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闺杀——秋香色风衣【完结】
时间:2023-06-15 17:17:13

  只是万没想到,谢萱居然要拜师,这一拜师,沈云溪与谢家的牵扯可就深了,谢家难道不怕被沈家连累?
  谢萱一脸真诚,“真的,请沈姑娘恕罪,这两日我打听了一些关于沈家和沈姑娘的事,沈姑娘能在那样的处境之下,自强自立。”
  “曾经柔柔弱弱的娇姑娘变成了如今战场杀伐果断的将军,谢萱也想承袭父业,像姑娘一样上阵杀敌,求姑娘收我为徒。”
  沈云溪看着眼前的谢萱,仿佛看到了六年前拦在楚君殇面前的自己。
  “你祖母知道吗?”
  “当然,拜姑娘为师,还是祖母提议的呢,本来祖母还说让幼弟一起拜姑娘为师,但考虑到还小,便再等两年。”
  “既如此,待我问过王爷之后再给你答复,如何?”
  “好的,师父,那徒儿就先回去等你好消息了。”
  这就叫上师父了?谢萱生怕沈云溪反悔,先叫为敬。
  晚上,楚君殇从军营回来,沈云溪就跟他提了谢萱欲拜师之事。
  楚君殇闻言抬眼看向沈云溪,深邃的眼眸带了一丝探究,“你是何想法?”
  “奴婢不敢私自做主,所以请爷示下。”
  “不敢?你在曹家出风头的时候,怎么不请本王示下了?”
  原来楚君殇还在为那日在曹锦绣及笄礼上的事生气。
  “奴婢知错。”
  楚君殇眸色暗沉,深不见底,“谢老妇人可知此事?”
  “谢姑娘说是老夫人同意的,不过奴婢有些不解。虽然皇上因姑姑赦免了奴婢的奴籍,但沈家叛国罪却是摆在那里的,难道谢老夫人不怕受牵连吗?”
  楚君殇负手而立,“你是沈家人没错,可现如今也是本王王府的人,沈家早已不存在,而本王护短却是众所周知的。”
  沈云溪恍然大悟,如果谢萱真的拜她为师,一个已经不存在的沈家能够给谢家带来多大的麻烦,尚不可知。但是能够借此搭上开阳王府,那能够给谢家带来的助力却是显而易见的。
  “那奴婢即刻去回绝了谢姑娘。”
  “倒也不必。”
  同为征战沙场的人,楚君殇对谢家男儿也是高看几分的,让谢家孤儿寡母攀附一下,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得了楚君殇的同意,沈云溪便前往谢家拜见谢老夫人,而谢老夫人倒也坦荡。对于想借开阳王府的势庇护谢家一二的这个盘算,对沈云溪直言不讳。
  看来毫无根基的谢家能在短短两代人的时间里,在世家云集的京都站稳脚跟。除了谢家男儿的军功,谢老夫人的功劳怕也是不可忽略的。
  谢家女拜沈家女为师的消息,不日便在京都传了开来。
  一个没落家族之女,一个罪臣之女,这俩人凑一起,着实有些令人意外。不过那些世家贵族们,也没拿这当一回事。
  两个没有根基的孤女,能翻出什么浪来。
第13章 这徒弟收的,一收一窝
  倒是皇上为此事,似是闲聊一般地问了楚君殇两句,“听说谢家嫡女拜你府上那丫头为师了?”
  楚君殇跟在皇上身后,闻言说道:“别人看不出,皇上还看不出来吗?两个小丫头片子能闹出什么来,不过是谢家老夫人存了寻求本王庇护的意思。谢家本无根基,谢家儿郎悉数战死后,谢家的日子难熬,谢家老夫人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本王也就做个顺水人情,也算是偿还了当年谢老将军战场维护之情。”
  楚君殇年幼时初上战场,便是与谢老将军一起。
  皇上一听,眉眼舒展了不少,“原是如此,朕就说嘛,两个小丫头闹腾个什么劲,原来是谢老夫人的手笔。”
  “谢家这些年确实不易,朕也有所耳闻。不过朕诸事繁杂,很难顾忌到,你如今既已回京,能庇护一二,那是再好不过了。既如此,就索性选个好日子,在你府上正儿八经的行个拜师礼。届时朕再赏赐些东西,也算是朕对谢家的一份心意了。”
  谢家在军中有群众基础,皇上也心知肚明,帮谢家这样如此笼络人心的事,自是不能让楚君殇独占了去,皇上自然也是想分一杯羹的。
  皇上突然来的这么一出,倒是出乎谢家的意料,原本只是想跟开阳王府牵扯一二,却不想有此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与谢家节节高升的境况相反,魏国公府自曹锦绣的及笄礼后,曹家事事不顺心。
  首当其冲的便是依附于曹家和辰王的高家坍塌,礼部脱离了辰王的掌控,辰王和贤妃因此对曹家心有不满。
  其次就是太傅府欲与开阳王府结亲。虽然楚君殇拒绝了,但楚君殇也放出了话来,今我大夏内忧外患皆在,楚君殇要助皇上攘外,安内,暂不考虑亲事。
  太傅欲结亲,本就是存了试探的意思。因而被拒绝的太傅并未觉得有失颜面,转头便把闺女许给了岑阳侯家的公子,并且在朝堂上把楚君殇大大夸赞了一番。
  而一向在京中营造出一种自家闺女非楚君殇不嫁的魏国公府,就骑虎难下了。
  这样一来,之前在朝堂流传的楚君殇是辰王一脉的谣言便不攻而破了。
  这下众人有点看不明白了,太子折了一个慕城知府在楚君殇手里,辰王折了一个礼部尚书在楚君殇手里。
  慕城知府对礼部尚书,看起来似乎还是辰王损失大一些。
  为此贤妃和辰王很是恼怒,连带着曹锦绣这个始作俑者都被贤妃冷落了许久。
  另一个始作俑者沈云溪,却在开阳王府里每日认真教授谢萱武艺,谢萱本就有武功底子,只是缺乏实战经验。因此大多数时候,沈云溪都是在跟谢萱对打。
  谢萱性子活泼,沈云溪日日与她在一起,也被带的没那么沉闷了,脸上也时不时的闪现出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笑容。
  沈云溪这些细微的变化,红椒姑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可转念一想到沈云溪所谋划之事,又不免发愁起来。
  沈云溪回京都也快两个月了,转眼就要到年关了,这日练完功,谢萱便要拉着沈云溪一起上街,说是去采办一些年货。
  沈云溪本不想去,可一想到谢家除了谢萱,就是年迈的祖母和幼弟,想来这些事肯定都得谢萱操持。
  以前就算了,现如今她既然被谢萱唤一声师父,少不得要为她操心一二了。于是让红椒姑姑去与楚君殇说了一声,便与谢萱上街去了。
  谢萱买了不少东西,各色果子点心、金彩、大小门神、春贴、桃符、缕衣等,另外还有一些布料。
  吃食一般些就算了,谢萱买的这些布料也都是一些粗布,难道谢家竟落魄至此了吗?
  沈云溪想说让谢萱买些好的,她付钱,又怕伤了谢萱的自尊心,便心想罢了,回头再另买些送到谢家去。
  沈云溪这边还想着该给谢家买些什么,却发现马车并未往谢府去,而是往城北一处偏远之地去了。
  沈云溪心下正疑惑,马车便停了,谢萱见沈云溪一脸疑惑,也不着急跟她解释,只说道:“师父,快下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谢萱话语轻快,听得出来她很高兴。
  沈云溪下了马车,环视了一下四周,此处人烟稀少,房屋也比较破旧,“这是何处?”
  谢萱却笑而不语,只带着她进了一家院子,院门一开,里面热闹非凡,玩闹的孩子,浆洗衣物的妇人,乍看一眼怕是有三四十号人呢。
  “谢姐姐来了。”
  不知道哪个孩子喊了一声,其余的孩子也都一起跑了过来,围着谢萱谢姐姐,谢姐姐的叫着。
  “好了,好了,外面马车上有东西,你们快去搬进来。”
  谢萱这样一说,孩子们又都一窝蜂跑外面马车上搬东西去了。
  一个年轻妇人一边在腰间围裙上擦着手,一边走了过来接过谢萱手里提着的两个盒子。
  “谢姑娘,你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过来?”
  “李嫂子,这快过年了,给孩子们置办点年货。”
  “这位是……”
  “李嫂子,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我的师父,沈云溪沈姑娘。”
  “原来是沈姑娘啊,谢姑娘带师父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这一点准备都没有,沈姑娘快请屋里坐,外面冷。”
  院里的人待客很热情,很诚恳,倒是让沈云溪这个不速之客有些不好意思,那些孩子们也都跟着谢萱一起叫沈云溪师父。
  这徒弟收的,一收一窝。
  沈云溪和谢萱一起在小院里待了一下午,陪着孩子们一起剪了一些窗花贴上,又把今日买的一些门神之类的贴上,又教孩子们认了一会儿字。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谢萱走的时候。孩子们都非常舍不得,孩子们听说谢萱在跟沈云溪习武,还嚷嚷着让沈云溪下次也一起过来教他们习武。
  李嫂他们做了一些家乡的点心,一定要让沈云溪和谢萱带走。
  从小院出来后,谢萱告诉沈云溪,谢家祖籍江南,谢老将军靠军功在军中站稳脚跟后,就有不少家乡的父老乡亲把家中男儿送到军中投靠谢老将军。
第14章 灯火万家
  小院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投奔谢老将军而来,却又战死沙场的将士遗孀、遗孤,家里男人战死后,她们无依无靠,就上京投靠了谢家。
  可是到了京都之后才知道谢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本来她们就想还是回江南去的,是谢老妇人把她们留了下来,说是只要有谢家一口吃的,就不能让她们挨饿受冻。
  虽然谢家每月都有按时送来银钱,但李嫂她们也没有完全依靠谢家,妇人们平日里都有去接一些有钱人家的浆洗活计,做一些针线拿去卖,多少也能换一些钱。
  谢萱平日里得了空就过来教那些孩子识一些字,或是教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孩子们都很喜欢谢萱,往往都是人还没走呢,就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了。
  这些年沈云溪过的都是战场刀尖舔血的日子,陡然接触到这样温情的生活琐碎,那颗已被杀戮鲜血浸透得冰冷坚硬的心,竟生出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晚上回到王府,沈云溪依例向楚君殇说了今日的事情,楚君殇察觉到沈云溪的情绪异样,“怎么了?”
  “无事。”
  楚君殇养了沈云溪六年,对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这些年不是在王府习武,就是在战场杀敌,心中背负着仇恨,没有一刻松懈过,今日这些老百姓的最平常不过的日子,怕是让她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松动了一些。
  楚君殇沉默了片刻,丟了一件大氅给沈云溪,“穿上,跟本王去一个地方。”
  沈云溪虽疑惑,但也没迟疑,披上大氅就跟了过去。
  听从楚君殇的指令,不问为什么,是这么多年来沈云溪养成的习惯。
  楚君殇带着沈云溪来到了城墙跟下,守门的士兵一开始还拦了一下,发现是楚君殇后,便退到了一旁。
  楚君殇带着沈云溪施展轻功直接飞到了城墙上,楚君殇暗沉的声音随着冷冽的寒风飘进了沈云溪的耳里,“看到了什么?”
  从城墙上向城内望去,一盏盏橙黄色的光在一座座房子里闪亮着,在这寒冬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温暖。
  “灯火万家。”
  策马奔驰而来,沈云溪的鼻头被冻的通红,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些鼻音。
  “战火纷飞的战场你亲历过,这万家灯火的模样你也见过,该知道那些燃烧的战火,就是为了这万家灯火,能够在每夜准时点亮。”
  这是楚君殇第一次跟沈云溪谈起战争的意义,以往他只教她战场杀敌的武功,只教她战场排兵布阵的谋略。
  但是这万家灯火可有一家是沈家?
  可有一盏灯是为她沈云溪而点亮?
  没有,万家灯火没有一家是沈家,没有一盏灯属于她!
  属于她的灯火在六年前,被眼前这个男人亲自带人给熄灭了,灭得彻彻底底。
  她忍辱偷生,亲历战火纷飞,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再次点燃那盏为她,为沈家而亮的灯。
  楚君殇本想借机把她那根仇恨的弦再松一松,却不想适得其反,那根弦崩得更紧了。
  “是,奴婢知道了。”
  沈云溪语气冰冷坚硬,如同这寒冬的城墙,要想攻破她的心墙,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是很多年后,当沈云溪独自一人再次面对战场时,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今夜,那万家灯火倒映在楚君殇深邃黑眸里的样子,熠熠发光。
  那时候沈云溪才意识到,原来那年那夜,楚君殇已经在她冰冷坚硬的心墙上埋上了温暖的种子,只等寒冬一过,春暖花开。
  回去的时候,他们没再策马快奔,两匹驰骋沙场的千里马,追风和踏雪就这样悠闲的驮着主人在京都深夜的大街上溜达。
  夜已深,街上行人没几个,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哒,哒,哒的声音回响在整条街上。
  “爷,奴婢有个请求。”
  “说。”
  “既然那些孩子都跟着谢姑娘一起唤奴婢一声师父,奴婢平日里除了教谢姑娘习武,也没其他事,不如把教学地点改在那个小院里去,连带着那些孩子也一起教了。”
  “本王竟不知你还有好为人师的习惯。”
  楚君殇话语中透着阴阳怪气,沈云溪知道他还在为那日在曹家她擅自做主替谢萱出头的事生气。
  这么多年,沈云溪也是第一次发现,楚君殇气性居然这么大。
  “爷,奴婢这些年跟随爷征战,虽没与他们的父辈同上一个战场,但听谢姑娘讲了他们战场杀敌的故事,却也生出了一些同袍的情谊来,最主要的是谢姑娘心里惦记着那些孩子,如此便能两全了。”
  “你不嫌麻烦,想去就去。”
  “多谢爷。”
  沈云溪此举本是想着,待再过一些时日,便以为那些妇人寻一个谋生之处为由,把青柠露在明面上来。
  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因今日这一决定,在日后竟意外收获了一支战斗力不弱的童子军。
  第二日沈云溪把去小院教武的事情告诉谢萱的时候,谢萱高兴得不知所措,搂着沈云溪一通乱叫。
  “师父,师父,你太好了。”
  “我正在为此发愁呢,来师父这之后,去小院的时间就少了很多,这下好了,师父,你太好了,你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看着谢萱高兴的有点语无伦次,沈云溪眼眸也染上了笑意。不过却是有些笑不达意,与谢萱的坦诚相比,沈云溪觉得自己多少存了些利用的心思。
  而此事比谢萱还高兴的是小院里的那些孩子和妇人。
  罢了,不管起因所图为何,结果确实是皆大欢喜的。
  接下来的几天,沈云溪都是早出晚归,一早上就去小院,晚上才回王府,一直到小年。
  小年夜,沈云溪和谢萱在小院过的,自谢萱掌管谢家后,她每年的小年夜都是在小院过的。沈云溪是第一次,小院里的吃食跟王府里精致的菜肴那是没法比,但是胜在人多,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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