,乖乖的闭上了眼睛,见越怀瑾睡熟了,阿皎内心放松了下来,但是想起了东边房子的叶蓁娘,不由得觉得悲哀,一个哪怕疯了还在心心念念自己孩子的母亲,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认不出自己,心里该是如何的难过。
想到这里,却不由失笑。叶蓁娘早已疯癫多年,怕心心念念的也只有自己幻想中的乖巧女儿,今日屋外来人,又怎么会使她难过。若是自己的母亲,罢了连自己都想不起来是谁,哪里还记得哪个是自己母亲,想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不知何时阿皎也陷入梦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回到自己寝宫的越青萝换掉衣服,洗掉脸上的妆容,躺在床铺上紧紧地用被子裹紧自己。
然而过去许久,越青萝依旧难以入眠,想起冷宫中的疯癫女子,内心始终难以平静。尤其是想到那人手腕上和母妃一模一样的伤痕,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呢,如果不是巧合,谁又会做下这么大一个局,又是为了什么呢?
带着疑惑,越青萝捏了捏手中的玉佩,“母妃,阿萝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您帮帮阿萝吧。”
是梦,梦中的越青萝回到了幼年的时候,幼时性格顽皮,横冲直撞间不小心碰到桌子,桌子上的茶壶瞬间翻倒,滚烫的茶水顺着桌角流了下来,眼见茶水就要流到自己身上,母妃一把将自己抱进怀里,而茶水不可避免的流到了母妃手腕上,后来便留了疤痕。
梦中的疤痕清晰可见,可突然间母妃脸上,身上净是鲜血,突然间又化作今日见到的疯女人。
越青萝骤然惊醒,从床上翻坐起来,将重新带回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扯了出来,怔怔望着玉佩出神。
“跑快点,哪有这么偷懒的。”阿皎操纵着越怀瑾的左手,抽一下自己,在旁边一起跑步的的阿玄疑惑地看着越怀瑾,怎么会有人自己抽自己呢,这该不会也是越国风俗吧,真是太奇怪了。
跑完步喘气的时候,越怀瑾忍不住问了阿皎,“阿皎,昨天堂姐来过了,我们接下去怎么办啊?”
“等。”阿皎老神在在的说“只要你堂姐对她母妃之死起了疑,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必然想办法打消你堂姐的怀疑,要么证明屋中之人不是已经死去的萧王妃叶蓁娘,要么就是,杀人、灭、口。”
“那萧王妃岂不是有危险?我们怎么保证她的安全啊?”越怀瑾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只答应帮你查到你父母的死因,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阿皎的语气突然间冷了下来“你总不该以为我是来济世救人的吧,世间之事一饮一啄必有定法,他人的命运既干涉不了,也改变不了。你能付得起改变的代价么?”
越怀瑾除了初遇再没见过阿皎用这般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心中便也升起一股委屈来,“阿皎你既不愿意,大可袖手旁观,我自己去做。”说罢便再不言语。
阿皎心中怒骂“小蠢货,小蠢货!”却也断了心有灵犀,心想我倒是看看你怎么做。
是夜,越青萝再度孤身乔装而来,这次直接摸到了关着叶蓁娘的屋子,拿着不知哪里找来的钥匙,打开了房门上的锁,进到房间里,不多时躲在门外墙根的阿皎和阿玄听到了女子压抑的哭声。
一炷香之后越青萝再度悄悄离去,之后几日都是如此。几日下来叶蓁娘的状态所有好转,成日里安静了许多,脸上似是长了些肉,每日依旧是呆坐在之前的地方。
“阿瑾,我们每天晚上都来这里守着也没什么用啊,明天能不能不来了啊?”阿玄略带哀怨的问着越怀瑾。
“但是啊,那个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堂姐天天来此处,居然没人发现,也太奇怪了点。”
“有没有可能是你堂姐运气好啊?”阿玄说。
“怎么会,兄弟姐妹里就数她运气最差,但凡赌运气的游戏从没赢过,我堂姐到门口了,嘘。”
一人一狼不再说话,悄悄隐藏好自己。越青萝依旧是轻车熟路的进了门,没过多久只听得越青萝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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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欲养而亲不待~
第11章 曼陀罗
越怀瑾见房屋内的叶蓁娘口鼻中有黑色的血不断的流了出来,越青萝傻在了原地,眼见门口两个侍卫向着小屋跑了过来,趁着夜色昏暗,越怀瑾随手在地上捡了块板砖,绕到侍卫身后趁二人不备将二人敲晕。
房中叶蓁娘倚在越青萝怀中,眼见着进气少出气多,越青萝已然呆在原地,越怀瑾跑了过去“阿皎,阿皎,萧王妃怎么了,我求你救救萧王妃。”
阿皎控制越怀瑾的身体扒开萧王妃的眼皮看了看,又用手指沾了点萧王妃嘴角溢出的血,用手捻了捻,又嗅了嗅“她已经不行了,除非这一时三刻的有解药。”
越怀瑾狠狠给了越青萝一个耳光“你给叶姨吃了什么?”
“只是治疗精神有异的药,我怕宫中之人有问题,是从宫外找医师开的药,怎么会?”话音刚落,叶蓁娘突然一把抓住越青萝的手腕,“阿萝,阿萝是你吗?”
越青萝反手握住了叶蓁娘的手,“母妃,阿萝在,阿萝在。”
“好阿萝,你长大了,可惜母妃看不到我的小阿萝长大的样子,啊咳咳咳。。。。。。”
越青萝将叶蓁娘的手胡乱地按在自己脸上,“娘,阿萝在这,你不要说话了,阿萝帮你找医生,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叶蓁娘撑着力气仔仔细细的摸着越青萝脸上的每一寸,“好阿萝,你听我说,你要小心你的父王,那日宫宴之后,他就变了一个人,你要小心啊,你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叶蓁娘浑身抽搐了起来,越青萝的泪水止不住的一颗一颗砸在叶蓁娘的脸上,“阿萝,怎么突然下雨了?”叶蓁娘的声音越发微弱了起来。
“阿萝,安阳,安阳书院林,林静疏林夫子,阿萝,我的好阿萝,娘没办法陪着你了,我可怜的阿萝,你要,你要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岁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叶蓁娘的声音渐弱,终究什么也听不到了,越青萝握着叶蓁娘的手,嘴里喃喃的说着“母妃,阿萝听话,你不要走,阿萝什么都听你的,母妃。”
越怀瑾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堂姐,萧王妃,她,她已经走了。”
越青萝充耳不闻,越怀瑾见状狠狠抽了越青萝一个耳光,越青萝的嘴角有血丝流了下来,她将怀中的叶蓁娘缓缓的放在地上,替叶蓁娘理了理头发,用袖子擦去了叶蓁娘口鼻的血迹。
随即站起来,一把扯住越怀瑾的领口,将越怀瑾拖到了屋外,抬手便向越怀瑾打去,两人打成了一团。
阿玄见着这情景,认命的回屋幻成人型,穿好衣服。见两个侍卫隐隐有醒来的迹象,便又给二人一人补了一拳,见二人再度晕了过去,将二人拖到了门口,又回到叶蓁娘的屋子,将叶蓁娘的遗体挪到床铺之上,给遗体盖上了被子,将屋子里来过人的痕迹抹去,将门口的锁又锁了回去。
阿玄锁上锁见二人还在你一拳我一巴掌的发泄,回屋放好衣物后依旧以小狼崽的样子,替还在缠斗的二人放着哨,听到有其他人的脚步声,阿玄低低的叫了两声。
听到阿玄的叫声,阿皎控制越怀瑾的身体,一招制住越青萝,舞者越青萝的嘴,将越青萝拖回了越怀瑾的屋子。
刚进屋子关好门,便听到有人走向东侧的屋子,不多时东侧的屋子燃起了大火,其他两间屋子的女子们感受到不对叫了起来,想要逃出去,可惜大门被锁住,只听得净是哀嚎声。
越青萝不再挣扎,阿皎松开了手,“你看到了,你若是还要闹,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阿皎收拾起了东西,将阿玄的玉佩和匕首塞进怀里,将柜子中的包裹拿出来背好,在窗户缝中看了看室外,见那几个人向着自己屋子方向走来,扯着越青萝站在了门后,待几人走进房屋,阿皎一个箭步窜出,火速的敲晕几人,将几人身上的衣饰尽数取下。
将火油提在了手上,阿玄咬着火把,二人一狗走出门外,越怀瑾用衣带将门栓绑了起来,将火油撒在了房间周围,取过阿玄口中的火把,丢向了屋子。
越青萝见状,“越怀瑾你做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说罢带着阿玄从冷宫离去,见越怀瑾离开,越青萝便跟了上去。
刚一出冷宫,发现今日宫廷显得格外的混乱,“越怀瑾,是你引我来冷宫的是吧,你既然发现我母妃关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设法将我母妃救出来?若是你。。。”
还没等越青萝说完,越怀瑾便打断了她“我给你递了消息,但是你离开了,而且你别忘了,我也是被你们关在这里的,你不会不记得吧?”
“你!”突然间越青萝的语气软了下来“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见越怀瑾想要说点什么,阿皎将越怀瑾按了回去“以前,以前我怎么样,懦弱无能的小蠢货,还是永远不会生气的老好人?背着克死父母的骂名任由你们欺凌,从不反抗。”
阿皎说道这里,越怀瑾突然不再挣扎,沉默了下来,“总不能别人心肠好,待人宽和,你们就总觉得做什么都可以吧?这世上没有天经地义的事情,报信给你,是我心地善良,可你今日之言,只让我觉得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怕是,白读了。”
越青萝涨红着一张脸,配着被泪水糊了的妆容实在是惨不忍睹,半路遇到一位宫人,见到这奇怪的几人组合,尤其是见到越青萝的面容之后,来不及惨叫,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阿玄与越怀瑾面面相觑,越青萝又羞又恼,“反正你们今日也无处可去,不如先和我回长越宫。”
“万一你把今日之事上报你的好父王,我岂不是自投罗网。”阿皎瞥了越青萝一眼。
“你们太小看我越青萝了,而且,母妃之事疑点颇多,在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将你怎么样的。”越青萝偏过了脸,小声的嘟囔了什么。
“阿皎,要去吗?”越怀瑾突然冒了一句,“走吧,要是有什么,打不了跟着阿玄钻狗洞逃跑呗,这有什么。”阿皎似是胸有成竹,一行人回到了长越宫。
到了长越宫,“舞阳公主,今日不会让我们住厨房侧室了吧?”阿皎忍不住出言调侃道。
“不必,今日你们就睡在我宫中,而且这几日我总觉得宫廷怪怪的。”越青萝皱了皱眉。
“怕不是你疑神疑鬼?”阿皎四处望了望,将香炉中的香扑灭了,随意找了个床榻躺了下来。
“你干什啊,为什么灭了我的香,还有你现在真是一点也不讲究。”越青萝嫌弃的望向越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