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袖侧【完结】
时间:2023-06-16 14:40:23

  在她之下,叶老将军任中央武学博士祭酒。
  叶老将军十余年都在北疆,对北疆和胡人都熟悉无比,正是叶碎金需要的。
  中央武学第一期进修,便由杜老将军主持,主讲的便是北疆。
  老将军原以为回京大概会被当作个祥瑞供起来或闲置起来。不想叶碎金给了他这样一个舞台,发光发热。
  更能看得出来,女帝志向远大,不像晋帝那样耽于安逸,把燕云十六州丢在了脑后。
  她心里是有燕云十六州的。
  当然不同的人能看到不同的东西。
  赫连响云便对赫连飞羽道:“看,那就是我们老了之后的去处。”
  不必怕功高震主,君臣相疑,性命不保。待你到了一定的年纪、级别、功勋之后,女帝把你从军中挪到武学。
  也不是完全摸不着军事的边,也不会闲得长毛,你踏踏实实,一边哺育将才,一边好好养老。
  大家都得善终。
  且,女帝对军权的掌握力度,实令人惊叹。
  赫连响云笑叹。
  不出他所料,待这一期武学的进修结束,叶碎金就召见了他。
  “你去北边。”她说。
  赫连响云眼睛亮极了:“什么时候打呢?”
  这是个生命力极其旺盛的男人,他仿佛长在了马背上,人和马槊合二为一,战场就是他的家。
  叶碎金看着他,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了出了“将星”两个字。
  无论她怎么偏心段锦,都没法不承认,这辈子,将星二字,赫连响云当之无愧,舍他其谁。
  那么,段锦呢?
  纵她已经不会再去从段锦身上寻找大将军的影子,但段锦仍然是她一手养大的少年,亲自教导出来的学生,忠诚的嫡系心腹。
  有赫连响云在,段锦注定了无法归位。
  则段锦今生到底会走出怎样的人生?
  叶碎金摇头:“得等南边平定了。”
  赫连响云北调去北线,显然南线还是要交给段锦了。
  “好。”赫连响云低下头去,“臣在北线等陛下。”
  赫连响云北上,一转眼就是端午。
  端午是个大节日,有许多的庆祝活动。
  这个日子里,端王的次子没了。
  按叶碎金制定的宗室爵位的管理,亲王的嫡长子是郡王,其他的儿子降一等,后代也依次减等降爵。
  嫡长子成为郡王,也是得等着孩子长大之后。所以,现在亲王们的孩子都还只是世子、公子。
  独独端王的两个嫡子,从开国伊始便都封了郡王。
  恩宠极重。
  但四房是叶氏嫡长房。叶三郎是嫡长男。
  他们当年将叶家堡让给了叶碎金,三郎又是叶碎金唯一的兄长,一路跟随叶碎金一直打到了京城里。皇帝的这点偏爱,谁也不能说什么。
  只能羡慕。
  如今死的这个,是端王的嫡次子,端王妃亲生的。
  若说是谁害死了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这孩子的亲兄长,小名唤作阿龟的,端王叶长钧的长子。
  端王府的小郡王。
  阿龟十岁了,已经是个小少年。
  前几日,兄弟俩的母亲端王妃生了场病。恰逢端午,有人往阿龟耳边撺掇,告诉他趁着端午,往水边修禊为母亲祈福,能替王妃拔除病气。
  还告诉他们要怎样做,才会灵验。
  两兄弟都十分孝顺,少年带着小童,照着那人说的,避开了仆妇们,悄悄来到王府的池塘边想为母亲祈福。
  祈福的地方是平时阿龟钓鱼的地方,很熟悉的。
  脚下是一块大石,踩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很结实。
  偏这次,就塌了。两个孩子一起落水。
  幸而有仆人路过,跳下去救。
  救上来了少年,却没能救活小童。
  端王的嫡次子大节日里溺死了。
  阿龟吓得人都傻了。
  端王妃忍着悲痛,温柔地与他说话。阿龟语无伦次,说了许久,才把事情说明白。
  是有人教他。
  当然立即派人去拿那个人,那个人却已经自缢了。
  使人去查看大石。那块大石之下本来该是数块石块垒叠,故而牢固。
  那些石块却被掏空了,仆人在水下摸到了几根木棍。推测是木棍撑着水中大石,因有浮力,故能支撑。
  少年带着小童上去,木棍撑不住折断,才有了惨事。
  没有证据是谁做的。
  可这需要证据吗?
  端王妃是一个母亲,她仅仅凭着母亲的直觉都知道是谁做的。
  她一共就只有两个孩子,死了一个,她要疯。
  她疯了。
  她要去杀了害死她孩子的那个人。
  端王紧紧抱住了她:“桐娘!桐娘!你冷静点!”
  端王体格高大魁梧,他抱住王妃,王妃根本挣脱不了。
  她只能撕扯他:“你叫我冷静?”
  “她害死了你的儿子!”
  “叶长钧!你是不是男人!”
  “你还是不是当爹的!”
  “放开我!让我去杀了她!”
  “叶长钧!你去杀了她给你的儿子报仇!”
  “叶长钧!叶长钧!叶长钧!”
  “我看不起你――!”
  但端王把王妃紧紧按在了怀里,使她动弹不得。
  他说:“她没理由这么做。”
  因为她生的孩子虽然是庶子,也可以得封郡公,享荣华富贵。
  且王爵只能嫡子继承,有没有嫡子都不影响庶子该得的爵位,并不会因为嫡子没了,郡王的位子就给她的儿子。
  端王妃道:“我不需要知道她的理由,我只知道,一定是她!”
  “三郎,你信我!你信我呀!”
  “三郎!”
  桐娘感到绝望,因为三郎不信她。
  她还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信她?
  她是正妻呀。
  她做到了正妻该做的一切。
  她为他生过三次孩子,三次在鬼门关疼痛挣扎。
  她孝顺公婆,友爱妯娌。她不妒不嫉,宽容妾室,操持家务,养儿育女,对庶出的子女一视同仁。
  他教她的,她都听。他希望她做的,她都做到了。
  她为了他,一力约束娘家,不使任何人拖他的后腿。
  她是叶氏宗族这一代的长嫂,嫡长媳。
  她出身不高,但她几乎做到了世间对一个女人的所有要求。
  她是好儿媳,好妻子,好母亲,好嫡母,好主母。
  她是族中公认的叶家妇的典范。
  便连皇帝都高看她一眼,逢年过节的赏赐,给她的总比给别人的要厚。
  她已经不能做得更好了,“好女人”三个字几乎是照着她描刻的。
  到底要让她怎样!
  到底要怎样才信她!
  “就是她!”
  “就是她!”
  “你为什么不信我!”
  “叶长钧!”
  “叶长钧!”
  “叶长钧――!”
  桐娘挣扎撕扯他的领口,指甲划破他的颈子。
  她甚至想用牙齿去撕咬他。
  她疯了。
  颈侧火辣辣的疼痛中,三郎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遽然抬起了眼。
第177章 蝴蝶
  端王走进了侧妃的正房。
  侧妃没想到他这时候过来, 她眼睛哭得红红的,迎上来:“你怎来了?王妃可好?”
  她说着,眼泪掉下来, 哭那个死去的小童:“二郎、二郎怎地这样就没了……”
  她生得很美。
  当时城破, 她的父亲怕死将她献上来。
  他不吃这一套的, 摘了头盔,本想开口拒绝。一抬眼,看到了她。
  十四五, 眼中含着泪,忍着辱, 站在许多军汉打量的目光中, 俏生生如雪中莲。
  那年他二十五岁,生平头一回,脑子里有一瞬竟是一片空白。
  满世界的血污里只看见了她。
  侧妃哭得梨花带雨,十分美丽。
  端王凝视着她。
  “那日我从宫中回来, 酒醉微醺,是不是说了什么?”他问。
  侧妃单薄的肩膀微微一颤。
  “王爷说的是哪日?”她一脸困惑地问。
  端王上前一步道:“便是去年年尾, 我奉旨诛了崔家,进宫后又回来的那一日。”
  端王, 叶三郎,这从血火里杀出来的男人。他的气势压过来,侧妃无法抗拒地后退了一步。
  “奴、奴记不得了……”她慌乱地说。
  三郎凝视着她。
  她不敢和他对视。
  三郎又上前了一步。
  “那我来提醒你。”他说, “那日, 我在宫中和陛下饮酒回来, 是不是醉中告诉了你……”
  “储君, 将出自我家。”
  第二日他醒来, 隐有所觉, 但不能确定。
  若追问,更露痕迹。他没有问,只希望自己没有说。
  过去了半年了,快忘记了。
  桐娘一口咬定是她,他觉得她没有动机。
  然后,这段回忆跳出来,狠狠给了他一击。
  侧妃的脸白得没有血色。
  三郎便明白了一切。
  醉中一句失密,点燃了她的野心。
  可她根本不知道,叶碎金要求到那个时候,备选人年龄在十岁以内。
  她的儿子已经出局了。
  就一句前无头,后无尾的话语,她害死了他的一个嫡子。
  桐娘是对的。
  真是她。
  苦涩和腥气充塞了嘴巴里。
  三郎咬牙咬出了血。
  遇到她的时候太晚,他已有妻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九郎混蛋,为着心爱逼死了原配。
  他不能。
  怎能这样做。
  只能让她做妾。
  虽是妾,可除了正妻之位,能给她的,他都给了。
  她却害死了他的孩子。
  她是想害死两个的,只阿龟幸运,没死。
  但她的本意,是想他两个嫡子都死。
  “你以为,我们能决定储君?”他逼视着她。
  “你以为,大郎二郎没了,三郎就能上位?”
  他一步步地向前,她一步步地后退。直到被脚踏绊倒,跌坐在床上。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叶家一路走高,身在权力中心,妻子不能头脑不清醒。
  他一直都有好好地教桐娘。
  桐娘性子好,他教她肯听,渐渐明白事理和大局,让他放心。
  可眼前的她,她不过是妾,妾并不担着这些责任。
  纵她做了侧妃,其实也没有任何对外的社交。侧妃不过是名声好一些的妾罢了。
  妾哪能像正妻那样外出交际,与人来往。
  所以对她,只要怜惜和疼爱就行了。
  想到死去的次子,桐娘的疯狂,阿龟的呆滞,三郎咬牙。
  “愚蠢。”
  他发怒。
  手扼上了她细细的脖颈。
  侧妃仰着脸。
  “我若为正妻……”她看着他,“何需如此。”
  泪水滚落雪白脸颊。
  县令家小姐。
  不是暴发户,是真正的江南士族,言情书网。
  她父亲是魏朝的末代进士,祖上出过大学士。
  在叶家堡时代,是他这样的乡绅之子根本高攀不上的。
  但兵败城破,她被献了出来,慰劳那破城的将军。
  这时代,多少人的命运变幻转折,身不由己。
  三郎的手顿住。
  端王家的次子夭了。
  亲戚们都过去吊唁、安慰。
  又听说端王府那个侧妃因重病挪到外面休养去了。亲戚们不由觉得,怎么什么事都赶在了一起。
  也有人嗅觉灵敏,察觉到些什么,自然不能去问端王妃――端王妃那样子,明显就是受了刺激。
  她是个爱孩子的女人。几位婶婶想起来了,从前在叶家堡的时候,她也夭过一个孩子,便好久才缓过来。
  不能去问端王妃,妯娌们便去问康王妃。
  因端王和康王是亲兄弟,便是三郎和五郎。
  康王妃便是兰娘,她对桐娘说:“我只说我不知道。哪有弟妹打听大伯哥房里人的事的。”
  她握着桐娘的手,低声安慰:“总之她不在了,以后你和大伯好好过日子。”
  桐娘道:“我有阿龟就够了。”
  兰娘心惊。
  她这位嫂嫂,温柔贤良,宽容大度,从来最敬爱丈夫的。怎地竟说这样的话。
  “他儿子被人害死了,他号称阎罗金刚,杀人无数,”桐娘木然道,“却不给自己的儿子报仇。”
  兰娘道:“毕竟她也有儿子,又是上了玉牒的人。”
  到了她们这个层次,便是庶子未来也至少是个郡公。妾纵然是妾,也是郡公的亲娘。不好再随意打杀了。
  兰娘道:“反正已经送到庵堂里去了。”
  桐娘面容麻木。
  兰娘察觉不对:“怎么?”
  桐娘笑了,惨然。
  “什么庵堂。”她说,“他派了人派了船,送她回荆南了。”
  妾犯了这样的大错,本就该死。
  因着现在身份不同,不好打杀,便该关进庵堂里,让她一辈子暗无天日。
  结果,男人把她巴巴地送回荆南去了。
  兰娘默然不语。
  到这时候,谁也没法自欺欺人。
  叶三郎的确把正妻的地位和体面都给了桐娘,但他的心,给了那个荆南女子。
  桐娘闭上眼,眼泪掉下来。
  曾以为自己和丈夫也是恩爱夫妻。
  直到那个荆南女子出现,才知道,原来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敬如宾。
  叶碎金微服来到了端王府。
  她是作为亲戚来的。也只有三郎还能让她摆出亲戚的身份。
  看过了桐娘,又看过了阿龟。
  很糟,母子的状态都很糟。
  她去问三郎:“谋害宗室的凶手呢?”
  三郎便是怕她。
  因这事,四皇叔和四王妃都知道真相,必然会与她说。
  而她,必然又是不能容忍谋害叶家子嗣的。
  且某种程度来说,这几可以算是谋害皇裔了。她必然要动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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