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奋地笑起来。
他转身,正想离开,跌倒在地上的柳雅芸拼尽全力扯住他的脚,那乞丐回头便一脚踢开柳雅芸的手。
也就在这时,那乞丐看见柳雅芸手上戴的玉镯。
玉镯晶莹剔透,毫无杂质。
他一眼便看出那玉镯的精贵。
那乞丐蹲下来用他漆黑肮脏的手握住柳雅芸的手,想取下她手上戴的玉镯。
但却怎么也取不下来。
而这个玉镯,正是之前柳雅芸入宫时,银兰看见的那个。
这玉镯之所以在柳雅芸手上,而不被银兰发现她是何时盗取的,便是因为那是柳雅芸在沈玉珍去世的时候,从她手上摘下来的。
柳雅芸觉得好看,便一直戴在手上。
但因为柳雅芸这些年来长胖了不少,所以这玉镯戴上后就一直取不下来。
而上一次冉姝把沈玉珍的东西都交还给冉鸢,但因为这个玉镯取不下来,所以只能打造了一个假的。
不过好在银兰没看出来。
但这会儿,柳雅芸却有些慌了,她连忙遮住她的手。
但玉镯已经被那乞丐发现,再怎么遮盖也没用。
乞丐都是穷途末路之人,见取不下玉镯,他便试图使用工具。
他把他手里的碗打碎,用碎片去割柳雅芸的手,似乎想把她的手割下来。
柳雅芸疼得汗流浃背,她大声呼救,但乞丐既然敢在这个地方公然抢东西,便是因为此地偏僻,柳雅芸的呼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周围一片安静。
而她也因为连夜赶路,精疲力尽,再加上疼痛,她连一丝力气都没有,根本不能逃离。
那乞丐见碎片不能割下柳雅芸的手,便气的大骂,最后他把碎片一扔,非常用力地去取玉镯。
而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因为混了鲜血的原因,在柳雅芸的惨叫声中,突然,响起一丝骨碎的声音。
那玉镯成功被取下。
那乞丐笑起来,他捡起包袱,嫌恶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柳雅芸后便迅速跑开。
柳雅芸疼得手指发颤,她的右手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而她的手腕,还在不停地冒着血。
柳雅芸只能不停地呼救。
但逐渐她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有了。
在柳雅芸快要闭眼的那一刻,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沈玉珍的脸。
柳雅芸的瞳孔瞬间放大,她吓得挣扎起来。
但她的挣扎却让她手腕的血越流越多。
最后她的脸越来越白,越来越白。
满地鲜血。
柳雅芸闭上了眼。
直到闭眼的那一刻,柳雅芸都不甘心她的结局。
正如当年,她甘愿当冉昌的外室,最后被冉昌带回府上,成为冉昌的妾室,再后来,她买通沈玉珍的郎中,暗中害沈玉珍流产,再后来,她又趁着沈玉珍流产,给她加大药量,让她的身体透支,最后柳雅芸成功让沈玉珍不到一年就去世。
沈玉珍去世的那一天,柳雅芸也在。
她也是眼睁睁看着沈玉珍呼救,直到最后完全没有力气地闭了眼。
而柳雅芸手上戴的玉镯,也正是那时她从沈玉珍手上取下来的,她像战利品一般地把玉镯戴在手上。
沈玉珍死后,柳雅芸也成功被冉昌扶持为正夫人。
她一步一步往上爬。
但柳雅芸没有想到,沈玉珍死后,会出现一个冉鸢。
所以她不止一次后悔,当年沈玉珍死后没有弄死冉鸢。
她不甘心。
但她不甘心又有何用。
她的不甘心只能像她的这副躯体一样,逐渐冰冷,最后被掩埋于这荒郊野岭,无人知晓。
落日黄昏。
远处传来戏曲声,有一句格外清澈。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55章
◎大婚变故◎
中秋后, 陆归生和庄瑶枝的大婚之日定了下来,在十二月中旬。
距今还有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庄瑶枝开始绣制婚服。
但自那日从太后慈宁宫回来后, 昭阳宫便会经常迎来一位熟客――庄瑶枝。
庄瑶枝自幼便养在太后身边, 是以, 她鲜少能和同龄人有交流,就算有,但那些同龄人也会顾忌太后, 而对她恭敬有加。
所以在遇见冉鸢后,她才会一见如故。
其实更重要的是因为她喜欢做吃食, 以往只能自己捣鼓捣鼓, 而如今有冉鸢真心喜欢,且还能真诚地给她提建议、品尝,是以,庄瑶枝只要一做出新奇地吃食便会拿来昭阳宫。
例如今日。
刚定下婚日的庄瑶枝, 没有待在宫里绣制婚服,而是提着食盒跑来昭阳宫。
金兰和银兰已经对瑶枝姑娘的到来见怪不怪, 她们两人躬身请安:“奴婢参见瑶枝姑娘。”
庄瑶枝没什么架子,很和善地问道:“嫂嫂在吗?”
金兰道:“娘娘刚起, 姑娘进去吧。”
“嗯,好。”
说罢,庄瑶枝便提着食盒往内室走去。
冉鸢确实刚睡醒午觉, 庄瑶枝进来时, 她躺在贵妃椅上, 还不怎么清醒地打着哈欠。
瞧见瑶枝进来, 她一眼就看见她手里提的食盒。
庄瑶枝笑着道:“给嫂嫂请安。”
冉鸢坐起身, 她很自然地问道:“今日做的是什么吃食?”
瑶枝的手艺极好, 无论是做糕点还是肉食,都很符合冉鸢的心意。
但今日这个,庄瑶枝的表情却神神秘秘的,她把手里的食盒放了下来,打开食盒盖,端出一个小汤盅,她打开来,冉鸢瞧去,里面是馄饨。
也没什么新奇。
但庄瑶枝却兴奋道:“嫂嫂你尝尝。”
其实看起来是馄饨,但冉鸢对肉类很敏感,馄饨里应该包的是肉,但这碗馄饨她却没有闻到任何肉味。
所以她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咬了一口。
入口的味道竟是甜的。
冉鸢眨了眨眼,垂眸看去,那馄饨里包的竟是捣成泥的葡萄馅儿。
“好吃吗嫂嫂?”庄瑶枝期待地看着冉鸢。
但冉鸢吃着这一口馄饨,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味道有点奇怪。
庄瑶枝看出冉鸢的为难,她连忙拿出手帕接到冉鸢嘴边,冉鸢终于有机会吐出去,她把手里的勺子放下,接过那手帕,把嘴里的食物吐了出去。
随后喝了一口茶,她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这种馄饨。”
她还是喜欢肉馅儿。
闻言,庄瑶枝没有半分失望,反而非常认真地听冉鸢的意见。她有时候的一些想法确实有些奇怪,其实她吃着这馄饨觉得还挺好吃,所以能得到冉鸢真诚的回答,她很高兴,她笑起来:“谢谢嫂嫂,我知道了。”
其实瑶枝做的食物大部分还是好吃的,至少冉鸢很喜欢,只是偶尔,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冉鸢最初还有些被打扰的烦恼,不过时间一长,她便习惯了,而她也近百年没有什么朋友,像庄瑶枝这样不刻意表明情感、没有什么负担和压力的相处让冉鸢觉得很轻松。
所以庄瑶枝隔三差五就会跑去昭阳宫。
但冉鸢没什么意见,有人却有了意见。
以往没有庄瑶枝的陪伴时,冉鸢觉得无聊就会跑去承乾宫,可如今自从瑶枝和冉鸢结识后,冉鸢就再也没有去过承乾宫。
就连男人夜里来昭阳宫,冉鸢和他谈的趣事,也是白日里庄瑶枝做的什么吃食。
庄瑶枝几乎分走了冉鸢大部分的精力。
这让邵湛有些不悦。
甚至连看陆归生都有些不顺眼。
正如今儿朝堂上,陆归生本在上报上半年的案件时,等他上报完,却看见皇上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善,他以为是他哪里说的有误,所以还回想了一遍。
结果却听见皇上问:“成婚之日是怎么定下来的?”
陆归生愣了愣,他如实道:“是家父根据臣的生辰八字和瑶枝的生辰八字选的吉日。”
他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问这个。
而等他的话音落下,便听见皇上没有任何情绪地问:“能不能提前?”
嗯!
嗯?
陆归生震惊抬头,他有些犹豫,又有些迟疑:“不……不能吧。”
吉日定下又怎么能改。
邵湛也知道他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闻言,他不太耐烦地挥了挥手,便让陆归生退下。
他如今只想陆归生快些成婚。
而等他下完早朝去昭阳宫时,刚走进内室,就听见两道交谈的嗓音,一道是冉鸢的,而另一道是庄瑶枝的。
也不知在说什么,两人很是欢喜。
但邵湛站在门外,脸色却黑的不行。
看着皇上的脸色,奉顺也有些胆颤,他低声问:“皇上,咱们进去吗?”
进去吗?
还进去干什么!
奉顺这一声话落下,便瞧见皇上拂袖离去。
邵湛黑着脸往承乾宫走去,连御辇都没坐,可见生气程度。
而男人刚走出昭阳宫便道:“传朕旨令,今后昭阳宫不许任何人探视。”
奉顺听完一愣。
而邵湛这段命令刚下完,他也意识到问题。
然后他又黑着脸改口:“去告诉太后一声,让她看着瑶枝绣制婚服。”别整天跑来跑去,闲得慌。
其实庄瑶枝不是那种活泼的性子,但那是因为之前那些年她只能待在太后身边,可如今不同,她有了新朋友,而这个新朋友还很喜欢她做的吃食,所以难免就会欣喜些。
但邵湛的这个吩咐,也被奉顺打败,只见奉顺略带犹豫道:“皇上,庄姑娘的婚服已经绣制好了。”
邵湛:“……”
男人怒气冲冲地回到承乾宫。
而他最后也想到一个办法。
等他夜里来昭阳宫时,便一本正经地看着冉鸢道:“朕觉得昭阳宫的宫名不太好听。”
这话是什么意思?
冉鸢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觉得挺好听的啊。”
邵湛执拗道:“不好听。”
冉鸢看着他笑起来:“那皇帝哥哥觉得什么宫名好听?”
见她顺着他的话说,男人心悦,他不露声色地把她抱起来,放在他腿上,毫不意外地道:“承乾宫好听。”
所以呢?
冉鸢回眸看他。
邵湛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道:“搬去承乾宫吧。”
只要她搬去承乾宫,男人就能时时刻刻见到她,而不相干的人也不能随时随地缠着她。
这就是男人想的办法。
但他的这个提议却被冉鸢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要。”
邵湛皱了皱眉:“为何?”
冉鸢道:“懒得搬。”
“不需要你动手。”
“那也懒得搬。”
邵湛沉默,然后他道:“那朕搬来昭阳宫。”一样的效果。
冉鸢不知道男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觉得他有些奇怪。
而见她没有回答,男人当即便道:“朕搬过来。”
他的动作很快。
当天晚上,奉顺便把皇上需要用的东西搬去昭阳宫。
如此一来,等庄瑶枝第二日来的时候,刚进内室,首先瞧见的不是冉鸢,而是坐在一旁御桌处理政务的邵湛。
她的神情愣了愣。
而冉鸢正躺在贵妃椅上看着话本,瞧见庄瑶枝,她热情地打招呼:“快进来呀。”
但庄瑶枝却似乎有些胆怯地笑了笑,她的脚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才摇头道:“不了,既然皇上表哥在,那我就先回了。”
说完,她便麻溜地退了下去。
不知为何,其实庄瑶枝一直都挺怕邵湛,自小就怕,这也是为何庄瑶枝和邵湛没有话说,因为一个太沉默,而一个又太怕他。
而看着庄瑶枝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冉鸢恍惚明白了男人为何执意要搬来昭阳宫。
她抬眸看向正在处理政务的男人。
他一直都没有被打扰。
意思就是,他根本不意外庄瑶枝的到来。
冉鸢笑起来,她把手里的话本放下,起身,走到男人身旁,看着他道:“皇帝哥哥,到时候瑶枝成婚,臣妾还要出宫给瑶枝送亲呢。”
这件事是冉鸢和瑶枝私下约定的,只有她们两人还有太后知道,所以目前还没有人告诉邵湛。
而邵湛此时听到,他毫不意外地皱了皱眉。
他想说什么,但下一刻他却也似乎意识到为何瑶枝成婚需要冉鸢送亲。
他把手里的御笔放下,伸手揽着女人的腰肢,把她抱在腿上,他低头闻了闻她发丝上的香味,良久才道:“那朕也去。”
他也去送亲?
那自然不是!
当今世上,还没有谁有那个资格能让皇上亲自送亲。
邵湛道:“朕的爱卿和表妹成婚,朕自然要出席婚宴。”
原来如此。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便到十二月中旬。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今日是大理寺卿陆大人和皇上的表妹庄姑娘的成婚之日,如此大喜,百姓们都在街道旁等待迎亲的队伍出现沾沾喜气。
而从三日前,庄瑶枝便回到了庄家老宅。
她要从庄家老宅出嫁。
冉鸢是送亲,她不需要三日前便随庄瑶枝一道回庄家老宅,但今日是成婚之日,所以一早,她便坐上马车来到庄家老宅。
庄家老宅很安静,只要寥寥几人,而大部分还是下人。
这就说明给庄瑶枝送亲的人很少。
只有两人。
苏碧云是一直陪在庄瑶枝身边,她也算是看着庄瑶枝长大的,算半个亲人,所以庄瑶枝的婚髻便是她梳的。
而冉鸢为庄瑶枝沾上花,带上婚簪。
庄瑶枝看着铜镜里的新娘,她有些鼻酸。
苏嬷嬷笑着宽慰她:“今日可是大喜之日,要开心,要笑。”
庄瑶枝擦了擦泪,点头。
离出嫁吉时还有半个时辰,庄瑶枝穿上婚服,先去祠堂拜祭先祖。
祠堂就在婚房后面,走过几个长廊就到。
祭拜庄家先祖,自然是庄瑶枝一人,而冉鸢和苏嬷嬷则在祠堂外等着她。
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今日就要出嫁,苏嬷嬷也有些感概,她缓缓道:“贤妃娘娘,五日后奴婢就要随太后一同前往清远寺,此后再不回宫,但太后希望,今后若有机会,娘娘能和瑶枝一起去清远寺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