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一步，拱手打算叩拜，口称：“臣，戍军千户陆鸿渐，叩见……”
“楚把头！”魏公公赶紧上前托住他的双臂，让他不至于跪下去。
红菱也赶紧说道：“陆公子，小姐在里边很受楚把头的照顾。”
楚把头！
这丫头还不知道眼前人是谁呢。
好吧，那就不知道吧。
陆鸿渐索性也不揭破。
几个人话说到此，却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有火光也有人声。
“谁啊，谁啊？谁在这里闹事！”
“应该是巡城的人。老魏，带她俩走，陆千户麻烦出去应付一下，让为首的人进来见我。”
“好。”
魏公公带着两个姑娘走了院后门。
陆鸿渐则是带上斗笠出门见官。
还真别说，这过过来的果然是巡城御史。他们平时没什么事干，带着人在京城大街小巷转悠。
专门管的是大小官民，但凡有不平之事便可以直接上书。
“你是谁？”巡城御史见出来的是个陌生人，大声问道。
陆鸿渐无声拿出自己的官碟，小声说道：“里边有人劫持皇室宗亲不宜声张，你自己进来。”
皇室宗亲，和一个千户？
千户怎么说也是正五品的官，和巡城御史同品同级。
他说话不至于浪嘴乱说。
巡城御史便跟他进去了。
楚萧辕特特地背了双手背对着巡城御史。听到后面有人时，他才侧过脸。
只是一个背影，一个侧脸，便已经让巡城御史双腿发软了。
若不是陆鸿渐扶住他，这御史几乎跌倒。
言官御史来源于都察院，是可以见到皇帝的机构。巡城御史不大，但也是有独立上书权的。
他们自然都认得皇帝。
一个背影，一个侧脸，一眼，错不了。
“他……他……”
陆鸿渐小声说道：“嘘，将这些人都抓起来，明日上个折子说谁到你那里报答案。至于其他，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是，是。”巡城御史擦一擦满头冷汗。
“等我们走了你再进去。”
“是。”
陆鸿渐走进院子，为楚萧辕在前引路。
没走几步边域上再次等候的魏公公、红菱和陆昭三人。
反正天色渐晚，楚萧辕觉得，还是吃点夜宵再回去吧。
正好，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呢。
“来嘞，小笼包一笼，白糖糕一碟，山楂酪两盘，龙井茶三盏嘞。”
店小二一声吆喝，将这几样东西放在桌子上。
他还陪着个笑脸：“几位，慢用。”
说完，他便赶紧下去拿东西招呼其他的客人。
陆鸿渐叹口气：“京城的店小二还是这样。”
“店小二不就是这样还能有什么样？”陆昭说动。
“边关就不是，大雪满刀背，水寒伤马腿的地方，人也要豪放很多。”
第36章 一句一刀
“不知道，你去过那个地方？”
陆昭这话让陆鸿渐没办法接。
楚萧辕只能说道：“他刚刚从边关回来。”
“哦。”陆昭拿起调羹就开始吃山楂酪。
哦？哦，什么意思。这……
陆昭的不冷不热到让楚萧辕和陆鸿渐两个人没话说了。
陆鸿渐只能尴尬一笑，自己找话题：“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山楂酪，还是专门要选从北地过来的酥。那年我离开家之前，特地给你从北地买回来的，就那一晚和我爹吵崩了。走的时候，你山楂酪只吃了两口就拿着调羹追我了……”
“不记得。”陆昭老老实实的说道。
陆鸿渐这一次眉头皱的更深了。
堂堂七尺男儿，低着头，红了眼圈。
楚萧辕实在看不过去。
这好歹是自己手底下的千户啊，要是被陆昭说的眼泪直流成何体统？
他只能轻轻敲敲桌子，说道：“哎哎哎，别吃了行吗？说点暖心的话，不带刀不行吗。你这句句扎心窝子。”
“我怎么了？”陆昭头一仰直接说道，“整天关着我，就在冷宫那个地方。好容易出来了，连口吃的都不让吃，你想干嘛？”
她不说话还好，这话一出来，吓死一桌子人。
和楚把头对着嚷嚷的，这是天下第一头一份儿！
陆鸿渐惊出一身冷汗，红菱尴尬一笑，魏公公却是莞尔。
楚萧辕无奈说道：“没人不让你吃，他不是说话嘛。”
“我管他谁说话呢！”
真是的，本姑娘没什么经天纬地的本事就是喜欢一口吃。现在，这么好的山楂酪在面前，你敢不让我吃！
陆昭感觉自己的吃货之魂熊熊燃烧。
“行，我怕你了行吗？”
本指望陆昭这边一煽情，能从陆鸿渐嘴里套出一些东西来。
可惜，现在他这位娘娘饿死鬼上身，就跟山楂酪怄气了。
行吧，有什么只能自己问了。
“你在边关做千户，根据你的资历可有点低啊。”楚萧辕只能自己开口了。
陆鸿渐恭敬说道：“臣……我，只是一个贪官之后，没有夺职拔权已经是皇恩浩荡。不敢说升官。”
原来是被打压了。楚萧辕点点头。
他又问道：“这一次回京述职还顺利吗？兵部，打算把你派到哪里去？”
“不知道。”陆鸿渐看看正吃山楂酪的陆昭，叹口气。
他一句话在喉间，想说却又不敢说，如梗在喉。
想留在京城。
另外两个妹妹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只剩下这一个还在。
她也是唯一的妹妹了。
如果可以的话，陆鸿渐想留在京城。
走景妃的路子也正是为了能找机会求情，以「景妃师兄」的名义能在京城有个一官半职就好。
这一点，楚萧辕算是看的真真的。
他并未说什么话，只是轻轻的拍一拍陆鸿渐的手。
“有些事情别急，以后再说吧。”他说道。
陆鸿渐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了。他慌忙点头，用食指中指做成一个跪倒的样子，重重的按了按桌子。
再说陆昭。
她现在的心思可全都在山楂烙上。
北方并非没有小吃，只不过人们大多数想起来的都是南方的小吃。
“驴打滚，山楂烙油煎饺子两头翘。”这就是京城最常吃的东西。
其实，京城里边也有不少好吃的，只不过外人吃不惯而已。
有个笑话就是，京城外边的人不会喝豆酪。看到那白白的一大碗，以为是牛奶端起来就一大口，转头就得吐了。
这玩意儿，在不会喝的人嘴里跟泔水一个味儿，又馊又酸。
但是会吃的往往是拖着碗底一小点一小点顺着碗边吸溜儿。这个味儿就不一样了。
豆酪儿，里面再放点山楂，来点白糖就是陆昭现在正吃的山楂酪。
若是放上酥，也就是北地特产的从奶当中提取的一种甜白白的东西。
甜的酥，醇香浓厚。山楂，白糖，酸甜可口。再加上豆酪儿的味道，简直能把人口水勾下来。
喝一口想两口。
陆昭的原主就特别喜欢这个。
尤其是，山楂酪配上白糖糕，简直是绝配！
一个甜的发腻，一个又酸又馋，一口白糖糕一口山楂酪解馋解饿。
若是此时再配上的两头翘的金黄元宝油煎饺，一顿饭就有着落了。
陆昭现在就埋怨自己，光顾着香辣菜了，怎么就把这北边的名吃给忘了。
“回去之后，我也试着做一点儿，不过我不要豆酪，直接用豆浆，然后……嗯……”
突然，陆昭想起来曾经在学校里做过的豆浆雪沫了。
她还是去学校里面吃一个炸鸡快餐的时候，那里面卖豆浆。
又一次，陆昭特别渴，也特别想喝豆浆，便直接让人家往豆浆里面加三块冰。
人家都懵了，后来她根据豆浆和冰便直接发明了豆浆雪沫。
做起来非常简单，就是用那个能快速旋转的机器打一下就行，原料就是豆浆和冰。
可惜现在，做不成了。
“也许，可以呢……”陆昭突然想到自己也许能做一个简单点的。
不过，花点时间就行。
两个大男人三言两语之下便把一些事情定下来了。可是她在旁边只是一边吃着山楂烙，一边在想着自己的美食。
和陆鸿渐分开，四个人便朝着冷宫过去了。
幸好，冷宫在皇宫的一角。
他们只要能到御马监，以魏公公的本事找一辆车过来不是问题。
如此一来就能上车，去冷宫了。
冷刀卫还是守在外边，就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楚萧辕和魏公公两人放下红菱和陆昭，也来不及说什么便乘车赶回御书房。
那里可有堆积了一天的公文未批呢。
殊不知，刚刚回去，却看到御书房外若干人等候。
楚萧辕走近一看居然是一群妃子，柳妃，如妃，景妃，香妃等等全在里边。
“你们干什么呢？”楚萧辕上前问道。
看到他来，一群妃子莺莺燕燕跪下。
里边传来太皇太后的声音：“是皇帝回来了吧？”
烦人！
楚萧辕不得不压下心中火，上前支应。
“皇祖母，是孙儿回来了！”
第37章 立后
临上台之前，楚萧辕看了看旁边这帮人。
一大帮的妃子个个都在看着他，满怀希望。
“这……我没在皇宫，趁我出去一圈都吃了错药了？”楚萧辕不明白。
等到太皇太后将话题说开了，他便明白了。
立后。
“国无后不行啊，你总要立一个才行啊。”太皇太后说道。
楚萧辕知道，太皇太后这是打算干什么。
他经常去冷宫，若是后宫没有什么风言风语才奇怪呢。
只是这些嘤嘤之语还不至于到他耳边。
背后议论皇帝可以，别让皇帝知道。否则，可是死罪！
楚萧辕不知道太皇太后上了什么劲了。最近她可是三闯冷宫了，为什么一个之前看都不看一眼的女子，突然如此伤心？
看来，里边有说道。
楚萧辕说道：“劳皇祖母惦记了，关于皇后之事，孙儿还想仔细斟酌一下。”
太皇太后抬眼打量楚萧辕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楚萧辕走近了太皇太后，压低嗓子说道：“这些妃子都只是朕做藩王时候的妃子，若有个一男半女也就罢了，偏偏都未有所出。”
“难道是你……”太皇太后看看楚萧辕。
魏公公说道：“太皇太后容禀，皇上正式称王尚且不到两年，众妃子中跟着皇上最短的只有九个月，最多的也不超过一年。没有说出是正常的。”
“哦，这样啊。那你的意思是？”太皇太后故意拉长了腔调问道。
“朕的意思是，给她们机会，谁有所出谁为皇后。”楚萧辕说道。
他这是在打太极。
一个月，他只有八天的时间需要宠幸这几个人。就算是在她们寝宫过夜，也不至于行房，顶多就是睡一觉而已。
坦白说，楚萧辕没有一个喜欢的。
娶她们只是为了在起兵之前稳固自己这一方的势力，将大大小小的势力全都收拢过来，孤注一掷赌他能称帝。
不过，这也是楚萧辕烦这些妃子的原因。
他现在当了皇帝了，这些天上掉下来的皇亲国戚，个个开始伸手要恩赐。
一点儿也不管刚刚封侯赐爵，更不管朝廷国库空虚，就是一味地找皇帝要钱。
很简单啊，他们是皇帝起家的「赞助人」，所以……
“所以就能凭借着这一点儿功劳，吃金嚼银的？”
陆昭觉得很过分。
楚把头第二天中午才过来，一回来就说起了，昨天晚上皇帝的事情。
“现在皇帝很着急，太皇太后过问这些算分内之事。”
他说完之后居然还叹了口气。
“这老太太可不一般啊。她在京城这么多年就是宫斗出来的。若是不随她的意愿有可能会把这些事情传到朝堂上。到时候……”楚萧辕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想想朝廷当中那些人劝自己立后的事儿，简直是头疼。
好在，这一次大家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选美人，就是从宫内这些妃子内挑选了。
“皇帝什么意思？”陆昭问道。
“皇帝的意思是……”楚萧辕眨眨眼睛看着陆昭。
他的目光让陆昭惊起了一身冷汗！
皇帝不会打算……
“皇上有心上人。”魏公公赶忙出来打圆场。
陆昭松口气啊。
这小皇帝有心上人就娶心上人啊，楚把头你眼睛这么亮干什么？
“皇帝的心上人是他的青梅？”
倒！众人绝倒！这皇后什么脑子？
陆昭是真没往这方面想。
她整天想着就是今天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顺带提，今天她从早晨起来就开始准备午餐了，标准的京城小吃。
驴打滚，山楂酪，油煎饺子两头翘。
这驴打滚是糯米粉蒸好的，外面是一层放了糖的黄豆面，里面则是豆沙馅儿。
外黄内黑，中间白，真的就跟在泥地里面滚了一圈的黑驴一样。
山楂酪自然不用说，来了一场奢侈的酪乳配山楂，酸甜可口，香甜美味。
至于这有点饺子就是昨天晚上想好的羊肉白萝卜，这个季节吃正好。
楚萧辕风风火火地过来，又说起昨天晚上的事儿，她脑子还没换过来呢。
就想着灶台旁边的油煎饺子了。
“咱们为什么就不能边吃边说呢？”
“行吧。”
京城小吃，楚萧辕自然也吃了不少。
陆昭这里远超御膳房，他心知肚明。
不过，吃起这油煎饺子，他又想起昨天晚上夜宵的事情了。
主要是关于陆鸿渐的事情，没有和陆昭说。
还有，他需要找巡城御史查一下昨天晚上跟着在另外两拨人是哪来的？
楚萧辕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沾了点儿红油醋，放进嘴里一咬。
嗯嗯，这味道不错，香酥松软，肉馅喷香。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饺子里面居然还能往外喷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