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固执地盯着后视镜，等车子拐弯后，又转过身子，从汽车后玻璃里看。
靳爱国震惊地看着他：“儿子，你哭了？”
除了小时候不懂事，他几乎从没见靳礼泽哭过。
靳礼泽狠狠地抹一把眼泪，愤怒地瞪着父亲：“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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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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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大学的住宿条件不错，四人寝，上床下桌的配置，装了空调，还有独立卫浴。
三个室友中，有两个是应用心理学专业的，小花都不认识，还有一个是教育学三班的，小花和她也不太熟悉，只知道她叫章佳惠。
好在田园经常串门，教小花打麻将，没几天小花就和对门寝的人混熟了。
天气持续高温，军训有条不紊地进行，只不过操练地点由操场换成了林荫道上。
但即使是如此，每天晕倒的人仍然呈几何倍数增长，其中大多以女生为主，一个个额头敷着冰袋，没精打采地坐在休息棚下，看剩余的同学们喊着口号训练。
小花坚持到了最后，一群热得汗流浃背的男生中间，就属她最显眼，教官亲自点了她进方正队训练，到时参加军训汇演。
与她一同进入的还有班长秦钟，他个子高，人长得浓眉大眼，显得很精神，再加上正步踢得好，教官钦点他举牌。
训练时，他就站在小花旁边，两人隔得很近，有时踢正步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些，二人就会碰到手肘，然后齐声说“对不起”。
一次两次的，小花也和他熟了起来。
田园为她被选拔进了方正队叫屈：“要你别表现得太好吧，本来按照你的个头，是不会被选进去的，这下好了，又要多一周的训练。”
小花倒不觉得有什么，踢个正步又不累，比她在家干活时的活动量还少。
田园说：“不累但是太阳晒啊！你看看你都晒黑多少了？本来人就黑！你还不防晒！”
说起防晒，205一寝室的女生都活动起来了，烧香的烧香，拜佛的拜佛，都在祈求老天赶紧下雨，还有个姐妹打印了一张萧敬腾的照片，每天虔诚地上贡。
可惜这些玄学仪式均不管用，后面陆续又是几个大晴天，新生们苦不堪言。好在夜里好玩儿的活动多，拉歌、说笑，再调戏一下教官，大家喜欢将他和隔壁136排的教官凑成一对，还称呼人家是“教娘”。
教官不训练的时候幽默风趣，擅长和年轻人打成一团，有几次还真的在大家伙儿的起哄下，搂着“教娘”要亲嘴。
新生们都笑疯了，乐得东倒西歪，举着手机狂拍，闪光灯都要将人的眼睛闪瞎。
田园掐着小花的手臂，在她耳边高分贝尖叫：“腹肌！腹肌！教娘有腹肌！快看！”
小花的耳朵都快被她震聋了，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只看到迷彩服掀起来后，黑色背心下起伏的肌肉轮廓。
太快了，几乎一闪而过。
这场“霸王硬上弓”的后果，就是“教娘”抓着皮带将教官抽得满场抱头鼠窜，倒是给辛苦疲乏的军训生活增添了不少笑料。
军训的第六天，小花接到了靳礼泽久违的来电。
她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喊：“哥哥？”
“来北校门一趟。”
对方撂下这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小花看着被挂断的通话有些茫然，不知道他这是还在生气呢，还是已经消气了？
“你哥？”
来串寝的田园问了一句，她的耳朵早在小花喊出那声“哥哥”时就竖了起来，因为她实在是对这个人非常好奇。
小花点点头。
“他找你有什么事？”
“不知道，让我去北校门一趟。”
“那是他来看你了吧？”田园说，又忍不住满怀期待地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可以啊。”
小花对此没有意见。
正是午后一两点，一天中天气最热的时段，校园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溜达，都在宿舍吹空调午休。
小花穿着迷彩服，和田园手挽着手往北门走。
刚要看见校门时，田园的脚步蓦地一滞，挽着小花躲到一棵树后，几乎有些嗓音发抖地说：“小花，你帮我看看，我没看错吧？不远处站在树下面的那个男生，是不是靳礼泽？”
她有轻度近视，平时为了爱美，很少戴眼镜。
小花早就看到靳礼泽了，他站在一株梧桐树下，今天没穿黑衣服，而是罕见地穿了件白T恤，绿色的树荫落在他肩上，显的人长身玉立，气质清冷，很是扎眼。
他旁边还站了另外一个男生，正侧头跟他说话，小花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的朋友。
“是他。”她告诉田园。
“我的天！还真是他！他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不对，他本来就是临大的学生，大四就开学了吗……”
“他就是我哥哥。”小花说。
“哈哈哈，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开玩笑了。你说我现在要不要飞奔回宿舍去化个妆？天呐！我还穿军训服出来的！丢死人了………”
小花只能闭嘴不说了，拉着她从树干后出来。
田园越走越不对劲：“你怎么朝着人家走去了？别这样！我今天太丑了！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然而令她更震惊的还在后头。
小花挽着她，径直走到了靳礼泽面前。
田园腿都吓软了，不敢直视，却听见小花仰起头喊：“哥哥。”
田园瞪大眼睛，更令她不敢置信的是，靳礼泽低沉地回应了：“嗯。”
还真是哥哥！
原来那个帖子里，靳礼泽牵着来报道的新生妹妹，就是小花！
田园欲哭无泪，小丑竟是她自己。
“你就是小花吧？这是你同学？”
侯鸿热情洋溢地跟两个女生打招呼，又介绍自己：“小花妹妹你好，我是你哥哥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儿，我姓侯，你可以叫我侯哥哥。”
小花刚准备开口叫哥，靳礼泽就打断：“叫他猴子就行。”
“凭什么？”
侯鸿一万个不乐意：“叫你就是‘哥哥’，到我这儿就成绰号了？小花妹妹，别听你哥的。来，喊声‘哥哥’听听，哥哥给你棒棒糖吃……”
他没说完，小腿上立刻就挨了靳礼泽一脚，疼得侯鸿龇牙咧嘴，抱着腿单脚跳：“干什么？是真的棒棒糖！”
“少废话，去搬东西。”靳礼泽支使他。
侯鸿无声地骂了句脏话，转身去后备箱拿东西了。
“什么东西？需要我搬吗？”小花问。
靳礼泽不答反问：“手机会用了吗？”
小花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还在摸索中。”
“微信呢？”
“这个会了。”
毕竟是最常使用的软件。
靳礼泽说：“那发一条消息给我看看。”
小花听话地掏出手机，又懵了下：“发给谁？”
靳礼泽低头看着她：“给我。”
“可是，”小花皱起眉，有些为难，“我没有你的微信好友呀。”
“……”
靳礼泽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指着微信界面第一条置顶说：“这个不是？”
“这是你呀？”小花瞪大眼眸，“我不知道这是你，还以为是微信自带的呢。”
“……”
小花点开那个黑漆漆的头像，里面的聊天记录空白一片，还停留在“你已添加了Y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的系统回复上。
小花打下一句“哥哥你好，我是小花”发过去，靳礼泽的手机立刻收到了消息。
“你看，我会用了。”她自豪地跟靳礼泽说。
“会用什么？微信吗？那我们得加个好友啊！”
侯鸿将从车上抱来的东西放在地上，掏出手机就要扫小花的名片。
小花和他加了好友，见他搬来的是一袋水果和零食，水果都是一些水分高、又昂贵的种类，诸如车厘子、红提、草莓和青芒之类的，还有一盒切好了的西瓜。
“是要去送给谁吗？”小花问。
“给你的啊！”侯鸿说，“这些都是你哥带给你的……”
“是温姨，她让我给你的。”
靳礼泽在一旁冷冷地补充。
小花愣了愣，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谢谢哥哥。”
靳礼泽问：“谢我干什么？”
小花赶紧纠正：“我是说谢谢温姨。”
她弯腰将地上那一包东西都拎起来，这两大袋份量可不轻，侯鸿吓了一跳，赶紧招呼靳礼泽：“市草，愣着干吗呢！快来帮你妹妹提一下啊……”
靳礼泽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小花说：“不要紧，你松开手，我力气很大的，可以的。”
侯鸿不敢相信一个女生居然能拎得动这么重的东西，连他都要分两趟搬，他战战兢兢地松了手，却看见小花真的毫不费力地将袋子拎了起来。
其中一个袋子没系紧，一盒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包装上写着英文。
“那是什么？”小花瞅着地面。
侯鸿捡起来，递给她看：“这也是你哥……”
小花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猛地想起来了，看向靳礼泽：“哥哥，你也化妆吗？”
靳礼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侯鸿一个扑哧没忍住，怕靳礼泽恼羞成怒又来踢他，抱着肚子去旁边狂笑了起来。
小花被笑得一头雾水：“怎么了？这不是化妆品么？”
她在宿舍经常看见章佳惠化妆，用的好像就是这个东西。
“这是防晒。”
一旁的田园看不下去了，终于弱弱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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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汇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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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回去就遭到了田园的疯狂审问。
她只能把能说的都说了，还小声补充了一句：“我告诉过你的，你不相信。”
田园叫冤：“这谁能想到啊！你居然就是《交换人生》里的那个农村妹妹，这部综艺我看了好几遍，愣是没认出你来！不对，你是不是长漂亮些了？”
田园盯着小花的脸仔细看。
六年过去，小花的头发留长了，个子抽条了，脸部轮廓柔和丰润了，虽然五官还是一样的五官，可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完成了从农村野孩子到青春少女的飞跃式质变。
“果然女大十八变啊。”田园不禁感慨。
小花羞涩地笑笑，不知该说什么，便塞给她一盒菠萝蜜。
田园很感兴趣地问她：“做靳礼泽的妹妹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方才在北校门口，她大气也不敢出，靳礼泽气势太强太唬人了，而且眼中只有小花，根本拿她当空气。
小花想了想，找不出一句话能形容，只能回答：“挺好的。”
田园羡慕极了，做靳礼泽的妹妹能不好吗？忽然又记起一件事：“快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我要看看男神的朋友圈！”
两个人坐在宿舍楼梯的台阶上，低头研究起了靳礼泽的朋友圈，他的头像是一片黑。
田园发出小迷妹式的感叹：“酷的人连头像都这么酷。”
“他喜欢黑色。”小花解释。
“那为什么微信名叫‘Y’？这不是他名字的字母缩写啊。”
小花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靳礼泽的朋友圈内容简单，仅当前一个月可见，最近更新的一条还是在好几天前，是一张照片，拍的是一套拼好的巴黎圣母院乐高模型。
小花的手机能看见侯鸿的点赞，还有一条评论：哥们儿牛哇！这次拼了多久？
靳礼泽没回。
小花礼貌地点了个赞，评论一句：哥哥厉害。/大拇指/
没想到，靳礼泽这次很快回复，是一个微笑的表情。
田园看了感到奇怪：“为什么男神要发给你一个‘呵呵’？”
“什么‘呵呵’？”小花侧头问她。
“这就是‘呵呵’啊。”田园指着屏幕上那个emoji表情说。
小花不解：“有什么问题么？我也经常给人发。”
“什么？”田园大惊失色，“你都给谁发过？”
小花点开自己的朋友圈给她看，她朋友圈发得不算勤，但也有几条，大部分是流水账式的日志。而且田园发现，有个人经常在她的朋友圈下出没，几乎每条都留评，而这个人就是靳礼泽！
朋友圈一：二食堂的糖醋里脊好好吃/流口水/，给食堂师傅加大鸡腿！
靳礼泽在底下留评：吃货。
小花回复：/微笑/
朋友圈二：【图片】学校里有流浪猫，好可爱！/星星眼/
Y：跟你一样傻。
小花：/微笑/微笑/
朋友圈三：【图片】好热好热好热，吃根冰棒解解渴。
Y：晒黑了。
小花：/微笑/微笑/微笑/
最近一条是昨天晚上发的：【图片】班长的吉他弹得好好听，歌也唱得不错。/大拇指/
Y：这男的是谁？
小花：/微笑/微笑/微笑/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田园抱着手机笑疯了，“你干吗给他发这么多微笑啊？我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靳礼泽有多无语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而且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他。”小花尴尬地解释。
“哈哈哈哈哈！”
田园完全笑得停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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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两周的军训结束了，但小花的苦日子还没有过完，每天还要为了军训汇演上的方阵表演而训练。
后面又下了几天雨，但方正队是一个学院的门面，不是军训时的小打小闹可以比拟的，冒着雨也要踢正步，新生们淋成落汤鸡，一个个发丝黏在脸上，异常狼狈。
那天下雨，小花没带伞，秦钟撑伞把她送去食堂，两人一起吃了顿饭。
此后的好几天，二人总是在食堂偶遇，干脆就一起坐下吃饭了。
秦钟在学院也算出过风头的人物，他俩同桌吃饭的场面被人看见了，渐渐传出谣言，说他们在一起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田园都跑来问真假。
“就是碰见了，一起吃个饭而已。”小花说。
“也是。”
田园也觉得是假的，主要是小花在感情上挺迟钝的，没开那一窍。
“不过……我倒觉得班长对你，挺不一般的。”
“哪里不一般？”
田园费劲想了想，也想不出来，最后放弃了：“算了，我也说不上来。话说回来，你知道他们说的多过分吗？说你和班长是黑白配，多损啊，这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