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多亏了师妹你啊,我可以这么早地下山,要不然,凭我的资质,还得等上个二三十年呢。”
“对了对了,你今日去掌门那,可有听他说些什么?”
“掌门最近可关心你的事了,老是找师尊打听些什么事情,搞得师尊见到他就躲。”
“哎,师妹,你快说说呗!”
李安安注意到神色越来越阴郁的慕宁,心道大事不妙,连忙用眼神示意着秦十堰。
可他根本就没注意到。
眼见无果,求助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何商与,明白过来的何商与见此情形,立马故作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三师兄这是呛到了?”秦十堰留意道。
看着何商与斜低着头,嘴巴微张,用着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气音说道:“闭,嘴。”
秦十堰有些迷惑,但在刹那间,对上慕宁那双阴冷的目光后,他立马把头低了下去,麻利地扒着饭菜,一声不吭了。
不料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他撑在食桌上的那只手受到冲击力,一下打翻了慕宁的碗筷。
李安安:“……”
何商与:“……”
这下完蛋了。
救命!
没一个人敢动。
慕宁微微挑唇,温软的嗓音让几人忽略了那看似不太正常的笑容,“师兄可见过无遗山夜景?”
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像,没有,师妹怎么突然说这个?”秦十堰讪讪道。
不等他下一句,慕宁立起身缓缓走到他身旁,附耳道,“那就带你去瞧瞧。”
慕宁拉着他大步往外走。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似是考虑要不要跟上前,但想想以往慕宁的性子,二人不约而同地追了过去。
月色幽幽,越接近山口处,那股独属于山间的寒意便厚重一分,秦十堰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襟。
“师妹,我们还是走吧。”秦十堰悄声道。
慕宁没理会他的请求,走向那更深处。
终是在一处幽湖落了脚,慕宁借着那一丝辉映在湖面上薄弱的月光遥望四周,好似有些看不清,看了许久才停下。
其后又听见了细微的蜂鸣声,就在不远处的那颗马尾松上。
她本想着将他踢进湖底过过脑子,现下改主意了。
“师兄,你看这景色,可是迷人?”慕宁软笑道。
一阵凉风从湖面上掠过,拍到秦十堰脸上,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被刀刮了般抽疼,他道:“师妹,好看是好看,师兄现在有些冷,要不我们下次来看,叫上掌门一起。”
“师兄,若想早些回去,看到那颗马尾松了吗,你去那站会儿。”慕宁冷下嗓子道。
躲在矮木丛的二人窥视着这一切,李安安更是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惹她干嘛!
虽然秦十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照做了,只是他站到树下后,听见上头传来阵阵骚动,那声音嗡嗡作响,听那动静,数目不小啊。
“飒—”,清脆的一声。
“什么东西?”秦十堰迷瞪着眼。
是马蜂窝!
电光火石间,成群的马蜂攒动着,那令人心生畏惧的蜂鸣声刺得他心头一颤一颤的,他有些踉跄地跑离这里。
跑的过程中还不忘认错。
“师妹!我错了!我再也不写你和掌门的话本了!”
慕宁:“……”
躲在暗处的两人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奈何这些蜂群认准了目标,死咬着他不放,还是最后慕宁一脚将他踢进湖中避开那些马蜂,这才得救。
待到那阵令人恐惧的骚乱停下后,秦十堰才从水中探出头来,“阿嚏!”
“师兄,今晚的景色可好看?”慕宁俯视着浮在水面上的秦十堰。
不同于白日,夜间的湖水晗带着山间凛冽的冷峭,贴着衣裳浸在水中,寒意刺骨,秦十堰的牙齿直打颤,“好,好,好看。”
慕宁阴凄凄地开口:“那师兄慢慢欣赏。”
“哎!师妹!你帮帮我!”秦十堰用尽所有的力气喊道。
见那背影越走越远,秦十堰无助地哀嚎着。
躲在草丛里的二人看不下去了,着急忙慌地跑去将他捞上来。
时辰越来越晚,天色也愈发的暗沉,周身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慕宁有些看不清路了。
她摸索着,很是谨慎地走好每一步路,但还是撞上了一块挡路石。
虽然没摔倒,但她还是有些烦躁,避开那块石头后,转而撞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胸怀中。
她下意识地拉住了那人的衣袖,顺力跌了进去,整个人趴在他身上,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又好闻的气息,那具身体微僵了一瞬。
慕宁站稳脚后推开了人,黑暗下只能依稀看见那人的轮廓。
“谁?”慕宁警惕道。
“是我。”
那道嗓音清润得像绿叶上堆积的鲜露,里面还夹杂着一丝慵懒之意。
“师尊来这做什么?”慕宁语气不悦道。
“你这是在同我置气么?”谢执浅笑着,故意凑近些想看清她的表情,“怕黑?还是看不清?”
慕宁一把推开他就要往前走,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拉住,“怕黑还敢一个人走?”
“我没有。”慕宁反驳道。
“那就是看不清了。”谢执悠悠道。
慕宁道:“没有!”
谢执道:“我说有就是有。”
慕宁反讥道:“幼稚。”
谢执道:“你也是。”
慕宁:“……”
就这样,两个人就在这里争执着。
最后慕宁不想理他了,便任由着他抓着她的手走出无遗山。
他的手竟大到能包住自己的手,慕宁暗暗思忖着。
被牢牢攥紧的感觉很奇妙,握住他的那只手沉稳有力,她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心中还升起了一个愿望。
想让他一直握住自己手的愿望。
一路上,除了二人的脚步声,还有着躲在树根上嘶鸣的秋蝉,吵得耳朵怪疼的。
慕宁兀然鬼使神差的开口:“师尊,以后也会像今日这般牢牢地握住我的手吗?”
大概是那蝉鸣声太过于聒噪,谢执道:“什么?”
慕宁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黑黢黢的天色让她已经完全看不清路了,她只好将另一只手也搭在谢执的手上,谢执弯了弯唇,眼底闪过一瞬的欣喜。
“会的。”
作者有话说:
慕宁:没有!
谢执:有!
慕宁:没有!
谢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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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来日方长
◎谁教你这样自伤的?◎
被救上岸的秦十堰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连呼出的气都是凉的,身上还带有几分湖水的腥气。
“师,师,师…”秦十堰哆嗦着。
好像有点神志不清了。
濡湿的头发粘在他的脸上到处都是,留空的脸上泛着青白,整个人湿漉漉的好似在湖底活了几百年的水鬼上了岸。
“别师师师了,三师兄,快些给他烘烘。”李安安嫌弃道。
何商与立刻伸出手对着秦十堰施法,一股暖流来回游走在秦十堰身上,被寒水冻住的四肢渐渐舒缓开来,浸过水的衣裳也慢慢干透。
酥酥麻麻的感觉四散在他身上,看那逐渐灵活的双手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衫,脑子应是清醒了些。
何商与收回手,戏笑道:“六师弟,这无遗山夜景当真好看?”
秦十堰很有骨气地撇过头去,理着头发,不搭理他的嘲笑。
见他这般,何商与故意走到他面前,先是有些抑制地笑着,而后听见他的痛哼声,仔细一看,那右眼竟肿得有他半个拳头大小了。
闻声而来的李安安看到秦十堰的右眼因肿胀而撑大了眼皮,使得他那只眼现在成了一条缝,没忍住“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
两人捧腹大笑着,何商与弓着腰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李安安更是笑得眼角隐隐滑出一颗透明的水珠来。
此刻的秦十堰倔强地发出警告:“别笑了!不许笑!”
面对毫无影响的威胁,笑声回荡在这山林中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地止住。
“快走吧!”秦十堰不爽地催促道。
这右眼,定是方才被马蜂给蜇的,肿成这样,威力也太大了些。
好在他跑得快,只是蜇了一处,不然的话,他这般俊俏的脸指不定得修养个把月呢。
他想着想着,竟还得意地笑出了声来。
走在身后的二人一惊,这种情况居然还笑得出来,不会这马蜂还有毒吧,把他脑子也给蜇坏了。
但瞧他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应该是原本脑子就不行。
真是心大得很啊。
走得正起劲的秦十堰忽然被后面的人拉住蹲下身,他转过头去,没好气道:“干什么!”
而后被何商与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嘴,“嘘!看那边。”
捂着嘴的那只手松了开来,秦十堰朝那方向一瞥,惊奇地发现有两个人。
幽微的银光铺衬在不远处蹀躞而行的二人身上,过于暗淡的光源使得他们在这茂密的木丛中若隐若现。
仔细一看,他忽地瞪大了双眼,“是掌门和小师妹!”
这一声叫出来可把旁边两人吓得不轻,李安安更是惶恐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的嗓音中有些着急,“你小点声吧!”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后,秦十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说话了,不说话了。”
“他们好像拉着手啊!”李安安有些不确定道。
“我去,他们真的牵着手!”
李安安有些激动,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兴奋地扯了扯左右蹲着的二人,嘴里还讲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啊啊啊啊!我磕的cp就是真的!”
“三师兄,她说的什么谁,什么屁是什么东西啊?”秦十堰歪着头问向何商与。
何商与也是满脸困惑地摇了摇头,语气沉闷道:“五师妹,你看清了吗?他们拉手你高兴成这样做什么?”
李安安冷静下来后,神秘莫测道:“你们,不懂!”
——
次日一早,慕宁的门外便响起时有时无的重物落地声。
难得今日有着好脾气,被吵醒后,她倒是没有以往莫名的气意,而是罕见的一副松泛架势走出屋外。
甚至还带有一丝雀跃。
站在院内的谢执正闲适自若地指挥着小黑,只见小黑正生无可恋地驮着一袋又一袋的包裹。
“醒了?”谢执看向她道。
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没有像之前那般暴躁地见到什么就直接对着发泄一通。
“为何这么早?”慕宁问道。
“早么?”谢执抬首望了望天,见那朝晖才从那山头徐徐上浮,故而又垂下头来笑着说,“还好吧。”
过了一会儿,小黑终于歇下了背上的活,毫不犹豫地冲向慕宁,泪眼汪汪地控诉着谢执的罪行。
哪知还未靠近到慕宁一半的距离,便被谢执一手挥了出去,只留下一道无情的声音。
“这里没你的事了。”
被挡在门外的小黑气得直转圈,又不敢发出声响,生怕他又像上次那样罚它不准食肉,只能稍稍露出锋利的尖牙对着空气示威。
院门紧闭,静谧无声。
隔在两人之间的石阶上铺着朝晨的一缕辉光,随着朝阳的升起,那束光逐渐攀上谢执的肩背,那身玄衣好似镀了一层金边,熠熠生辉。
对着光的那面脸上覆着并无一丝暖意的白光,映衬出根根分明的睫羽,眉间的朱砂隐约细闪着。
一明一暗,清冷的面庞仿若坐卧听禅的佛子,不染纤尘,只是那双桃花眼含带着丝丝笑意,便多了几分烟火气。
“我可以进去么?”谢执问道。
“嗯。”
谢执微微俯身将那些包裹一一堆置在屋内那张梨木桌上,片刻功夫,便已全部妥善移至桌面。
慕宁莫名有些期待着,期待着这份独属于她的照怀。
拆开一看,里头整整齐齐地叠着厚衣裳,加起来怕是有十几件,且颜色大多数都为娇嫩的粉红色,少有的几件还都是大红色。
若论色,过于少女了些。
若论厚,一共三件皮氅,围领上的毛加起来比小黑的还要厚重,披在身上定是暖得很。
除了衣裳,还有一些慕宁从未见过的小玩意。
手掌大小的竹蜻蜓,一只长得和小黑差不多的布老虎,环环相扣的九连锁,长得和她八分相像的小泥人,竟然还有一个婴孩耍弄的拨浪鼓。
……
“可还喜欢?或有缺漏?”谢执问道。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谢执那日在摊前挑了许久,最终定下了这些小玩意。
平常女子若是看见这些孩童玩物,定要心生不满,怎会有人送女子这些小玩意的,若要送,应当送些胭脂水粉之类的。
但慕宁不同,她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这些看似幼稚的玩具,对以前的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
她会觉得新奇,不可思议,甚至满足。
“不曾,我很喜欢,”慕宁嗓音微哑,“师尊有心了。”
不知怎的,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心底止不住的躁动,还伴随着时不时的刺痛,压不下去。
她估摸着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最近一同他相处,便无端生出这种反应来。
她不喜这种难以把控的情绪,便自闭气息,将其化为一团火烧在心口处,压制那股难言的情绪。
见她面色有些痛楚,谢执恓惶地搭上她的经脉,神情气恼,“你在做什么?快停下!”
须臾之际,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平稳后,这才停下那种近乎自虐的行为。
她很平静地挪开了被他拉住的手,言语间暗藏着疏离,“无事。”
可谢执却是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可知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慕宁道:“知道。”
瞧着她一副满不在意的态度,谢执更是恼怒。
“为何突然这般,你若不喜,我拿走便是。”谢执沉着脸道。
慕宁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生气,但还是好脾气地解释着:“未曾不喜,只是心中忽然不适,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便想找些什么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