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开了口。
“既然是五师姐辛苦摆弄这么久,我自然是要赏个脸的。”慕宁抽回了支在桌上的手,笑吟吟的。
慕宁走了过去,问道:“如何食用?”
看着她一个人干了一个下午,她也是好奇这做的什么东西。
见到李安安惊喜的瞳眸,欣喜地为她介绍着:“这个可简单了,就是把自己想吃的菜放进去涮,等它熟了在捞起来,就可以吃了。”
“听起来不错。”
另外二人见慕宁欣然接受,两个大男人却在这扭扭捏捏的,有些丢脸。
怎么说也是李安安辛苦一下午的成果,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
没想到的是,这看起来能辣死人的玩意,意想不到的好吃。
“下下下!我来我来!”
几人争先恐后地抢着所剩无几的肉,全然没有方才对这红汤的抵触。
慕宁浅尝了几口,面无表情地喝了几口水,便不知不觉地坐到了床榻上。
冒着热气地油锅随着垂影的挪移,蓦地放大在了纸窗上。
这也是何刚铁口中所谓的“下油锅”。
吃到最后,除了李安安,他们二人的嘴又红又肿,却还是坚持着。
“你们,还吃啊,这嘴都这样了。”
“无碍,五师妹,我没什么感觉。”
还没感觉,舌头都捋不直了。
“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下次我还要吃。”
秦十堰就更别说了,那张脸通红通红,眼泪直流,嘴巴还是很要强地没有停下来。
慕宁出言提醒,几人这才拾掇自己,整理自己。
“来了。”
接下来的事,便就找是到了何刚铁的尸体。
寒风使几人口中的辣意稍减几分,头脑也清醒许多。
秦十堰的脚上又被抓了住,他没好气地说道:“三师兄,还来这套,我可不怕了。”
“你说什么?”
见他死不承认,刚想用那被抓住的脚狠狠向后一踢,便发现自己脚上,有一只乌黑焦烂的手,正死死抓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诈尸了!”
作者有话说:
何刚铁:我真的拴Q
第22章 偷
◎不入流的东西◎
若说是只普通的手也就罢了,可在这幽黑阴森的环境下,不管是什么,都会在心底添上几分惧意。
秦十堰一下蹦的快有三米那么高,甩开了那只攀在自己脚上的手。
“还留口气。”慕宁幽幽道。
慕宁眼前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见当下的情形。
何刚铁不知何时从香樟树下悄悄地爬了过来,看着地上被身体磨过的痕迹,这么久过去,应是费了些气力才能爬到这。
焚身的痛苦让何刚铁口不能言,而且其他地方都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只留有一双稍稍完好的眼睛,宣泄着内心的绝望。
但她也是顽强,都成这般了,竟还吊着一口气。
她既能抓住秦十堰的脚,想必也是拼着这口气,可眼下这样,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像方才那般吓到人。
平复好害怕的情绪,秦十堰壮着胆子走到慕宁身旁,带有些怨气,低低道:“师妹,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本想装作无辜的神情来糊弄过去,可她还是没忍住,隽秀的脸上浮起一抹极小的弧度,索性不装了。
“是啊。”
秦十堰:“……”
虽然能想到她接下来的回答,但这话一说出口,秦十堰微微张开的口还是抽搐了几下。
“嗬,嗬,嗬~”
古怪的叫喊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在这的除了他们四人,就只有何刚铁了。
她的声音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喉咙已经被烧坏了,嘶哑着的嗓音就像是潜藏在阴暗处的怪物发出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慕宁向前踏了一步,俯视着何刚铁,又加了一句,“你活不了。”
焦糊的头颅有些吃劲地向上抬了几分,她只有一双眼睛能用,当她对上面前之人的双眸时,眼底的绝望尽数翻涌着。
那双眸子里,没有怜悯,没有关切,只有冰冷,无穷无尽的冷,比寒冬里的霜雪还要冷。
风来了。
吹在她那面目全非的脸上,寒意侵袭,刺痛着她的肌肤,瞳孔随着脸上的吃痛骤缩了一瞬。
她说不出话来,最后以这种怪异的姿势僵滞在地上,气绝而亡。
“死了。”
慕宁的话宣告着何刚铁的尽头,对于这种关乎生死的事情,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其他三个就不一样了,他们极力地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下山这么久,遇到的很多事都是在门派内见不到的。
所以对于自身心性的变化,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发展成不可预估的转变。
最终都会踏上不一样的道路。
“师妹,你都不害怕的吗?”还是何商与最快适应下来,皱着眉问道。
慕宁浅浅地弯了弯眼,眼中却极快地闪过一丝讽意,转刻间便又消散在黑暗中,“自是怕的。”
听到她这么说,关切之色便浮现在了脸上,他想也是,虽然慕宁的本领高了他们一头,但也只是一个小姑娘,遇见这种事,也是会怕的。
“那以后若是还遇见这种事,大可躲到师兄的身后来,不必假装无事的模样冲在前面。”何商与浅浅地笑了笑。
“好啊。”
慕宁轻笑一声,幽暗的村庄里,何商与好像看见了小师妹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嘲意,但片刻后又荡然无存。
他认为自己是看错了。
不再去看那何钢铁,秦十堰和李安安压住心中那股劲儿,绕了过来。
李安安把何商与挤到一旁,鄙视道:“别听他的,他连这个都怕,到最后还是要师妹保护。”
说得也是,何商与因为这句话被噎在了原地,脸上莫名有股燥热,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师妹,这尸体怎么办?”秦十堰问道。
若说何钢铁死在一处偏僻之地也就算了,可她是死在村里这棵香樟树下,明晃晃的,足以威吓到明日出门的村民。
这目的很明显,那妖在示威。
“留着。”慕宁道。
“今夜已经安稳了,回去休息吧,明日会有人告诉我们答案的。”
众人听了慕宁的话,便也安下心来,各自回了房。
回到房中,已是深夜。
慕宁拉下支起的窗柩后,便缓步走向床榻。
还没走到一半,那窗户又被拉了开,冷风一下子从外头渗进来。
一抹玄色身影从窗中一跃而下,高高束起的乌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逸着,那双脚无声无息地落了地。
“夜半三更的登徒子。”慕宁转过身来看向立在窗下的人。
月光倾洒在他的背上,颀长的身形倒影在墙上被拉长,清冷的面容上带着丝丝笑意。
“怎的不叫你的三师兄来保护你?”
慕宁:“?”
他的声音在慕宁听来有股说不上的奇怪,可见他神色平常,却又道不出哪里的奇怪。
慕宁微微眯着眸子,打量着这个胡言乱语的人,想看看他是不是吃错了药。
她凑了过去,眼中有几分好奇的意味探究着他,“那,我去叫人?”
被她这么一说,对面的人不动声色地昂了昂头,小声道:“那,也不必。”
随后他侧过身去,将那木窗拉下。
“谢执,你这样,算是在跟我偷情么?”慕宁轻飘飘地说了句。
玄色身影蓦地一僵,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呛住了,咳个不停。
好半晌,他才转过身来,有些语无伦次道:“这,你,谁教你的?”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淡淡的红晕迅速蔓延开来,直达他的耳后根。
他这是在羞什么?
慕宁难以理解他现在的情绪,又凑近了几分,道:“你脸红什么?”
谁知他那张脸红得更加厉害,两人之间近的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可比慕宁紊乱多了。
那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中泛着潋滟波光,纤长的睫羽轻颤着,微抿着唇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的角色好似被调换了过来,好像慕宁才像那欺负良家妇女的登徒子一样。
看他迟迟不说话,慕宁道:“我从六师兄的话本里看见的,里面说了,一男一女,半夜相会,就是像偷情一样。”
谢执:“……”
慕宁退了开,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脸上的潮热逐渐散去,他理了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道:“不许乱看这种东西。”
“什么东西?”
谢执思忖着话语,而后道:“不入流的东西。”
“你还小。”
说罢,便也很自然地跟着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我准备压一压字数了,也好加快我码字的进度。
第23章 破土
◎他怎么老是容易脸红◎
慕宁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有些迷惑,今日这又是整得哪一出?
论年纪,她还不知道比他大多少呢。
“我们这不算偷情,”谢执忽道,“顶多算是师徒之间的交流。”
说得这般义正严词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装得一副一本正经的好模样,慕宁不免心中发笑。
她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前身微俯,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眼望穿身旁之人。
就在她快要靠近时,前倾的动作倏然停下,一丝笑意爬上了眼,美目微垂,轻轻地应了句“嗯”。
谢执偏了偏头,不再看她的眼,神色颇为懊恼。
她怎的总是这般?
总是忽然凑近,总是让他手足无措,总是让他猝不及防。
他敛了敛眸,压制住内心的异动,半晌道:“那名老妇,是一只桃花妖下的手,她身上有个法器,不像是人间的东西,更不是妖界的东西。”
“我见过这妖,怨气颇深,似是要将这整个村子都翻了天。”
慕宁安静地听完他讲话,道: “我知道。”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比我都还要快上几步,对么?”
见她没有摇头,更没有点头,只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悠悠地看着他。
她当然什么都知道。
起身后,慕宁俯视着谢执,“谢执,我不需要谁来帮我,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能解决的很好。”
谢执能敏锐地感受到,她的声音,眼睛里总是有种无边的孤寂感,像是被遗忘在极北之地的风雪中,与人相处时的疏离感也是恰到好处的。
她不信周围的任何一个人,有时也会对自我陷入到怀疑。
正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想要试着改变。
正如之前对她的关心是不自觉的,是随心的。
好像很早之前,他就这样做过了。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他们才相识不过月余。
“真是愈发胆大了,现在都直呼我的名讳了么?”谢执不理会她说的话,反而回避了这个话题,淡声道。
若是论在其他德高望重的人身上,定是要怒喝其大逆不道,可放在谢执身上,倒显得格外愉悦。
慕宁还未见过他特别生气的模样,有了这个不成文的想法后,心底扬起了几分豺狼般阴险的躁动。
她为自己脑中的想法而感到兴奋,极力压制住微微颤抖着的指尖。
察觉到慕宁的情绪有些异样,又注意到那双白皙秀气的手指轻抖着,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他怕慕宁又像上次那般自损心脉,紧忙伸出手搭在她的脉博上,除了心跳得快了些,并无其他。
直到他对上那双饱含笑意的眸子,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兴奋,颇为无奈地收回了手。
“好玩么?”
“你怎么不气?”慕宁反问道。
相反,他也跟着笑了出来,语气温润,“我为何要气?”
原来是想看他生气么,那还就偏不如她的愿,不仅不会生气,还会加以改变她的脾性。
“夜深了,快些入睡吧。”
“我要沐浴。”
谢执微怔,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为何要走?”
“男女有别。”谢执微红着脸道。
又脸红了。
慕宁也随之站起身来,弯下身子,微偏着头盯着他的脸。
“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是这屋里很热么?”
然后又正过身子,直直地站在他面前,乌黑的青丝跟着她动作的变化轻悠悠地飘逸着,划过他垂下的手背,酥酥痒痒的。
被她这么一说,他干咳了一声,“你看错了。”
“我一个人不行,你帮帮我。”
这目光过于炙热,盯得谢执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道:“这不行。”
他一个男子怎么帮个姑娘家沐浴,简直有违道德。
再者,他为人正直,是万不能做出此等荒唐之事的,传出去岂不是平白污了她的清白。
不行不行不行。
“我是男子,你沐浴,我得避嫌。”
谁知慕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一样,“我让你帮我备好沐浴的水,谁让你帮我了?”
“你在想什么?”
“你不会,还想同我一起洗吧?”
连连追问下,慕宁微眯着眼,一步一步紧逼向谢执,烛影间,两人的影子交叠,有几分不明不白的暧昧气息缠绕在两人之间。
谢执不动声色地外表下,隐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像是古战场上震耳欲聋的敲鼓声,咚咚炸响。
两个人对视着,屋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屋外啸啸的寒风声。
他面色平静,不甘示弱道:“好啊。”
紧接着,便倾了过去,这一动作倒是让慕宁退避了半步,圆圆的脑袋向下猛地一缩。
慕宁眼见他从开始的慌乱无措,到现在的淡定自如,真不知他是不是学过戏法,变脸变得的这般来去自如。
反而自己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狼狈不堪。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气,她对这种被人反控的滋味很不服气,想都不想,将退后的身子给拉了回来,靠近了那张满脸挑衅的脸。
谢执没有退,他自以为慕宁已经被他给拿住了,根本不会继续靠近,便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谁曾想,一个进一个不动,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