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河忙把人摁住,“养猪养鸡。你小点声,这事还只有我跟长顺长义三个知道呢。”
冯秀芝加快脚步,拉着程长河,“咱快去喊赵知青,等回了家你跟我好好说说。”
“也没啥好说的。”程长河有些后悔,开了个头就瞒不住了,老婆子肯定要把他抖落干净才罢休,“队小养猪养鸡,猪肉和鸡蛋都卖给收购站,得来的钱不止能用于咱队小的建设,还能再减免一部分学费。”
哪怕冯秀芝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事可行。
“就算养一头猪,年末卖给收购站,打底三百斤那就是二百来块。咱大队这才几户人家肯把孩子送进去的,要是听说这回事,我估摸去给孩子报名的能给大队部冲塌了。”
“养猪也简单,那猪草漫山都是。”冯秀芝说着说着笑起来,“瞧瞧莞宁这脑子,怪不得当初被推荐念大学。”
程长河也笑了,“你说老三一看就看上了顾知青,他可真有眼光。”
二老急慌慌到了知青院,抬手敲门。
知青院现在正乱着。
过了饭点儿都好长时间了,柴瑞云一直没见到顾莞宁,去找赵红英,赵红英也说没看到顾莞宁。
再一问,顾莞宁根本就还没回呢。
这下两人可不就急了,担心顾莞宁在山上遇到危险,忙召知青们结伴要去山上寻她。
这还没出门,门就被敲响了。
赵红英过去开,见到门后的来人,“冯大娘?”
冯秀芝笑着道:“哎!赵知青你赶巧在,我跟老头子过来是为了莞宁的事。”
“莞宁怎么了?”一听见顾莞宁的名字,柴瑞云立马从后头跑过来,脸上充满担忧,“冯大娘莞宁怎么了?”
“莞宁没事。”冯秀芝道:“莞宁在我家呢。今天下工后我也去山上捡柴,刚巧碰到了莞宁,我俩说说笑笑。莞宁没走过山路,一个不小心就绊倒跌进了坑里,崴到脚不说,裤脚也挂了个口子。”
“我就说我那儿有红花油,就先带莞宁去了自家。可正好,我明天想跟莞宁说说粮食的事,想留她在家住一晚。”
“赵知青你看成吗?”
听完,赵红英卸了口气,她笑道:“成!当然成!”
“前几年知青院没盖好的时候,刚来的知青都是借住在社员家里的,这也没啥。”
冯秀芝也道:“对。这不,粮食的事情我还想请赵知青做个见证,你看,也跟大娘去家里住一宿?”
说这话时,冯秀芝握着赵红英的手紧了紧。
赵红英顿一顿,马上点头,“我也去!”她转身要回屋拿东西,边走边说:“大娘您等等,瑞云给莞宁留了饭,我一并带给她。”
冯秀芝高声道:“不急!”
一旁提心吊胆的柴瑞云听见顾莞宁没事,终于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山上经常有野兽,我还怀疑莞宁碰到危险了呢。”
话音刚落,后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顾莞宁这么长时间没回,真的只是崴到脚不方便吗?那为什么下山后不第一时间回知青院?”
“到底是不方便?还是不合适?”
柴瑞云回头,怒道:“郑妙琴你什么意思?想说什么就直说拐弯抹角算什么?”
冯秀芝瞧一眼院里挤挤挨挨的影子,弱弱道:“都怪我。原本是顾知青要送我下山的,所以绕到了大队部那头,离咱家近,我就琢磨着带顾知青回家先处理伤势。”
“唉,本来时候还早,就是老婆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才耽误到现在。”
柴瑞云瞪一眼郑妙琴,大声道:“冯大娘您又没错,您道什么歉?再说,要道歉也不是跟不相干的人。”
她转身,对着知青院众人道:“今天的事情麻烦各位了,为了莞宁兴师动众一场。回头她回来,我让她亲自跟几位愿、意、上、山、找、人的同志道谢!”
“至于那些一直说风凉话的,哪凉快哪待着去!”
柴瑞云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看着郑妙琴的方向。只要没聋没瞎,都知道不相干的人指的是谁。
郑妙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不断起伏,拔腿跑回了屋子。
柴瑞云嗤笑一声。
永远都这样,做了什么只知道逃避却没能力承担后果。
看到这爽快的一幕,要不是场合不对,冯秀芝真想给柴知青鼓掌。
这性子可真爽利!
赵红英抱着个包袱出来,拉着柴瑞云到旁边叮嘱:“我不在你费心看着,别让人乱嚼舌根传出莞宁不好的来。”
尤其是郑妙琴,和几个最近心思不大对劲的知青。
柴瑞云应下,目送赵红英跟冯秀芝离开。
路上,冯秀芝就把今天的事情给赵红英说了个明白。
赵红英一听差点炸了,“什么?莞宁被……被人盯上了?”
冯秀芝忙道:“赵知青别急,万幸莞宁没事。你桂花婶子放话了,不会饶了赵麻子的。”
赵红英气得头昏脑涨,简直不敢想要是没有这个万幸该咋办?
“绝对不能饶了赵麻子!”赵红英咬牙切齿道:“我检举!赵麻子偷盗公共财物,之前队里丢了把铲子,就是他偷的!”
虽然她没亲眼看到,但偷盗财物能把赵麻子送进去吃牢饭,她没什么不能做的!
作者有话说:
澄清澄清:
不会做伪证的。
虽然做法过瘾,结果大快人心,但赵红英身为一个正面角色,我得保证她至少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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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只要不说话就行◎
心里记挂着顾莞宁, 赵红英步子迈得极快。也幸而冯秀芝和程长河都是长年劳作的人,才能跟上赵红英的速度。
程砚洲打着手电筒,老远就瞧见了他爹娘和赵红英, 赶快迎上去, “爹, 娘,赵知青。”
天凉,一说话都能呼出白汽。
冯秀芝道:“咱快回吧。莞宁吃了饭没?”
程砚洲:“吃过了, 就是吃得不多。”
赵红英说:“可能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所以莞宁没什么胃口。”
这丫头总是如此, 有个什么事就没胃口。
回到程家。
“莞宁在这屋。”冯秀芝领着赵红英进门, 屋里十分安静,她放轻了声音喊道:“莞宁?”
赵红英探头朝里看了眼,屋里点了蜡烛,却也不甚明亮, 只能看到炕上蜷缩着一人,“该不会是睡了吧?”
“有可能。”见状冯秀芝更加小声, “赵知青吃过了没,家里备了饭, 咱边吃边说说今天的事。”
门被合上,留下一室寂静。
不出杨碧兰所料,老两口又要招呼客人吃一顿, 幸好她准备得多。
赵红英却没吃太多。来之前她还没吃饭, 但现下实在没什么胃口。
“大娘, 赵麻子带了人去山上堵莞宁, 这事得问清楚是他自个的打算, 还是背后有人撺掇的。”
赵红英说话直白, “我也不怕您笑话,直说就是,咱知青院因为队小老师的名额闹出过几次大事。上回莞宁落水,您也清楚,是别的知青怕莞宁挡路故意不告诉她的。”
“大冷的天掉进水里,那次莞宁去了半条命,还不知道落没落下病根。”
“这阵子竞争老师的名额,不少人因为莞宁给我出主意招生就恨上她了。还有前两天莞宁给大队长提了几条建议,大队长瞧着挺满意,可是还没对外说,就有风言风语传莞宁给大队长送礼,那个剩下的老师名额八成就是她的。”
“我才怀疑,这次的事情不是意外,是有心人撺掇的。”
“昨个莞宁还跟院里的知青刘晓玲上山捡柴,平安出门平安回来。今天刘晓玲崴了脚没法一起,这么巧,莞宁就碰到危险了?”
听了这番话,冯秀芝和程长河都是心头一惊。
还真不像是意外。
不过要说是知青在背后撺掇的,那这手段也太狠毒了。对一个女同志,上来就要毁人清白,这是多大仇多大怨?
程砚洲一直沉默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冯秀芝打眼一瞥,就知道老三心里也不好受,心里不定琢磨着啥时候出口气呢。
不只程家人震惊,做出这个猜测的赵红英本人也难以接受。
知人知面不知心,朝夕相处的同志们可真是一次次刷新她认知,心地这么狠毒。
什么人命,什么名声清白,在某些人眼里都不如自己一丝利益来得实在。
至此,她是半点儿为了知青院好的心思也没了。
赵红英抹把脸。
头一回产生了搬出来的想法。
时候也不早了,赵红英和冯秀芝两边对了下口风,免得别人问起来说法不一致。
赵红英洗洗脸,回屋去看顾莞宁。
顾莞宁缩在炕上,紧皱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
赵红英小心把人掰正,盖上被子。
她坐在一旁,却没有睡意。
正发呆的时候,门被敲了敲,冯秀芝端着馒头片和鸡蛋糕进来,“莞宁没吃多少,半夜醒了再饿,拿这些将就着垫垫肚子。”
“让大娘破费了。”赵红英接过来,迟疑两秒,最终选择问:“大娘,您知道大队有哪户社员家里房间宽松的吗?”
冯秀芝想了想,“哟,那还真不少,咱大队长批宅基地挺宽松的。赵知青你问这个干啥?”
赵红英苦笑道:“我想从知青院搬出来。”
冯秀芝眼珠子转了转,“莞宁也搬吗?”
“我有这个打算,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想跟莞宁还有柴知青一起搬出来。”赵红英道。
她们三个都不是小心眼子的人,更不是见不得别人好的,搬出来肯定比在知青院清静。
冯秀芝心里立马就有了合适的人家。
“有。你等我琢磨琢磨,回头问问那几家愿不愿意收知青住家里去,也问问报酬给多少才合适。你放心,大娘不会让你们吃亏。”
冯秀芝跟赵红英严肃保证。
赵红英心里感激不已。非亲非故的,冯大娘帮了莞宁这么大忙,又愿意为她们费心思打听,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一通忙活到现在,天已经黑透了。
程砚洲端着手电筒要离开,“娘,我回去了,明早再来。”
冯秀芝拉住儿子,“回头我让你桂花婶子再问问莞宁的意思,争取让你俩正式见一面,你自己也有点眼力见知道不?”
程砚洲面色迟疑着问道:“比如?”
“比如,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你就做事就行,今天你就做得不错。”冯秀芝看着儿子,这傻小子只要不说话,那相亲成功的概率就跟坐飞机似的飙升。
程砚洲点头,“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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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擦亮,北风呼呼地吹,寒意逼人。
赵红英靠在墙上,几乎一宿没睡。
半夜时分,不出她所料,莞宁烧起来了。烧得整个人都开始说胡话,一会儿要爸一会儿喊妈,还要大哥,还说什么死啊活啊的,把赵红英吓得够呛。
幸好程家有退烧药,赵红英又打扰了冯秀芝一场,把药喂莞宁喝下去,到天快亮的时候,再摸额头才没那么烫。
冯秀芝年纪大,觉少,又担心顾莞宁,披着件衣服进屋来。
“外头冷了,我瞅今天像是个阴天。”冯秀芝搓搓手,倒了杯热水给赵红英,“上午在家休息休息,半下午我再把你俩送回去,你看呢赵知青?”
仰头灌了杯热水下肚,赵红英擦擦嘴,“那麻烦大娘了。我也不跟大娘客气,等这事过去,我跟莞宁再好好上门来谢谢您。”
冯秀芝坐下,笑得和蔼亲近,“就喜欢你们这些爽快的丫头。昨天替莞宁出头的姑娘是柴知青吧,那丫头我瞧着也是个实心眼的。”
“是。昨天莞宁迟迟不见人影,最担心她的就是瑞云了。”赵红英道。
正说话时,外面院里突然进了人。
冯秀芝到门口一瞧,“老三?”
“你咋来这么早?”她紧紧衣服,走过去,“娘还没烧饭呢。”
程砚洲推着自行车进来,“我买了包子和油条。”
冯秀芝看到了篮子里的一兜油纸包,她:“……”
冯秀芝震惊地收起下巴,斜睨着视线打量程砚洲,像不认识这人是谁似的。
“你咋突然这么机灵了?”
昨天她刚提点两句,今天老三就把肉包子给安排上了。
你说说要是早点儿这么干,她大孙子都抱上好几个了!
程砚洲疑惑看他娘,“不是您说的吗?”
冯秀芝呵呵两下。她说的,她说的家里这几口子哪回认真听认真做了,就是敷衍她。
“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冯秀芝过去,提着包子和油条转身进了厨房。
程砚洲停好车,瞧一眼西屋,也跟着进了厨房。
冯秀芝做饭,一边道:“昨天半夜莞宁发了高烧,现在才退下去。”
“家里有药,您给她吃了没?”程砚洲忙问。
舀半碗米倒进锅里,加水盖盖,冯秀芝才回:“吃了。得亏你当时买的药多,家里剩了一小包。”
程砚洲过去帮着烧火,往灶里添柴。心想,挑个时间他得再买几包药回来。
昨天睡得早,顾莞宁醒过来也早。
醒来后,顾莞宁呆呆地盯着房顶看,半晌后后知后觉发现这好像不是知青院。
知青院的屋子可黑了。
房顶特别矮,还经常往下掉土。
“莞宁你醒了?”赵红英洗脸回来,看到顾莞宁睁开眼睛,问道:“怎么样?感觉难受吗?”
顾莞宁缓缓扭头,目光对焦在赵红英的脸上,她反应了几秒,突然眼眶一红,哭出来。
“红英姐——”
她扑到赵红英身上,一边擦眼泪一边诉委屈,“我碰见坏人了呜呜——”
“没事了没事啊。”赵红英眼眶也湿了,她拍着顾莞宁的后背安慰。碰到这样的事,谁不害怕?谁不委屈?
赵红英拿过毛巾来,让顾莞宁擦干净脸,“不哭了。哭肿了眼睛,待会儿回知青院再让人多想。”
顾莞宁抽噎着,“我……我我崴了脚,脚疼,还不让人哭吗?”
赵红英想起昨天跟冯秀芝对的口风,又给顾莞宁描述了一遍。
“你记住,你一上山就碰见了冯大娘,别的谁也没见着。你崴脚是因为跟冯大娘说话,没注意前头的路才跌进坑里崴到的。咱俩昨天在程家宿一宿,只是为了商量粮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