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绥面容冷峻，只打开车门：“上车，回家了。”
*
不过选好的幼儿园只是第一步，在面临去学校时，又有诸多状况。
卿卿大惊失色地问道：“我一个人在幼儿园里面吗？妈妈不陪我，爸爸也不陪我？”
原本乌灵和戚绥总会有个人来陪着他，现在两个人都不陪他！他要一个人去上幼儿园？！
乌灵：“那你不想去吗？”
卿卿哐哐摇头：“不，我不想去！”
乌灵眼神噌地一下亮了，“那我在幼儿园外面等你，你去里面答个到，然后我带你逃课出去玩。”
她好像就在等这个时刻，表情上还有些跃跃欲试。
戚绥嘴角一抽，冷声拒绝戚白珩的无理要求，“不可以。”他转过头看向乌灵，“你也不准带着他逃课，我会扣工资。”
乌灵瘪嘴，卿卿噘嘴，戚绥捞起他丢入车内，吩咐司机：“开车。”
幼儿园将所有家长拉入群内，大家都改名为谁谁爸爸，谁谁妈妈，老师会不定时在群里发通知。
学校要举行开学典礼，建议家长都来参加。
每当学校开学时，幼儿园外面就挤满了人和车辆，每位家长都开着豪车，像挤菜市场一样挤在路边。
在这个时候，宝马奔驰卡宴迈巴赫统统不好使了，只有小电瓶车在人流中穿梭而过。
乌灵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已经有二十辆电动车、五辆自行车、数不清的人超过我们了。”
卿卿也趴在窗户上：“我们为什么不下车走过去呢？”
乌灵：“问你爸爸。”
问他为什么不下车，非要坐车上，装得一副淡定模样。
戚绥指骨敲着车沿，注视后面的来车，沉声道：“下车吧，我们走过去。”
他站在车边，先把戚白珩抱出来，单手扶着车门，颀长身子微侧，目光警惕后面人流和来车，直到乌灵出来后才关上车门。
开学这样的盛宴，又伴随着开学典礼，很多家长赶时间，径直开着小电动在人行道上穿插而过。
戚绥眉眼一凝，大手拽过乌灵，将她扯到一边去。乌灵踉跄两步才站定，将将避开身后蹿出来的电动车。
卿卿冲前面的车大喊：“不遵守交通规则！扣分！撞到我妈妈了！道歉！”
前面的车主慌忙停下，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学校离得远，马上就要迟到了。”
这里堵了各种各样的豪车，她只能从人行道上面穿过去，接过没想到撞到了人。
她瞅着这对夫妻，男人高大英俊，女人明眸皓齿，穿着得体，一看就是这边国际学校的家长。
也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乌灵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事，你先走吧。”
戚绥皱眉，却没有说话反驳。
女人见他们真的不计较，再三道歉后又给孩子戴好安全帽，骑着小电驴突突突往前冲。
卿卿好奇问道：“妈妈，电动车不是不能带人吗？”
乌灵解释：“但是法律也不能没有人情味。刚刚那位女士穿着小坡跟，化了淡妆，车前挂着包，一看就是送完孩子上学还要赶着去上班，如果不让她骑电动车，她又该怎么办呢？”
卿卿似懂非懂地点头，戚绥睨着乌灵被蹭到一点红的手臂，冷冷道：“你这个时候倒是发好心了。”
乌灵无语地斜了他一眼，不是很懂他又发什么疯。
她催促道：“快走，我们也要迟到了。”
*
幼儿园门口站着老师，热情地接待他们，因为都是新入学的孩子，所以还不知道他们叫什么，笑着问卿卿：“这是哪位小朋友呀？”
卿卿大声道：“我叫卿卿！”
戚绥补充：“戚白珩。”
负责的老师听到名字恍然大悟，连忙走出来：“原来是卿卿啊，宝贝快来，我们到这边坐着哦。”
“一会儿要坐在那边听大朋友们的讲话，现在乖乖坐好哦。”
她又对戚绥和乌灵说道：“卿卿爸爸和卿卿妈妈呀，你们往这边走，一会儿坐在这里就好了。”
在场的大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只剩下谁谁谁的妈妈，谁谁谁的爸爸。
戚绥在家长区看到了几个还算眼熟的人，可能在某次合作过打过交道，但现在相互打招呼都成了卿卿爸爸好，卿卿妈妈好。
谁也不会过来喊“戚总好”。
戚绥坐在矮凳上，在家长中鹤立鸡群，不仅个头高出一截，相貌更是英俊出众，西装在他身上才算是高定，别人身上都只是卖保险的。
班上人数不多，只有二十个孩子。
园长是位比较风趣的胖爷爷，副园长是他妻子，头发花白，但温柔贤淑。两人伉俪情深，园内的老师也都亲和善意。
简短的发言过后，诸位家长又像鱼一样被赶出幼儿园内，只剩下孩子们在里面。
乌灵凑到墙根处，透过围栏看向里面：“戚绥，你觉得卿卿能适应新环境吗？”
戚绥跟在她身后，闻言往里瞥了眼，戚白珩正跟着老师一起做拍手游戏。
但转瞬之间，他又收回了视线，修长手指微蜷，自己怎么会和乌灵一样往里面窥探？
他揉着额角，嘲道：“你很像变态的人贩子，在这里寻找机会偷小孩。”
乌灵呵呵冷笑：“那周围都是人贩子吗？”
戚绥定睛一瞧，密密麻麻的家长围在附近，踮着脚尖往里看，像是翘首以盼的望夫石般，脸上挂满着担忧和不舍。
明明在家长群里，各个都在说辛苦老师了，这个熊孩子终于要去学校了，自己终于解脱了。
现在一改前景，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都趴在围栏上徘徊不定。
老父亲目光寻找自己的乖女儿，满眼不安：“我囡囡第一次上学啊。”
旁边有人搭腔：“你们是小班吗？”
那些大班的家长似乎早已轻车熟路，瞧了几眼就离开，还有人传授经验：“放学的时候要早点来接，四点半放学，最好三点半就在这里等着了。”
戚绥：“......”
他问道：“为什么？”
乌灵也好奇地看过去。
那人解释道：“要是你的孩子等到最后，那多难受啊。”
乌灵恍然大悟：“还有这种比较呢。”
她目光如炬地盯着戚绥：“你加油！不能输！”
四点半还在戚绥的带娃时间内！
戚绥感觉到一股莫名压力......
第34章 福利院
乌灵蹲在幼儿园外面, 好奇地看着卿卿在里面和小朋友玩游戏。
卿卿还会冲她挥挥手，一点没有早上说得那般不情不愿。他牵着小朋友的手, 唱着儿歌, 很是自得。
片刻后，小朋友们回到教室里，卿卿迈着小步伐进教室, 还不忘绅士手扶着小姑娘。
头顶冒出一声冷冷的声音：“呵，这么小就知道招惹女孩子了。”
乌灵仔细琢磨，这语气里怎么有种说不出的怨啊？
她仰头, 好奇道：“老板, 你都迟到两个小时了，还不去上班吗？”
戚绥脸色陡然一沉，像是才发现自己在外面站了一个多小时, 就为了看里面的戚白珩做傻子游戏。
他微低头睨着乌灵：“你打算一直蹲在这里？”
乌灵摇头：“那倒也不用, 我只是想知道那棵树上的家长什么时候下来而已。”
戚绥侧眸望去，不知道哪位家长爬上了马路牙子边上的树，正站在树干上迎风啜泣。
他沉默半晌.......
乌灵叹息道：“他怎么会发现那么好的位置呢？”
戚绥：“听你语气似乎很遗憾错过了好位置。”
乌灵点头：“对啊！”
戚绥扯动嘴角：“你不会想着下回爬上去吧？”
乌灵两眼发光：“正有此意。”
戚绥呵呵冷笑：“那我会在城市管理新闻上看到你的身影。”
乌灵哈哈直笑，她撑起蹲麻了的双腿，慢吞吞地往外走：“好吧，大家各就各位。你去上班，我去摸鱼。”
他们约好了, 乌灵只在戚绥下班的时候，才会接过照顾卿卿的职责。颠倒一下工作的时间，戚绥工资照付双倍。
所以，她休假了, 但又没有完全休假。
戚绥似是无意抬高手腕看表：“你去哪里？顺路让司机送你。”
乌灵拒绝道：“我要去儿童福利院, 和你的公司完全不同路, 我自己坐地铁就可以了。”
戚绥却示意她上车：“附近有个会议，顺路送你过去。”
“是吗？”乌灵顺势上车，“谢谢老板。”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去福利院了，之前每个月都会找一天时间过去送礼物，从照顾卿卿之后一直没时间过去。
戚绥余光瞥着低头摆弄手机的乌灵，心头莫名。
他试着回想了下，她和戚白珩在车上的时候，总是叽叽喳喳唱着歌，几乎要把车盖掀翻。
但现在车内没有声音，她就那么不轻不重地坐在左边。
戚绥也拿出手机，查看新邮件，修长手指按在黑色屏幕上，迟迟未动。
直到乌灵到了目的地，她示意道：“李哥，开这边停一下，方便我下车。”
因为她坐在左边，临时在路边下车有些危险，所以想让司机往前开段路停在巷子里，她正好开门下去。
司机很快停好地方，乌灵揣着手机，挥手告别：“老板，李哥拜拜。”
司机和善地笑着：“乌小姐再见。”
戚绥挑眉，李哥？司机四十多岁，乌灵应该喊叔叔才对吧。
但转念一想，按这个辈分，她也应该喊他大叔。
他倏然皱着眉峰，但乌灵告完别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然没看见他冰冷脸色。
从她离开那边正好有几簇阳光，从车窗玻璃刺入车内，戚绥兀地用手抓了一下。
司机见戚董没说话，问道：“戚董，是在哪里开会？”
戚绥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抿直了嘴角，冷冷道：“回公司。”
*
乌灵在外面的快递站，先签收了自己买来的书。
快递直接送到附近，就不用费力提过来了。乌灵给自己点了个赞，拆开极大的快递件，把里面的绘本和图画书一一罗列整齐，再轻车熟路地和驿站老板借了辆小推车，把这些书都推到福利院去。
这些年里福利院也发生了很多变化。在信息网络通讯发展的时代，经常有企业来这边做慈善，还有很多资助活动。
不管作秀也好，真心也罢，至少福利院是真的得到了救助。
所谓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负责人换了好几个，但院长一直都是张岚，张院长在这里待了很多年，和乌灵关系还不错。
她接过乌灵手里的书，关心道：“你怎么每个月都捐五六万过来？”
乌灵笑着解释：“参加工作了，老板给得多，可能过段日子就没那么多钱了，张姨不要嫌弃才好。”
张院长摇头：“你在医院不是还欠了不少钱？都交上了吗？”
乌灵不甚在意地说道：“张姨，我心中有数。”
每个月工资到手，五万捐给福利院，十万用来还款，剩下的存着备用。
张院长叮嘱她：“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要先顾好自己，再来照顾他人。”
乌灵把书整齐放在架子上，神色不变：“张姨，你一辈子未婚，尽心尽力照顾这些小不点，怎么来和我说先顾好自己呢。”
张院长说不过她，只好和她一起摆书：“最近工作忙不忙？累不累，你好久没过来，院里的孩子都很想你。”
“前不久多多被叶氏企业资助，已经不用担心她的白血病了。”
乌灵惊喜道：“那很好啊。”她说道：“还是得让这些企业来多做几次秀。”
张院长嗔怪地斜了她一眼：“说什么呢，人家是来做慈善，不是作秀。”
乌灵乐了几声，没有反驳。
过了一会儿，张院长又拿出手机，点着自己的公众号问她：“小灵啊，你再教教我，我这个文章的格式这样对吗？”
乌灵接过她的手机，快速划过这篇文章，说道：“张姨，可以把这些领导的图片放大放正中心，然后他们的企业官网也会转发。”
张院长懊恼道：“哎呀，我忘了，怎么把领导拍到角落里去了，得换一张。”
乌灵又说：“结构还蛮好的啊，只是图片下面还要表明这是哪位领导，最好把人家的职责也标出来，但有的副局副队，不要写人家是副的。”
张院长瞧了眼，说道：“这个我晓得，我比你清楚这些弯弯绕绕。”
她拿过手机，重新替换照片，又把名字都备注上去。
她就是年纪大了，有的时候会忘记这些细节。现在这些公众号、视频号啊，花样太多了。
拍视频还好，后续的剪辑和配字就太麻烦。
她还要学会用电脑，写文章。
......
给张院长弄完公众号后，乌灵在院子里和孩子里玩了会，准备离开时张院长问她：“你捐了那么多钱，资助孩子们去上学，真的不告诉她们吗？孩子们很想来谢谢你。”
“不用。”乌灵摇头，“我又不是为了她们感激或者是回报，才去资助她们。”
“她们把我当一个来做义工的普通人就好。”
她从福利院离开，重新坐地铁转轻轨回幼儿园。
毕竟是卿卿第一天上学，在外面等他放学是一种仪式感！
她抵达幼儿园时，差不多是四点，外面已经围满了蓄势以待的家长们。
不少家长在外面摩拳擦掌，双目紧紧盯着幼儿园大门。
乌灵还以为看到了早七点超市打折送鸡蛋的盛况！
她燃起了斗志，费力挤着人群往里面走，本想百米冲刺跑进去，却不料错失先机，根本就挤不进去！
下一秒，有只大手抓住乌灵的手臂，拖着她进入第一排位置。
刚被拽住时，乌灵还有些失神，正想挣脱的刹那瞄见对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薄白手背上迸着青色血管。
这一瞬间，乌灵想到流淌的冰河表面。
变态不会有这么好看的手。
她顺着修长手指往上瞟去，昂贵腕表，齐整西装，隐隐中已经猜出了这是谁。
果不其然，站定之后，她仰头瞄着男人漆黑脸庞，“老板，你来得好早啊。”
戚绥：“......”
今天一整天，手机的班级群消息都在叮叮当当发着消息，老师会时不时发活动图，然后底下一连串的“收到”和“老师辛苦了”。
到了即将放学的时候消息更是密密麻麻，这个说妈妈不去，奶奶去；那个说马上到门口了......直到老师禁止在群里说无关消息才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