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冒犯了——悠悠我思七【完结】
时间:2023-06-14 23:03:05

  刘邕看着回府的外甥女, 面上神情放柔,眼神里带着慈爱, 轻声道:“小依兰,这次回来,可不准再去那些地方了。”
  依兰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浅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而后回道:“舅舅放心, 我暂且会在府中休整一番,有些东西我需要整理一下。”
  刘邕摆了摆手, 叹了一口气,道:“这段日子,你还是尽量不要外出......罢了, 你先去休息, 回头舅舅再同你细说。”
  依兰的心头闪过一抹惊诧,平日里虽然舅舅觉得她时常外出义诊太过辛苦,也会念叨上几句,但一般情况并不会阻止。可是这一次......她略微迟疑,视线扫过身边低着头不言不语的李云曦,脑海中浮起昨夜里听来的消息,她心中微微发沉,只是尚未开口解说什么, 便就听得刘邕的询问声。
  “依兰, 你身边这两位姑娘是......”刘邕疑惑地看向依兰, 他这个外甥女性子素来清冷, 极少会结交什么闺中好友,可是若不是交往不错的姑娘,又怎么会带回家来?
  依兰听得刘邕发问,她往前走了一步,让一直沉默地似乎要将自己藏在她身后的李云曦显露出来,而后开口道:“舅舅,这两位姑娘是我在济安堂里救下的。”
  听到‘济安堂’三个字,刘邕的双眸微微一缩,但很快便就恢复正常,目光落在李云曦和福妞身上,福妞那略微呆滞的神态很容易就能让人看出她的不对劲,刘邕只是扫了一眼,而后就将视线放在李云曦的身上。
  李云曦低垂着头,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只是这身量令刘邕觉得有些许眼熟。
  “什么叫在济安堂救下的?”济安堂昨夜是失火的消息已经传来了,西院里染病的人话说是意外全都死在了这一场火势中。既然如此,那眼前的这两名姑娘......
  依兰一脸冷静地解释道:“舅舅,您这是要我们站在这院子里给您说吗?”
  刘邕笑了一笑,而后开口道:“是舅舅失礼了,那么随舅舅到花厅去......”
  “舅舅,还是去书房吧。”依兰打断了刘邕的话。
  刘邕听得依兰这一句话,又看了一眼很是怯弱胆小的李云曦以及福妞一眼,而后意味深长地道:“看来,小依兰是给舅舅带了一个说不得的故事回来了。”
  “行,那就去书房里讲。”
  言罢,刘邕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将依兰带着的东西都带下去,而后大步朝着书房行去。
  依兰回身看了一眼沉默站着的李云曦,眉眼间浮起一丝疑惑,她不是很明白李云曦在害怕什么,是的,自从入府之后,她便察觉到李云曦身上那肉眼可见的惶然。舅舅作为丰城的县府令,一直以来都是清廉正直,待人处事,从不以势压人,这丰城的百姓,谁人不爱戴舅舅。
  刚刚舅舅也未曾有一丝的凶狠感,却不知李云曦到底在怕什么?若是说害怕昨夜里的一切同官府有关,那定然同舅舅无关,将这一切事都同舅舅说明白了,也能尽早查清事情真相。李云曦她们的安全也会有保障的。
  “李姑娘?”依兰开口唤了一声,“往这边走。”
  “嗯。”李云曦尴尬地抬起头,对着依兰勉强笑了一笑,而后缓慢地迈步走了过去。
  依兰小声道:“不必担心,舅舅很和蔼可亲的。”
  李云曦拉着福妞,局促不安地同依兰胡乱点了点头,这丰城的县府令和不和蔼,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对方会不会认出她来?
  只是如今已经入了府,她便是再不想面对,也必须同人打照面了。李云曦走得慢,可再慢的脚程也走完了这府中不算远的距离。
  及至即将到达书房门口时,李云曦忽然伸手拉了拉依兰的衣袖,小声道:“依兰姑娘,我觉得有点头晕,想先去歇一歇。”
  依兰闻言,停下脚步,她盯着李云曦看了看,而后又伸手搭着李云曦的手腕,疑惑地道:“烧也退了,这脉象尚算平稳,怎的就头晕了?”
  她抬眸看向李云曦,看着李云曦略微发白的面容,带着些许水光的眼眸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依兰心头一软,想了想,而后道:“想来是你身子底子薄,这昨夜没睡好,算了,我让银翘带你和福妞先下去歇着。我去同舅舅说一声,等你休息好了,再同舅舅说说昨夜的情况。”
  “好,谢谢依兰姑娘。”李云曦唇边绽开一抹甜甜的笑容,温声道谢。
  依兰摆了摆手,而后同身边跟着的银翘小声叮嘱了两句,便就让银翘带着李云曦和福妞离开。随后,她独自一人朝着书房行去。
  书房里刘邕早就等着了,浅淡的茶香味弥漫在屋子里,他安静地坐着,端着茶杯,似乎是在出神。
  依兰是他的外甥女,他的姐姐早逝,独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她的父亲是一个秀才,可惜身子骨不好,在依兰娘亲病逝后,悲痛不已,没有多久便也就撒手人寰。那秀才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依兰便就让刘邕接了回来照顾。恰好刘邕也未曾娶妻生子,故而将依兰视同己出。
  依兰自小便是刘邕带大的,感情上也深切。平日里依兰看着清清冷冷的,然而同刘邕相处时,便就软和许多。
  刘邕很少看到依兰同其他姑娘处得好,他时常总是担心依兰一个人太过孤单,可是今日看着她带回两个小姑娘,那淡淡的关切意味,令刘邕觉得惊诧却又莫名不安。
  房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将刘邕的神思拉回。
  “进来。”刘邕回了一声。
  房门推开,依兰自然地走了进来。刘邕本以为会看到随之一起来的小娘子们,可是却奇怪地只看到了依兰一人,他挑了下眉头,小声问道:“人呢?”
  依兰走至刘邕的身旁,坐了下来,刘邕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还未再说什么,依兰便就伸手搭着刘邕的手腕,沉默地替刘邕诊脉。
  刘邕看着一脸认真的依兰,不由得笑了一笑,只是也不催促,任由依兰诊着。片刻之后,依兰松开手,轻声道:“这段日子,舅舅肯定是又思虑过重了,少眠少食,肝气郁结,回头我给你开点药。”
  “诶,行,舅舅定会好好喝药的。”刘邕点了点头,一脸顺从地回道。
  “舅舅,你应当好好休息的。”
  “行,舅舅听小依兰的。”刘邕笑吟吟地看了看四周,随口问道,“那俩小姑娘呢?不是说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同舅舅说吗?”
  依兰一脸平静地点点头,而后道:“嗯,李姑娘身子不大舒服,我让她先下去休息,等休整好了,再来同舅舅好好说说。”
  “身子不适?”刘邕皱了下眉头。
  依兰似乎是知道刘邕在担心什么,她轻声道:“舅舅放心,李姑娘只是染了风寒,并不是疫病。她身子娇弱,今儿才退了热,故而身子还未康复。”
  “舅舅,昨夜西院失火......”依兰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略微有些疑惑,看着刘邕,接着道:“西院里分明还有卫兵在,怎的就失火了,而且当时我记得人来得挺快的,怎的就都死了,还有他们便是让我上前检验也不许......”
  “依兰,”刘邕眉头微微拧起,他面上的神情一片凝重,沉声道,“我本就是不同意你前去济安堂的,这一次济安堂失火,好在没事,而昨晚西院的事,辅丞已经将事同我说了,这事儿,确实有些蹊跷,具体的情况,还需好好探寻一番。”
  “只是你说,要同我说什么要紧的事?”
  依兰拧着眉头想了一想,而后道:“我也不好说,具体的情况,还需李姑娘同你说。事关昨夜那西院的失火一事。”
  刘邕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他垂下眼眸,轻轻地点了下头,而后安抚道:“行,我知晓了,你且先去休息,等李姑娘也歇息好了,再带她来。我待会儿还得回衙门一趟,你若是有急事,就使人来寻我。”
  “嗯。”依兰轻声应了一句。
  刘邕目送着依兰离开,眉眼间涌起一抹阴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翻涌着些许怒火,很快便就起身离开。
  府邸外一抹阴郁的气息蔓延开。
  夜幕一点点地压了下来,轻巧的人影在那一座古朴的府邸外骤然出现,今夜没有月光,云层很是厚重,将偶尔漏出的些许光芒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漆黑的夜色之下,唯有巷子里挂着的灯笼透出些许光线。
  苏程玉一身深色的衣裳,他看了一眼高高的护墙,而后朝着身旁靠着墙似在闭目养神的沈恪看了一眼,沉声道:“要不,我先进去,你同老莫就在这里等着?”
  沈恪闻言,睁开眼,在暗淡的夜色下,他的面色显得异常苍白,只是双眸尚算有神,摇了摇头,轻声回道:“你一个人,时间上来不及。”
  作者有话说:
  今晚回来太晚,来不及写完,先这么多了。
第53章 迷雾
  月色很调皮,府中好像藏着不少秘密。
  苏程玉呵了一声, 似乎对于沈恪的话语不以为意,他摸了一把那一道厚实的护墙,不屑地道:“区区这么一座府邸, 搜罗一圈,能花多少时间?阿古......”
  话说到一半, 苏程玉突然停了下来,他忘记了雄鹰阿古如今不在身边,往日里他同阿古配合,搜查, 那便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你的阿古被卖了。”沈恪头也不抬地开口接了一句。他从腰间取出一瓶药, 随后倒出一枚药丸吞服下去。
  这一句话噎得苏程玉半晌不知道该回什么,倒是站在一旁的老莫抬头看着那高高的护墙, 心头涌起一抹感慨与担忧,随后看向沈恪,走上前来, 轻声道:“这县府令的府邸, 可没有那么简单。”
  沈恪靠着墙闭目运转真气,服下的药丸在真气的推动之下,一点点地化开药效,虚乏的手脚以及隐隐作痛的肺腑都消散了不适感,脑中的晕眩也散了不少。他睁眼看向老莫,清亮的双眸对上老莫的眼睛,他知道老莫定然是隐瞒了些许什么,只是如今时间紧凑, 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慢慢探寻。
  “我想, 你也不会希望我们死在里面的。”沈恪微微皱眉, 开口说道。
  老莫面上的神情一僵, 似乎是想不到沈恪会这般说话,他干笑一声,道:“沈公子说的哪里话,你与苏公子功夫好,这县府令的府邸里是有重重护卫,但是您们俩呢,又不是去做贼,不过是探探消息,转一圈,要脱身是不难的。”
  他这话语里说得极有意思,做贼?看来这府邸里,曾经是闹过贼的。
  沈恪的双眼紧紧盯着老莫,突然间,他伸手一点老莫的喉咙,而后一枚药丸扔进老莫的口中,伸手一拍老莫的后背心,那一枚药丸便就顺顺当当地入了腹。
  “咳咳......”老莫摸着喉咙,他低头咳了咳,却什么都吐不出来,那药丸入口即化,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吐出来?
  “我们要是回得来,你在这儿接应我们。”沈恪沉声道了一句。
  “那你们若是回不来呢?”老莫沙哑着嗓子回问道。
  “那你就等死吧。”
  沈恪随口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就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护墙,同苏程玉稍稍一点头,两人脚下一踏,提息从护墙边沿往上攀跃。
  玄色的夜行衣,彷如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两人跃动的速度很快,在偶尔落下的月光下流动,就像是一抹闪着阴影的幽光掠过,给人一种鬼魅的感觉。须臾之间,两人已然跃到了护墙的最高点,轻轻地顺过护墙,便就失去了踪影。
  老莫看着两人消失在夜色中,他扯了扯唇角,便是刚被服下毒药,对他来说,似乎也不是大事,面上褪去先前露出的惶然神色,长长吐出一口气,干脆利落地找了个干净的墙角,盘膝坐在地上。
  “嘿,什么时候摸去的......倒是挺谨慎的嘛。”他低低地吐出一句话。
  入了府邸的两人落地的时候,便就看着一队巡视的护院经过,沈恪和苏程玉轻飘飘地落在树杈上,屏息隐匿,看着下方的人员缓慢地巡过。
  “你刚刚给人喂得真的是毒药?”苏程玉好奇地开口问了一句。这段日子相处以来,他倒是觉得沈恪不像过往听闻的那般,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相反,这人倒是面冷心热。
  沈恪的目光扫视过这府邸,府邸中很安静,长廊上挂着的灯笼都被点燃了,光线散发开来,府中仿佛也显得有了不少生机。只是夜风略微有点大,那灯笼在夜风中摇曳,灯火也是忽明忽暗的,显得有些调皮。
  “我手上哪里来的毒药?”沈恪压低声音,回了苏程玉一句。
  “那你刚才.....”
  “那是老莫自己身上带着软筋丸。”
  “嗯?”苏程玉顿了一下,他的眼中透出一抹惊诧,“你用老莫的药喂他?”
  “对啊,他的药挺好用的。现在应该是软倒在墙外了,我算着时间,等我们出去
  
  的时候,大抵这药效也就过了。”沈恪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苏程玉,接着道,“他太滑头了,还是安静点在外等着好。”
  苏程玉忍不住嗤笑一声,低低地道:“倒是想不到,你这人还挺有心思的。”
  只是视线落到沈恪始终是惨白一片的面容上,他还是不由地浮起一抹担忧,挑了挑眉头,道:“你可别失手被擒。”
  沈恪收回探寻的视线,转回头来,轻声道:“这话,留给你自己。”
  “府邸应当是东西隔开的,你往东去,我往西去,扫一遍就好。若是寻到小郡主便就先带人走,咱们在护墙外汇合,等到天明之际,若是破晓时分,没能汇合,就立刻先走。”
  “好。”苏程玉点头应下。
  两人的身形从树杈上分开,如黑色的幽影躲过灯火的光,融入了黑夜里。
  借着院子里林木的掩护,沈恪微微躬着身子,窜到了屋檐下,而后伸手一勾,勾住屋檐边的檐角石,整个人像一只灵活的夜莺一般顺了上去。
  府中的灯笼时明时暗,偶尔间月色会从厚重的云层间钻出来,巡逻的护院似乎很警觉,走过一段后便就会停下来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一看。沈恪不敢行进得太快,便是怕惊动了这一伙护院。他看得出来,这一伙护院不同于其他那些花架子,自那稳重的脚步间可以看出这些人应当都是内息不错的练家子。
  好在刚刚服下的药丸发挥了作用,混着内息,一点点地在体内流转,略微屏息,小心翼翼地朝前挪动,身形轻盈,双眸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清亮,那是真气运转绵延的特点。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等到他绕过月光下的屋檐,又越进幽静的后院林子,沈恪缓缓吐出一口气,一丝腥甜的气息随着略微急促的呼吸吞吐,沈恪额上沁出了一抹冷汗,他轻轻地摁了下心口,缓过心口处的闷痛,身体内的真气渐渐地充盈起来,应当是药效渗透进了气脉。
  此时正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竹林里有一座极其宽广的池子,或者应该称之为湖,而湖上架着一条长长的桥,这是唯一过湖的路,后院便就在桥的那一头,只是此刻月光从云层里破出,堂而皇之地洒落在湖上,那一座桥被月色染成了一条银练,此时桥上的一枝一叶,都异常清晰。
  而后院门口是有护院看守的,距离这石桥不算远,这映照在月光下的一切,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他不是鱼儿,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隐匿过桥,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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