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冒犯了——悠悠我思七【完结】
时间:2023-06-14 23:03:05

  等到轮到沈恪和李云曦的时候,接过两人递来的通关文书,那马老六看了一眼通关文书,不由得又将目光落在了沈恪和李云曦身上,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握着通关文书绕着沈恪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便就又低下头看着那一份通关文书。
  这一份通关文书,倒不是有问题,是半分问题都没有的。只是这份文书,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而眼前的两人拿着这一份文书,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但是他此时宿醉了半夜的脑子,着实是转不动。
  看着马老六握着通关文书,半晌没有动静,李云曦的心头不由得提了起来,她咬着牙,心头扑通通地乱跳,微微低着头等着对方发话。
  沈恪面上很是镇定,只是体内的真气已然调动了起来,便是等着对方一旦有丝毫不对劲,他便会带着李云曦破门而逃。
  正当马老六疑惑的时候,忽而听到后方有脚步声传来。
  “马老六,老大让我来同你说,要准备换防了。”有一名瘦瘦高高的男子远远地喊了过来。
  马老六听得这句话,便就迅速将脑中的疑惑给丢了开来,他揉了揉眼睛,将手中的通关文书扔回给沈恪,而后摆了摆手,道:“可以了,走吧。”
  沈恪拱了拱手,拉着李云曦往城门外走去。两人堪堪出了城门,迎面便见一支后背背着长刀的龙鳞卫纵马疾驰而来,马蹄踏过地面,扬起一层尘土。
  李云曦不由得低低地呛咳了两声,而那一队龙鳞卫入了城门,那醉醺醺的马老六也完成了换防,宿醉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并未有丝毫的想法,看了一眼入城的龙鳞卫,他打了一个哈欠,随后就摇摇晃晃地走入城中。
  在马老六走后,那出入城门的队伍明显速度就慢了下来,守城的兵卒查验地明显严格了不少。出入城门的队伍骂骂咧咧的人也多了起来,但是被呵斥过后,很快便又安静了下来。
  李云曦紧紧抓着沈恪的手,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口,心有余悸地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将目光投向沈恪,他的面容依旧苍白,不过较之昨晚的青白,看起来倒是又好看了些许,握着她的手还是很冰冷,李云曦微微皱眉,开口道:“维桢,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要不,咱们寻辆马车吧?”
  李云曦想要寻一辆马车,倒也不是为了图自己轻松,而是担心沈恪的身子。毕竟沈恪如今还是重伤未愈之身,无论是去哪里,他们总不能这般走路去的。
  沈恪听得李云曦的话,他只以为是李云曦太过疲乏,也是,李云曦大病初愈,本就是应该好好休养的,他的脚步缓了下来,而后开口道:“好,现下先辛苦殿下了。臣记得前方还有一处茶铺,咱们先去那儿歇一歇,到时臣再去寻一辆马车。”
  “嗯。”李云曦点了点头,便就跟着沈恪继续往前走。
  两人心思重重,并未注意到交握在一起的手,果然如沈恪所言的,出城后不久,就能看到一处茶铺。沈恪带着人入了茶铺,他们寻了一处角落坐下。
  沈恪替李云曦倒了一杯茶,他看了看四周,果然看到不远处有马贩子。一般情况下,在离歇脚的茶铺不远处,就会有贩马的贩子在,不少赶路的人,有的会需要换马,有的需要买马赶路,便就是在这种时候。
  沈恪带着李云曦来这儿,不单单是为了歇脚,也是为了寻马贩子。
  他低声对李云曦道:“小殿下,你先喝茶,臣去问问马车的情况。”
  李云曦自然也注意到不远处的马贩子,她点了点头,看着沈恪离开,她端起桌上的杯子,而后一边喝着茶,一边将目光盯在了远处的沈恪身上。
  她的这番举动,倒是惹得茶铺里的其他走商的会心一笑。李云曦与沈恪都生得好,李云曦那娇娇悄悄的模样,纵然是刻意掩饰了下白皙的肤色,可是绝佳的气质在人群中依旧是很扎眼的,而沈恪,大抵是身上带着伤,那冷肃的气质也柔和了不少,这般看来,倒是颇有几分才子佳人的意味。
  李云曦那半分挪不开的眼神,落在旁人的眼中,便是柔情蜜意的新婚小夫妇。在走商的眼中,这一对小儿女,大抵是偷溜出门,四处游玩的富家小夫妻。
  这里里清河城不算远,清河城富足安定,百姓也尚算是民风淳朴,那些话本里所言的恶霸可以说是极少看到。因此李云曦虽然可以察觉到四周客商的目光,却未曾感觉到丝毫不妥,那些客商并不是有什么恶意。
  不过一会儿,李云曦便就看到沈恪转身走了回来,她放下茶杯,翘首以盼地等着沈恪回来。
  “小殿下,恰好对方有辆马车要卖,因着他们做完这一单生意便就要走了,故而这价格不算贵,倒也是算划算的。”沈恪坐下来,小声同李云曦回禀。
  李云曦一头雾水地看着沈恪,她轻声道:“这些事儿,我不懂,你做主就好。就是,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沈恪想了想,而后道:“小殿下,臣思量了下,若是送你去太子妃背后的郑家,不说郑家如今是否可靠,只是这路途太过偏远,并不适宜小殿下如今所行。”
  “我也不想去外祖家。”李云曦知道沈恪话语里应当是还有话未说完,她可以感觉到对方的顾虑,小声地补充道,“我若是去了外祖家,那东西......”
  李云曦没有明白说出,她稍稍比划了下,沈恪点了下头,明白李云曦所言的正是那一方玉玺,确实,他不想将李云曦送去郑家,也有这一番顾虑。郑家同那陇贵赵家一般,都是一方豪强世家,赵家会有的想法,郑家又怎么能没有呢?
  “你,知道我阿爹在哪里吗?”李云曦抬眸小声问了一句。
  沈恪正要开口回答,忽而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踏踏踏的马蹄声,马蹄声由远而近,行得特别急,便是尚未见到马的主人,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急躁。
第37章 南下
  这样逃,真的有用吗?
  这般急促的马蹄声将茶铺的窃窃私语声都压了下来, 茶铺附近登时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落在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李云曦疑惑的眼神也朝着远处看了过去,突然就看到了一队纵马而来的兵卒从飞扬的尘土中冲了过来。沈恪默不作声地移动身形, 挡在了李云曦的面前,背对着那一队兵卒。
  兵卒纵马的速度很快, 便是离得近了也不曾减速。
  马蹄声越发清晰,马上的兵卒都背着长刀,而最前方的领队后摆上背着一具长弓,很是显眼, 在尘土喧嚣之后, 路旁的人纷纷避让,等到队伍扬长而去的时候, 才不由得骂骂咧咧起来。
  “哪里来的臭匹夫?一点规矩都不懂!”
  “粗俗,没看着人都在这里,也不避一避。”
  “那马不错, 是神驹。”
  “别瞎说, 那是龙鳞卫。”
  “什么?不是说龙鳞卫走了吗?”
  ......
  听着这周边的吵吵囔囔声,李云曦眨了眨眼,她盯着沈恪,话语里带着不安和担忧:“维桢,他们这是怎么了?嘉宁姐姐,会不会有事?”
  确实,龙鳞卫这般大肆出动,想来这是有了什么新的情况。沈恪眉头微微拧起, 他摇了摇头, 轻声安慰道:“嘉宁郡主素来机敏, 应当不会有事。小殿下, 咱们现在该走了。”
  李云曦微微一愣,未曾先到沈恪会这么突然转了话题。她尚未反应过来,便就看着沈恪面上神情一冷,低声道:“那人怕是认得我,趁着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咱们抓紧时间离开。”
  刚刚纵马而过的领队,那人是龙鳞卫中的神弓领卫丁明。丁明这人倒是同他多有交集,在当年击杀前朝余孽时,两人多有合作,丁明这人同苏程玉不一样,若是说苏程玉是独狼,那么丁明便是鹰隼。
  苏程玉的性子乖戾,下手狠辣,在龙鳞卫中素来喜欢独来独往,除了他所驯养的雄鹰阿古之外,便就未曾见过他同谁往来亲密。而丁明却不一样,性子尚算温和,同样都是龙鳞卫的人,丁明比苏程玉要好相处不少,其为人缜密,一柄长弓使唤得出神入化,据说只要他目光所及,那么就没有哪个猎物可以逃得过他的长弓。虽然性子温和,不代表他的手段就温柔,要知道,过去死在他那柄长弓之下的人是不计其数。
  沈恪没有在这个时候同李云曦细细解说,而是带着李云曦迅速上了马车。他过去与丁明合作多次,虽然刚刚只是一纵而过,但是想来对方应当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丁明来此是有什么任务的,但是却不敢赌对方不会来追捕他们。
  李云曦坐在马车里,透过半掀开的帘子,她的目光落在沈恪的身上,沈恪面上的神情很严肃,眉宇间的忧色一览无余,这般姿态的沈恪让李云曦略微一怔,这一路行来,沈恪似乎很少有这般紧张的模样,便是面对那雄鹰领卫苏程玉的时候,也不曾这般担心过。
  想来刚刚那行过的龙鳞卫中,有让沈恪觉得难以对付的人。抱在怀里的包袱令她微微回神,李云曦想了想,小声道:“维桢,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听着李云曦的问话,沈恪轻声回道:“去南溯城。”
  沈恪的目光落在远方,湛蓝的天空中飘荡着些许散落的云朵,晃晃悠悠的,众人的急切同它毫无关系。
  与之相反方向前行的龙鳞卫并未有丝毫的停顿,而是继续朝着前方行进,背着长弓的丁明平平无奇的面容上闪过一抹迟疑,浓黑的眉毛稍稍拧起,他侧目回头看了一眼那早就看不到的茶铺,心中略微琢磨了下。
  丁明握着缰绳的手陡然一勒,急速奔跑的马驹陡然停下,紧跟着他的列卫也迅速停了下来,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可以看出平日里是训练有素的。
  “头儿,怎么了?”跟在丁明后边的一名列卫沉声询问。
  丁明眼中的神色晦涩不明,不一会儿,便就开口吩咐道:“分行两队,一队随我追捕逃犯,一队去同苏大人汇合。”
  那名列卫疑惑地看了一眼丁明,只是素来听从命令的习惯让他并未有丝毫的询问,而是手一挥,紧随其后的队伍动作利索地分为两列,在丁明调转马头的那一刻,其中一列便就随着人回转疾驰。
  丁明的双眸中透出一抹凝重,刚刚在茶铺处,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他的视力极好,不过一眼,便就将茶铺附近的人都看了个遍,沈恪虽然是背对着他的,只是他们之前合作过多次,对于这个能力出众的合作能手,丁明自然是记得牢牢的。
  那么被此人遮掩住身形的那个女子,应当便是嘉乐郡主了。丁明想了想,既然嘉宁郡主那儿由苏程玉在追捕中了,依着苏程玉的能力,他就暂且不去凑热闹,嘉乐郡主也是圣上下的谕旨中所要的人,他且先将人带回。
  这般想着,丁明挥斥马鞭的动作更快了些许。数匹骏马在小道上疾驰,不一会儿便就不见了踪影了。
  而苏程玉那一头,正站在山道的一端,他沉着脸,看着郁郁葱葱的丛林,一阵风过,便见那只威武的雄鹰自空中盘旋而归。
  苏程玉伸出右手,微微弯曲,那只雄鹰稳稳地落在他的手臂上,咕的一声,而后便就看到那只雄鹰极为灵性地朝着丛林的一处稍稍尖啸。
  苏程玉的目光落向那一处,他伸出左手轻轻地抚过雄鹰的翅膀,微薄的双唇勾起一道浅浅的弧线,低声道:“是在那儿啊,不错,阿古,我们走。”
  他一勒缰绳,骏马便就向前踏踏行去,雄鹰随之起飞,仿佛是在带路一般。
  茂密的丛林里,嘉宁郡主李若华定定地看着拽着她躲在石壁后的男子,她眉头微微一皱,喘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转过头来,就着缝隙间漏进来的光线,可以看到那是一张秀雅的面容,看着文质彬彬的,白皙的面色,看起来仿若是一名儒雅的书生。若不是手中虎口上的老茧,倒确实是看不出丝毫的蛮武姿态。
  男子拱手一礼,开口道:“刚刚多有失礼,还请郡主见谅。”
  嘉宁郡主摆摆手,她靠着石壁坐下,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道:“杜存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她手臂上草草包扎的伤口,经过刚刚的一番追赶与动手,已然是崩裂开了,殷红顺着绷带渗了出来,嘉宁郡主却是面上的神色半分不变,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也不处理,只是靠着石壁,缓了下浑身的疲惫。
  苏程玉不愧是龙鳞卫中赫赫有名的雄鹰领卫,纵然只有一个人,加上一只鹰,便就能将她追捕得无路可逃。若不是这骤然出现的杜靖岳出手相助,此时此刻只怕她早就被苏程玉抓到了。
  嘉宁郡主抬眸看向一身风尘仆仆的杜靖岳,眉宇间带着些许疑惑。
  杜靖岳的视线落在嘉宁郡主手臂上的伤处,他从腰间取出一瓶金创药,而后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解开嘉宁郡主手臂上的绷带,轻手轻脚地给人上了药,又扯了一条干净的内衬,仔细地将伤处包裹好。
  “郡主放心,我没有恶意的。”杜靖岳替嘉宁郡主处理着略显狰狞的伤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低声说道。
  嘉宁郡主审视的目光落在杜靖岳的身上,对方是没有恶意,但是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这就不好揣摩了。杜靖岳是杜毅的儿子,而杜毅是太子殿下手中极为倚重的武将,按道理,他这唯一的儿子应当是子承父业,也是一名武将。但是这杜靖岳却并不若外人所认为的那般,随父从武,而是更喜爱习文。
  自然,杜靖岳在习文一道上也是极有天赋的,年纪轻轻便已入翰林院了。
  谁也想不到便是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武将之子会突然出现在这深山之中,搭了她一把手。杜毅身为太子倚重的武将,这一次太子谋逆,自然也是受到了牵累,只是当时杜毅并未随同太子叛逃,且杜家在京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世家,故而也不过是让杜毅停职闭府。
  嘉宁郡主的双眸紧紧盯着杜靖岳,瞥了一眼已然包扎好的伤口,又问道:“杜存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靖岳将换下来的绷带掩埋好,挥了挥手,散去空气里的血腥味,他对上嘉宁郡主李若华的视线,缓缓一笑,摆了摆手道:“郡主,你能出京,还得多亏了我爹高抬贵手......还记得那一日追捕你时,那城门将下之际,要不是有人动作慢了一步,你的马又怎么能顺利地出了城门呢?”
  嘉宁郡主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很快便就转换成了一丝恍然大悟。
  “既然能够将您放出去,自然也能猜到您的踪迹的。”杜靖岳的双眼中带着些许狡黠,他想了一下,看着嘉宁郡主拧起来的眉头,温声笑道,“好吧,郡主,这些其实也没您想得那么复杂。”
  “嗯?”嘉宁郡主挑了挑眉头,似乎是在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解释。
  杜靖岳耸了耸肩,随后无奈地道:“我若是说过,同郡主您的相遇,真的就是一个巧合,您信吗?”
  嘉宁郡主勾了勾唇角,她忽然伸手扯住杜靖岳的衣领。
  “不信,倒也不必动手的吧。”杜靖岳心头一惊,不由得朗声说道。
  嘉宁郡主一脸严肃地拽着人挪开位置,低声道:“信不信的,再说了。人追来了。”
  她的话语堪堪落下,便就见着一道黑影从刚刚杜靖岳所在的地方掠过,刮起的风将杜靖岳束起的发打乱,他微微眯眼,果然看到那一只闻名遐迩的雄鹰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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