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袖侧【完结】
时间:2023-06-16 14:40:23

  他甚至都没有跟裴莲讲过几句话,也完全没有主动靠近过。
  但护卫首领当然也不能讲大实话――其实是大娘这年纪,思春了。
  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回禀:“赵郎君是十分知礼守礼的人,并未有任何轻佻之举。”
  顿了顿,他犹豫道:“只是……”
  裴泽道:“只管说。”
  护卫首领道:“只是赵郎君生得风流,是那种十分讨女人喜欢的相貌。”
  他说着,还偷眼看了裴泽一眼。
  裴泽顿时懂了。
  裴莲日常能接触到的男子,主要就是他的几个义子。
  这几人都有些本事,都是武艺娴熟、通兵事的人。赫连是其中佼佼者。
  但真没有什么“生得风流,讨女人喜欢”的相貌的。
  如果非挑出一个这样的人,倒还真有一个。
  便是他自己。
  裴泽面色沉沉。
  护卫首领大气也不敢出。
  许久,裴泽叫他退下。
  这才小心地退了出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赫连响云先去处理了一些事,然后回了自己院子。
  一个少年迎他:“叔,回来啦。”
  少年十三四模样,五官却没有赫连响云那么立体了。
  他们虽有胡人血统,但早就归化了许多代人了,血脉早就融合。文化上也完全汉化。与草原同源的胡人完全不一样了。
  基本上,就是汉人。
  但偶尔长相上会有特征特别鲜明的,譬如赫连响云这种长相就是。
  少年问:“小婶子找回来了吗?”
  赫连响云说:“还不是你小婶。”
  少年笑道:“不马上就是了吗?”
  他又问:“叔啊,要是成亲之后,我婶还这样,怎么办呐?”
  赫连响云道:“凉拌。”
  少年挠了挠头,端水过来给他洗脸。
  赫连一边擦洗,一边道:“甘蔗没有两头甜。既接受了这头,就不能还想着那头。”
  少年:“……好吧。”
  他和他叔叔相依为命。叔叔带着他投靠了裴泽,在裴泽麾下效忠。
  既娶了裴泽的爱女,就别想什么贤良淑德,伏低做小了。
  人不能太贪心的。
  忽有裴泽亲兵来请:“大人请赫连将军过去书房说话。”
  赫连响云正好才洗完脸,便直接跟着去了。
  到了书房,见到裴泽,见他眉间有愁云。
  “义父。”赫连问,“何故忧愁?”
  裴泽深深叹气,抬眼看着赫连响云。
  他是实在很喜欢赫连。觉得把女儿嫁给他,儿子托给他,都放心。
  如今却……
  赫连察言观色,道:“义父有什么为难事,直说便是。”
  裴泽长叹一声,道:“阿云,你是知道的。从你投来房陵,我就十分中意你。”
  赫连道:“义父对我恩重,自在心中。”
  裴泽沉默许久,终于艰难地道:“但我,我只有莲儿这一个女儿……”
  赫连抬起眼。
  “是我对不起你。”裴泽道,“阿云,你俩的婚事,算了吧。”
  赫连响云沉默半晌,问:“大娘会嫁给谁?”
  裴泽不答。
  但裴莲能接触到的男人也就那么些个。
  再考虑她的性格,赫连很快就猜到了:“她中意太原赵景文?”
  裴泽长叹,闭上眼睛直搓脸。
  便是承认了。
  书房中寂静。
  赫连低头思索片刻,站起身来,撩起下摆跪下。
  “这些年,承蒙义父收容我们叔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他道,“今日与义父缘尽,愿义父身体康泰,万寿长安,光复故地,心想事成。”
  恭恭敬敬地大礼拜下去。
  裴泽捉住他手臂将他托起,垂泪:”阿云,是我对不住你。”
  “只我欠她太多,这是她一辈子的事,我、我委实……”
  赫连亦握住他手臂:“大人,我明白。”
  义父子之缘尽于一句“大人”。
  裴泽垂泪。
  赫连回到自己院中,侄子过来问:“又出什么事了?”
  赫连道:“去通知我们的人,都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
  少年还没明白,问:“走?走去哪里?”
  赫连道:“不知道。”
  他说:“我与大娘的婚事作罢了。房陵已非我容身之地。出去另寻地方吧,先走再说。”
  少年吃惊,想问,犹豫一下,跺了跺脚,出去通知别人去了。
  少年回到院中的时候,正遇到亲兵送来一只小箱子,放下走了。
  “啥玩意?这么沉?”他颠了颠,打开一看,“嚯,这么多金银?”
  “大人送的程仪。”赫连响云道,“人齐了吗?”
  少年道:“齐了。大家都很生气。”
  “没什么好气的。”赫连道,“好聚好散罢了。”
  他有家仆六七个,是他的私产。当初是带着来的,如今当然也带走。
  少年去通知的便是这几个人。
  都是行军之人,收拾包袱是最快。细软一裹,说走便可以走。
  整好行装出发,裴泽出来送他。
  “大人请回吧。”赫连看了看,问,“郎君呢?”
  裴泽道:“他若知道,必伤心。”
  赫连点头,上马带着他的人离去。
  行了有二十里,后方烟尘扬起,有人追上来。
  不是旁人,正是裴定西。
  “姐夫,你真要走?”小孩骑快马追了一路,满面风尘。
  赫连下马,道:“我以后不是你姐夫了。你要记得改口。”
  裴定西眼圈红了:“那你也是我师父。”
  裴泽的义子,武艺都好,都有教导过裴定西。但赫连和裴莲订亲后,基本就都是赫连响云一个人在教了。
  裴定西又看向少年:“飞羽,你也走啦?”
  赫连飞羽气哼哼:“我得跟着我叔叔啊。”
  他气不过,道:“都怪你姐姐。”
  裴定西还没经历过分别,他平时装老成,也没什么同龄人,跟赫连飞羽一直玩得很好。
  如今就要分离,憋不住眼泪掉下来:“不走行吗?她要嫁别人,你也娶别人不行吗?”
  赫连响云对裴莲无可无不可,对裴定西却有几分真心。
  他认真给他解释:“男人不能忍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便我不在意,也没法保证你未来的姐夫不介意。他将来若猜忌,恐怕我们收场都难看。”
  “不若现在,好聚好散。”
  认真讲,小孩子很聪明,也是能听得懂的。
  裴定西眼泪啪啪地掉,这时候,完全像小孩了。
  赫连响云笑笑,蹲下来温柔摸摸他的头,嘱咐他:“你以后,要亲卫不离身,可能做到?”
  裴定西现在就是亲卫不离身。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做不到的,点了点头。
  赫连响云说:“快点长大。”
  裴定西又点头。
  泪眼模糊中,看着赫连叔侄翻身上马,不留恋地远去。
第74章 选择
  裴莲一行人离开之后, 项达和叶满仓还拿裴莲取笑了赵景文两句。
  男人的风流在男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须知男人逛青楼也是呼朋唤友同去同去的,自古如此。
  何况赵景文也根本没做任何逾礼的事,他就是能吸引年轻小娘子看着他移不开眼珠, 难道怪他了?
  反倒是赵景文正色道:“别乱说话。”
  项达咳了一声, 摸摸鼻子:“好。”
  叶满仓嘿嘿嘿笑。
  三人便议论起这个房州的裴家来。
  项达羡慕:“兵真不错。”
  赵景文道:“不知道能不能结识一下。”
  叶满仓道:“那小娘子一看就家里受宠的。她家里若是知礼, 就该来答谢咱。”
  这话说完没过几日,忽然那个小男孩又来了。
  裴定西这次是带着谢礼来的:“赵兄援手之义,家父十分感激, 特命我来道谢。”
  赵景文与他寒暄过,分了宾主坐下, 道:“令尊太客气了。”
  略推辞后, 收下。
  裴定西与他扯话题闲谈几句后,道出来意:“家父闻听赵兄年少英雄,十分想一睹风采,使我来邀请赵兄往房陵一聚。望赵兄赏个颜面。”
  赵景文原就十分想结识这个房州裴家, 正愁没有机会,刚瞌睡枕头就送上门了。
  他闻言大喜, 道:“折煞某了。愿往房陵,拜见裴公。”
  双方都有意向, 一拍即合。
  翌日,赵景文带了项达和护卫,与裴定西一同往房陵去。
  他一路观察, 觉察出房州民生略显凋敝。倒也称不上败坏, 只没有邓州的安稳繁荣之感。
  可房州有精兵。
  裴小娘子和她弟弟身边的护卫都显而易见是精良的士卒。
  当然贵人身边护卫自比普通士卒要更精良, 但若全是矮子, 拔也拔不出将军来。
  或者至少至少, 房州有能练得出精兵的人才。
  从小孩子嘴里套话并不难。
  这一路, 赵景文就基本摸清了裴家的情况:裴家一儿一女,女为长,而子尚幼。其余,有几个义子。
  他问了一句:“先前见到的赫连兄,也是令尊义子吗?”
  裴定西含糊应道:“嗯嗯。”
  因退婚于男女都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能不提就不提。
  及至踏入房州,亲眼见到,赵景文肯定了,房州果然是有精兵。那些护卫并非是矬子里拔出来的。
  那么就有些明白了。
  因为他现在也算是半脱离了叶家堡,独自在养兵,深深地感受到养兵有多费钱粮。
  房州军练的是精兵,则花费更巨。裴家刮地皮肯定是得比叶家要狠一些的。要不然真养不起。
  进了裴府,见到了裴莲和裴定西的父亲裴泽。
  裴莲和裴定西五官都生得十分精致,赵景文早想到裴泽也该是生得相貌上佳,可真见到他,还是惊讶。
  裴泽的容貌、气度太好了,举手投足间一看便知是大家子。
  从前,赵景文觉得叶家郎君们就算是大家子了。
  可跟裴泽一比,顿时叶家的青年们就成了乡下财主家少爷。
  终究裴家三代人主政剑南。裴泽生于锦绣,长于富贵,娶妻都娶的是京城贵女。
  这方面,叶家确实是土财主,没法比的。
  裴泽第一眼看到赵景文,便叹一声。
  他这相貌,不怪裴莲一见便倾心,闹死闹活地要嫁给他。
  赫连生得也很好,威武英气,可赵景文生得“美”。护卫首领描述得十分精辟,就是女子们容易喜欢的相貌。
  若是气质再软些,往往会被人喊一声“小白脸”了。
  好在赵景文仪态谈吐都算是合格,体格腰身看得出来也是下过苦功的。他的武艺,护卫首领亲口肯定过,想来是不差的。
  因此虽生着一张风流惹人的面孔,却没有脂粉之气,也是英气堂堂。
  裴泽对赵景文十分亲切,先与他道了谢,然后请他入席,摆了酒宴招待他。
  席间有裴定西和他的两个义子作陪。
  一群男人和一个小孩,小孩负责支起耳朵听大人们谈话。
  “是宣化军啊。”裴泽听说项达出身原宣化军,颇为感叹。
  宣化军,威戎军如今都不在了。岁月流过,他偏安一隅,何时才能归故里祭扫祖父、父亲。
  还有妻子。
  “裴公。”赵景文拱手,“房州兵马精利,裴公气度不凡,想来定是出身名门?”
  裴泽微微矜持。
  裴定西答道:“先曾祖、祖父,两代人袭剑南节度使。”
  赵景文倒抽口气:“原来是剑南裴家。失敬了。”
  裴泽摆手,慨叹:“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不过苟且偷安罢了,令祖宗蒙羞。”
  这时候,优秀的记忆力便有了作用。回想起从前杨先生都零零碎碎地讲了些什么?
  对,立蜀国而称帝的王荣是篡夺的剑南节度使的位子。
  如此,明白了。
  赵景文道:“裴公万勿自轻。公正当壮年,兵马精良,小郎君聪颖过人。光复故里虽艰难,但来日可期。”
  说话能说到人心坎上。
  不怪儿子喜欢他。裴泽对赵景文都大生好感。
  他挥挥手:“不说这些,来,赵郎君,喝酒!”
  众人都举起杯盏。
  待喝过一旬,裴泽的一个义子笑道:“听闻赵郎君武艺颇佳,我等亦是战阵上人,不如我们切磋一二?”
  赵景文大大方方应了。
  裴泽道:“点到即止,点到即止。‘
  众人遂移到中庭,兵刃厚厚裹住,二人切磋了一场。
  赵景文生来就聪明过人,只是生于农家,过去不过上过蒙学,认识几个字,学过两套粗浅拳法。
  好在武艺虽粗浅,身子骨却打下了基础。
  及至成为了叶碎金的夫婿,终于有机会学习他过去接触不到的东西。过去这三年,他咬牙下狠功,付出的汗水是别人的十倍。
  天道酬勤。
  两人武艺都精熟,众人俱都是内行人,一场比试下来,喝彩连连。
  裴泽并不需要他们非分个胜负,他只是要亲眼看一看。
  差不多就喊了停。
  项达也下场,与裴泽的另一个义子切磋了一番。
  无人受伤,气氛友好。
  再回到厅中,继续酒宴,众人便亲近了几分。
  裴泽问起邓州情况,赵景文道:“邓州叶家堡主如今已获天子敕封,如今是邓州节度使,主政邓州。”
  裴泽问:“你们与京城接触过?那边情况怎样?”
  “几个月前出来的时候,皇帝还在追缴伪朝余孽,听说一路打到了关内道。”赵景文道,“我出来几个月了,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从前大魏时代,驿道通常,消息传递得快。
  如今许多官道都失修荒废了,大家都处在一种消息闭塞的情况下。
  裴泽转而问起河口。
  这不用赵景文说,裴定西便说起来。
  因他这次其实是带着任务去河口的,观察得便更细,如今谈起,都是称赞。
  裴泽道:“想不到赵郎君年纪轻轻,十分会治民。”
  经验是一种多么宝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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