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一个心灰意冷的嫡姐并不难,桓夫人又是个没用的,她开始在桓家设局布线,一切为她所用。
她一步步害死嫡姐,在桓夫人面前对外甥桓焱尽心尽力,她本以为嫡姐孝期一过她便能作为继室嫁进桓家。
没想到桓翊不允,一年后娶了家室十分一般的宋时祺。她并不气馁,不过再做一次而已,桓家遍布她的人,桓夫人有颜嬷嬷在极好拿捏,桓焱被她养歪了,她又联合了桓康之妻卫氏,准备如法炮制再害一个正室。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她低估了宋时祺在桓翊心中的地位,好在她最不缺的便是耐心,桓家这一代太过贪心,上有桓姝当了独冠后宫的皇后,外有家主桓柏抓着兵权不放,又有桓翊功高震主,皇上怎能在卧榻安睡?
父亲王翰是老狐狸,自是看到了这一点,起了推倒桓家取而代之的私心。她立即向父亲表了忠心,赢得了王家所有的资源。
宁朝本就动乱,她不惜添一把火,只要桓翊回不来,桓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终于,她等到了那一日,宋时祺死了,那个傻姑娘,死前还念着她的好。
不过她的梦只尽于此,再往后她没看到,想来前路再无阻碍,她必定得偿所愿。
王如筝不知为何会做这样的梦,是日有所思还是命中注定?她不清楚。
现实与梦里的开局已然不同,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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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故地重游
◎桓翊在她羞恼的眼神里笑容满溢,“真甜。”◎
正当王如筝试图做些什么的时候, 她发现如今她连去桓家做客的借口都没有。
一个庶女,就该安分在家学女红,侍候嫡母, 若是要出门, 她只能跟着嫡姐王如筠出去,可惜此时王如筠去了燕州府外祖家做客,过完年节才会回京, 如此,她便被困在了这后宅里。
而更令她措手不及的是,年节期间她跟着嫡母走亲访友, 就听嫡母开始有意无意着人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考虑起她的婚事来了。
她只好装得乖巧娇羞, 嘴上用姐姐的婚事未定来搪塞,心里早已急得不行。
另一边的桓家, 一家人在京城和和美美过了个年, 至少表面上是和谐无间的。
解甲归田不过几月的桓柏还难以适应此时的生活, 浑身好似有几百只蚂蚁在身上爬, 哪哪都不舒服, 只好隔三差五把霍轩叫到府里,边切磋武艺边推演沙盘, 事无巨细倾囊相授。
桓夫人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在大儿媳宋时祺的肚子上, 成亲两个多月时日尚短,她按捺着性子对儿媳极尽宽厚温和, 长孙要紧,其余的往后再议。
桓康听彭州府的好友传信, 彭州府最红的乐坊来了个极清雅的美人, 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 他早就眼巴巴等着过完年节回彭州府老宅了。
桓康妻子卫氏近日心中郁闷,每日看着兄长桓翊对新婚妻子极尽宠爱,便越瞧自家丈夫越不顺眼,她只好每日用往后的桓家管家权来安慰自己,待年节后回了老宅,桓翊将族务正式交接给丈夫桓康,那以后桓家说一不二的便是她卫柔了。
二老爷夫妇在桓家一向没有话语权,原本等着大房新妇嫁进来看热闹的祝氏希望落空,宋时祺那些在外的好名声以及县主的封号可唬不住她,她自觉看人能看到本质,宋时祺的本质就是小门小户,她都看不上,更别说大嫂王氏,可如今他们大房婆媳和美,她恨得牙痒痒。好在过完年儿子桓宸也要娶媳妇了,等隋氏嫁进来,她可要好好调教。
桓府上下心态最为平和的还是桓翊夫妇了,今年的上元灯会,桓翊终于能够一人独占妻子,为这一日他已期待了很久。
前世初见在宋氏学堂花园,第二次便是在那年上元佳节的灯会上,他鬼使神差地一路跟随。
如今想来,居然连那晚她的穿着打扮,她行经的每一条小巷,吃的每一样小吃,他都清晰记得,并未因两世相隔的久远时光而褪色半分。
起心动念只在一瞬间,她早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今日宋时祺一身初桃粉百蝶穿花褶缎裙,未施粉黛,只用淡色胭脂点了点唇,简单的发髻上只一支芙蓉簪,再无其他点缀。
桓翊等在门口,待她出来时亲手为她披上一件大红织锦缎斗篷,视线聚焦眼前娇靥,脑海里便闪过那句“脸夺芙蓉之娇色”,还真是贴切无比。
他习惯性地牵起她的手,略有些凉,他索性将人揽入怀中,两手一同裹住她的小手。
这几个月宋时祺已逐渐习惯他低入尘埃的寸步不离,不做无谓的挣扎。
下了马车,两人汇入人流,桓翊兴致勃勃地带路,前世他见她猜灯谜的那个摊位依旧在,比那时扩大了不少,他牵她走近猜灯谜的人群中,指着木架上陈列的彩头问:“想要什么?我们也来猜一猜?”
宋时祺扫了一眼一排排灯笼上垂挂着的谜面,脸上兴致缺缺,“都太简单了,等我猜完老板该急了。”
桓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也是……还都是用了多年的谜面,一点新意都没有,那我们到前面再看看可好?”
“嗯。”
宋时祺心觉怪异,又一时说不出到底哪里怪,只由他牵着走,这路越走越偏,不走平常的大道,直往小巷子里钻,宋时祺便更觉奇怪了,她拉了拉他的手,停下脚步,“你要带我去何处?”
“就前头,只有这家巷尾的摊子卖你爱吃的糖饺,我们去看看。”
宋时祺似有所感,跟他到了巷子岔路口一个人并不多的摊子前,一个衣着朴素但极干净的婆子正翻着油锅里起起伏伏,一个个炸得金黄的糖饺。
“劳烦了婆婆,我要两个。”
“哎,来啦,”婆子露出灿烂笑容,手微微颤抖却极其利索地捞出两个糖饺装进一个油纸包里,递给桓翊时还不忘叮嘱,“刚炸出来的,慢些吃,当心烫。”
“多谢!”桓翊唇角扬起,往摊子边上的木盒子里放了一粒金锞子。
在婆子连声道谢中,两人走到摊子边上,桓翊用竹签挑起一只糖饺,对着吹了又吹才递到宋时祺嘴边,眼里满含期待,“应该不烫了,你少咬一点尝尝?”
宋时祺不语,就着他的手低头咬了一口,炸得酥脆的饺子皮很香,她只咬了一小口,带了一点糖油,便已经甜到发腻。
这味道,还有那婆子,相似的记忆在脑海里呈现出来。
她倏地转身往巷子外走,身后的桓翊不明就里,急急追上去,“漾漾……漾漾……”
此时的宋时祺只觉自己愚不可及,她明白了他的用意。那灯谜摊子,糖饺摊子,每一条奇奇怪怪的小巷她都记起来了。
梦里她在宋氏学堂见他的第一眼就不可遏制地爱上了他,紧接着是那年灯会,她帮小伙伴拿到彩头,回头一瞥时她便从人群里一眼瞧见了他。
清贵公子,却形单影只,她不知他要去往何处,只想多看他两眼,她和小伙伴们虽走在他前头,但每一个转角她都偷偷看着他走的方向,若是遇到岔路,她便停下来,找个摊子假装买吃食,待他走过了便继续往同方向而去,心里祈祷着同行之路能够更长更久一些。
今日的一切并非巧合,若是没有猜错,他好似想带她故地重游。
所以梦里他与她的心是一样的吗?原来这么早的时候他们已有了相同的感受?
自己是有多傻多愚蠢,在可笑自卑的猜疑之中蹉跎了整整一世的光阴。
手臂忽的被人拉住,宋时祺茫然回头,是他。
“怎么哭了?”他满眼的焦急无措。
“桓翊,我从来都不爱吃糖饺,又油又甜腻,一点也不好吃!”
桓翊眨了眨眼,乌眸亦如初见时那般清亮温润,他虽语带试探,但眼眸里已噙了笑意,“从来都不爱吃?”
宋时祺转头欲逃却被身后之人拥入他的怀里,他一只手还拿着装糖饺的油纸包,另一只手掌拖住她细软的腰肢朝自己的方向微微用力,不让她挣脱,“漾漾,我实是愚顽之极……”
宋时祺自知挣不脱,周遭又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侧目看他们,索性将头埋在他怀里宣泄情绪,很快他平整的衣襟就被她揪得皱皱巴巴,上头可疑的湿痕已分不清是涕还是泪了。
桓翊并不在意,等她哭罢才松开搂着她的手递上帕子给她擦脸,待她修整完毕,他扬了扬手中的糖饺,“还吃吗?”
宋时祺摇头,一脸嫌弃。
桓翊失笑,用竹签插起另一只没吃过的再次递到她嘴边,低声哄着,“不要浪费了,再吃一口,剩下的留给我吃。”
宋时祺虽瞪着他还是张了嘴,本想还是咬一小口,他却像是哄孩童吃饭一般,“再张大一点,咬大一点,就一口……”
她鬼使神差地听了哄骗,一口下去,已经温凉的糖浆就顺着她嘴角流了出来,桓翊眼疾手快伸出手指帮她擦去,她正要将帕子递给他,就见他已尝了擦过她嘴角的手指。
桓翊在她羞恼的眼神里笑容满溢,“真甜。”
在宋时祺恼羞成怒的监督之下,桓翊一口一口吃完了齁甜的糖饺,两人携手回到热闹的大街继续逛。
“那便不走以前的路了,除了永兴桥还有冰栗子摊,漾漾还想逛哪里?”
宋时祺讶异了一瞬,为何要除开永兴桥和冰栗子摊,很快她便有了答案,看样子是她同周文翰和江谦去过的地方他不去。
这般“小肚鸡肠”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新婚这两个多月他清贵公子的形象在她面前早已崩塌殆尽。
宋时祺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客观评价,“周文翰和江谦都是极好的人。”
“我知。只要他们不觊觎你,我都不会为难他们。”
“还说没为难,为何要插手江谦的婚事?”宋时祺问题一出口就顿住了,她隐约想起前些日子姨母曾说那傅家姑娘率真善良,看中江谦便勇往直前去争取,每日都要去他面前报道,江谦那顽固木头好似有点松动了。
“只是时间的问题,若真不喜傅家姑娘,以他的性子自然会拒绝,为这我可是花了大功夫找的好人家,相信我,他们般配得很。”
看着桓翊满眼的真诚,宋时祺一时语塞,他确实做得太多了,她知晓上一世江谦父亲烂泥扶不起,最后死在酒坛子里,这一世他连江谦父亲都帮了。
如此将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默默担起本不属于自己的负担,这也是上一世他活得如此辛苦的原因吧。
“不说了,我想去城墙上看看。”宋时祺避开他有些可怜的眼神,提步先走。
好不容易得了嫡母文氏准允,出来看元宵灯会的王如筝不断在人群里搜寻着桓翊的身影,几个跟随她的护卫每隔一刻钟过来禀报,都说未见桓家公子踪迹,她越来越着急。
时辰不早了,再不找到他们夫妻,今日的计划就实施不了了。
正当她焦急万分之时,城墙入口处,一抹大红身影在不远处闪过,她顺着瞧去便看到了紧跟着的桓翊,她眼眸一亮,天不负我!
第48章 试探
◎信我◎
玉皇开碧落, 银界失黄昏。
想要登上城楼俯瞰京城夜景的人不计其数,桓翊和宋时祺走近的时候,城楼入口处已排起了蜿蜒长龙。
不过这样的日子, 门口守卫官必定是有眼色的, 一看是桓家大公子立刻迎上前满面堆笑行礼,“原是桓公子和夫人,这边请。”
夫妻二人跟着守卫官往一旁的权贵通道走, 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翊表哥!”
是王如筝。
宋时祺和桓翊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瞬, 很快错开目光, 一同朝王如筝的方向看去。
王如筝一身水红衣裙, 身披一件白狐狸毛斗篷,好似跑了一段, 两颊绯红, 她盈盈朝桓翊和宋时祺见礼, “翊表哥, 表嫂!”
“你怎的一人出来?”桓翊瞧她身后连个婢女也没有, 有些诧异。
“人太多,都走散了, 好在瞧见了你们, 表哥表嫂要登城楼吗,可否带上阿筝?”王如筝笑语吟吟, 自扫过桓翊一眼后目光只安分地定在宋时祺身上。
“好。”宋时祺笑答,即便此刻, 她依旧不希望是她。
王如筝顺势亲昵地挽起宋时祺, 一起往城楼上走。
桓翊无奈看着撇下自己先走的新婚妻子背影, 轻叹一声跟上。
从权贵通道这处上城楼很快,观景台与百姓观景之处人为隔开并不拥挤,且视野极好。
宋时祺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俯瞰京城繁华灯景,微凉夜风携着节日的气息扑面而来,真真印了那句“火树摇红,星桥晕碧,东风灯市如昼。”
身后另一侧被熟悉的怀抱拥住,桓翊习惯性拉过她的一双手捂住,温和关切的声音磨着她的耳廓,“冷不冷?”
毕竟身边还有王如筝,宋时祺半边脸都红了,手尝试抽出却依旧是徒劳,只好轻声道:“松音带了手炉的……”
“手炉哪有我焐得好?”桓翊依旧是与她耳语的姿态,声音却能让一旁的王如筝清晰听到。
王如筝看着他们柔情蜜意,心里暗恨,面上却丝毫不显露,毕竟是从王家众多庶女中爬出来的,这点定力自是有的,她伸手指着远处一盏几人高的巨大兔子灯,惊喜道:“表嫂快看!”
宋时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兔子灯好似就在绵山脚下,造型憨态可掬,却给人静谧安然的感觉,“真好看。”
“嗯,表嫂喜欢什么灯,我和阿筠姐姐都爱兔子灯,姐姐书房里还珍藏着翊表哥送她的兔子灯呢,轻易不给人碰的。”
宋时祺目光转向她天真无邪的侧脸,揣度着她的意图问:“以往你们都一起逛灯会的吗?”
“嗯,姐姐同翊表哥出来得多些,毕竟两人……”王如筝余光留意着桓翊的脸色,很快转了话题,“表嫂你们方才逛了何处?可有好吃好玩的?”
“方才你表哥带我去吃了糖饺。”
“好吃吗?”
宋时祺摇头,幽怨地瞪了一眼桓翊,“一点儿也不好吃,腻死了。”
“那可真是?我也不爱吃甜食!”王如筝又一次贴近她挽住她的袖子,仿佛是多年的闺中密友。
宋时祺温和浅笑着,“芙蓉糕还有糖蒸酥酪我还是喜欢的!”
“那你跟阿筠姐姐口味差不多,你说是不是翊表哥?”
桓翊有些莫名,但还是朝她笑笑。
宋时祺将手从桓翊手中抽出,也亲昵地挽上王如筝,“那绿豆糕呢?绿豆糕没那么甜腻,你可喜欢?”
绿豆糕曾是宋时祺的最爱,王如筝时常亲手做给她吃,前世的最后一口点心,也是她做的。
“绿豆糕?”王如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见宋时祺一双明眸清澈见底,内心的提防渐松,“喜欢倒是喜欢,可惜我每次吃身上都会起疹子,便再也不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