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冒犯了——悠悠我思七【完结】
时间:2023-06-14 23:03:05

  看在嘉宁郡主这有勇有谋的份上,苏程玉对着人躬身一礼,恭敬地道:“郡主,你若是将东西交出,并乖乖同我回去,我定然不会为难郡主的。”
  嘉宁郡主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看了一眼闲庭野鹤一般行来的苏程玉,双脚绵软无力,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脱力而导致的。她知道自己如今这体力已然告罄,就算是想逃,那也是有心无力了。
  便是可惜了,都到了这里了,竟然还是让人追上了。庆幸的是,那一方玉玺早早就交给了嘉乐妹妹,若不然,此时可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若是,我不同意呢?”嘉宁郡主沙哑着声音,开口回道。
  对于嘉宁郡主的回答,苏程玉并未有丝毫的怒意,他只是一脸奇怪地看了一眼嘉宁郡主,仿佛是在疑惑对方到底是有什么底气这般回答。
  “郡主,我不想同你动手的。”苏程玉慢悠悠地走近,他露出的半面脸上呈现出一抹笑,只是这笑没有什么温度,令人看着毛骨悚然。
  嘉宁郡主面上一如先前的安静,她摊开手,随后接着道:“可我确实不同意啊。”
  苏程玉走至嘉宁郡主的面前,他的目光落在嘉宁郡主的脸上,而后一点点往下,扫过她的脖颈,那微凉的目光,让嘉宁郡主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
  “郡主,我想,你应当听过我的凶名。”苏程玉的声音很轻,他的声音不难听,相反很悦耳,只是自苏程玉的口中吐出,却莫名地透出一股湿冷的气息,仿佛是藏在阴暗之处的蝰蛇,随时可能窜出来,让人一击毙命。
  “在我的眼中,没有尊卑之分,没有男女之别,有的只是任务。”苏程玉伸出手来,他的目光扫过嘉宁郡主的身子,而后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若是郡主不识相,那我就只能亲自动手,搜一搜了。”
  嘉宁郡主李若华虽然曾经听闻过苏程玉的凶名,但是她总还以为自己毕竟是嘉宁郡主,纵然带了那玉玺私逃出京,但是郡主之名尚在,对方总该有三分忌惮的。
  可是此时听闻对方的话语,那话语说得简单,但是嘉宁郡主却是知道对方是认真的,她若是执意嘴硬,只怕对方是真的会动手搜身。
  然而嘉宁郡主却还是咬着牙,并未即刻就将消息吐出,她沉默地瞪着苏程玉。
  苏程玉看着嘉宁郡主这番模样,他嗤笑一声,而后开口道:“看来,郡主是小看了我了。”
  “我说过,我的眼中,有的只是任务,如此,那么郡主,便就得罪了。”
  一声轻微的噗呲声,嘉宁郡主的双瞳略微收缩,她微微垂下眼眸,注意到那腰带处出现的裂痕,而后那裂痕一点点地绽开,划拉一声,那缠绕着的腰带瞬间断裂开来。
  嘉宁郡主的手陡然一收,勉强抓住了这一根断裂开来的腰带,若不是这一番眼疾手快的动作,这一身衣裙怕是就要四散开来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羞恼在心头浮现,只是她的性子素来是吃软不吃硬,对方尚未动手的时候,她心头尚有三分惧怕,如今这般动手了,那三分的惧怕便就化成了十分的羞怒。
  嘉宁郡主低着头,紧紧拽着断裂的腰带,她抿着唇,半分不吭声。在抬眸的一瞬,她瞥见了一抹浅淡的黑影,或许是怕引起天上盘旋的雄鹰阿古的注意,那躲在暗处的人并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如壁虎一般贴在墙壁上一点点攀爬下来。
  嘉宁郡主镇定地避开眼,不敢露出丝毫的不对劲。
  苏程玉看着一声不吭,但是握着腰带的手,却已然用力到发白的嘉宁郡主,他轻轻地挑了下眉头,虽然那腰带是他使了劲气斩断的,但是他的眼中并未有丝毫的轻佻与羞辱,刚刚的做法,对他来说,不过是逼问的手段罢了。
  “郡主,识时务者为俊杰。”苏程玉这话堪堪落下,便就听得又一声的衣袖断裂的声响。
  “混蛋!”
  “卑鄙!”
  一男一女的怒喝声随之响起,苏程玉下意识地朝上看去,忽而间,一道白色的粉尘对着他扑面而来。
第38章 歇脚
  她,明眸皓齿,眨巴着水亮的眼睛,随后一口咬断了同他模样肖似的糖人的脖子。
  话语落下, 白色的粉末扑了苏程玉一脸,他的眼中陡然浮起一丝的涩然与辛辣的感觉。只是在闭眼的一刹那,苏程玉已然抽刀挥出, 锐利的刀锋划破空气,噌的一声, 一道压迫的劲气随之而来,令苏程玉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便是这一步,嘉宁郡主眉眼间闪过一缕锐利的锋芒,她扯过断裂的腰带, 随后欺身向前, 锦帛缠绕住苏程玉的脖颈,陡然收劲, 那缠绕住苏程玉脖颈的腰带赫然一紧,嘉宁郡主的翻身跃至苏程玉的身后,握着的腰带紧紧地缠绕住人的脖颈。
  “唔!”苏程玉只觉得脖颈间的布条缠得他无法呼吸, 眼中的刺痛令他无力挣脱, 他的手指微屈,一声尖啸声从微屈的指节处传出。
  在空中的雄鹰阿古呼啸着俯冲下来。
  嘉宁郡主看着那一只雄鹰尖锐的爪子越来越近,她拽在手中拧得死紧的腰带始终不曾放手,眼看着鹰爪就要落下的时候,忽而间便就听得手中扯着的腰带断裂的声音,而后她身形一空,便就被人掠走。
  轰的一声巨响随之传来,一股气浪顺着空气震荡出来, 嘉宁郡主侧头看了一眼, 厉风将她的发丝吹拂而起, 遮掩住了她的视线, 从随风飘荡的烟雾中,她似乎听到了鹰隼的厉啸声。
  她的目光落回揽着她疾冲出去的男子身上,低声道了一句:“杜存志,下九流的手段,你使得不错。”
  来者正是先前分道而行的杜靖岳。
  杜靖岳脚下的功夫极佳,瞬息之间,便就带着嘉宁郡主离开了那轰然响彻之地。他回头看了一眼,烟雾消散的地方,已然看不到那一位凶名在外的雄鹰领卫了,便是那一只与之配合密切的雄鹰阿古也失去了踪影。而在他们失踪之地,半山地消失了一块。
  “郡主这话说得不厚道了。”杜靖岳揽着人,径直往前跃去,似乎是怕那被雷轰子炸落山崖的苏程玉会再爬上来。
  “我可是个正经人,没使什么下九流的手段。”杜靖岳抬眸对上嘉宁郡主的双眼,想着刚刚撒出去的粉末,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解释道,“刚刚那粉末,是面粉,里边加了点辣子而已。我本来是想着带在路上,可以煮个汤,烙个饼什么的。”
  “我功夫,你也知道的,也就着这一脚的轻功过得去,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大概怕我半路没了命,没法给他送终,所以在我出门前,特地给了我两颗雷轰子,用来防身的。就刚刚那扔出来的,也都用完了。”
  雷轰子是军中之物,用以攻城之际,一般人是拿不到的,便是作为武将的杜大人也不得私自取用。想来确实是担心这唯一的独子,才冒着风险弄来了这么两颗给人防身。
  听着杜靖岳的解释,嘉宁郡主面上不由得闪过一抹错愕的神色,而后荡开了些许笑意,她轻咳一声,随即道:“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了。”
  “不过,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嘉宁拢了拢衣襟,没了腰带,身上的衣裳略微敞开。
  杜靖岳听着这话,他的视线不由得被嘉宁郡主颈边的雪白肌肤吸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正贴着人姑娘家纤细的腰身,如今并不冷,这衣裳穿得也不厚实,透过略显单薄的衣裳,可以感觉到掌心间的微热。他急忙转开头,脚下一顿,停了下来,若无其事地将手揽着嘉宁郡主腰身的手松开,看看四周,郁郁葱葱的林子,在他的眼里,仿佛都长得一个模子。
  他沉默地看了看四处,又转过头来看向嘉宁郡主,望着嘉宁郡主清透的双眼,杜靖岳轻轻地开口道:“光顾着逃命,我也没注意去哪儿。”
  嘉宁郡主看着脸上带着些许局促不安的杜靖岳,脑中浮起先前遇着杜靖岳时,对方脱口说出的‘迷路’之言,或许那‘迷路’一词并不是杜靖岳的托词,而是确确实实的事实。
  “你,是个路盲?”嘉宁郡主不由得脱口说出这么一句。
  杜靖岳深深地看了一眼嘉宁郡主,而后吐出一口气,缓声道:“郡主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记不大清路罢了,哪里是那什么路盲!”
  “到了这儿,想来已经是安全了,那么咱们就此别过吧。”杜靖岳对着嘉宁郡主拱手一礼,恭敬地道。
  嘉宁郡主盯着杜靖岳看了一会儿,她想了想,随后沉声道:“烦请杜大人帮个忙。”
  “嗯?”
  “解腰带。”
  “啊?”杜靖岳陡然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嘉宁郡主,眼中的惊诧满溢而出。
  嘉宁郡主拽着衣襟的手稍稍收紧,她别开脸,面上的神色略微泛红,小声道:“你那腰带也够长的,且借我一半,等出了山林,我寻着裁衣铺子,再还给你。”
  杜靖岳看了一眼衣裳略显不整的嘉宁郡主,他的目光一掠而过,抿了抿唇,觉得对方说得也有道理,总不能让一个姑娘家这般模样赶路。
  他背过身,随后将腰带解开,其实他这腰带并不长,公子哥的衣裳本就是个讲究活儿,一般是不会搭着不合身的腰带的。那能够绕成几圈的腰带,要么是姑娘家特制的霓裳衣带,要么是贫苦百姓随意搭配的粗布麻带。
  杜靖岳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随后自衣服的内衬中扯出一截布帛,随意地缠绕在腰间,权当做是腰带用了。
  “还就不必了。想来郡主急着赶路,这东西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郡主不必多礼。”杜靖岳将手中的腰带递了过去,眼神微微飘移,不敢朝着嘉宁郡主那儿看去。
  嘉宁郡主倒是不曾多耽误,她伸手接过,而后利索地将身上的衣裳整理清楚,收拾妥当后她对着杜靖岳躬身一礼,道:“先前,多谢杜大人搭手相救。”
  杜靖岳坦坦荡荡地受了这么一礼,救命之恩,这一礼,无关尊卑,他担得起。
  “好了,如今郡主已经安全了,那么咱们就此别过。”
  言罢,他甚至不等嘉宁郡主反应,便就拱手一礼,转身离开。
  嘉宁郡主看看杜靖岳离开的背影,她琢磨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前去边军所在之地,那便应该南下,杜大人,现在走的是北上......罢了,权当是还个人情,带一带路......”
  她这般想着,脚下一动,便就迅速朝着杜靖岳的方向奔去。
  “杜大人。”
  “郡主,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你走错路了?”
  “啊?”
  “这是北上之路,不是南下的。”
  “郡主又是从哪......”
  “猜的。”
  “......”
  对于那一位被雷轰子打落山崖的雄鹰领卫,两人默契地都未曾提出一句,而那幽深的崖下,夹杂在风中传来呜呜咽咽的尖啸声。
  嘉宁郡主这番惊险之事,李云曦是全然不知,她同沈恪两人一路驾着马车南下,说来也是他们的运气好,这马车行至半路,便就下起了大雨,行过的车辙在大雨之下,均被覆没。随后追来的丁明恰好在岔道口同他们错开,这一错开,便就给沈恪和李云曦缓了一口气的时间。
  一场春雨一场暖,沈恪带着李云曦顺着山道行进,大抵是觉得自己的驾驭马车的功夫并不到位,也或许是身上的伤势未曾痊愈,到了下一个小村子以后,沈恪便就雇佣了一名车夫来驾车。
  换了这老车夫驾驭马车,果然便就平稳了许多。老车夫鬓发微白,但是一双眸子却是精神奕奕,驾车的把式更是不得了,山道虽然并不平稳,但是在他的驾驭之下,却是稳稳前行。
  坐在马车内的沈恪一脸平静地将药咽下,随着药效发挥,这些日子里如影随形的痛楚慢慢地散开,他垂下眼眸,等着这一通的不适散开。
  好一会儿,心口处压抑着的窒息感散开,他睁开眼,便就看到一杯温水递送了过来,李云曦满目担忧地看着他,等到沈恪接过水杯后,她便就熟练地捻起帕子,替沈恪额上沁出的冷汗轻轻拭去。
  与李云曦同坐一车的日子里,沈恪可以感觉得到李云曦的担忧与照顾,服用了郑老之前赠送的药,李云曦的身子恢复得很快,反倒是沈恪,连日来的低烧不退,纵然是放慢了车架的速度,在马车里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却还是未见好转。或许是之前伤得狠了,这个想法在李云曦的脑海中盘旋,她一直想着是不是应当寻个地方,先好好休整些时日,也能让沈恪安生休养一番。
  这般没日没夜的赶路,实在是太过耗费精力了。
  沈恪看了一眼李云曦,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哑声问道:“小殿下,怎么了?”
  李云曦的目光落在沈恪的面上,养了这么些时日,郑老给的药也吃了大半了,可是沈恪的气色还是不大好,她心中的不安在视线落在沈恪发白的唇上时,升腾到了极点。
  “维桢,咱们要不,寻个地儿,安稳地休养些时日再赶路。”她对上沈恪的视线,注意到对方眸中透出的些许惊讶,李云曦略微紧张地道,“磨刀不误砍柴工,维桢应当先养好身子,等养好了身子,咱们再赶路,会更妥当,也更迅速。”
  沈恪眉头微微拧起,并不是对于李云曦的所言有所不虞,而是对于自己此次的伤势迟迟未能恢复而感到懊恼。
  他面上的神情依旧是平静的,眉目间满是淡然,看了一眼马车窗子外的天色,又将目光回转至李云曦的脸上,注意到对方眼中的忧心忡忡。
  李云曦性子素来软和,只是这一次那软糯的性子似乎是强硬了不少,眼底浮起的是丝丝缕缕的坚持。她并非是不担心自己的爹娘情况,也不是不想尽早寻到阿爹他们,只是她更清楚沈恪的伤势一直都未曾痊愈,南下之路,不是一日两日便就能行完的,这般行色匆匆,只怕是尚未寻到阿爹他们,便就要倒下了。
  “这一路以来,维桢一直顾及着我的身子,总是安慰我说,先养好身子,再慢慢寻阿爹,也同我说,阿爹最为担心的是我的平安康健,只是我家阿爹是这般想的,维桢的父亲,魏大人也是如此想的。寻阿爹是要紧事,维桢养伤也是大事。”李云曦低下头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这寥寥数日,李云曦的心态倒是平静了不少,将从嘉宁郡主那儿得来的消息细细思量了一番后,便是琢磨出了些许结果,这才按捺下心头的焦虑。
  沈恪微微别开脸,淡淡地道:“小殿下放心。”
  他的身子他很清楚,还得感谢郑老给的药,虽然未曾痊愈,但是并不妨碍日常的行动,只是大抵先前内伤颇重,这些日子休养不足,这真气运转之间,始终是断断续续的。
  李云曦眉头微蹙,她的脸上呈现一抹不悦:“维桢不必哄我,我虽然不是医者,但是我有眼睛,维桢这气色,只要不是瞎子,总还是能看得出来不对的。”
  沈恪眉头微微拧起,目光落在李云曦的脸上。李云曦却是难得的毫无丝毫退让的意思,她抬眸与沈恪对视。
  “若是,若是,维桢还听得我说的话,便就寻一城镇,咱们歇上几天。我看着这些日子,追咱们的人似乎未曾瞧见身影,许是他们不追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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