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害师兄的101种方法——好大一只猹【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7 23:05:30

  眼前变得天旋地转,强烈的不适感令她几乎作呕。
  这乐器竟摇身一变,成了杀器。
  余光里,那缠丝院的弟子正向他们慢慢靠近,而他离自己每近一步,那股杀气便越发明显。
  一旁的苟二显然已经承受不住,瘫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而萧涟虽还能站直身体,额头上生出细密的汗珠,看起来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其他人……贺凌云试图睁大双眼,可那股晕眩感愈发强烈,最终,她竟头疼欲裂,跪倒在地。
  “哼,自作聪明。”少年轻嗤了一声。
  强烈的不适感忽然消失,贺凌云颓然地以手掌撑地,平复着错乱的呼吸,随后抬起头来。
  圆润的葫芦丝在地面上来回滚动着,沾上一身黑灰。
  而缠丝院的弟子跪倒在地,目光惊骇地直视前方,眉心间扎着一根金针。
  没气了。
  谢巧出手狠厉,要人性命也不拖泥带水,倒是给了个痛快。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还是太年轻,竟相信他人之善。”方舒遥轻笑道:“若是按照杀人数量取胜,倒是那缠丝院的弟子拔得头筹呢。”
  贺凌云冷然道:“你是什么意思?”
  方舒遥眉眼舒展,似乎心情很好,她道:“你何必问我,你看看你的周围,还剩余几人站着?”
  闻言,一阵凉意猛的占据心头,贺凌云依言看向四周,只见除了她,便剩下薛青城和谢巧两个人。
  那根葫芦丝杀了三个人。虽是假的,确还是让人心理不适。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她还活着。
  坏消息是,薛青城和谢巧也活着。
  场面忽然变得有些焦灼。
  谢巧的指尖捻着那根金针,懒洋洋地打量着贺凌云,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可以轻松抵挡缠丝院弟子的攻击,这意味着他的内力比一般人要浑厚,而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得取对方的性命于股掌之间。
  实力强到可怕。
  薛青城自不用说,生人难近三分。
  如果非要选个死法的话,她宁愿自戕。
  剩下他们自己决斗去吧!
  这么想着,贺凌云默默地哽了一瞬。
  后路倒是想好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面不改色地赴死的勇气的。
  毕竟……疼啊。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贺凌云深呼了一口气,在方舒遥附近选了一块颇为平整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大有英勇就义的气势,闭上眼,大声道:“动手吧!”
  杀人名额,先到先得。
  给个痛快就成。
  如今,她倒是变成苟二曾经的模样,只求速死。
  梗着脖子等了许久,并未等到任何动静,贺凌云诧异地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面前两人方才是什么样,现如今还是什么样。
  甚至都避开视线,不去看她。
  贺凌云的心中忽然间五味杂陈。
  这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弱到对方连杀都懒得杀都地步了么?
  回想起先前死于他们之手的人,一个提起袖箭对准自己,一个吹着葫芦丝杀人于无形。
  都是动了杀心的道友。
  想来,这两人自有一套杀人原则。
  如此说服自己后,贺凌云忽然间就想通了,与其在这二人间寻求活路,不如静观其变。
  “我今天不想杀女人。”谢巧瞥了眼贺凌云,给出自己的答案。
  贺凌云:“……”你这杀人标准还真是随机应变啊。
  看向一旁面色沉如水的薛青城,一句疑问在肚子里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吐出来。
  罢了,爱杀不杀。
  颓然地盘腿坐在方舒遥的身侧,贺凌云叹了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八宝如意锦囊中掏出一滚线团,又在方舒遥狐疑的目光下摸出了两根钩衣针来。
  方舒遥:?
  理了理线团,将棉线挂在衣针上,贺凌云开始投入地织起毛裤来。
  夜里风凉,躺在土坑中吸收灵气总是觉得后背发凉,左右无事,不如提早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你们玄明宗的心都这么大么?”方舒遥按捺不住,终于问出了心中疑问。
  贺凌云精神力正集中在两杆钩衣针上,一时分不开心,只能“嗯嗯”两声,敷衍了事。
  方舒遥被冷落,愈发迷茫起来。
  总觉得……被人嘲讽了。
  她堂堂一位德高望重的掌门,这么没存在感么?
  *
  贺凌云这边岁月静好,薛青城那边的气氛却在悄悄地改变。
  说不上剑拔弩张,却也冷到了冰点,前不久还在并肩作战的两人如今进入了决赛圈,说不想赢是假的,可没有正当理由,谁也不敢先一步动手。
  于是二人静静地对峙着,不发一言。
  起了三十针后,贺凌云开始从裤腰处编织,等到她织到了裤长的六分之一处,一旁的方舒遥悄悄靠了过来,探头至贺凌云的颈窝处,定定地看着她的手灵活地上下翻织着,眼中生出了惊奇之色。
  “这个……”方舒遥鬼魅般地声音自耳后响起,惊得贺凌云肩膀耸了一耸。
  贺凌云侧头看向离自己只有几寸的方女士,咽了咽口水,说道:“有事么?”
  方舒遥指了指贺凌云手中的钩针,说道:“你竟会织衣服,真是稀奇的很。”
  闻言,贺凌云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继续着手下的动作,“我当是何事,不过是织毛衣罢了,这有何难?”
  想她念大学的时候,和宿舍里的小姐妹一起学习织毛衣,照着教学视频很快便上手了。
  看这方舒遥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来是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
  “你看,这里应当这么钩……”
  于是,二人开始了学术探讨。
  手中有了活,在这幻境中的时间便不算那么难熬,贺凌云凭借着精湛的织毛衣手段,同方舒遥聊得火热。
  而对面那两人像木头似的杵在地上,连腿都舍不得弯一下,简直是一个赛一个犟。
  “那个高个子少年是不是同你关系亲密,对你照顾有加啊?”方舒遥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贺凌云噎了一瞬,斟酌片刻后,小声回道:“他是我的大师兄,自然是照顾我的,不过实在算不上关系亲密。”
  “竟是如此么?”方舒遥若有所思道,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我见他待你颇为重要,不似一般。”
  “不如与我赌一局,若是我赢了,你就将你织的毛衣赠与我,若是我输了,便将我亲自撰写的阵法图送给你,如何?”
  闻言,贺凌云轻挑眉毛,应声道:“有何不敢?”
  方舒遥附在贺凌云耳边说了些什么,片刻后,后者将手中的半成品毛裤塞进八宝乾坤袋中,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谢公子,我同你打。”
  闻言,前方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过来。
  薛青城平静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又被妥帖地藏了起来,快得让人根本难以察觉。
  谢巧偏了偏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受了风咳了起来,指尖的金针便收回手心,整个人又变成了最初见面时那般赢弱的模样。
  过了半晌,才缓缓止了咳,抬起头,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来。
  他的皮肤本就莹白如玉,这会儿染上了绯红,更显得整个人妖冶异常。
  “你说,你要同我打?”谢巧轻声道,嗓音透着哑,“你究竟是在瞧不起我,还是高看了你自己?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如今不过是炼气初期,根基不牢,身手稚嫩,凭什么认为配和我打?”
  分明语气没有波澜,贺凌云却从中听出了股淡淡的轻蔑。
  眼前这个看似弱风拂柳的少年,可能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同实力不匹配的弱者一比高下的。
  如此云淡风轻,又那么目中无人,简直是扎进棉花里的一根钢针,刺得贺凌云整个人难受极了。
  她低垂着眼眸,盯着自己那双沾染灰尘的绣鞋,斟酌道:“如果注定了我会被淘汰,那么我想光明正大地同你较量一场。我这是在下战书,不是儿戏,我会拼尽全力,同你殊死搏斗,哪怕是战死于你之手,我也绝无半句怨言。”
  语毕,贺凌云抬眼看向谢巧,一字一句道:“你敢应战么?”
  谢巧的眼皮忽地跳了一瞬,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心的金针,感受着那尖锐且冰冷的触感,良久,他扯开嘴角,欣然道:“我应了。”
  得了应承,贺凌云一颗被高高提起的心并没有落地,相反的,失控般地跳动起来。
  这是面对强者该有的反应。
  她迟早要面对的,无论对面的是谢巧,还是薛青城。
  “你现在,该跑了。”谢巧抬眼看向神情紧张的小姑娘,指尖的金针弹射而出。
  像是有意控制的,金针的速度虽快,但是还没到看不清的地步。贺凌云脚步灵活地移动,有惊无险地躲过攻击。
  而金针并不是一次性暗器,它随着主人的意识在改变轨迹,受主人灵力的控制,或强或弱地奔贺凌云而去。
  起初还可以侥幸躲避,到了后面,躲避便成了奢侈。
  金针越发快了起来,像是它的主人失去了耐心,决定给贺凌云一个痛快。
  就是现在。
  贺凌云脚下动作一顿,正面迎上了金针。
  “噗哧——”
  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正中眉心。
  死得倒是痛快,贺凌云如愿地闭上了眼。
  陷入混沌之际,贺凌云想起了在幻境之中,同方舒遥的赌约。
  在心中暗笑道:那本阵法图,她拿定了。
  *
  眼前有白光闪过,贺凌云再次睁眼,便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春日宴席上。
  低头看着完好无缺的自己,贺凌云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还活着。
  大家都还活着。
  大厅内丝竹声依旧,热闹不止,而她抬起头来,却惊诧地发觉在她的四周正围着一圈看客,见她出来,一双双眼睛里忽然射出了精光。
  就像是见到了羊羔的饿狼。
  贺凌云:“……”忽然这样,她还有些害怕。
  “凌云,你总算出来了!”闻宁宁冲进人群,拉住贺凌云,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几乎快皱成了苦瓜子。
  而闻宁宁的身后,闻漱紧随其后,“师妹,你受惊了。”
  “怎么她一出来你们就这么紧张呀,我都死得那么惨了,也不见得你们关心关心我!”角落里响起苟二中气十足的呐喊声。
  听到他没事,贺凌云便放心了。
  “快看!玄明宗的占了上风!”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随即引来更多的惊呼声。
  顺着众人的目光转过身,贺凌云便看见身后巨大的水镜上,浅绿色的水波纹上,映出幻境内的模样,而镜中的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贺凌云:“?”
  怎么这两人忽然打起来了?
  薛青城平日里除了练剑便是练剑,剑招防得密不透风,谢巧的金针根本寻不得机会。
  而且也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了,剑气凌厉,招招冲着对方的命门而去,下手毫不手软。
  二人虽境界相差无几,谢巧孱弱的身体显然无法承受得住薛青城的攻击。
  时间久了,他的操控便开始疲软,动作也出现了漏洞。
  谢巧已是强弩之末。
  看着幻境中二人的动作,贺凌云脑子中有一根弦忽然崩断了。
  同方舒遥打赌的内容犹在耳边,笑得不怀好意的方前辈吐气如兰,“我赌你的大师兄在意你,不信你便瞧着吧,你若死于那谢巧之手,且看他会不会发疯。”
  她当然是不信对方会为了她而失去理智的。
  这不科学。
  面对这样的赌约,她信心满满地应承下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想法没错。
  薛青城讨厌她才对,就像她讨厌他一般。
  而眼前的场景,无异于给了她一耳刮子。
  “无归”的剑身终于没进了谢巧的胸前,宣告着这一届春日宴魁首的诞生。
  一道流光自水镜中飞出,落在地上,变成了谢巧的模样。
  少年捂着胸口,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失落,似乎仍陷于方才激烈的打斗,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无视四周试探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向远处走去。
  想来是不想面对众人吧,毕竟他先前冲自己放了狠话。
  水镜中,薛青城提着剑来到方舒遥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
  “恭喜啊,你成了唯一活下来的人,魁首。”方舒遥皮笑肉不笑道。
  察觉到对方身上止不住的杀意,寒凉入骨,竟是她抵御起来也需费些功夫。
  这人怎么还是个死心眼?不过是一场虚无的幻境罢了,怎么还真情实感起来了?
  奉上三件宝贝,方舒遥大手一挥,敛了水镜上的画面,在退出幻境的前一秒,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年轻真好。”
  薛青城不明所以。
  “后会有期,魁首。”
  薛青城眼前的破败景色忽地往后撤退,下一刻,他便出现在宴席大厅内。
  大厅内人满为患,寒凉如水的目光在众人间掠过,最终落在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上。
  心中的那点无名火便“倏”地消散得无声无息,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贺凌云身前,盯着对方看了片刻,确认对方完好无损后,正要说些什么,周围炙热的目光突兀地刺了过来,到嘴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罢了,无事便好。
  *
  贺凌云在幻境中觉得时光漫长,而回到现实中却发现两者间存在时间差,在镜外看来,不过才过了三个时辰罢了。
  作为东道主,看到自家弟子得了魁首,彭千里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喜色,或许是因为这人古板了太久,面部肌肉比寻常人要僵硬许多,因此笑得很难看。
  当他露出罗刹般的表情时,热闹的大厅陡然静了一瞬。
  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总结陈词,彭千里举起手中的酒杯,冲众人道:“须祢幻境的比拼到此便告一段落,诸位尽情享用美酒佳肴,共享盛宴。”
  经过此番冒险,这百余名弟子仍心有余悸,得了秘宝的自风光无两,早早惨死的心中可没那么好受了。
  于是在这宴席间,酒水消耗得最大。
  喝了酒,气氛愈发热闹起来,闻宁宁与贺凌云举杯对饮,诉说着在幻境中发生的桩桩怪事,竖起两根手指对天胡乱发誓,口中囫囵道:“你说那方长老的脑子是什么做的呀,怎么能想出这么吓人的幻境,唔……我以后要避着她些,有她在的活动我不参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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