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见芸儿跪下了,心疼丫鬟的她也跟着跪下抱住了芸儿。
她心里非常明白,嫁到帝王世家,一举一动都会牵涉到整个家族。
她跪在扶苏面前,也是希望他能够相信自己不会做这种龌龊事,也绝不会给蒙家蒙羞。
而扶苏冷冰冰的态度也让姜素开始害怕,她怕扶苏会降罪于整个蒙家。
姜素带着哭腔,泪眼婆娑的望着扶苏,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但请你放过芸儿,还有我的两位兄长。”
扶苏冷漠的表情在听到蒙氏兄弟的名字后变得更加气愤了,他勒令姜素起身,厉声说道:“你到现在还放不下你的蒙大哥吗?难不成你要跑去长城脚下与他长相厮守么?都什么地步了,你还敢说你与蒙恬没有儿女情长吗?”
“殿下,小姐与大将军之间当真是清白的!”
“芸儿你别说了”,姜素拉着芸儿起来,突然将自己发髻的凤钗取下,摔在地上,一缕缕青丝犹如碧水般泄下。
第18章
她眼里尽是恨意,她恨命运的安排,她恨眼前这个仇视她的扶苏。
“这凤钗我还予你便是,你写休书吧,我本不愿嫁入这深宫中!只不过蒙家世代忠良,皇命不敢违。现如今你我夫妻二人既无夫妻之情,又无夫妻之实,不如趁早分开是好。”
说着,她又对芸儿说:“芸儿,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去找蒙大哥。”
“小姐,你在说什么?你别这样”,芸儿急得也哭了起来。
扶苏俯身拾起那掉落在地的凤钗,金色的凤凰昂着头显得尤为欢喜,可这凤钗的主人却对这座宫城没有丝毫感情。
他不禁有些难过,俯身低头,久久不愿起身。
姜素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背影显得落寞不已。
帝王世子,大秦的储君,竟在此刻,在她面前低下了头,姜素不知扶苏在想什么,但话已说出口,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继续逼迫他写休书。
扶苏隐忍住内心的悲愤与不舍,起身走向门外,他不愿正面对着姜素,不想让别人看透他的悲伤,他背对着姜素,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此事我定会查明真相,但再此之前,我不会再来西厢了。”
话音一落,他便阔步离开了,只剩下抽泣的芸儿抱住姜素愣愣地待在房间里。
芸儿抬眼看向姜素,问道:“小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真的要收拾东西去北方长城找将军吗?”
姜素犹豫了片刻后,缓缓摇头道:“现在还不能走,我需要找个人。”
“找什么人?小姐你是说在这皇宫里找吗?”
姜素看了芸儿一眼,说:“芸儿,如果不想在这皇宫里任人宰割,我们就必须绝地反击,而这个人就是我们反击的筹码。”
芸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小姐不愿告知她,她也不再多问,只是按照姜素吩咐的去行事。
怀孕一事在宫里已经传开了,秦始皇大喜,便吩咐赵高去办酒宴,宴请文武百官。
扶苏作为大秦的储君备受瞩目,虽说秦始皇未明面上立他为太子,但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这皇帝之位立长不立嫡,更何况扶苏为人忠厚仁慈,谦逊博学,确实是皇位的最佳人选。
现如今姜素怀有子嗣,便是秦始皇的长孙了,这宴席的规模必然不小。
只是姜素内心一直忐忑不安,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怀孕了,她很怕这一切是扶苏联合其他人给她设的陷阱,但如果此时将事实说出去,她犯得可是欺君之罪,同样也会牵连整个蒙家。
她整日闷闷不乐的待在房里,久久不出门,这宴席之事还得让芈冉竹帮忙安排。
作为宜春宫的女主人,冉竹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只好顺了秦始皇的意思,将这酒宴办得妥帖。
这天,冉竹正在看宴席的菜品时,见芸儿从西厢的房门匆匆跑出来,便叫住了她,问道:“姜夫人身体还抱恙么?需不需要本宫宣太医来开副安胎药?”
“回......回世子妃,我家小姐她.....她身体尚安好,只是需要多加休息,谢.....谢世子妃关心。”
芸儿本是出宫办事,却被东厢世子妃抓个正着,心里一紧张,说话便结巴起来。
“哦?是吗?只是这宴席的主人是她,她若无恙,理应出来与本宫商量商量,这整日闷在房里,对胎儿也不好,去,把你家夫人带出来。”
芈冉竹见芸儿犹犹豫豫的样子,迟迟不愿动身,又想起刚刚她匆忙的身影,便怀疑她有事隐瞒,质问道:“怎么了?你刚刚准备去哪儿呀?”
芸儿听闻,赶紧跪下认罪,“回世子妃,奴婢并无他意,奴婢.....奴婢见我家小姐终日寡欢,怕影响腹中胎儿,想出宫去宫外的寺庙里为她祈福。”
冉竹听说姜素郁郁寡欢,心里更是不满,心想受宠得是她,怀孕得也是她,她还有什么好忧伤的?
内心的妒火让冉竹越发不爽,便把气撒在了芸儿身上。
“出宫岂是儿戏?容你说走就走?你这丫头入宫也有些时日了,怎还是这么不守规矩,看来得叫秋莹好好惩罚你了。”
一旁的秋莹见世子妃怒火中烧,又见芸儿跪在地上委屈的样子,便安慰冉竹道:“世子妃您大人有大量,这小妮子只不过是想替姜夫人求卦,并无恶意,念在她平日里安守本分,还请世子妃宽容一次,让奴婢好生教育一番便可。”
冉竹听了秋莹的话,又见芸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得样子,心里一想,自己是把气随便发在了下人身上,这丫头可以饶她一次,但姜素她必须得严厉训一训了,不得任她如此目中无人。
她允了芸儿出宫一事,特地待芸儿出宫后,冉竹便带着小桃来到了西厢,而眼前姜素的模样和行为举止却让二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芈冉竹带着小桃盛气凌人的来到西厢,小桃敲了敲房门。
“姜夫人,世子妃前来看望您了,还请您开开门。”
反复敲了好几下,里边才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
“有什么事门口说就行,我懒得下床。”
芈冉竹一听,姜素居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一生气,便用力推开了本来就没上锁的房门,然后冲了进去。
这房门一推开,眼前的景象让二人目瞪口呆,地上散落的全是碎布屑,还有几双破洞的鞋,而姜素则坐在床上,披头散发的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剪衣裳。
见冉竹进来,床上的姜素便放下手中的剪刀,站起来,有些气愤的对冉竹说:“我说你怎么回事呀?堂堂华阳太后的侄孙女就这么不讲礼貌,随便擅闯人家的闺房吗?”
“你你你......”冉竹气不打一处来,这还没教训姜素反倒被她训了一番,她捡起地上破碎的衣裳,厉声问道:“你可知这些都是上等的绸缎,岂能容你这般糟蹋,不要以为你怀有身孕,本宫就可以任你胡作非为。”
冉竹气得胸口一堵,差点缓不过来,小桃赶紧扶她坐下,为她拍抚后背,但姜素却不以为然,只说:“你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心眼太小了,还不懂时尚,姐姐告诉你这是未来两千后的时尚,不喜勿喷。”
面前这个姜素的行为举止和说话方式感觉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二人不知实则是秦晓菱的灵魂作祟,只以为姜素在发疯,便唤来秋莹。
“秋莹,赶紧宣太医给姜夫人看看,怕不是怀孕初期得了什么失心疯。”
秋莹也被这样的姜素吓到了,赶紧去找太医,顺便差人去咸阳宫通知扶苏。而秦晓菱莫名其妙被人说成是疯子,心里也是有话不能言说,因为说出去不仅没人相信,反倒给她这具身体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事。
于是,她走过来,到冉竹的身边,学着姜素平时的语气和动作,对冉竹说:“姐姐这又是作什么?妹妹我身体好着呢,不用麻烦太医过来了,倒是姐姐你体型消瘦,还得让太医给你把把脉,开几副补药补补身子,你平时也别太操劳宫中事务,保重身体要紧,小桃,你说是吗?”
小桃突然被问话,顿了顿,又连忙点头。
冉竹见她态度不似刚才那番傲气,便也放宽了语气,指着地上那堆碎布问道:“那你剪这些衣裳鞋子做什么?”
“额......”秦晓菱想了想,编了个理由说:“妹妹我从小就喜欢裁剪衣裳,这住到宫里后,平日里有些无聊,便随意裁剪裁剪,待我做好成品,第一件就送给姐姐。”
“可是.....你.....”
“素素......”
冉竹话还没说出口,扶苏一脸焦急的赶了过来,嘴里还唤着姜素的名字。
他听太监说姜素得了失心疯,便立马放下手中的事务,飞快得赶回宫中。
这一路他想了很多,之前姜素那奇怪的模样再次映入他脑海。
虽说他不相信她体内两个灵魂共存的说法,但姜素发疯的模样他确实见识过,一想到这,他便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必须赶在她闯祸前赶到。
然而当他赶回西厢时,面前的姜素虽说造型模样有些疯癫,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并无怪异之举,而她对着冉竹谄媚赔笑的样子却是让他有些见怪。
冉竹见夫君赶来,连忙指着地上的碎布屑,跟扶苏告状,说姜素不仅不替她分担宴席之事,还随意毁坏宫里的上等绸缎。
秦晓菱心想,这丫头片子居然还有两幅面孔?在她面前就是只母老虎,在扶苏面前秒变小白兔,茶里茶气的。
纵使心里万般不爽,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晓菱学者冉竹的绿茶样,装作肚子不舒服,捂着小腹面露难色,嘴里还痛苦地喊着。
这招让扶苏心里一紧,真的以为她腹部不适,连忙推开给他投怀送抱的冉竹,走到晓菱身边,扶着她去床上休息,担忧道:“平日里就叫你别乱蹦乱跳,好生养胎,多大的人了,还要让我操心吗?”
第19章
晓菱内心想着,这男人前几天还怀疑姜素出轨养小三,对她爱答不理,真的有事了,又不自主的关心她,果然他心里还是喜欢姜素的,她想到这里,又偷偷瞄了一眼芈冉竹的表情,那女人脸色臭的跟吃翔了似的。
晓菱继续学着姜素的语气,对扶苏说:“苏苏,你以后别再生我气了好吗?”
被叫“苏苏”的扶苏一脸懵逼的看着晓菱,这人怎么说变就变,莫非她现在真的不是姜素?
碍于外人在场,即使心有怀疑的扶苏,也配合着晓菱演戏,他伸手为她拨弄额前散乱的青丝,将她安抚在床上,让她好生休息,并温柔得说道:“只要你乖乖听话,为夫便不再生你气了。”
晓菱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非要枕着扶苏的胳膊才能睡觉。
二人的腻腻歪歪让一旁的冉竹备受冷落,扶苏这般温柔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自从姜素过门后,她跟扶苏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想到这儿,冉竹心里的愤愤不平顷刻间就要爆发了,可小桃见状便拉了拉冉竹的胳膊,示意她先离开。
于是芈冉竹带着一肚子闷气回到自己的屋里,一回来便疯狂的摔东西,嘴里骂道:“我不甘心!凭什么是她,我芈冉竹哪点比不上她?”
她疯了似的哭了起来,成亲三年,从未得到夫君半点的宠爱,无法生育子嗣便是她的罪过吗?
她回想起在冷宫见过的那些可怜女人,她们一个个望穿秋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着皇帝的宠幸,可最终也没等到夫君的爱,在这人心复杂的深宫中孤独终老。
芈冉竹流下了伤心的泪水,默默篡紧双拳,她出生楚国贵族世家,又是太皇太后的母家人,以她的实力背景,想搞垮一个小小的丫头不是难事。
她擦了擦泪水,对小桃说:“小桃,你觉得本宫能赢过那小妮子吗?”
小桃回应道:“娘娘这说得什么话,不论是凭家境还是实力,那姜夫人都不能跟娘娘你比的,她只不过赢在了肚子上,但娘娘别着急,小桃帮您想想办法,定会让您怀上皇子的。”
扶苏见冉竹他们出去了,便放开了晓菱,他赶紧关上房门,质问晓菱:“说吧!你究竟是何人?”
晓菱其实心里早就有点感觉到扶苏是装的,但这一番变脸也忒快,明明是同一副身体,为啥要如此区别对待。
她撇了撇嘴,回答说:“算了,我也不想在演戏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是姜素的来生,我的灵魂现在被困在了她身体里,虽然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感觉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安排?是何人指使你侵入素素的身体?你有何证据证明你说的话属实?”
“证据?我现在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你既然不相信我和姜素是两个人,就不要跟我谈这些有的没的”,晓菱快被这个老古董的顽固思想气炸了,她拿起还未裁剪完的衣服继续改着。
扶苏表情纠结着,这种荒谬理论本就纯属蛊言,对于他这种从小受儒学思教育的人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面前这个姜素除了外表相似,但内心和性格完全判若两人,他无法解释一个人何以在短时间内变了一个人似的,为了查明事情真相,他只得暂时接受晓菱的说法。
继续问道:“好,我相信你不是素素,那你告诉我,现在素素在哪?你对她怎么了?”
晓菱一边用剪刀剪袖子一边回应他的疑问,她将自己如何在现代遇到后来的扶苏,如何找到姜素的尸骨以及莫名其妙的灵魂穿越导致现在这种尴尬境地,全部告诉了扶苏。
她的话一说完,手中的衣服也差不多改好了,她不顾扶苏满脸问号和惊讶,将那件对襟罗裙改成了短袖连衣裙,并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
扶苏听得云里雾里的,再加上秦晓菱裁剪的新衣裳,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她。
晓菱继续说:“你放心,姜素的灵魂还在身体里,完好无损,只是这段时间我得出来一下,不然你俩就BE了”,说到这里,晓菱内心有些难过,合着她穿越过来只是充当一个媒介在关键时刻改变剧情走向?
她看了看面前的扶苏,又忆起在墓里见到的扶苏,那个一心一意只想找到姜素的男人,心中不免有些妒忌羡慕姜素了。
“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姜素确实没有怀孕,所以,你也别再误会她了,她不是那种人。”
扶苏听到这句话后又开始疑问连连。
“没有怀孕?那为何会有喜脉?难道整个大秦所有的御医都误诊吗?”
“不,他们摸到的喜脉很有可能就是我的脉搏,因为在这具身体里确实存在两个灵魂,当我的灵魂足够强大的时候,才会在这具身体里表现出两条脉象,所以那些老太医们摸到的并不是喜脉,而是我的脉搏。”
扶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质问她:“你莫非是江湖术士,怎会这些荒谬理论,这些话不管我信不信,但你不能在这皇宫中随意说出,我父皇是个极度迷信之人,你的这些谬论若是传到他耳中,保不好要被杀头,毕竟你现在用的是素素的身体,所以我不能够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