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些年其实也根据白渔留下的阵法补全了新的阵法,用的是最简单粗暴的法子,若是灵力不够持续,便用无穷无尽的灵石填上便是。
俞桃听说了这办法,有些迟疑:“……这样真的可以吗?”
白术摆摆手,非常豪横:“放心吧,灵石这玩意我多的是。”
花灵石就能解决掉灵之戒的问题,这是最划算的了。
白术借着白芸留下的阵法布置了起来,跑来跑去,语气温柔对着俞桃:“这里环境不好,你先出去待会,等会就好。”
然后脸色一变,指使着郁离:“那小子,傻站在那干什么,过来帮忙。”
“……”
郁离沉默片刻,走过去帮他布置阵法。
俞桃在里面待了会儿,最终还是被白术推了出去,在外面吹凉风。
坐在大石头上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在里面压抑沉闷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她静静望着星空,本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孤身一人,却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多亲人。
在听完了白茵茵与她阿娘的故事后,她觉得自己一开始认为这样的地方没有人情冷暖的想法过于偏颇了。
阿娘不愿意将灵之戒给白茵茵,是不想让她因此丧命,还有外婆为了救她牺牲自己。
如此冰冷的神殿,人心却是温暖的。
白术将全部身家都砸了进去,所有蕴含灵气的灵器灵植也都丢进去。
待到阵法成功运转,看到黑池中央冒出了一截翠绿的小芽,白术抹了把汗,神色疲惫却又轻松。
这样就没问题了。
绿芽迟早会长成大树,虽然很慢也很艰难,但有足够的灵气保护着它成长,消弭所有污浊与黑暗。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忽然过来了?听寇漪说,你还是打晕了神侍闯进来的。”
白术转过眼看少年,听到俞桃从暗石道里传来的声音后,这小子跑得比谁都快。
“若宗主能在带走俞桃前留下理由,我也不至于如此。”郁离淡淡看他一眼。
白术哽住,好像还真是。
他倔强咕哝道:“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
少年缄默不语,淡金色眸子里意思很明显。
白术恼:“那我还是俞桃的爹呢,你小子能不能对我放尊重点。”
郁离语气平静:“十七年没陪在她身边一天,宗主在她心里的地位,怕是还不如宗内教习师叔。”
白术:“……”
受不了了,这小子说话也太毒了。
玄羽子怎么教的徒弟!
没礼貌!
“也不知道俞桃是怎么受得了你这臭脾气的。”白术没好气道。
他与玄羽子相识多年,对于他的弟子也都了解。
从认识郁离起就见他这个谁都不爱搭理的臭样子,说话也毒,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身边除了那俩同样不靠谱的师兄,连个朋友都没有。
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把俞桃哄骗成自己女朋友的,他表示很不理解。
不过他俩成都成了,他就算心里再不爽,也没什么办法,最主要的还是要俞桃开心。
白术:“行了,这里没问题了,走吧。”
两人离开暗石室,许是时间过了太久,外面等候的女孩已经靠着石壁睡着了,闭着眼睛,小脑袋歪着抵着石头。
两人脚步不约而同地放轻,郁离走上前,伸手想将她抱起来。
刚弯下腰,影子落在眼皮上,女孩动了动眼睫,睁开了眼,目光茫然了一瞬,落在他脸上。
像是还没清醒,缓慢眨巴了两下眼,看了眼他低下身的动作,主动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郁离微微一怔,女孩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颈窝,声音软软的,“小师兄,我好困。”
少年轻嗯了声,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睡吧。”
白术:“……”
拳头硬了。
白术深吸了口气,觉得再看一眼他就会爆炸,毅然扭过头去,离开了这里。
俞桃忽然告知的消息他还没有找到答案,他和白渔有一个孩子,他为什么完全没有记忆。
-
三天之后,白芸在寇漪精心照顾下苏醒了过来。
俞桃过去见她,将黑池的事已经解决的事告知她,让她不必再担心此事。
白芸靠在床栏上,定定看了她许久,“没想到白术那孩子……罢了,也好。”
俞桃坐在她床边,顿了顿,将白术可能是她父亲的事说了一遍。
白芸听完微微惊讶,“我只知那孩子确实是喜欢阿渔的,不止是将她当成姐姐,却不知还有此事。”
她沉吟片刻:“当年阿渔离开瑶池后,白术也跟着离开,我派人寻过很多次,但始终没有找到,所以此事还是要由白术那孩子自己来佐证。”
俞桃揪揪衣角:“他去了我的故居,说是自己可能遗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去有阿娘生活过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白芸摸摸她的头发,“我知道你可能有些不安,但白术秉性不坏,与你阿娘相识那么多年,是不可能做出什么抛妻弃子的事的,应当是出了什么情况。”
俞桃轻轻嗯了一声,替她掖掖被角,“外婆,你身体不好,不用操心这些事。”
“嗯,白术的事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吧,都那么大的人了,也该成熟了。”
白芸轻声笑笑,“说回你吧,我听寇漪说,你有了个小男朋友?怎么不带他来见见。”
俞桃捂了捂眼,怎么她谈个恋爱,所有人都知道了。
“最近无常宗……”俞桃把无常宗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他是抽空过来的,所以先回去处理急事了。”
“原来是这样,那下次有空,带他过来看看……”
“笃笃笃。”
寇漪敲过门后走进来,语气不容拒绝,“殿主阁下,根据医嘱您该休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俞桃也站起来,“我知道了外婆,下次我会带他回来见你的。”
又在瑶池待了几天,俞桃回了无常宗。
宗内已经恢复了平静,气氛如往日那样轻松宁静,琉璃镜叮咚响,她低头与祝明玉继续聊天。
俞桃:【嗯,已经到宗门口啦。】
俞桃:【抱歉前几天让你们担心了。】
祝明玉:【没事,主要是没想到高手师叔就是宗主。】
俞桃有点纠结:【那个,我是要去青玉峰找你,跟你一起住嘛?】
祝明玉:【咳,不用了。】
祝明玉:【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那本书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俞桃微微一怔,已经解决了?
她刚想接着问那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解决的,祝明玉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祝明玉:【具体情况你回去之后就知道了。】
祝明玉:【好啦,赶紧回去吧。】
俞桃怀揣着疑惑,回了云景峰。
她已经时隔近半年没有回过这里了,那次从海裕城回来后就去了妙手峰,几个月每天忙完就在那里住着。
走过漫长石阶,俞桃站在禁制石前,手伸到一半,忽的停在半空。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秋朝师叔前几日说回来了跟她报一声,连忙准备收回手发消息。
谁知刚缩了一点,手腕忽的被抓住,少年惯带些冷淡的嗓音传来,语气不满。
“都到门口了,你还想去哪?”
第70章
俞桃微愣, 有点失笑,朝他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琉璃镜,解释。
“没有想去哪, 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没跟秋朝师叔报平安, 想跟她说一声。”
她福灵心至,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小师兄, 你是不是怕我再跑呀?”
“……你想多了。”
少年别过头去, 分明指节拉着她往淮水竹亭走。
俞桃亦步亦趋跟着, 眨巴两下眼:“可是你这么快就来禁制石门口, 难道不是在等着我吗?”
“凑巧过来而已。”
噗。
俞桃忍俊不禁, 眉眼弯了弯, 猫猫还是这么傲娇。
明明手圈得这么紧都不放开她。
她轻轻戳了戳他的手指,“小师兄, 祝同学说那本书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她没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本书是苏琉璃杜撰出来的。”
“嗯?可是她又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俞桃疑惑。
少年牵着她回了书房, 让她坐下,将一枚玉简递给她。
“以灵力输入, 便可重现那日的映像。”
这种玉简陆清羽曾给她过,上次里面的映像是瑶池神殿祭典当天的宏大场景。
俞桃将玉简捏在手里,输入灵力, 脑海里顿时传输进了鲜活的画面,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漆黑幽暗的九重塔, 中央被锁链牢牢禁锢着一名看不出多少人形的少年,身体虚弱。
俞桃辨认了片刻, 发现他是上次暗杀祝明玉未遂的巫陶。
过了片刻,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溜了进来,身形纤瘦。
巫陶似乎是清醒着的,慢慢抬起头,即使来人是遮掩了面容的,也立刻认出了她,瞳孔微缩,欣喜起来。
手脚都被桎梏着,他张了张口,刚要出声被她做了个手势拦住。
“你说出去了多少?都告诉了他们什么?女声小声问。
巫陶摇了摇头,嗓子干哑,低声道:“没有,什么都没说。”
“你放心琉璃,我不可能告诉他们一丁点事情的。”
苏琉璃垂下眼,既然什么都没说,他们为何传出了已经找到真凶的消息?
巫陶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面对残酷审讯也是桀骜不驯从未低头的他,此刻对着女孩格外小心翼翼的。
“你……是来看我的吗?”
苏琉璃抬起眼,目光扫视着已经将近魔物化的巫陶。
为了力量将自己变成这样,真是没脑子。
不过她自然不会表露出半分嫌弃,“我当然是来看你的,你被他们抓走后我一直在担心你,思索该如何才能救你出来。”
“可是你也知道的,我修为低实在没办法,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才趁着他们庆祝筵席的时候才能偷溜进来。”
巫陶有些腼腆地嗯了一声,嗓音沙哑:“琉璃,你不用这么担忧,我死了就死了,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苏琉璃神情哀婉,从腰间取下水壶,抬起来,“在这里待这么久肯定渴了吧?喝点水润润。”
巫陶一阵心暖,毫无防备地低下头。
嘴还没碰到壶口,一道箭矢形的灵力破空而至,将水壶钉在地上。
几道脚步声传了过来,在惊恐慌乱的苏琉璃身后停下。
怎么会,外面的守卫不是已经被她迷晕了吗?
苏乘风痛心疾首:“琉璃,你竟然真的与魔族勾结,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琉璃慌忙辩解:“父亲,我没有和魔族勾结!这都是误会!”
“他、”她连忙道,“他是我的师兄,曾帮过我很多,不想如今堕入魔道,我想来看看他而已!”
谷雨点头:“他确实是你的师兄不错。”
“不过他们的话你又要如何狡辩呢?”
两名弟子走进来,恭恭敬敬道:“我们二人是那天在宗外巡逻的弟子,曾亲眼看到了她替魔族的魔修打开裂界作遮掩,虽然她遮掩了面容,但那种特殊的消弭气息的能力,别无二人。也因为如此,被她指使魔物灭了口。”
苏琉璃身体发冷,那天她治疗过程中不是已经暗中破坏了他们的神识,再也不可能恢复意识了吗?!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谷雨冷淡道:“那天本就是试探你,怎么可能让你真的接触伤员,你所破坏神识的那几人,不过是被抓来的魔修伪装的而已。”
真正被救下的弟子,就是秋朝那里的那两名。
苏琉璃跌坐在地上。
原来一切都是骗她的,早早就设下了局。
苏乘风满眼痛苦:“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旁人也就算了,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巫陶冷声道:“你这个做父亲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你的家业,有哪一天关注过别人?”
“哦,你是有的。”
巫陶忽的嗤笑一声:“有的人只是出海遇到了危险,你便不管不顾抛下一切过去寻她。而对于你的女儿琉璃,你这么多年有关心过她一次吗?”
“不说别的,就光她复生回来的这几个月,你除了抽空见了她一面,还做过什么?”
苏乘风哽住:“我……”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秋朝抬手,插话道,“我对你们的家庭琐事不感兴趣,不过关于死而复生这事我有话要说。”
她清清嗓子:“真是的,都让你们平时多读书了,修真界因为轻信复生被骗的案例还不够多吗?”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死而复生之术,仙盟防诈骗小课堂里都讲过无数次了。”
苏琉璃怔愣抬起头。
秋朝淡定:“你是想说你就是死而复生回来的是吧?”
“很可惜我早就研究过了,你身上没有半点受过致命伤的‘痕迹’,最多就是你昏迷睡了很久,身体筋脉变得僵硬,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琉璃否定:“不可能,我明明……”
秋朝撇撇嘴:“爱信不信。”
还有她抬起眼看巫陶,冷美人都有点无语:“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都给你喂毒药了,你还傻不愣登替人说话。”
巫陶嗤一声:“琉璃才不可能这么做!你少污蔑她了!”
“……”
秋朝翻了个白眼,在水壶洒在的水液上洒了一层药粉,慢慢变为了黑色,还不断冒出“呲呲”的声音。
这下变巫陶沉默了:“……”
秋朝把水壶拎起来递过去,怼他脸上:“你不是相信她吗,来,喝,不喝完我看不起你。”
朱绣扶了扶额,赶紧拦住她:“你可歇会吧,给他毒死了怎么审问。”
秋朝淡定:“多大点事儿,花涟师侄不还在旁边,毒发快死了再给他救回来呗,这不是给他机会让他表演一波真爱可抵生命。”
花涟连忙道:“秋师叔你可别给我出难题,我要是救不回来这人嘎了,雨雨师叔得骂死我。”
巫陶:“……”
花涟走过来蹲在苏琉璃面前,竖起一本书,“苏师妹,这本书是你让他丢给祝师妹的吧。”
想到即使有她的阻止,他们仍还是像记忆中一样在一起了,苏琉璃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